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業技術外包的生產率效應及其發生機制：以生豬良種外包為例

季柯辛 喬娟

摘要：對農業技術外包生產率效應的發生機制進行理論分析，以北京市生豬良種外包為例進行驗證。主要得出以下結論：農業技術外包程度、外包技術質量、配套技術服務情況和外包關系連續性等4方面因素通過影響農戶的技術投入量和技術效果影響其生產率；對北京市養豬戶生豬良種外包的實證分析驗證了上述結論?；诖耍瑧攸c考慮將促進農業技術外包作為我國目前提升農業生產率、實現農業現代化發展的重要路徑之一，并通過提升外包技術質量、鼓勵接包方提供配套技術服務和增強農業技術外包關系連續性等途徑促進農業技術外包生產率效應的充分發揮。

關鍵詞：農業外包；技術外包；生產率；生豬

中圖分類號：F325.1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9-055X（2016）04-0036-10

doi：10.19366/j.cnki.1009-055X.2016.04.005

一、引言

理論上講，改造傳統農業、使之成為經濟增長源泉的關鍵在于通過引入現代化的生產要素實現技術變革，進而提高農業生產率。[1]事實上講，在我國工業化、城鎮化快速推進和居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的背景下，我國農業生產面臨著產品需求不斷提升、生產資料日趨緊張、環境約束日益嚴格等帶來的巨大挑戰，傳統的粗放式增長已難以滿足其可持續發展的內在要求。同時，國際競爭者憑強大的質量與價格優勢不斷提高其在我國的產品市場占有率，導致農產品供給安全問題不斷凸顯。因此，我國迫切需要實現農業的轉型發展，提升生產率水平是實現該目標的關鍵路徑之一。

農業生產的規?；梢源龠M科技、機械、專業化和組織化的經營方式等現代農業生產要素的應用，從而提升生產率，這已為理論與世界各國的發展經驗所證實。[2]但我國農業生產的規模化進程面臨著多方面的限制：如土地的流轉因其保障功能而受限、養殖業用地因環保壓力被限批、農業生產者經營能力不足，等等。同時，伴隨著農村勞動力的大量轉移，農業勞動力的數量與質量下降，引發了大量的人口“空心村”現象，進一步降低了農業生產者經營能力，阻礙現代化農業生產要素的應用。在此背景下，農業生產外包這一經營模式表現出優越的性質：通過將部分生產環節外包給專業的農業生產性服務供給方，農戶有了更多利用先進生產要素的機會和可能，繼而能夠在不改變農業生產規模的情況下提升生產率。因此，農業生產外包被學者們視作農業規?；洜I的一種特殊形式[2-3]，或者小規模農戶獲取較高生產率的重要途徑。[4-6]農業生產外包的上述功能已為許多實證研究驗證：宏觀視角的研究如郝愛民（2011，2013）和魏修建等（2015）基于省級面板數據分析得出農業生產性服務業對提升我國農業生產效率具有重要的作用；[7-9]微觀視角的研究如陳超等（2012）基于江蘇省三縣的農戶調研數據，驗證了水稻生產環節外包能夠有效地提高生產率[10]，Picazo-Tadeo等（2006）通過對西班牙柑橘農場的分析得出農業技術外包對其生產率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4]Wolf（2003）和Gillespie等（2010）的研究也得出了類似的結論。[11-12]

農業生產外包的種類很多，根據外包內容可分為機械作業外包和生產技術外包等。隨著研究的深入，學者們進一步探討這些不同種類的農業生產外包的生產率效應，發現農業技術外包提升農業生產率的效果最為顯著：如郝愛民（2011）分析得出農業生產性服務業中科技推廣和農村金融支持對提升農業生產率的作用最明顯；[8]魏修建等（2015）分析得出相比于農業生產服務業中的其他行業，科研技術、交通運輸倉儲和通訊行業對提升農業生產效率的作用更為顯著；[9]陳超等（2012）分析得出以技術替代為主的水稻生產環節外包能夠帶來更大程度的生產率效應。[10]此外，學者們還注意到有些因素與農業生產外包相互作用，共同決定農業生產率：如農業產業化發展水平、農業生產性服務業發展水平、優良的政策環境因素和城鎮化發展水平等。[7]

既然農業技術外包的生產率效應在以農作物生產為研究對象等的研究中得到顯著體現，那么其是否也普遍存在于畜牧業生產中？農業技術外包生產率效應的發生機制如何？明晰上述2個問題能夠促使農業外包生產率效應更充分地發揮，并有益于我國農業技術推廣模式的創新，但已有研究并未完整地回答上述問題?；诖?，本文首先對農業技術外包生產率效應的發生機制進行理論分析，并選擇生豬良種技術為例，利用對北京市271家養豬戶的問卷調查數據，對農業技術外包在畜牧業生產中的普遍性和農業技術外包生產率效應的發生機制進行驗證和分析，希望能夠進一步豐富農業生產外包的研究成果并為政府部門制定相關政策提供依據。

二、農業技術外包生產率效應的發生機制與研究假說

（一）基于外包程度的生產率效應發生機制

分析農業技術的特征可知，農業技術成本中的許多組成部分具有投入上的規模效應。如為搜尋、確認和學習農業技術而產生的農業技術信息成本就具有首期成本很高、復制的變動成本或邊際成本很低的特征，因此具有巨大的規模效應。[14]國內外相關實證研究也表明，農戶規模是現代農業技術應用的一個最基本的正向影響因素，大規模農戶能實現技術投入的規模效應，并具有更快的技術接納速度和技術投入量。[2， 15-16]本質上講，農業技術外包即是在不改變農戶生產規模的前提下，實現“規?；洜I”的另一種方式：具有相似技術需求的多家農戶將同種技術投入外包給同一農業技術接包方執行，技術投入成本在多家農戶間分攤，技術成本投入的規模效應得以實現，每個農戶的技術投入激勵提高，從而提升技術投入量，最終提高生產率。以生豬良種為例，生豬良種生產與應用的各個環節中所需的成本均包含大量的可分攤部分，如為制定選育目標而搜集市場信息的成本、搜尋適宜種質資源的成本、基因型與表型值的確認成本、性能測定設備的投入成本、具備特定知識的人力資源成本等。因此與自行生產并應用生豬良種的農戶相比，將該技術外包給專業的種豬（精液）提供商的農戶將獲得規模效應，從而又激勵投入更多技術、實現更高的生產率。并且隨著外包程度（生產與應用生豬良種的全部環節中發生外包的環節的數量比例）的增加，生豬良種外包提升生產率的作用也將增大。

由此提出假說H1：生豬良種技術的外包程度對生豬生產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HT4”F]（二）基于外包技術質量的生產率效應發生機制

外包技術市場上的技術供給種類往往不止一種，不同技術接包方提供的技術往往因質量不同而異。具有較高質量的技術具有較好的技術效果，也往往具有較高的成本。技術發包農戶將在保證其技術投入邊際利潤不小于零的前提下，根據偏好選擇合適質量的技術進行外包，這直接決定了農戶通過農業技術外包提升其生產率的程度：農戶選擇的外包技術質量越高，提升生產率的效果越明顯。以生豬良種為例，經過更加科學的選育程序和更加嚴格的性能測定生產出的種豬及其精液往往表現出更好的生產性能與性狀穩定性，從而體現為更好的良種技術效果，更大程度地提升生豬生產率。

由此提出假說H2：生豬良種外包的技術質量對生豬生產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HT4”F]（三）基于配套技術服務的生產率效應發生機制

配套技術服務是指農業技術接包方在提供外包技術的同時，向農戶提供能夠保證該技術的理論效果充分實現的其他技術的投入要求。不同農業技術之間的相互作用往往涉及非常復雜的生物體反應，為保證某一種農業技術的效果充分實現，必須充分考慮該技術與其他技術是否能夠協同配合，這是農業技術區別于工業技術的顯著特征，也是農業技術外包的生產率效應的發生機制相比于農機服務外包等更為復雜的主要原因。由于農業技術接包方是生產或應用農業技術的直接執行者，對其本身提供的技術往往更加了解，因此接包方為發包農戶提供配套技術服務能夠顯著降低農戶因配套技術使用不當導致的技術損失，保證技術效果，從而實現相對于未接受配套技術服務的發包農戶更高的農業生產率。以生豬良種為例，種豬（精液）提供商可在為農戶提供種豬（精液）等物化技術的同時，提供引種應激處理、不同生長階段的種豬飼料配方、溫濕度控制標準、發情鑒定技術與配種技術等相關技術的使用方法與標準，從而更完整地體現種豬（精液）的優良性能，提升生豬良種的實際技術效果，最終提升生豬生產率。

由此提出假說H3：生豬良種場是否提供配套技術服務對生豬生產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四）基于外包關系連續性的生產率效應發生機制

外包關系的連續性指農戶將某種技術連續地外包給同一接包方的時長，主要通過以下途徑提升農業生產率：第一，農業技術具有實踐性、復雜性、經驗性、時間性和空間性等特點，需要通過頻繁接觸、互動作用和反復學習的過程才能完整掌握[14]，而在連續的外包關系中，農戶可以更加長期、反復地對同一種技術的應用進行學習，有利于農戶利用經驗降低技術損失，從而使技術效果更完整地體現，提升生產率。這在我國農業生產者素質普遍偏低的現狀下尤為重要；第二，由于農業生產的復雜性，農業技術效果的確認成本較高，具有典型的信任品和經驗品特性，因此農戶在農業技術外包的過程中往往面臨“以次充好”的技術質量風險。連續的外包關系不但為技術效果的確認提供了天然的重復試驗，而且可憑借外包雙方的“重復博弈”機制激勵接包方為維護長期利益放棄短期的質量投機行為，保障其技術供給質量，從而保證技術效果；第三，連續的外包關系為接發包雙方協同創新的實現創造了更大的可能性：對于接包方而言，連續的外包關系使其能夠針對穩定的客戶需求不斷創新，并不斷利用農戶的反饋信息檢驗和提升技術效果；對于發包農戶而言，連續的外包關系使其能夠反復、多次地表達技術需求。而協同創新的實現有利于提升技術創新效率，降低技術創新成本，從而為農戶的技術投入提供激勵，實現生產率的提升。以生豬良種為例，長期使用同一種豬場提供的種豬（精液）的農戶應更加了解該品種豬的飼養方法、更容易辨認新引進的生豬良種是否存在質量缺陷，從而更好地保證生豬良種性能的充分發揮。同時，農戶可將生豬良種在其場內的性能表現數據持續地傳遞給生豬良種提供方并反饋技術需求，實現生豬良種技術的協同創新。

由此提出假說H4：生豬良種技術外包關系的連續性對生豬生產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三、數據來源與樣本描述

（一）數據來源

本文所用數據由課題組成員于2015年5月～8月通過一對一問卷調查獲得。調查問卷共設置41個問題，包含養豬戶基本特征、用種認知與行為、用種效率、用種意愿及其影響因素等4方面內容。樣本選擇兼顧各地豬肉的生產特征，選擇來自北京市生豬主產區（順義、大興、平谷、通州和房山等）以及其他區縣（昌平、延慶、密云和懷柔等）共9個區縣的271位養豬戶作為被調查對象。被調查對象均為本場的直接管理者，熟悉本場的基本生產情況，且其飼養方式均為自繁自養（即存在生豬良種需求）。因此所獲數據具有良好的代表性和可信度，可以做進一步的分析。

（二）北京市生豬良種外包及其技術效果的特征

父本良種外包程度極高，母本良種外包程度相對較低。與農作物品種相比，生豬品種數量少、更新慢，少數品種如長白、大白等被世界各國廣泛采用，這是由動物育種技術屬性和特征決定的。問卷調研結果顯示，以“杜×長×大”為繁殖方式生產三元雜交生豬的農戶占99.26%。本文選擇樣本均為采納上述繁殖方式的養豬戶。 問卷調查結果顯示，全部271個被調查養豬戶中發生父本良種外包的有269戶，只有2戶完全利用自產公豬作為父本精液來源。發生父本良種外包的養豬戶中，只發生公豬外包的占11.20%，只發生精液外包的占41.70%，同時發生公豬和精液外包的占44.40%，這部分養豬戶利用外源精液的比例平均為39.78%；相比之下母本良種外包的程度較低：全體被調查養豬戶中發生母本良種外包的占70.90%，有近三成養豬戶自行生產母豬。發生母本良種外包的養豬戶中，有46.32%的養豬戶只發生了部分環節的母豬外包，即購買祖代種豬后自行擴繁生產二元雜交母豬，有32.45%的養豬戶只發生了全部環節的母豬外包，即直接購買二元雜交母豬，同時發生2種母豬外包的養豬戶占21.23%。

生豬良種價格波動較大，養豬戶對生豬良種質量較為滿意。問卷調查結果顯示，養豬戶近2年購買祖代母豬的價格平均為2814.70元，樣本總體標準差為891.84元；近2年購買二元雜交母豬的價格平均為2350.89元，樣本總體標準差為1091.51元；近2年購買公豬的價格平均為3869.47元，樣本總體標準差為1618.78元；近2年購買精液的價格平均為每份17.81元，樣本總體標準差為12.29元。產生樣本標準差的原因主要有以下4方面：一是生豬良種質量不同，表現為基因型、基因純度與免疫性等的不同；二是價格中可能包含配套技術服務費用。如調研過程中發現精液價格中經常包含公豬站提供上門配種服務的費用；三是由于價格中可能包含生豬良種運輸費等交易費用；四是價格中包含的生豬良種提供商所獲利潤不同。對已購種豬的質量評價，多數養豬戶認為較滿意。其中認為質量一般的占28.23%，比較滿意的占53.11%，非常滿意的占17.70%。對已購精液的質量評價，多數養豬戶認為較滿意。其中認為質量一般的占36.05%，比較滿意的占49.79%，非常滿意的占13.30%，不太滿意的占0.86%。

配套技術服務覆蓋面小，但服務效果理想。問卷調查結果顯示，在全體發生種豬外包的養豬戶中，種豬場向其提供配套技術服務的僅占32.21%。其中提供用種方法咨詢的占51.47%，提供引種應激處理服務的占22.06%，提供養殖技術服務的占66.18%。對于配套技術服務的評價，60.32%的養豬戶認為非常有用，38.10%的認為一般，僅有1.5%的養豬戶認為無任何作用。

外包關系的連續性較好，體現出明顯的生產率效應發生機制。問卷調查結果顯示，發生種豬外包的養豬戶中，有64.40%在2年內與同一種豬場保持持續的交易關系；發生精液外包的養豬戶中，有71.50%在2年內與同一公豬站保持持續的交易關系。說明養豬戶與生豬良種提供商的外包關系的連續性較好?；谕獍P系連續性的生產率效應發生機制可通過相關性檢驗結果得以體現（見表1）：首先，由于具有使用經驗，處于持續的生豬良種外包關系中的養豬戶更容易掌握新引進種豬（精液）的使用方法并面臨更少的引種應激問題，且用種行為更加規范（表現為更長的引種隔離期①和更高的種豬更新率②）；其次，持續的生豬良種外包關系中更少出現質量爭議，養豬戶對種豬場的宣傳和介紹更為信任；第三，持續的生豬良種外包關系中的養豬戶更多地記錄種豬性能表現信息，能夠為種豬場（公豬站）利用后裔數據改進育種方案提供更多可能，進而實現種豬接包雙方的協同創新。

技術效果差，提升潛力大。問卷調查結果顯示，北京市生豬良種技術效果較差，提升生豬生產率的作用有限。從母豬年提供活仔數來看，樣本養豬戶的平均水平為19.60頭，2012年全國平均水平為15.66頭根據《中國畜牧獸醫年鑒》的相關數據計算得出。 ，樣本養豬戶的母豬年提供活仔數高于全國平均水平，但與發達國家水平相差甚遠：如2008年丹麥母豬年提供活仔數平均為27.15頭，荷蘭為26.72頭，法國為25.34頭，北美PIC 113萬頭母豬PSY平均為24.35頭，Agri-Stats行業基準中為22.87頭。從母豬年產窩數來看，樣本養豬戶的平均水平為2.07窩，而丹麥為2.25窩，法國為2.28窩，荷蘭為2.36窩。從平均日增重來看，樣本養豬戶的平均日增重為0.64kg，而丹麥為0.90kg，法國與荷蘭均為0.78kg。可見通過提升生豬良種技術效果提升北京市乃至全國的生豬生產率存在著巨大的潛力與必要性。

四、實證分析

（一）變量設置

生豬生產率。生豬良種是眾多能夠影響生豬生產率的技術中的一種，其作用路徑是通過提高種豬繁育能力和生豬的生長性能來提高種豬、飼料、圈舍、醫療防疫、燃料動力和勞動力等生豬生產要素的單位產出，從而實現生豬生產率的提升。如果用通常意義上（如用DEA、SFA等方法計算得出）的生豬生產率作為因變量驗證生豬良種外包的生產率效應發生機制，必然要求控制其他所有技術的相關投入情況，這將給樣本量獲取及變量設置等工作帶來極高的難度，基本不具有可行性。因此，本文借鑒動物科學領域的相關文獻研究成果，將生豬良種在提高種豬繁育能力和生豬的生長性能兩方面的實際技術效果作為被解釋變量，表征其對于生豬生產率的提升作用。在所有生豬生長性能指標中，生豬生長速度最能體現父本良種的技術效果，因此用生豬平均日增重來體現父本良種的技術效果；在所有衡量母本良種技術效果的指標中，年提供活仔數是母本良種最重要的生產力性狀[17]，因此用該指標來體現母本良種的技術效果?；诖?，設置兩個連續變量：PRODmp為生豬平均日增重；PRODfp為母豬年提供活仔數。

生豬良種技術的外包程度。首先是父本良種外包程度的變量設置。父本良種技術投入過程共包括兩個環節：首先是種公豬的生產，其次是利用公豬生產精液。根據養豬戶是否發生上述兩個環節的外包，分別設置1個虛擬變量體現是否發生公豬外包，設置1個連續變量體現外源精液使用比例，并利用這兩個變量及其交互項將養豬戶分為4類：一是未發生任何外包的養豬戶；二是只發生公豬外包的養豬戶；三是同時發生兩個環節的外包，即既利用外購公豬，又利用外購精液進行配種的養豬戶；四是只發生精液外包的養豬戶。4類養豬戶的父本良種外包程度依次增大；其次是母本良種外包程度的變量設置。用于生產生豬的母本良種為“長白×大白”二元雜交母豬，其生產共包括兩個環節：首先通過純種擴繁生產祖代長白豬與大白豬，然后利用雜交制種生產二元雜交母豬。根據養豬戶是否發生上述兩個環節的外包，分別設置兩個虛擬變量，并利用這兩個變量及其交互項將養豬戶分為4類：一是未發生任何外包的養豬戶；二是只發生祖代種豬外包的養豬戶；三是同時發生兩個環節的外包，即既利用祖代種豬自制二元雜交母豬，又購買二元雜交母豬的養豬戶；四是只發生二元雜交母豬外包的養豬戶。4類養豬戶的母本良種外包程度依次增大。上述4個變量名稱分別為：OSB為是否發生公豬外包；OSS為外源精液使用比例；OSGPS為是否發生祖代母豬外包；OSPS為是否發生二元雜交母豬外包。

生豬良種外包的技術質量。根據前文分析，發生生豬良種外包的養豬戶對所購生豬良種的質量普遍較為滿意，因此認為北京市生豬良種市場基本能夠實現優質優價。故選擇用公豬價格、精液價格、祖代母豬價格與二元雜交母豬價格分別體現公豬外包、精液外包、祖代種豬外包和二元雜交母豬外包的技術質量。由此設置4個連續變量：PB為公豬價格；PS為精液價格；PGPS為祖代母豬價格；PPS為二元雜交母豬價格。

生豬良種外包中的配套技術服務情況。根據發生生豬良種外包的養豬戶是否接受了種豬場提供的應激處理、用種方法指導等服務，設置3個虛擬變量分別體現養豬戶在祖代母豬、二元雜交母豬和公豬外包過程中接受配套技術服務的情況：SERVB為公豬提供商是否提供配套技術服務；SERVGPS為祖代母豬提供商是否提供配套技術服務；SERVPS為父母代母豬提供商是否提供配套技術服務。

生豬良種技術外包關系的連續性。根據發生生豬良種外包的養豬戶在兩年內是否與同一種豬場（公豬站）保持持續的交易關系，設置4個虛擬變量分別體現養豬戶與祖代母豬、二元雜交母豬、公豬和精液提供商之間的外包關系的連續性：CONTINB為是否在兩年內從同一種豬場購買公豬；CONTINS為是否在兩年內從同一公豬站購買精液；CONTINGPS為是否在兩年內從同一種豬場購買祖代豬；CONTINPS為是否在兩年內從同一種豬場購買二元雜交母豬。

控制變量設置。本文設置以下可能影響母豬偏要素生產率的控制變量：戶主年齡、家庭成員中是否有種豬場員工、豬場大專及以上學歷員工比例、是否為畜禽養殖標準化示范場以及父母代母豬總存欄。分別用age、breeder、colledge、demfarm和scale代表，其中age、colledge和scale為連續變量；breeder和demfarm為虛擬變量。上述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分析結果如表2所示。

為了驗證前文所述的農業技術外包的生產率效應的發生機制，需檢驗外包程度、技術外包質量、配套技術服務與外包關系連續性4類變量影響被解釋變量的顯著性。本文利用F檢驗進行驗證：檢驗父本良種外包是否具有顯著的生產率效應，應檢驗假設“α1至α9同時為零”是否成立；檢驗父本良種外包程度是否顯著影響生產率，應檢驗假設“α1至α3同時為零”是否成立；檢驗父本良種外包的技術質量是否顯著影響生產率，應檢驗假設“α4與α5同時為零”是否成立；檢驗配套技術服務是否顯著影響生產率，應檢驗假設“α6與α7同時為零”是否成立；檢驗父本良種外包關系的連續性是否顯著影響生產率，應檢驗假設“α8與α9同時為零”是否成立。用同樣的方法可以驗證母本良種外包的生產率效應及其發生機制是否存在。為了進一步明確各影響因素的作用方向及大小，需結合各因素的系數估計結果進行判斷。

需要說明的是，考慮到模型中包含許多交互項，本文在充分保證待估計系數意義的前提下，盡可能地通過變量的中心化處理來降低由多重共線性導致的不利影響。方程中B為公豬平均價格；BS為精液平均價格；GPS為祖代母豬平均價格；PS為二元雜交母豬平均價格。其他變量名稱說明見前文“變量設置”部分。

（三）結果分析

1.生豬良種外包的生產率效應及其發生機制的顯著性檢驗

由系數聯合檢驗結果（見表3）可知：首先，父本良種與母本良種技術外包均存在顯著的生產率效應，驗證了農業技術外包的生產率效應在我國畜牧業生產中的普遍性；其次，生產率效應發生機制中涉及的4個因素影響生豬生產率的顯著性也得到驗證：外包程度對父本良種與母本良種的技術效果均有顯著影響；外包技術質量對父本良種的技術效果影響顯著；配套技術服務對父本良種與母本良種的技術效果均有顯著影響；外包關系連續性對母本良種的技術效果影響顯著。

首先，說明外包程度的作用方向與程度。在發生生豬良種外包的農戶使用的生豬良種價格為市場平均價格、未接受生豬良種場（站）提供的配套技術服務、且未與生豬良種場（站）發生持續的交易關系的情況下：與未發生任何父本良種外包的養豬戶相比，只發生公豬外包的養豬戶的生豬平均日增重高出106.78g，同時發生公豬和精液外包的養豬戶的生豬平均日增重高出116.22g①，只發生精液外包的養豬戶的生豬平均日增重隨著外源精液使用比例的升高而增加，當外源精液使用比例為100%時其生豬平均日增重相比未發生任何父本良種外包的養豬戶高127.79g；與未發生任何母本良種外包的養豬戶相比，只發生祖代種豬外包的養豬戶的PSY并無顯著提升，同時發生2種外包的養豬戶的PSY平均高0.40頭，只發生二元雜交母豬外包的養豬戶的PSY平均高2.97頭。可見，隨著生豬良種外包程度的增加，養豬戶的父本與母本良種技術效果均呈現顯著的增長趨勢，說明生豬良種外包對生豬生產率的提升有顯著的正向作用，與假說相符。

其次，說明外包技術質量的作用方向與程度。在發生生豬良種外包的農戶未接受生豬良種場（站）提供的配套技術服務的情況下：與發生公豬外包且所購公豬價格為市場均價的養豬戶相比，所購公豬的價格每提高1000元，養豬戶的生豬平均日增重高5.36g；只發生公豬外包的農戶，所購公豬的價格比平均價格每提高1000元，其生豬平均日增重相比未發生任何父本良種外包的養豬戶高出112.14g；同時發生公豬和精液外包的農戶，所購公豬的價格比平均價格每提高1000元，其生豬平均日增重相比未發生任何父本良種外包的養豬戶高出121.58g?？梢婋S著公豬質量的提升，養豬戶的父本良種技術效果呈現顯著的增長趨勢，說明生豬良種外包的技術質量對生豬生產率的提升有顯著的正向作用，與假說相符。分析結果顯示，祖代母豬、二元雜交母豬與精液價格對生豬良種的技術效果并無顯著影響，可能的原因是：第一，問卷調研存在一個明顯的情況，就是養豬戶對祖代母豬與二元雜交母豬及其價格經常混淆，但往往對公豬價格印象深刻，導致公豬價格的可信度和數據質量更高，而母豬價格的準確性受到極大影響，造成檢驗結果不顯著；第二，問卷調研過程中發現精液價格中往往包含上門進行人工授精并保證配種成功的服務費用，導致精液價格不能準確體現精液質量，造成檢驗結果不顯著。

再次，說明配套技術服務的作用方向與程度。在發生生豬良種外包的農戶使用的生豬良種價格為市場平均價格，且未與生豬良種場發生持續的交易關系的情況下：發生公豬外包的養豬戶中，接受公豬場提供的配套技術服務的養豬戶，其生豬平均日增重相比未接受的農戶高出41.51g；發生二元雜交母豬外包的養豬戶中，接受雜交母豬場提供的配套技術服務的養豬戶，其PSY相比未接受的養豬戶平均高2.56頭。可見在生豬良種外包過程中，生豬良種場為養豬戶提供配套技術服務能夠顯著提升生豬良種技術效果，進而提升生豬生產率，與研究假說相符。分析結果顯示，祖代種豬場提供的配套技術服務對提升母本良種技術效果無顯著作用。可能的原因是：由于利用祖代種豬自繁二元雜交母豬的技術過于復雜，種豬場即便提供配套技術服務，養豬戶由于設備與能力所限也無法完全達到配套技術要求，因此配套技術服務的效果無法發揮，導致其提升母本良種技術效果的作用不顯著。

最后，說明外包關系連續性的作用方向與程度。發生祖代種豬外包的養豬戶中，與祖代種豬場保持持續的交易關系的養豬戶比未保持的養豬戶，其PSY平均高2.42頭。可見在生豬良種外包過程中，養豬戶與生豬良種場保持持續的外包關系能夠顯著地提升生豬良種技術效果，進而提升生豬生產率，與研究假說相符。分析結果顯示，除祖代種豬外，在公豬、精液與雜交母豬外包中，外包關系的連續性對提升生豬良種的技術效果均無顯著作用，可能的原因是：第一，與祖代種豬相比，公豬、精液與二元雜交母豬的使用方法相對簡單得多，不涉及復雜的性狀確認與群體選擇過程，因此不需要反復多次進行經驗積累才能掌握全部使用方法；第二，公豬、精液與二元雜交母豬的技術效果只需經歷一代繁殖即可體現，比祖代種豬具有更低的技術效果確認成本與難度，如發生爭議可更容易地界定質量責任，不特別需要持續的外包關系具備的“天然重復試驗”的功能；第三，與祖代種豬相比，公豬、精液與二元雜交母豬由于直接用于生豬生產，其性能表現受相互間的影響較大，導致其性能的反饋數據的參考價值小于祖代種豬，通過協同創新降低育種成本的作用不大。因此，與祖代種豬相比，公豬、精液與二元雜交母豬的外包關系的連續性的作用不顯著。

3.控制變量的影響程度報告

除生豬良種外包的生產率效應發生機制中涉及的影響因素外，家庭成員中是否有種豬場員工也是顯著影響養豬戶PSY的因素。戶主年齡、豬場人力資本、是否為畜禽養殖標準化示范場與養殖規模對養豬戶PSY均無顯著影響（詳見表5）。

五、結論與討論

（一）簡要結論

鑒于農業技術外包的顯著的生產率效應，本文進一步對其發生機制進行理論分析與實證檢驗。結果表明：外包程度、外包技術質量、配套技術服務與外包關系的連續性作為農業技術外包生產率效應的主要發生路徑，能夠通過影響農戶的技術投入量和技術效果影響其生產率。其中，外包程度可以影響農戶的技術采納激勵，從而通過影響農戶的技術投入量影響其生產率；外包技術質量直接決定了農戶通過技術外包提升其技術質量的程度，從而影響其技術效果和生產率；配套技術服務能夠降低技術使用不當導致的技術損失，從而提升農業技術效果和生產率；外包關系的連續性能夠降低技術損失、保證技術質量和降低技術成本，從而通過提升技術效果和投入量實現生產率的提升。以北京市生豬良種技術外包為例的實證分析表明：農業技術外包的生產率效應在畜牧業生產中同樣存在，其發生機制中涉及的4方面的影響因素對生豬生產率均具有顯著影響，影響方向與程度均與研究假說一致，驗證了本文的分析結論。

（二）政策含義與進一步研究建議

本文的研究結論具有如下政策含義：利用農業技術外包提升農業生產率的思路應作為現階段實現我國農業現代化發展的路徑選擇之一，并引起充分重視。尤其是在現階段我國農業生產規模普遍偏小、規模化發展存在諸多障礙的現狀下更是如此。在制定促進農業技術外包的政策時，應充分考慮技術本身的屬性和特征，優先選擇促進那些規模效應更顯著的農業技術的外包，以獲得更大的生產率效應。對于已經存在的農業技術外包，應注重提升外包技術質量、鼓勵接包方提供配套技術服務和促進農戶與接包方形成持續的外包關系，從而更加充分地發揮農業技術外包的生產率效應。為達成上述目標，接下來應重點研究如下問題：農戶參與農業技術外包的影響因素、農戶選擇不同外包技術與程度的影響因素、連續外包關系的形成機制與相關主體的行為和意愿分析，等等。此外，本文僅在市場交易的框架下討論了農業技術外包及其生產率效應的發生機制的相關問題。隨著農業生產性服務業發展模式的日益多樣化，農民專業合作社引領的內在擴張模式、農業產業化龍頭企業的外部拉動模式以及農產品市場帶動與新型農業服務組織模式等新的組織模式也提供了一些實現農業技術外包的內在機制[18]，因此可以對不同組織模式中的農業技術外包問題進行探討，對比分析其生產率效應及發生機制，進而從發展模式選擇的角度提出促進我國農業技術外包的對策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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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generation mechanism of productivity effect of agricultural technology outsourcing and takes an empirical test based on questionnaire survey data. The conclusions are as follows： the degree of outsourcing， technical quality， matching technology service and continuity of the relationship affect farmers incentives for technology and then affect their productivity. The empirical analysis proves the conclusion. The policy implication is that we should take measures to promote agricultural technology outsourcing， improve the quality of technology， encourage outsource to provide matching technology service and strengthen the outsourcing relationship continuity.

Keywords：agricultural outsourcing； technology outsourcing； productivity； breeding pig

（責任編輯：鄧澤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