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的古巴老爺車前廊眾生

胡展奮

如同駱駝與iPhone并存的沙特，毫無疑問，古巴是世界上唯一的WIFI與老爺車并存的國家。

微信在古巴遠未到人人普及的程度，但是，只要像樣一點的賓館和酒吧，你出錢買卡，就能享用WIFI，免費的當(dāng)然沒有。然而，老爺車就不一樣了，這個國家給你第一個深刻印象，不一定是切·格瓦拉，而是無處不在流竄的老爺車，蝴蝶一樣五彩斑斕的老爺車，讓你瞠目結(jié)舌的老爺車。

哈瓦那，老爺車就是一塊塊流動著、翻飛著的調(diào)色板，寶藍的、翠綠的、桃紅的、乳白的、藕褐的、霧紫的、鵝黃的、湖藍的、果綠的、橘紅的……

哈瓦那的市中心有個地名叫“白宮”，那地方有座龐大的建筑，就跟白宮一模一樣，和它對峙的就是著名的西班牙風(fēng)格的歌劇院，兩者之間便是著名的老爺車大本營了。

“大本營”就是集散地。全哈瓦那的老爺車都在這兒拉客和停泊。兜風(fēng)價不便宜，每小時30個歐，當(dāng)?shù)赝ㄓ谩凹t幣”，一個古巴紅幣基本等于1歐元。

老爺車究竟是怎么回事？陪同我們的古巴僑領(lǐng)陶錦榮先生介紹，這既是古巴革命的結(jié)果，也是古巴被封鎖的產(chǎn)物。

古巴革命后，大批美國人回了美國，車與房子卻帶不回去，便大量地留了下來。革命前，古巴是美國人“加勒比度假”的首選，只要想想海明威在古巴一住就是20年，就知道有多少老美喜歡住古巴，他們的車，最多時有幾十萬輛。

這么多的老爺車，之所以得不到更新，毫無疑問和美國政府針對古巴長期進行經(jīng)濟制裁、禁止向古巴出口汽車有關(guān)，于是在古巴各個城市的大街小巷上都是上個世紀(jì)30年代至50代年產(chǎn)的福特、雪佛蘭或凱迪拉克等老車。

與此同時，由于政府在購買其他國家新車時也有嚴(yán)格限制，雙重夾擊下的古巴老牌車主們不得不移花接木，以保證這些車不會變成“僵尸車”。

老爺車大都是美國貨，六十年后，原來的發(fā)動機、車廂和其他配件居然還能用，據(jù)此你不能不佩服老美的質(zhì)量過硬，但是，除了發(fā)動機以外，更多的配件畢竟不行了，聰明的汽配廠師傅們常常有絕活，能夠用手工的方法改造東歐的汽車零件，將東歐的配件改頭換面后硬生生地植入美國車，這種逼出來的“借尸還魂”之技，全世界就數(shù)古巴最牛，再爛的車，也能繼續(xù)“跑路”，所以事實上滿大街跑的老爺車，不少已換過引擎和齒輪箱，就剩下個老美外殼罷了。

美國的封鎖導(dǎo)致汽油緊缺，因此用更便宜的柴油做燃料的汽車也在哈瓦那隨處可見。有時候，車主們?yōu)榱斯?jié)約成本會在車上安裝一個天然氣罐以代替汽油。這種天然氣裝置在改裝成出租車的又大又舊的汽車中用得最多，古巴人將這些車親切地稱為“面包果”。

那天早晨，我叫了一輛桃紅色的老爺車，想交交桃花運。它的底版是夸張的“凱迪拉克”，車身很寬敞，但其實此車的動力由俄羅斯的“拉達”發(fā)動機、日本“三菱”的齒輪箱與韓國的其他配件組成，你且叫它“三姓家奴”罷，反正它就能滿街跑，座椅，還是美國貨，沙發(fā)的感覺很彈，司機叫“戈烏拉”，他肆無忌憚地說，他的車——所有的老爺車——最大的優(yōu)點是適合“車震”，理由：老式沙發(fā)、高深寬敞、避震優(yōu)良，需要的話，還可以拉上窗簾，開得極慢，放著“藍調(diào)”……“我一到那時就聾了”，戈烏拉壞笑地說，“你們在后面只要不死人，就連警察也向你們致敬——因為在古巴，愛情無罪”！

古巴五十年來一直高舉著“反美”的大旗，但生活方式卻始終泛濫著歐美的老湯味道，只要你懂西班牙語，大街上的姑娘一旦拋你媚眼，你大膽跟她走，沒事；你若不懂西班牙語，跟她走，也沒事。有一種語言，人都懂。

老爺車，均價人民幣2萬元一輛，弄一輛白相相，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