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試著結合《詩經·小雅·十月之交》這首詩的內容,考析詩中所描寫的天災異象對詩人的影響,以及詩人在災禍下產生的憂患意識與自我覺醒。
【關鍵詞】十月之交;憂患意識;自我覺醒
《詩經·小雅·十月之交》創作于周幽王時期,作者是周幽王時期的一個小官,因為不滿于當政者皇父諸人在其位不謀其政,不管社稷安危,只顧中飽私囊的行為而作的一首政治怨刺詩。傳世的古文獻清晰的講述了那場災異,千年之后的我們在重溫這場災難時依舊心有余悸。
一、天災人禍,人類憂患意識的催化劑
十月之交,朔月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日月告兇,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則維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燁燁震電,不寧不令。百川沸騰,山冢崒崩。高岸為谷,深谷為陵。哀今之人,胡慘莫懲?
詩中前三段通過對日食、月食、地震、雷電等一系列自然災害的描寫實際上是通過自然災害還暗指當時統治階級政治上的昏暗。而統治階級正式上的無能表現,受到最直接影響的就是周朝的黎民百姓。而處于早期社會的先民,由于對自我與世界的認識相對落后,無法形成對自我的基本認識,常常表現為物我渾然一體,人神的雜糅。所以周朝的百姓,在經歷大災難之后,往往把這種自然現象歸結為是上天的神在懲罰他們。出于對外界陌生環境的恐懼與追求心理安慰保護的渴求,先民們往往匍匐于天神、自然神、祖先神的腳下,長期沉悶的宗教信仰,嚴重扼殺了周朝人對于國家憂患意識的覺醒。
十月之交中,詩人描寫災害的目的在于諷刺統治者王父的昏庸無道,周人以禮樂為治國之綱,講求為人臣者,應盡輔弼君主的職份。無論是政治清明。還是政治昏暗,臣子只能助循禮,不能越禮變節,這就是所謂的人臣之義。以禮為立身之本的詩人,目睹社會的禮樂崩塌,貴族的腐敗污穢,使得詩人的心里格局和內心平衡發生巨大變化。這些種種的變化,引起了詩人沉重的反思,從而產生了拯救社會的責任感與使命感。這種責任感與使命感表現為嚴重的憂患意識。在大災難在變動面前,詩人做出了對是非的判斷。他沒有被災異所嚇倒,一味的陷于災變的恐慌中,而是超越了個體,去心系天下蒼生。
在《十月之交》的第二部分中:
皇父卿士,番維司徒,家伯維宰,仲允膳夫,棸子內史,蹶維趣馬,禹師氏。醘妻煽方處。
抑此皇父,豈曰不時?胡為我作,不即我謀?徹我墻屋,田卒污萊。曰予不戕,禮則然矣。
皇父孔圣,作都于向。擇三有事,亶侯多藏。不慭遺一老,俾守我王。擇有車馬,以居徂向。
詩人將批判的矛頭從天上直接轉向人間,借皇父之口揭露統治者再冠冕堂皇下的丑惡嘴臉。詩人不畏強權,仗義執言,敢于直視問題嫉惡如仇的剛強精神自此氤氳而生。這與當時的周朝的禮樂制度顯然是格格不入的。災害發生時的視覺上的沖擊給詩人帶來的不安與恐懼,地震雷電所帶來的對生命的巨大威脅,極大地刺激著詩人的承受能力。詩人又看到奸臣當道,欺上瞞下,全然不顧國家百姓的生死安危。遙想當年文武王政治清平,上下齊心,而現在這些亂臣賊子即將把國家拖向滅亡的深淵。這些變化使得詩人對人的作用又有了一個更深層次的認識。即使是天命所保佑的周王朝,也經受不了這些亂臣賊子的倒行逆施。天災橫行,人禍逆流,這些種種不可抗拒的因素更加催化了詩人對國家憂患意識的深思。
但是在強大的國家機器面前,詩人一個人憂患意識的覺醒是遠遠不夠的。他在第三段中這樣寫道:
黽勉從事,不敢告勞。無罪無辜,讒口囂囂。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職競由人。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四方有羨,我獨居憂。民莫不逸,我獨不敢休。天命不徹,我不敢效我友自逸。
面對內憂外患風雨飄搖,詩人不顧個人的安危,為了自己所屬的周王朝“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然而又難逃“無罪無辜,讒口囂囂”的詆毀。詩人雖然清醒的看到了嚴重的危機,但他沒有選擇隨波逐流和明哲保身去逃避現實,而堅定地選擇了孤獨一個人去抗爭,站在國難民殤的風口浪尖。毅然決然的去和王朝的凋敗作斗爭,他呼喊著“天命不徹,我不敢效我友自逸。”這句為國為家的口號,堅強的扛起了“救國家于危難之中”的大旗。
二、災變是激發人類自我覺醒的催化劑
針對該詩的具體的寫作背景,探討在災變的環境下是不是人類的自我覺醒意識變得容易。據相關史料證明《十月之交》是周幽王時的一個朝廷小官所作,因為不滿于當政者皇父諸人不管社稷安危,只顧中飽私囊的行為而作的一首政治怨刺詩。《毛詩序》認為此詩作于幽王時,鄭玄認為作于厲王時。阮元在《揅經室集》中對鄭玄之說多有駁辨。據天文學家考訂,此詩中記載的日食發生在公元前776年9月6日(周幽王六年夏歷十月一日),這是世界上最早的日食記錄。詩中寫的地震有史實記載,《國語·周語》:“幽王二年,西周三川皆震。”“是歲三川竭,岐山崩。”
針對該詩的具體歷史背景,周朝是以小邦戰勝了大邦商殷,巨大勝利與王朝更替的教訓刺激著周人去尋找歷史性的解釋。反思夏商周三代的興亡,每一次的朝代更替都是由于統治者的驕奢淫逸,暴虐失德造成的。周人現實認識到商君的淫逸享樂、暴虐失德是導致失國的主要原因。周人吸取前朝教訓,以禮樂為治國之綱,以勤勞認真、仁愛明德而得天眷顧,于是形成了“皇天無親,惟德是輔”的政治理念。盡管還是“以天為宗”,但畢竟有了新的內容:“以德為本”。人不再是被動的接受天的主宰,而是主動去追求它的輔佑。《十月之交》作者從描寫災難的角度出發,將災難與政治緊密的聯系在一起,表明人在自然災害面前不能一味的恐懼,要敢于去戰勝災難,克服困難。由此引申出在風雨飄搖的末代周王朝,每個人都應該具有救國于水火之中的民族憂患意識。“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職競由人。”這里雖然沒有對天命的徹底否定,但這種對于傳統的神圣永恒的天命觀的大膽懷疑,使得詩人在高揚憂患意識大旗的同時,天神為尊的觀點發生了自然性的沉降。人類終于從宗教迷狂中走出,以飽含憂患的目光投射于歷史與現實之中。在這些令人們恐懼又無法改變的災難面前,人們開始變得理智。他們不再認為天神可以保佑他們一切。“哀今之人,胡慘莫懲?”是詩人發出的慨嘆,這句話是詩人在思想上的一個轉變。不再把這日食、月食、地震、雷電歸結為是上天對他們的懲罰,而歸結為統治者昏庸無道不修善政的一種表現。可見此時,人們天神為尊的思想發生了質的轉變。由“人依賴神”轉變成了“人依賴人”。正是這無法抗拒的自然災害,讓人們的自我意識覺醒。讓人們感覺到,不該一味的去相信神,要去相信自己,相信“我”。
綜上所述,當人們遇見無法抗拒的災難時,的確會使人類自我覺醒變得容易。人們會從災難中獲得憂患意識,會去批判統治者的昏庸無道。人們會心系天下蒼生,將“我”與天下蒼生共患難,實現“我”的超越與升華。安逸的環境使人們缺乏足夠的憂患意識,而天災人禍下的環境變易,則是人們自我覺醒和憂患意識的催化劑。
【參考文獻】
[1] 周振甫. 詩經譯注[M]. 北京:中華書局, 2002.
[2] 徐元誥. 國語集解[M]. 北京:中華書局,2006.
【作者簡介】
孫語林(1990—),吉林四平人,碩士研究生學歷,單位:貴州師范大學文學院,主要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