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欣
(河南大學教育科學學院,開封 475004)
人際信任、社會價值取向、感戴與合作的關系探討
陳欣
(河南大學教育科學學院,開封 475004)
以201名大學生為被試測量大學生的感戴水平,采用“三重對策矩陣”和“給予游戲”的實驗范式探討大學生在與不同人際屬性的對象(父母/朋友/恩人/陌生人)合作時,人際屬性、社會價值取向與合作之間的關系。結果表明:(1)親社會價值取向的大學生比個人價值取向的大學生表現出更高的合作;(2)當合作對象的人際屬性分別為父母、朋友、恩人和陌生人時,大學生與父母的合作最高,與朋友的合作高于恩人,與恩人的合作高于陌生人;(3)結構方程模型分析驗證了假設:社會價值取向與感戴對合作產生影響,在社會價值取向對合作的影響作用中,感戴起中介作用。
大學生;社會價值取向;感戴;合作
1.1社會價值取向
社會困境(social dilemmas)是指個人面對合作或者背叛的選擇困境。考慮到他人的利益,做出符合共同利益最大化的選擇,稱之為合作(cooperation);只關注自己的收益,而無視共同的利益的選擇,稱之為背叛(defection)。社會困境研究中的社會價值取向(social value orientation)是指個體對自己收益和他人收益分配的偏好,包括對分配的公平性、收益的大小的權衡。由于個體的選擇偏好表現出一定的穩定性,所以,研究者通常從個體傾向的角度來定義社會價值取向[1]。
社會困境中個人收益和他人收益之間有五種選擇方案,它們分別對應五種不同的社會價值取向:(1)個人傾向,即最大化自己的收益而不管他人的收益如何。(2)競爭傾向,即最大化自己的收益與別人的收益之間的相對差異。(3)合作傾向,即最大化自己與別人共同的收益。(4)均等傾向,即最小化自己和他人的收益之間的絕對差異。(5)利他取向,即最大化同伴或別人的收益。在上述五種社會價值取向中,合作傾向、競爭傾向、個人傾向比較常見。這五種價值取向可歸結為兩類社會價值取向。第一類是個人社會價值取向,包括個人傾向和競爭傾向,因為兩者賦予自己的收益均要高于賦予對方的結果。第二類是親社會價值取向,包括合作傾向、均等傾向和利他取向,因為人們考慮到給予對方利益[2]。
1.2社會價值取向對合作的影響
在社會困境中個人是合作還是不合作,是一種兩難選擇,尤其是在陌生人之間,若是一方背叛,合作的一方將有損失。理性經濟人假設由此類推出個人將做出完全自私利己的決策,追求個人利益相對最大化。而行為經濟學表明,個人往往是有限理性的,在決策時常常會受到很多因素的影響,從而表現出一定程度的合作行為[3]。例如,公共物品困境中,個體擁有一定數量的資源(如點數或者代幣),可以在自己與他人之間分配資源。個體所擁有的點數和他人所擁有的點數之間的數量關系符合社會困境的基本特征,即保留自己的資源(即不合作)對個人而言是更吸引人的選擇策略,但對他人或集體而言則是不利的。當人們在自己和他人之間分配有價值的物品時,他們會對自己結果和他人結果進行不同的權衡。在這種社會互動情境中,人們既關注自己的收益,也關注互依情境中他人的收益。
實驗研究發現,親社會價值取向者要比個人價值取向者給出更多代幣,從而表現出更高的合作水平。相關研究也表明,親社會價值取向與合作行為呈正相關。例如,當詢問大學生他們愿意付出多少時間(小時)來幫助他人時,親社會者要比個人主義者和競爭者更愿意貢獻出時間,親社會者也更愿意從事一些保護環境或維持環境資源的行為。比如給環保組織捐錢,請愿抗議環境污染。親社會價值取向比個人價值取向在面臨社會困境時會表現出更高的合作水平[4]。
采用“三重對策矩陣”可以將個人的社會價值取向分為個人型、合作型與競爭型三種類型。其中,合作型具有親社會價值取向的特點,即個人在決策時會考慮對方的收益,表現出一定的利他傾向性,其合作水平更高,親社會價值取向能增加合作水平。
1.3感戴及其親社會屬性
感戴(gratitude)是人們對他人、社會或自然給予的恩惠在內心的認可,并意欲回報的一種認識、情緒和行為。感戴在社會生活中處處可見,如接受幫助,感受到他人的善意和善行,收到禮物等等,受益人會表達感謝和感恩。像所有其他情感一樣,感戴也可以用幾種不同的心理特征形式來表現自己。感戴具有三個層面的內涵:一個是情緒層面,稱之為感激(express of gratitude),它具有明顯的情緒色彩;另一個是內在的特質層面,如感恩之心,反映的是一種人格品質,稱之為感戴傾向(gratitude),是能夠識別他人在積極體驗時所提供的幫助以及自己得到的恩惠,并且能夠帶著感激心情對之做出反應的一種普遍化傾向;聯接情緒和特質這兩個層面的就是心境,感戴產生的社會影響(比如樂于助人、樂善好施)和感戴產生的心理影響 (比如更好地應對壓力)都可能是感戴作為心境影響的結果。三個層面之間的關系密切,感激情緒使具有感激傾向者進入了一種感激的心境中,作為對這些與感戴相關日常生活事件的反映,逐漸形成一種特質。同樣,在感戴的情感特質層面,通過測量獲得高分的個體,通常報告更多能使他們體驗到感激心情的事件,對大多數人表示感激,體驗到感激情緒的更密集事件。
感戴具有三種特殊的道德功能:道德晴雨表功能、道德動機功能和道德強化物功能 (當人們用言語或者行動來表達他們的感激心情的時候)。從感戴的道德功能來看,它具有明顯的親社會屬性,能促使個人做出報恩行為以回報個人所得。研究表明,當感受到受益人的感激之情,施恩者的親社會行為有增加的趨勢。當人們成為親社會行為的受益者的時候,就會產生感激心情。親社會行為的增加是因為施恩者被更高的自我效能感(self-efficacy)和社會價值感(feeling of social worth)所推動,自我效能感和社會價值感是感激和親社會行為之間的中介變量。對于所受到的恩惠,在受益人內心中形成了對施恩者的感激之情。作為受益人對他人恩惠的一種反應,感戴具有親社會的屬性,感戴來自于并且能夠激發人們的道德行為[5]。
1.4感戴對合作的可能影響
當人們認識到自己是某種施恩的受益者時,就能夠體驗到感激。感激有一種激發受益者做出回報行為的驅動力,這種驅動力可能讓人們表現得更合作,常言道“滴水之恩,涌泉相報”,這促使人們“在將來對施恩者(或者第三者)的福祉做出貢獻”[6]。事實上,感激似乎是通過提供進一步的幫助來激發人們去互相幫助。通過經濟交換的實驗研究發現,感激能減少自私,讓人變得更合作。在實驗中,參與者在使用電腦時,一部分人的計算機的系統突然崩潰,此時,一位和藹的陌生人幫助他們修理好故障。隨后,所有人參與了一項社會困境的博弈,他們都有機會獨自獲利,或是與他人合作。結果,從陌生人那里得到維修電腦幫助的人,更樂意和別人合作,從而達到共贏[7]。這個研究結果表明,通過激發被試的感激之情,可以增加社會困境中的合作水平。感激作為一種積極的情緒狀態,對合作的影響作用被實驗證實。研究也發現,對初中班級進行感戴內容的心理干預活動,可以顯著提高學生的感戴、生活滿意度和正性情感[8]。感戴的特質層面(感戴傾向)與合作呈正相關關系,師范生的感戴及其三個子維度與親社會行為均呈顯著正相關,感戴對親社會行為有顯著正向預測作用[9]。
中國傳統文化中“農夫與蛇”的寓言故事,對“忘恩負義”的指責,表明感戴是由社會規范而引發的一種道德情感,在社會規則中占有特殊的地位。就像移情、共情、內疚和害羞一樣,當有機會對他人的處境做出反應時,人們就會產生移情和共情;當沒有達到道德標準或者義務時,人們就會形成內疚和害羞;當人們被善待時,心懷感激,感恩之心時就會試圖作出回報。甚至在宗教領域,宗教人士更多將感恩作為他們理解生活(如健康、人際關系,甚至是感激的能力)的一種方式,認為所擁有的一切皆應歸于上天的恩賜。
1.5研究假設
社會困境中的合作受到諸多因素的影響,基于合作的互惠理論和親緣理論,不同的人群之間合作的演化仍有待進一步的探究。個人是否打算合作時,“他人”參與者的身份感知對合作的影響是比較大的。感戴也涉及到對施恩者的身份感知,不同的人做出一樣的助人行為,受益者的心理感受會大不一樣。據此,本研究增加了不同人際距離的他人(父母/朋友/恩人/陌生人)作為自變量,推測當同伴是不同人際距離的他人時,合作水平存在差異,提出研究假設(1):個人與不同人際距離的他人合作存在差異,與父母的合作高于其他人,與恩人的合作高于陌生人。
社會價值取向、感激之情分別對合作具有一定程度的影響,親社會價值取向和高感激狀態的個體表現出更高的合作。我們發現,親社會(prosocial)是親社會價值者和高感激者的共同之處,親社會的屬性使得人們更愿意做出符合社會規范的行為,比如公平、助人、分享、合作等等。我們推測社會價值取向與感戴存在某種程度上的聯系,提出研究假設(2):親社會價值取向與個人價值取向在感戴特質水平上存在顯著差異。
社會價值取向對合作有影響,但對其心理過程的探討并不多見。感戴具有動機激發功能,當個人感知到受益后促使自己做出親社會行為,施恩者在被獎勵后也愿意作出更多的親社會行為。感激之情作為一種親社會情感,通過各種心理狀態(如慷慨、合作、信任、并愿意給予信貸他人的成就)來促進親社會行為,這有助于促進積極的社會互動。McCullough等人認為,感戴的動機激發作用不能被簡單地視為一個互惠規范的回應[10]。人們更愿意幫助那些有感恩表達的求助者。我們推測感戴可能是社會價值取向影響合作的心理過程之一,據此,本研究提出研究假設(3):社會價值取向對合作的影響的心理過程可能與個體的感戴水平有關,感戴是兩者間的中介變量[11]。
2.1被試
采用整群隨機抽樣的方法選取218名河南省的大學本科二年級學生,排除作答有缺失和理解有誤的問卷,有效的問卷數據201份。被試平均年齡20.89±0.95歲,文史類、理工類專業各占一半。其中男生94人,占46.8%;女生107人,占53.2%。
2.2工具
2.2.1社會困境的情境內容
“給予游戲(give game)”是社會困境的一種變式,核心內涵仍是個人理性與群體理性具有一定的沖突。“請你完成一項任務:兩個人一組,每個人擁有4個籌碼,若是把籌碼交給同伴,每個籌碼值20元錢,留給自己則每個籌碼值10元錢;與此同時,同伴也做同樣的決策。那么,在不知對方給予你幾個籌碼的情況下,你愿意給同伴幾個籌碼?”最好的合作的解決是被試把四個籌碼都給對方,這樣最后每個人得到4個籌碼,每個籌碼20元,合計80元。最自私的決策是自己保留4個籌碼,40元,然后對方給他4個籌碼,80元,個人合計120元,同伴一無所獲。“當同伴是父母(朋友、陌生人、給過你幫助的人)時,你愿意給出幾個籌碼?”
為了確保被試理解這個情景,給出了四道檢測題,如“你將2個籌碼交給對方,對方給你2個籌碼,你將擁有_____元,對方擁有_____元”,來檢驗被試是否理解了這個情景,回答錯誤的被試的數據最后被刪除。
2.2.2社會價值取向三重對策矩陣
采用“三重對策矩陣”對社會價值取向進行測量[12]。每道題目由三個選項構成,被試要從這三個選項中選擇一個。實驗假設被試在和另一個人同時做出一些分配決策,他們倆互不相識,而且永遠也不會相遇。在每個選項中,有一些點數是要分配給被試的,另一些點數是要分配給同伴的,點是有價值的,自己得到的點數越多,對自己越好。在這三個選項中,給自己和給同伴分別分配不同的點數。選擇一的自己獲益是三個選擇中最高的,選擇二的自己獲益與他人獲益的差異是三個選擇中最大的,選擇三的雙方獲益之和是三個選擇中最高的。測試時將三種選擇的順序隨機打亂。不論是被試傾向于個人利益、群體利益還是與對手的得益差異,都只能傾向于其中的一種選擇,如表1所示。

表1 社會價值取向三重對策矩陣示例
如果傾向于選擇一,被試個人的絕對獲益最高,表明被試是個人主義取向;傾向于選擇二,表明被試傾向于與別人競爭,是競爭型的價值取向;傾向于選擇三的被試著重關心雙方的共同利益,這樣的被試屬于親社會價值取向。基于全部被試社會價值取向測量的結果,按照Dreu與McCusker的標準,將在12次決策中至少有7次做出一致決策的被試確定為具有較穩定價值取向的個人,而且根據本研究的結果,幾乎沒有人選競爭型,因此將個人型被試作為一類,稱為個人價值取向型。統計結果表明,親社會價值取向的被試有131名,占人數的65.8%;個人價值取向的被試有70名,占34.8%;競爭價值取向的一個也沒有。
2.2.3大學生感戴量表(Gratitude,Resentment and Appreciation,簡稱GRAT)
該量表測量的是大學生感戴的特質水平,將感戴分為三個因素:對社會的感激、對自然事物的感激和充實感(剝奪感的缺失)。量表具有良好的信度,量表的內部一致性信度a系數為0.91,分半信度為0.90,重測信度為0.81。驗證性因素分析結果表明,所提取的三個因素與構想模型擬合較好[13]。
2.3研究程序
采用紙筆的方式,以班級為單位完成數據的收集,包括“三重對策矩陣(12個)”“給予游戲”和“大學生感戴量表”三部分內容,印制在一份問卷上。其中,三重對策矩陣中三種類型的排列順序進行隨機平衡;給予游戲中同伴的人際屬性(父母、陌生人、朋友、恩人)的排列也進行隨機平衡。
2.4統計方法
采用SPSS17.0和AMOS17.0進行數據的錄入和統計分析。
3.1人際距離與合作
合作對象的人際屬性不同,大學生被試在“給予游戲”中愿意給出的籌碼不同,將籌碼換算成對應的金額。給出1個籌碼為20元,2個為40元,由此類推,作為大學生被試合作的指標。當合作對象是父母、朋友、陌生人或恩人時,被試給出的籌碼的數量是不一樣的,與父母合作的水平最高,平均數為77.81,接近最大值80;其次是與朋友合作,為63.38;再次是與幫助過自己的人,為57.41;與陌生人合作的水平最低,為25.97,如表2所示。

表2 與不同的人合作的水平
雙因素方差分析結果表明:(1)社會價值的主效應顯著,F(1,803)=16.85,p<0.01,效應量濁2=0.02,親社會價值取向比個人價值取向的合作程度高;(2)人際屬性的主效應顯著,F(1,803)=339.86,p<0.01,效應量濁2=0.56,這表明當個人與不同人際屬性的對象進行合作時,合作水平存在顯著差異;(3)社會價值取向與人際屬性之間的交互作用不顯著,F(1,803)=1.40,p=0.24。
以性別為分組變量,比較男、女大學生在各種人際屬性下的合作水平,結果都發現不存在顯著差異。
3.2社會價值取向、感戴與不同人際屬性對象合作之間的相關性
皮爾遜相關分析表明,社會價值取向與感戴總分顯著正相關,r=0.42,p<0.01;社會價值取向與合作總分之間呈顯著正相關,r=0.20,p<0.01;感戴總分與合作總分之間也呈顯著正相關,r=0.22,p<0.01。
社會價值取向、感戴的三個維度(相對剝奪感、對社會的感激、對自然的感激)與不同人際屬性的對象(父母、朋友、陌生人、恩人)合作之間的相關關系如表3所示。
3.3假設模型及模型的擬合指數
根據溫忠麟提出的中介效應檢驗方法,運用結構方程模型分析中介效應,模型中可以同時出現顯變量和潛變量。另外,若自變量為分類變量,把自變量當做虛擬變量來處理,分析方法與自變量為連續變量時相同。在本研究中,社會價值取向為顯變量(自變量,為分類變量);合作為潛在變量(因變量),由觀察變量(與父母、朋友、陌生人和恩人的合作水平)構成;感戴為潛在變量(中介變量),由觀察變量(剝奪感的缺失、對社會的感激、對自然的感激)構成,故采用結構方程模型驗證感戴在社會價值取向和合作之間的中介效應,如圖1。中介模型的絕對與相對擬合指數見表4。
運用結構方程模型分析中介效應是否存在,主要看兩個方面,首先是中介模型的擬合指數,一般情況下,χ2/df<3,GFI、CFI、AGFI、NFI大于 0.9,SRMR和RMSEA小于0.1,認為模型比較理想。由表4中的擬合指數可以看出,除了IFI以外,其它擬合指數均在理想范圍之內,故從擬合指標上看,模型假設得到了驗證。其次,以路徑系數大小和其顯著性說明中介效應是否存在,若a、b、c′系數均顯著,說明中介變量具有部分中介效應,若ab顯著而c′不顯著,則中介效應為完全中介。圖1中社會價值取向與感戴之間的路徑系數a=0.47,p<0.01;社會價值取向與合作的路徑系數c′=0.13,p<0.01;感戴與合作之間的路徑系數b=0.27,p<0.01。這說明感戴在社會價值取向和合作之間具有部分中介效應,社會價值取向對大學生合作既有直接效應,又有以感戴為中介的間接效應。中介效應的解釋量為49%(ab/(ab+c′)= 0.47×0.27/(0.47×0.27+0.13)=0.49)。

表3 社會價值取向、感戴與合作之間的Pearson相關性(n=201)

圖1 感戴在社會價值取向與合作之間的中介效應分析
根據溫忠麟提出的中介效應檢驗方法,本研究采用的模型擬合指標為χ2/df=2.09,p=0.04。社會價值取向、感戴與合作的中介效應檢驗模型的擬合指數如表4所示。表4顯示,擬合指標良好,說明數據與建構模型擬合度較高,設置合理。

表4 中介效應檢驗模型擬合指數
4.1社會價值取向和人際屬性對合作的影響
親社會價值取向者表現出合作的行為,個人價值取向者表現出自私的行為。本研究的結果與前人的結果具有一致性,給予游戲實驗范式中,親社會的大學生表現出更高的合作水平。Liebrand等人認為,個人的社會價值取向有效地預測了個人的人際信任傾向,親社會型價值取向的人具有高人際信任傾向,個人價值取向的人具有低人際信任傾向。個人的社會價值取向影響了其對于人際間相互依賴的理解,親社會型的個人更多的是從道德動機的角度理解混合動機沖突中的“競爭——合作”維度,而競爭型的個人則更注重權利、利益等外部動機。信任對合作有著很好的預測作用,在信任博弈的實驗范式中,信任常常是通過合作來操作的。
本研究表明,當大學生被試面對不同合作對象時,表現出不同的合作水平。大學生更愿意與父母、朋友、恩人合作,而不是陌生人。一般情況下,參與人的人際屬性常常會影響個人的情緒和選擇。社會距離可以描述社會關系的親疏程度,不同關系對象的社會距離是不同的,大部分被試將家人,尤其是父母視為與自己社會距離最近的人,而將陌生人視為與自己社會距離最遠的人,朋友介于二者之間[14]。以小學三年級到六年級兒童為被試,在社會困境實驗范式中,當被信任者的人際關系屬性分別為陌生人、外班同學、同班同學和好朋友時,多數被試對陌生人、外班同學持不信任態度,而對好朋友持信任態度。在以大學生為被試的議價博弈研究中,對陌生人持信任態度的比例也較低,僅有22%的瑞典大學生選擇信任對方[15]。Jones和Rachlin指出,社會距離可以描述人際關系的親疏程度,關系密切的個人間的社會距離較近,而關系疏遠的個人間的社會距離較遠。在其社會折扣研究中通過變換關系對象對社會距離進行操縱,結果發現,大部分被試都將家人,尤其是父母雙親視為與自己社會距離最近的人,而將陌生人視為與自己社會距離最遠的人。母親、朋友、剛認識的人與陌生人是處于不同社會距離下的關系對象[16]。
本研究證實大學生會根據社會距離的遠近來選擇合作的程度。社會距離越遠,合作越少。在人際屬性的社會距離中,恩人的社會距離如何?前人研究少有提及,本研究結果表明,恩人的位置介于朋友和陌生人之間。報恩與感戴關系較為密切,一般來說,人們認為有著感戴之心的受益人會更懂得表現出報恩行為,也就是說,更可能有高水平的合作。
4.2感戴在社會價值取向與合作之間的中介作用
從大學生的社會價值 “三重對策選擇”情況來看,社會價值取向主要是個人型和親社會型。親社會行為(prosocial behavior)指一切符合社會期望并對他人、群體或社會有益的行為。考慮到動機方面,親社會行為所包含的內容是非常寬泛的。比如助人、分享、謙讓、合作、安慰、捐贈、自我犧牲等一切積極的、有社會責任感的行為[17],Eisenberg認為,在面臨自我需要與他人需要之間相沖突時,幫助他人的同時意味著自己有一些損失時,人們會根據一些原則和標準做出抉擇,可稱之為親社會推理。社會困境中的抉擇無疑包含著某種策略推理,也就是參與人對其他人行為的預測。當對其他人的行為做親社會推理時,無疑是將親社會當成內化價值的定向,親社會的價值觀、責任、義務、信念成為一種內化的特質。說它是特質,是因為這種行為的表達是根植于內心的一種文化修養,無需外界用獎懲來要求,是一種自然而然的自覺反應。
本研究認為親社會價值取向的個人愿意做出親社會行為,正是反映一種內化價值定向推理的特點。幫助者(helper)和受益人(beneficiary)之間互動,受益人得到恩惠,內心感受到滿意和激動,并試圖通過言語或行為來表達這種滿意和激動的情緒,表現出親社會行為。由此可見,感戴與合作作為符合社會道德規范的行為,天然地流淌親社會的血液。親社會價值取向的人更愿意做出親社會行為。從進化心理學的角度來看,感戴作為一種進化的適應,這種適應使人們對利他行為做出反應,使得人與人之間的合作成為一種可能。
在感戴、社會價值取向和合作的關系探討中,感戴在社會價值取向與合作之間起中介作用,本研究通過構建模型驗證了人們的這種推測。感戴作為一種積極的特質,符合社會價值取向的道德功能,能增加社會困境中人們的合作水平,同時可以解釋社會價值取向對合作的影響作用,親社會價值取向的大學生的感戴傾向得分更高,表現出更高的合作水平。
通過對社會困境中大學生的社會價值取向、感戴與合作關系的探討,得出如下結論:
(1)親社會價值取向的大學生合作水平高于個人價值取向的,合作水平存在顯著差異。
(2)大學生被試在面對不同社會距離的人時,依照父母、朋友、恩人、陌生人的次序,合作水平遞減。單因素方差分析的結果表明,合作水平的差異顯著。
(3)社會價值取向對合作的影響作用中,感戴作為一種社會情感特質起中介作用,中介效應的解釋量為49%。親社會價值取向的人感戴水平較高,合作水平也較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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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ocial Value Orientation and Cooperation in the Giving Game:M ediation Effect of Gratitude
Chen Xin
(Education Science College,Henan University,Kaifeng 475004)
The effect of social value orientationoncooperationinsocial dilemmas has beenwidely examined.Decision making in social dilemmas could be influence by one’s identity.Based on a sample of 201 university students,the present study aimed to explore whether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ocial value orientation and cooperation in the giving game was affected by the gratitude level of participants.The study collected data in giving game by questionnaire for measuring their cooperation.Each participant was asked to decide howto distribute token money between the participant andone partner(the participant’s parents,a close friend,a benefactor or a stranger).According to the participants’choice,participants would be coded to be either cooperation or defection.The results showed that:(1)participants were not willing to cooperate with a stranger,but willing to cooperation with their parents and friends;(2)the prosocial orientation participants were higher in cooperation than the individual orientation participants;(3)there exist ed a mediation effect of gratitude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ocial value orientation and cooperation.
university students;social value orientation;gratitude;cooperation
全國教育科學規劃教育部重點課題“信任對學生合作行為的影響機制研究(dba130212)”
陳欣,女,博士。Email:CHENXINPS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