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疫苗領域成績斐然但仍有不足

●房志雄/本刊記者

國產宮頸癌疫苗或5年后上市

隨著國家免疫規劃的持續擴容，以及政府對醫藥產業的大力扶持，中國疫苗產業快速增長，過去幾年已經成為全球發展最快的市場。通過廣泛合作，包括手足口病疫苗、滅活脊髓灰質炎疫苗在內的多個重要疫苗相繼研發成功并在國內上市。此外，治療性疫苗國家工程實驗室已經啟動，中國將迎來一波治療性疫苗的開發熱潮。中國企業正在以前所未有的熱情提升生產工藝和質量管理水平，成為國際市場的有力競爭者。我國的免疫規劃推行的如何？我國在免疫規劃推行和疫苗的研究上取得了哪些成績？還有哪些不足？對此，記者采訪了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主任王宇。

中國計劃內外免疫疫苗數量基本與美國持平

每一種傳染性疾病都有病原體，在理想條件下都應該有疫苗來保護，防止它們在人群中傳播，但是世界上傳染病的種類很多，由于經濟或科技因素，并不能做到每一種傳染病都有相應的疫苗。

世界衛生組織新推薦的疫苗有5種，分別是Hib（B型流感嗜血桿菌）疫苗、肺炎疫苗、輪狀病毒疫苗、滅活脊灰疫苗和人乳頭瘤病毒疫苗。目前美國給全民接種的疫苗有17種，其中包括5種世界衛生組織新推薦的疫苗。我國已經推行了多年的免疫規劃。現階段，我國推行的疫苗有兩類，即一類疫苗和二類疫苗。一類疫苗又叫國家計劃免疫疫苗，為免費接種，目前有12種，為脊灰疫苗、百白破疫苗、麻腮風疫苗、乙肝疫苗、甲肝疫苗、流腦疫苗、肺結核疫苗和乙腦疫苗等，但與美國相比還有一定的差距。二類疫苗，又叫自費疫苗，是國家對一類疫苗的補充，有8種，分別為Hib疫苗、水痘疫苗、肺炎結合疫苗、23價肺炎多糖疫苗、流感疫苗、輪狀病毒疫苗、人乳頭瘤病毒疫苗和EV71病毒疫苗。兩類疫苗加起來基本上與美國通用疫苗的數量相同。

可以看出，我國尚未把世界衛生組織推薦的4種疫苗納入國家的免疫規劃（一類疫苗）中，而是在二類疫苗中體現。王宇說：“這就說明，二類疫苗并不是偏冷的、無用的疫苗，甚至比一類疫苗還要重要，不應對二類疫苗有所偏見。”

乙肝疫苗終止了部分肝癌發生

在世界衛生組織公布的2012年全球和中國肝癌發生情況的報告中，全球新發肝癌數為78.2萬人，死亡數為74.6萬人，這兩個數字在中國為39.5萬人和38.3萬人。肝癌的惡性度非常高，發現后的五年，存活率非常低，中國占有全世界50%的死亡病例，而中國的人口只是世界的19%，我國超出了世界患肝癌和死于肝癌的人口比例。

為什么有這么高的肝癌發生率？王宇說，乙型肝炎病毒的感染是一個最主要的元兇，也可以說乙型肝炎病毒是一個致癌的病毒。一些感染是發生在分娩過程中的，由母親傳染給了嬰兒，嬰兒便長期攜帶病毒。人感染了乙型肝炎病毒后，隨著年齡的增長，會逐漸轉為慢性肝炎、肝硬化，有一部分會發展為肝癌。

雖然不能治愈乙肝，但是一些藥物能夠控制病毒的復制。20世紀90年代，我國就開始引進乙型肝炎疫苗，阻住了乙肝病毒的感染，保護了大量乙肝母親分娩的新生兒。1992年，流行病學調查結果，有大約10%的新生兒被感染了乙型肝炎。自國家開始接種乙肝疫苗以后，2006年調查顯示，1～5歲兒童乙肝病毒的感染率已經下降到2%以下。2014年進行的流行病學調查中，5歲以下兒童的乙肝病毒攜帶率已經在1%以下。“這些兒童中的女性在長大分娩的時候，她們傳染給下一代的幾率也就微乎其微了。乙型肝炎疫苗的接種，不但避免了乙肝的感染，而且在某種意義上，它還終止了部分肝炎、肝硬化、肝癌的發生。”王宇說。

全球首個EV71疫苗為兒童的健康成長護航

手足口病是全國每年感染量最大的一種疾病，兒童感染腸道病毒EV71后，手足口的部位會出現皰疹，嚴重者會出現呼吸和心臟循環的衰竭，甚至死亡。據王宇介紹，2009年到2015年，全國報告的病例達1300多萬，實際發病的數量更多，其中重癥的12.5萬人，死亡有3000多人，死亡率很高。但對于手足口病，死亡對于感染人群來說并不是最嚴重的危害。

王宇說，EV71病毒是直接攻擊兒童腦干部位的，使腦干發生炎癥，進而擠壓小腦，使得小腦水腫，出現損傷。腦干是負責呼吸、心跳、血管緊張的器官，小腦是負責運動、平衡和運動能力的器官。如果這兩個器官出現一次損傷，即便是從臨床上恢復過來了，軀體的一些能力也都會大打折扣。即便兒童沒有出現嚴重的癥狀，但感染過一次EV71，其中樞神經系統也會受到損傷，對今后的運動和平衡都會有影響。“臺灣地區做過長期跟蹤調查，EV71病毒會對兒童的神經系統造成損傷。在五六歲的時候，感染EV71病毒的兒童認知能力和反應能力都不如沒有感染過的孩子。”王宇說。

王宇進一步說，從感染人數上看，死亡人數只是很少一部分，重癥患兒7年間有12.5萬人，有臨床癥狀并報告上來的有1300萬人，平均每年有近190萬人。但是，無論是病毒還是細菌，并不是感染之后必定發病，比如小兒麻痹感染后發病的概率就不到10%。如果說我國每年有190萬個兒童報告發病，那感染而沒有發病的兒童會有多少人？這個數字無疑是巨大的。EV71病毒多多少少都會給攜帶者帶來神經傷害，這個疾病對兒童今后的成長有著巨大的負面影響。

為此，我國啟動了EV71疫苗的研究。在前期研究和流行病學的支持下，我國在世界上首次研發出腸道病毒71型滅活疫苗，家長與孩子只能通過“勤洗手”“多開窗”等方式避免感染手足口病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國產宮頸癌疫苗或5年后上市

宮頸癌是婦女人群中僅次于乳腺癌的惡性腫瘤，在全球廣泛的流行，特別在一些發展中國家，宮頸癌的流行率非常高。在我國，每年估計有將近10萬名婦女罹患宮頸癌并死于宮頸癌。

導致宮頸癌的病毒是人乳頭瘤病毒（HPV），2006年HPV疫苗在國際上開始注冊并使用，美國等一些發達國家已經將HPV疫苗納入到免疫規劃當中。前不久，我國才批準了一家國外企業在中國申報的HPV疫苗，比國際上晚了10年。我國每年要出生近1600萬名新生兒，其中有將近 800萬名的女嬰，也就是說每個年齡段都有800萬名左右的女嬰。HPV疫苗是要在10歲左右接種的，每拖后一年，就相當于有幾百萬的女學生錯過了接種疫苗的機會，把宮頸癌的發生風險留給了今后的生涯。王宇說：“我國的企業在2002年就進行了HPV疫苗的研發，目前正在進行三期臨床試驗，2021年國產疫苗才能上市。在國產疫苗上市之前的時間里，我國可能只有一個廠家的疫苗，價格應該會很高。”

王宇解釋道，國產疫苗之所以5年后才能上市，是因為與“判斷終點的限定”有關。按照世界衛生組織和其他國家建議，國產疫苗在今年的8月份就應該完成了三期臨床，并可以申報進入最終的批準和審批的過程。但是，在我國的疫苗研發中，需要有一個“能夠觀察到的終點”。該疫苗在申報時就稱為宮頸癌疫苗，既然說是宮頸癌疫苗，就要看到接種疫苗后預防宮頸癌的效果，以此作為臨床判斷的終點。如果該疫苗有效地防止了病毒持續性感染，感染者在任何時候都不會發生癌變。要想做到這一步，需要召集人群，做長期的試驗，更要與未接種的人群進行比較，來評估疫苗在預防癌癥方面的價值。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需要很長的時間，所以國產HPV疫苗的上市時間比較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