洛陽出土的戰國鑲嵌琉璃銅鏡

□王軍花

洛陽出土的戰國鑲嵌琉璃銅鏡

□王軍花

The inlay process in ancient Chinese bronze wares first appeared in Erlitou of Xia Culture. Luoyang is where the capital of the Xia Dynasty located and the center with advanced inlay technology. A jade bronze mirror inlaid with colored glaze is excavated in the Jincun Tomb in the innercity of Hanwei Gucheng in the eastern suburbs of Luoyang. It is the only ancient Chinese bronze mirror with distinguished exotic feature.

圖1　鑲嵌琉璃、玉銅鏡洛陽東郊金村大墓出土

中國古代青銅器上的鑲嵌工藝最早出現在二里頭夏文化之中，商、西周時期青銅器上很少見到，幾乎沒有發展，戰國時期鑲嵌工藝無論從數量上還是制作工藝上看都是空前絕后的，出現了大量鑲嵌精美的青銅器，是中國鑲嵌青銅器的輝煌時期，洛陽則是這種特殊工藝發達的中心地區。在洛陽地區發現的戰國墓葬中，就伴有多種特種工藝銅鏡出土，如透雕夾層鏡、鑲嵌金銀鏡、彩繪銅鏡、多種工藝復合鏡等等，可以說代表了中國古代青銅鏡鑄造加工技術的最高水平。特別是上世紀30年代洛陽東郊漢魏故城內城東北隅金村大墓出土數千件春秋戰國時期的文物珍品，引起世人的矚目。其中的一件鑲嵌琉璃、玉銅鏡，在中國古代銅鏡大家庭中獨一無二，并有明顯的異域文化特色，完全改變了商周以來紋樣宗教化，神圣化的格局，呈現出別開生面的新貌。

此件銅鏡系1928—1934年洛陽東郊金村大墓出土，現藏美國哈佛大學藝術博物館（圖1）。直徑12.2厘米，面光平，背中央以鑲嵌白、藍色同心圓琉璃珠作紐，圓形紐座為玉環鑲嵌而成。該銅鏡紋樣以玉及琉璃將鏡背劃分為內外兩個區間。內區主題紋樣在鑲嵌的大琉璃環上以六組各五個白、藍同心圓組成，形式別具一格，外緣鑲嵌一飾索狀紋的玉環。它是先鑄造銅鏡體，然后再作鑲嵌，其琉璃環及玉環完全是按這一時期銅鏡鏡背紋樣的內外區間劃分鑲嵌的。該鏡紋樣與各地的戰國銅鏡紋樣有明顯的不同，一是變三線紐為琉璃珠紐。二是改紐座、內外區以線條或紋飾劃分為以質地不同的玉、琉璃區別。三是改變了楚鏡外區（鏡緣）幾乎不見紋樣格局。四是完全改變了這一時期銅鏡上的紋樣風格（流行的龍紋、蟠螭紋、山字紋、羽狀地紋、四葉紋等），為一種在琉璃珠紐及琉璃環上的同心圓紋樣。這種紋樣也稱“蜻蜓眼”，與洛陽戰國墓中出土的玻璃珠極似，具有鮮明的西域文化特征。顯而易見，該銅鏡以玉及琉璃作為鑲嵌物極具文化特征，完全改變了銅鏡傳統的紋樣及工藝制作特色，色彩亮麗，對比強烈、和諧，向人們展示了一個全新的銅鏡紋樣風格及色彩效果，是一件絕無僅有的銅鏡珍品。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與這這件銅鏡鏡背上鑲嵌的紋樣相同的琉璃或琉璃珠子在洛陽地區的戰國墓中常常可以見到，有的內胎為淺綠色，有的為白灰色，有的為琉璃，有的為沒有燒結的料胎，表面已形成琉璃層（有人稱為釉砂，有人稱為陶胎）（圖2）。不僅如此，這種特殊的“蜻蜓眼”琉璃珠在戰國時期廣泛分布在整個中國境內。除洛陽常見外，在兩湖及河南南部的楚墓中也比較流行。而且這些楚墓中往往還發現一定數量的琉璃制品。然而，戰國時期這個地區作為全國鑄鏡的中心，發現了大量鑄造精美的銅鏡，卻從來未見以琉璃珠作鑲嵌裝飾，在其他地區銅鏡上也同樣未見鑲嵌琉璃珠裝飾。到漢代仍然發現大量小型玻璃珠飾，并有少量的“蜻蜓眼”，也未見作銅鏡上的鑲嵌裝飾。

戰國時期是銅鏡鑄造史上的第一個繁榮時期，這一時期已完全改變了前代數量稀少，鏡背光素或紋飾極簡樸、制作粗糙的特點，呈現出多姿多彩的格局。作為銅鏡鑄造中心的湖南長沙一帶集中出土了大量形式多樣的戰國銅鏡，被認為是楚人風尚。而洛陽雖作為王都所在地（這里分布著東周時期三大王陵區，東郊金村為陵區之一），這里多年來發掘戰國墓達幾千座，發現大批戰國時期的文化遺物，但出土銅鏡數量極少，與戰國時期兩湖地區楚墓的銅鏡相比顯得更有限，但這里出土的特種工藝鏡卻是楚地所不能比擬的（圖3、4）。這些特種工藝鏡很可能是為王室專鑄的用具，就是說戰國時期使用銅鏡并非中原地區的風尚，可能僅作為王公貴族小范圍享用，所以數量極有限，且表現出鮮明的獨到之處。尤其是嵌金銀工藝、鎏金工藝、鑲嵌琉璃工藝的使用在整個中國銅鏡鑄造史上開創了新的一頁。其實，洛陽地區青銅器上鑲嵌工藝在中國第一個王朝夏朝就開始了，并在二里頭遺址發現有一定數量制作考究的鑲嵌綠松石青銅器及制綠松石作坊遺址，標志著夏代已有比較發達的鑲嵌青銅器工藝技術（圖5、6）。綜上所述，我們認為這件極為罕見的特種工藝銅鏡可能是洛陽地區當地鑄造的、王室高級貴族專用的生活器具。

圖2　琉璃珠　洛陽戰國墓出土

圖3　透雕四龍夾層圓鏡洛陽戰國墓出土

圖4　嵌琉璃珠山字紋銅鏡　洛陽出土

圖5　綠松石廢料洛陽二里頭遺址作坊區出土

圖6　嵌綠松石青銅牌飾　洛陽二里頭遺址出土

根據現有考古發現中國的琉璃制品大約出現在春秋末戰國初，戰國時期的玻璃制品已達到了一定的水平，并形成了自己獨立體系的制造業。鑲嵌琉璃珠在春秋戰國時期已廣泛使用，不僅使用了西方的琉璃珠，而且自己制造了紋樣華麗具有自身特色的琉璃珠。這類琉璃珠為一種特有的工藝技術而為，它已經是真正意義上的琉璃制品。據考古發現，大概在公元前2500年－2000年琉璃在西亞已開始出現，當時大量的蜻蜓眼與自然玉石組成項鏈，這種技術春秋戰國時期已傳播到中國境內，特別是戰國時期，這種鑲嵌琉璃已遍布南北，集中在湖南、湖北及洛陽地區。這些琉璃制品一些是從西方傳入的，一些是當地制作的。洛陽金村出土的這件鑲嵌琉璃、玉銅鏡上的紋樣是以同心圓組成梅花狀形式，與西方同心圓紋樣有所區別，應是中國匠人對西方同類紋樣的改進形式。可以說這件銅鏡是以中國特有的形式與西域風格的鑲嵌琉璃珠結合而制作的富有特色的鑲嵌銅鏡，是中西文化交流的直接見證。

（責任編輯：劉昱）

Warrior States Bronze Mirror Inlaid with Colored Glaze Excavated in Luoyang

Wang Junh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