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超杰
摘 要:托尼·莫里森作為女性主義的積極倡導者,對黑人女性所遭受的歧視壓迫給予了極大的關注。在作品《秀拉》中,莫里森分析了造成女性悲慘處境的原因,同時也對黑人女性如何建構自我身份進行了深刻的探討。
關鍵詞:《秀拉》;黑人女性;建構自我身份
托尼·莫里森在《秀拉》中塑造了伊娃、秀拉和奈爾三位性格鮮明且極具代表性的反叛者形象,寄希望于顛覆夫權統治,消解傳統保守的黑人女性形象,激發女性主體意識的覺醒。但是,黑人女性在自我價值認同的路上已經迷失太久,重構黑人女性的價值體系之路無比漫長。
首先,黑人女性要樹立自我認同意識。在種族歧視和性別歧視的雙重壓迫下,黑人女性被剝奪了言說自己需求的權利,在社會中喪失了政治和經濟地位,在家庭中又成為男性權威的陪襯。隨著自身價值的泯滅,她們開始無尊嚴、無自我地茍活,這也注定了其悲劇地位。
海倫娜是傳統黑人女性的代表人物,她語言得體且舉止穩重,卻容忍丈夫的一切,視種族欺凌為理所當然之事,甚至急于巴結討好白人。漢娜性格多疑,對男人挑剔,且一刻也離不開男人的關注。甚至連脾氣倔強、性格剛烈的伊娃也教育黑人女性要愛男人。[1]由此可見,長期生活在壓迫歧視下的黑人女性群體已經內化了父權社會的男性價值觀,她們對自我的建構完全取決于所依附的夫權婚姻,將自我定位為男性的附屬物,通過充當妻子和母親的角色來確認自己的價值。實質上,黑人女性的自我已經泯滅,言說自己需求的權利早已喪失殆盡,這也預示了她們日后被男性傷害的厄運。
因此,要想重新獲得社會的尊重,女性必須認可自身,拒絕將男性的利益凌駕于自身的需求之上,舍棄攀附于男性的生存之道。秀拉就強烈抗拒這種傳統的女性生活,她離開底層,獲得與男性同等的接受教育的機會,拒絕結婚和承擔女性的家庭責任。她離經叛道的行為與黑人社區的傳統格格不入,但這種撒旦式的叛逆卻標志著秀拉以一種極端的方式實踐女性權利,她將自身視為不依附他人的個體存在,肯定女性的存在意義和社會價值,為黑人女性的自我建構之路指明了方向。
其次,黑人女性要營造和諧的家庭氛圍。在夫權制的家庭關系中,妻子成為丈夫的附屬品,她們視丈夫為自己的精神依托。而一旦慘遭拋棄,黑人女性所產生的憤怒、仇恨的消極心理就會影響她們自身及所培育的后代。
由于波依波依背叛了家庭,所以伊娃脾氣暴躁,對子女疏于管教。不健全的家庭關系使得伊娃的三個孩子性格怪異、心理扭曲。珍珠十四歲出嫁后就斷絕了與家庭的聯系,李子精神上無法獨立,存在異常的戀母情結,而漢娜也性格多疑,沒有安全感。冷漠的家庭關系導致的不健全人格,又再次造成了秀拉的悲劇。耳濡目染漢娜的所作所為,秀拉也認定“性是令人愉快和可以隨時進行的”,成年后,她也如母親般隨心所欲地和任何男人上床。母女二人是從伊娃那得到的繼承:“除去憎恨波依波依外,匹斯家的女人鐘情所有的男人。”[2]破裂的家庭關系造成了三代人的性格悲劇。
情感溝通的缺乏以及父愛的缺席導致女性在成長過程中形成了錯誤的家庭觀,而這些傷痛外化到她們日常的言行中,又會影響一系列情感的生成。因此,黑人女性建構自我身份時,必須營造和諧穩固的家庭關系,避免造成情感創傷。
然后,黑人女性要密切與黑人社區的關系。在小說中,秀拉與黑人社區的關系是異常復雜的。因為目睹了太多女性的不幸,秀拉以出逃的形式來擺脫社區傳統觀念的枷鎖,她渴望通過外出求學來尋找一處尊重女性的樂土,但所有的地方都是一樣。十年后,秀拉還是回歸了黑人社區,因為只有這個地方能容忍她的叛逆。歸來后的秀拉開始以更加決絕的姿態遠離社區,她拒絕伊娃找個男人共建家庭的建議,以放縱的性行為來對抗傳統的兩性關系;不愿承擔照顧老人的責任,而將伊娃送進了養老院。她打破了黑人社區傳統的價值觀念和行為規范,種種反叛行為使得秀拉成為人們眼中的瘋子,這也致使她與黑人社區的關系日益疏離,他們無法認同彼此存在的價值。
黑人社區的確存在著某些不合理的規范,整個社區文化都在教導女性要順從、忍耐,它對女性價值的定位就是要照顧家庭、服從男性。包括伊娃、奈爾在內的傳統女性都認可并自覺遵守這種價值觀念,這使得黑人女性在父權統治的壓迫下喪失了言說自己需求的權利。但在詬病社區僵化的生存理念時,也必須意識到,它為生活其中的居民提供了個體存在的空間,黑人也在社區中學會了相互幫襯,彼此支撐,渡過難關。
秀拉與社區的沖突以秀拉的死亡和“底部”黑人社區的瓦解而告終。秀拉凄慘死去,未能獲得他人的認同,包括她最好的朋友奈爾。這表明黑人單靠自己的力量無法獲得徹底的解放;而黑人社區同樣沒有意識到秀拉的出現是社區新生的希望,社區對秀拉的需要也許甚于秀拉對社區的需要,秀拉身上所體現出來的“不同的力量”,即“現代性”正是黑人社區要接受和學習的。[3]因此,要想重構個體身份,黑人女性必須要意識到個體與黑人社區的關系是共存而非對立。個體要在社區中尋找適合自己的生存之道,社區也要對個體合理的反叛進行接納而使自己更加鮮活。
最后,黑人女性要立足于黑人傳統文化。莫里森在作品中有意識地描繪黑人女性的悲慘處境,同時也積極地探索理性的解決途徑。在這個過程中,她發現女性忽視了黑人傳統文化的價值。在種族歧視的壓迫下,白人的文化觀念被當做權威,在潛移默化中,黑人女性逐漸舍棄了自身的文化,用白人的價值觀念來規范自己。處于統治地位的白人曲解黑人民族的歷史,將各種文化形式滲透到黑人女性的意識中,使黑人女性產生對白人文化的無限向往,對本民族文化產生強烈的自卑感。在白人文化的侵蝕下,黑人民族文化“被貶為奴隸的特征、卑下的符號”。黑人女性的價值觀念在“白人文化的盤剝下被扭曲和同化”,黑人女性產生了異化的審美觀。
奈爾的母親海倫娜就是一個典例。她內化了白人的價值理念,以自己的行為舉止接近白人而驕傲。在梅德林鎮,她是個憑借強烈的存在感和對自身權威合法性的自信而贏得了一切人際斗爭的女人。在用白人的審美標準塑造自己的同時,海倫娜采用同樣的方法來教育孩子,直到小奈爾的想象力沉睡,成為一個舉止端莊的傳統女性。正是由于白人的價值觀念不斷沖擊黑人的心靈,所以黑人女性難以逃脫白人文化霸權的壓迫,但立足于白人的文化理念來實現黑人自身的價值認同簡直是癡人說夢。
因此,黑人女性要意識到尊重自身傳統文化是抵制白人文化侵蝕的有力武器,必須認可本民族文化,牢固樹立文化自信心。只有立足本民族文化之根,才能重構全新的女性形象,同時也不可墨守成規,要剔除傳統文化中不合理的成分,使其充滿活力。
莫里森在描述黑人女性凄慘命運的同時,也對她們寄予了深深的希望。樹立自我認同意識、營造和諧的家庭氛圍、密切與黑人社區的聯系以及立足于黑人傳統文化,是黑人女性打破僵化的傳統形象,重新建構認同自我、尊重自我的女性身份需要不斷努力的方向。
參考文獻:
[1] 李喜芬.艱辛的“自我建構”之旅——對莫里森小說《秀拉》的女性主義解讀[J]. 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2005(5):80.
[2] 陸曉芳.重構黑人女性主體——解讀托尼·莫里森小說[D]. 濟南:山東大學,2005:14.
[3] 錢靜紅.托尼·莫里森小說《秀拉》中的黑人社區與個人關系[J]. 吉林省教育學院學報,2010(2):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