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生活觀察者
六六不只是一名作家,更像一名“生活觀察者”,對于當代社會的熱點和痛點,她樂于參與其中,感同身受,再把一切表達出來。
5月31日,六六編劇并第一次擔任制片人的新劇《女不強大天不容》(以下簡稱《女強》)開播,旋即引發關注。
“《女強》這部戲,不是我的故事,是我的感悟。”六六告訴記者,小的時候,她從沒想過要成為女強人,成為行業里被人注意到的角色。“有個男人愛我,有個美滿的家庭,這就是我全部的生活了。”隨著歲月的推移,她發現,生活遠遠不止這一點點。
六六當年沒有考上她理想中的大學,學的外貿專業,畢業后,兜兜轉轉,換了好幾份工作,都沒能長久。高考失利后她遭遇了人生第一次低谷,那個時候她一方面已經習慣了自己就是一個平庸的人,一方面又不甘一直這么平庸下去。
1999年,二十多歲的她來到新加坡,陪伴在那里攻讀博士的丈夫。沒有工作,也沒有孩子,在家里待著,沒事干就上上網,寫點文章,就紅了,成了職業作家。“少婦閑來無事,網上溜溜。”筆名六六便由此而來。
“我發現這世界上有一些人,不甘寂寞,有人選擇打麻將,有人選擇長跑,我選擇了寫書。這個就是我自己的陪伴。當我寫出一篇文章,別人很感興趣,覺得視點獨特,這個就是我特有的功能。人這一輩子最怕的就是到死了都不知道自己的特長是什么。”她對記者說。
后來,她自己的婚姻出了問題,逼迫她開始思考,“以前父母那個時代,媒妁之言,都能一輩子相濡以沫,為什么到我們這兒,自由戀愛,還離婚呢?”帶著疑問,她寫下了《王貴與安娜》,2003年小說發表后,引起極大反響。之后,受網上一篇帖子的啟發,她總結了自己身邊很多人遇到的婆媳問題,懷著七個月身孕的時候,半夜還經常寫到兩三點,最終完成了小說《雙面膠》,導演滕華濤看到后,在網上跟她取得聯系,希望把這個故事改編成電視劇。

“有一個人愿意拿他的作品讓你來嘗試,這是多么大的冒險,從這一點而言,滕華濤是很了不起的價值投資者。沒有他,我就不可能走到現在,是他讓我知道,我還可以有另一種生活。”這是六六第一部被搬上熒屏的作品,她沒有拿到一分錢的回報,甚至沒有出現在編劇署名中,卻在播出后,提名了第14屆上海電視節——白玉蘭獎最佳編劇獎。
同一年,六六還出版了另一部小說《蝸居》,直面高房價給都市普通人帶來的生存壓力。兩年之后,由此改編的同名電視劇播出,六六在編劇行業有了自己的位置——最熱話題劇創作者。
“其實給不給錢,我都會一直寫的,現在給錢了,還出名了,這已經是我最好的結果了。”她說。她已經在為下部戲做準備了,這次她要寫中醫。
三年一部戲,這是六六的創作節奏。“如果有一天我要寫會計專業,我真的會去考個會計證。”這并不是一句玩笑話,早在2012年,六六計劃寫一部商業題材的戲,為了能夠近距離觀察企業家的行為,感受他們的思想,她去中歐商學院進修了兩年管理類課程。沒想過自己能畢業,最后卻成了班里的優秀畢業生。這部戲至今仍未完成,她需要更多的素材。
為了寫中醫題材的戲,她已經拜了好幾個師傅,學會了針灸和刮痧。“落到這個行業的痛點,只聽別人口述是真不行,必須要親自體驗。”接受記者采訪期間,她收到了一條短信,興奮地讀了出來,她被上海中西藥大學聘為客座教授。很快,她要飛法國一趟,為了上中醫課。
這些年,她也發現了,觀眾其實并不介意這個作品是你花一兩年寫的,還是一兩個月寫的,更多時候,她的創作,是要給自己一個交代。
她有“不上課恐慌癥”,每一年,除了三個月的寒暑假全部留給孩子外,剩下的時間就是創作、體驗生活和上課。這些就是她的“詩和遠方”。至今,她們一家三口住在上海一套普通的三室一廳,平日她幾乎不參加飯局。最忙的時候,她每天都像在打仗,而為照顧家庭提前退休的老公很悠閑地在釣魚,然后熬湯給她喝。
“我是女人,但我有士大夫的魂魄。”這是《女強》劇中鄭雨晴的一句臺詞,或許六六說的就是她自己。“我其實可以寫簡單愉快點的戲,不把自己弄得那么累,也不見得收視效果會不好,這是選擇問題,我今年已經42歲了,到這個年紀,真的是中流砥柱了,如果我不去寫,年輕的孩子可能沒有這個閱歷和情感深度,年紀大的可能就沒有激情了。”
經歷過婚姻危機以及為一日三餐和房子發愁的所謂“茍且生活”,她對自己現在的生活很滿意,“求仁得仁”,她認為這是女性最理想的生活狀態。被問到是否擔心失去對現實題材的敏感度,她這樣回答:我就是對人,對當下感興趣,你只要生活著,就一定會發現新的問題。
除了作品,個人自媒體也是她的發聲陣地。她在微博上積極參與社會話題的討論,時刻捍衛自己作為一名普通公民的權利。“我可以不當作家,但我必須要說話。”六六在書中這樣寫道。微博上,五毛喊她公知,公知喊她五毛,她至今搞不清楚,自己屬于哪一類。“作家難道不應該參與社會話題嗎?有了話語權,有了發聲的渠道,難道不該用它來做正確的事情嗎?”
(摘自《中國新聞周刊》2016年第21期 周 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