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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性

2016-10-22 11:07:52房影
電影文學 2016年16期

房影

電影劇本DIANYINGJUBEN序幕

在由蘇聯(lián)境內(nèi)發(fā)出的三個紅色箭頭,從東、北、西三個方向刺向中國東北的地圖上,疊出以下畫面:

龐大的蘇聯(lián)轟炸機群,將炸彈傾瀉在黑龍江日軍東寧要塞上……

在蘇軍的監(jiān)控下,狼狽不堪的日軍從要塞內(nèi)舉手走出……

東北平原上,數(shù)百輛蘇軍坦克旋風般高速推進……

美國海軍“密蘇里”號戰(zhàn)艦上,日本政府代表在無條件投降書上簽字……

通江火車站前,蘇軍軍官當著放下武器從面前走過的日軍,拿起日本國旗擦馬靴……

夜深人靜的大街上,像幽靈一樣由路旁溝內(nèi)躍起,從房上、樹上跳下的七八名日本武士,在面目兇狠、刀法精絕的坂本少佐的帶領下,快速殺死了我軍巡邏的十余名戰(zhàn)士。坂本一人殺死我軍三人后,吸吮著戰(zhàn)刀上鮮血。

兩輛運糧卡車行駛在山路上。隨著地雷的炸響,坂本指揮隱蔽在路旁的暗殺團成員沖出,殺死我押運官兵,焚燒糧車……

坂本少佐吸吮了一口戰(zhàn)刀上的鮮血,將刀垂下。

上述畫面疊出字幕:

1945年8月9日,蘇聯(lián)紅軍的坦克,碾碎了日本關東軍妄圖在中國吉林省通江市建立戰(zhàn)略防御支撐點的美夢。但是,隨之而來的蘇聯(lián)紅軍,只將日軍投降的部隊押走,而此前從長春、沈陽等地涌入,由日本舊軍人、開拓團成員、日軍家屬等組成的一萬六千名難民,則交由剛剛組建的民主政府處置。

在逃的日本戰(zhàn)犯,很快將這些難民中的軍國主義者組織起來,妄圖將共產(chǎn)黨領導下的新生政權,一舉扼死在搖籃里……

戰(zhàn)刀上的鮮血緩緩滴入黑土地的畫面上,疊出片名:本性。

1.市政府大樓前

群山已經(jīng)脫下金黃色的秋裝,露出了它那黝黑的脊梁。

群山環(huán)抱中的通江市——一座帶有被奴役14年印記的城市。

高三層、長百米、日式建筑風格的通江市政府大樓——這個城市中最宏偉的建筑,用門口半越式通透型門斗,及面前那數(shù)萬平米的大廣場無聲地提醒人們:這里是城市的政治中心。

“通江市日本戰(zhàn)犯、暗殺團要犯處決大會”正在進行中。門斗上方巨幅橫額被改做臨時主席臺的門斗,門前廣場坐滿了各界群眾代表,周圍林立著人民自衛(wèi)軍戰(zhàn)士,15名囚犯被押在主席臺前。

站在主席臺麥克風前的通江市政府秘書長夏云青宣讀著囚犯罪行:“罪犯坂本義雄,原為日本關東軍125師團少佐,系在逃戰(zhàn)犯。在其隨軍侵華期間,曾犯有指揮日軍血洗東上崗村、殘害我抗聯(lián)負傷被俘官兵等13條重罪……”

戴著手銬、腳鐐的坂本,流露出根本不把數(shù)千名與會者放在眼中的神態(tài)。

廣場左前方警戒線外,戴著金絲邊眼鏡,披著黑絨呢斗篷的國民黨通江市黨部主任委員孫敬堯,站在看熱鬧人群中的幾塊亂石上。他的右側,蹲著臉上有條大刀疤,滿臉黑胡茬子,張嘴滿口的東北方言,一副不耐煩神態(tài)的土匪頭子潘大疤拉,他的左側,站著年齡50來歲,手中搖著一把上畫太極圖案折扇,一副師爺作派的劉綸羽。三人周邊,圍著幾個看似毫不相干的年輕人。

潘大疤拉站起身,湊到孫敬堯耳邊:“主任,干瞅著有啥意思,我給他整點響動唄?”

“如果你活夠了,試試也行。”眼睛始終注視著前方,嘴角掛著微笑的孫敬堯,口氣輕蔑地說。

未敢再多言的潘大疤拉又蹲回原處。

廣場右前方警戒線外,年紀30多歲,手里提著里面裝有青菜布兜子的李嫂擠進人群看熱鬧。

一名一直尾隨李嫂而來的青衣男子也擠進人群,慢慢地向李嫂身邊靠攏。

青衣男子把手伸進褲角里,拔出藏在里面的尖刀。

2.“蜂巢”洞口前

這里位于大青頂子山腰處的石崖下,滿地落葉,滿目草本,使這里看不出一絲人為的痕跡。

山崖上的一面石墻突然緩緩移開,拿著日式120迫擊炮部件從洞內(nèi)跑出的六名日軍,迅速在非常隱秘的地方預設炮位,架好兩門炮。

隨后從洞內(nèi)跑出的四名日軍彈藥手,快速放下肩上的彈藥箱,打開。

3.日本料理店包房內(nèi)

高檔包房的餐臺上擺放著一臺軍用肩負式步話機,旁邊坐著一名身著便裝、頭戴耳機的日軍通訊兵。

窗臺前,站著年齡40多歲,眉目清秀,身穿舊藍布長衫,活像一個窮教書先生模樣的武田實彥,在逃戰(zhàn)犯、原日本關東軍125師團參謀長。

手拿望遠鏡站立窗前,透過微開的窗縫觀察河對岸處決大會的武田,頭也不回地沖著身后緩緩舉起右手,狠狠往下一按。

通訊兵立刻打開送話器(日語):“蜂巢,蜂巢!蜂王命令‘送禮!”

4.市政府大樓前

市政府副秘書長付國良正在主席臺上宣讀判決書:“判處戰(zhàn)犯坂本義雄及14名日本暗殺團成員死刑,立即……”

炮彈與空氣摩擦發(fā)出的凄厲呼嘯聲,令付國良本能地中斷了宣判,他驚詫地抬起頭。

坐在主席臺中央,集市長、市委書記、分區(qū)司令員三職于一身的吳慨然聞聲抬起頭。

吳慨然點在文件上的紅藍鉛筆的鉛“叭”的一聲折斷。

落入人群中、主席臺和戰(zhàn)犯之間的兩發(fā)炮彈幾乎同時炸響,整個會場立刻陷入混亂之中。

頭部負傷的付國良倒在主席臺上。

被兩名負傷看守壓在身下的坂本縱身躍起。

“站住!”兩名看守坂本的戰(zhàn)士咬牙站起,端起胸前的湯姆槍。

已搶步來到主席臺前的吳慨然抄起倒在地上的麥克風高喊:“不許開槍!別傷了群眾!鄉(xiāng)親們快趴下!”

又一發(fā)炮彈在主席臺前爆炸,從后面撲上來的秘書長夏云青將吳慨然按倒掩護。

兩名看守戰(zhàn)士放下槍,踉蹌著去追趕坂本。眼看要追上時,突然從人群中沖出兩名化妝成百姓的日本武士,假裝關切地上前攔住兩名戰(zhàn)士。

武士甲:“哎呀!自衛(wèi)軍同志,你們負傷啦?”

武士乙:“是啊,傷得真不輕,快讓我們看看。”

戰(zhàn)士甲:“老鄉(xiāng),別攔著,快……快幫我們追……追坂本……”

“追坂本?好的好的,你看是不是那個?”武士甲趁倆戰(zhàn)士一扭頭,沖同伙使了個眼色,二人同時從袖筒內(nèi)順出匕首,刺進兩個戰(zhàn)士的胸膛。

“去死吧,支那豬!”

聞聽“百姓”用日語說話,戰(zhàn)士甲指著敵人:“鬼子……”

正要從石頭上下來離開的孫敬堯,一眼發(fā)現(xiàn)了逃脫的坂本。他壓低聲音對上前扶自己的潘大疤拉說:“快去,把坂本給我搶回來!”

“搶小鬼子干啥?”潘大疤拉不解地問。

“別問,快去!”孫敬堯低聲威嚴地命令道。

“是!”潘大疤拉答應一聲,沖手下人使了個眼色,率先鉆入人群。

仍不放心的孫敬堯,一邊解斗篷一邊對劉綸羽說:“你也去,我要活的。”

“山人定不辱命也。”劉綸羽接過斗篷而去。

跑了幾步又轉回身的李嫂,一眼發(fā)現(xiàn)了連滾帶爬逃竄的坂本。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跑到一名沖著人群呼喊的我軍戰(zhàn)士面前:“同志,那個鬼子官跑啦!”

我軍戰(zhàn)士:“在哪兒呢?”

李嫂:“那不是嗎!”

一顆拉斷弦的手榴彈被悄聲丟進李嫂裝菜的布袋中。

“我看見啦……啊!”當戰(zhàn)士聞到硝煙味,低頭發(fā)現(xiàn)危險時,手榴彈爆炸了。

5.濟世堂大藥房客廳

滿堂的中式紅木家具,四壁略顯繁雜的名人字畫,既顯示著主人的富有,也泄露了商賈附庸風雅的心態(tài)。廳內(nèi)坐著孫敬堯、劉綸羽、潘大疤拉和換上了中式便裝的坂本。

“孫先生,對你的救命之恩,我的非常感謝!”坂本說完沖孫敬堯鞠一躬,坐下繼續(xù)操著生硬的中國話說,“接下來,是否合作事宜的談?”

坐在孫敬堯下垂手的潘大疤拉馬上接過話茬:“哎喲媽呀,你咋不怕風大搧了舌頭呢?跟俺們主任談?你他媽也配!我……”

孫敬堯用手勢打斷潘大疤拉的話及想動怒的坂本:“坂本先生,我這位兄弟乃綠林英豪,說話率性,請不要見怪。”

劉綸羽:“然潘大當家的話糙理不糙也。坂本先生,在通江城內(nèi),有資格與我們孫主任對話者,唯一人也。”

坂本:“誰?”

劉綸羽:“武田實彥大佐。”

聞之先是一愣的坂本:“很抱歉,武田大佐兩個月前便去向的不知,這件事,通江中國人的都知道。”

孫敬堯:“我佩服坂本先生的軍人警覺,但說假話不是大和民族的交友之道吧?”

“對不起,請原諒!”臉上有些不自然的坂本,起身說完這句話后又坐下,“孫先生的意思我轉達的可以,但武田大佐的意見,我左右的不能。”

孫敬堯:“這一點我非常理解,只要你把我們的善意帶到就行。”

坂本:“沒有問題。孫先生,如果沒有別的吩咐,我的走是否可以?”

“不行,現(xiàn)在外面盤查正緊,等天黑時再離開。”孫敬堯說完扭過臉,“先生,你再為坂本先生化化妝。”

“得令。”劉綸羽答應著站起身,“坂本先生隨我來也。”

“那……好吧。”坂本并不太情愿地站起身。

孫敬堯起身走到坂本近前:“請給武田大佐帶句話,他在通江城實現(xiàn)抱負的路只有一條,與我們合作。”

6.山路上

兩匹戰(zhàn)馬飛馳而來。

騎在前頭白馬上的人身材高大,軍裝整潔,胸章醒目,是通江市保衛(wèi)處長梁劍峰。后面騎在黑馬上的人瘦小精干,是通江市保衛(wèi)處偵察員、梁劍鋒得力的助手李燕飛。

李燕飛:“處長慢點,馬受不了啦!”

梁劍鋒:“這我還嫌慢呢。吳書記電話里說了,午飯前趕不到他辦公室,斃了我!”

李燕飛:“他就那么一說,你還當真吶?”

“別廢話啦,鞭頭子緊點吧。”梁劍鋒說著打馬一鞭。

兩匹馬瞬間消失在彎路上。

7.山林間

狙擊手將槍架在一塊齊胸高的巖石上,他身旁站著手拿望遠鏡注視山下沙石路的劉綸羽。

遠方騎馬而來的梁劍鋒、李燕飛進入了望遠鏡的視野。

劉綸羽:“注意,兩匹馬,打騎白馬的人。”

狙擊手:“劉先生放心,保證一槍斃命!”

狙擊步槍的瞄準鏡內(nèi),將要到十字線位置的梁劍鋒、李燕飛突然勒住馬。

8.山路上

突然勒住馬的梁劍鋒:“左側有情況!”

“救命啊——”女人呼救的聲音從左側山溝中傳出。

“跟我來!”梁劍鋒說著,帶領李燕飛撥馬沖下山坡……

9.山溝內(nèi)

身穿學生女裝,容貌秀美,跟頭把式呼喊著往山下跑的汪靜涵:“來人哪——”

后面追來的四個土匪打扮的人,嘴里罵罵咧咧地上前拎起摔倒在地的汪靜涵,往山上走去。

隨著兩聲示警的槍聲,梁劍鋒、李燕飛催馬從斜坡上下來。

一個頭目模樣的土匪:“不好,有跳子(兵),劃(快走)!”

四名土匪扔下不住掙扎的汪靜涵,胡亂沖身后放著槍朝山上跑去。

李燕飛:“想跑?沒那么容易!”

梁劍鋒用手勢制止住欲追的李燕飛:“算啦,留給我們剿匪部隊收拾吧。咱還有任務,快走。”

“八路軍同志,你們帶我走吧!”不知何時已站在二人馬前的汪靜涵說。

梁劍鋒:“跟我們走?你……你讓土匪嚇蒙了吧?”

李燕飛:“是啊,姑娘,我們在執(zhí)行任務,不能帶著你,快回家吧。”

汪靜涵:“我是從新京……不,從長春來通江避難的,在這兒讓胡子給劫了。他們殺了我父母,還要……你們現(xiàn)在讓我回家,我……我哪兒還有家呀?”

掏出懷表看了一眼的梁劍鋒:“姑娘,不是我們心狠,是真有任務。你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你們一走,胡子再追回來可怎么辦哪?你們救人救到底吧,八路同志……”泣不成聲的汪靜涵說著跪在二人馬前。

梁劍鋒:“哎喲!咱共產(chǎn)黨不興這樣,快起來快起來。”

汪靜涵:“你們要不答應,我……我就死在你們面前!”

“別別!”李燕飛制止住欲往馬蹄上撞的汪靜涵,扭頭小聲對梁劍鋒:“頭兒,怪可憐的,帶上她吧?”

梁劍鋒:“這可是你說的?”

李燕飛:“啊?”

“我同意了!你,下馬。”梁劍鋒見李燕飛一臉茫然,“愣什么呀?下馬!”

“是,這算哪一出哇?”李燕飛嘟囔著下了馬。

“她騎馬,你牽馬,一塊回通江。”邊說邊掉轉馬頭的梁劍鋒,打馬一鞭頭也不回地,“執(zhí)行吧!”

“我說頭兒,咱這……”見梁劍鋒已走遠的李燕飛無奈地,“你可真會安排。”

10.山林間

在劉綸羽放下望遠鏡沉思的畫面上,疊印出:

市政府大樓前,兩名殺死我軍戰(zhàn)士的日本武士的畫面定格;

山溝內(nèi),四名土匪崽子打扮的人追趕汪靜涵,其中兩名土匪的畫面定格;

兩幅畫面交替快速閃現(xiàn),凸顯出兩個畫面中的人是相同的兩個人。

狙擊手的食指搭在扳機上。

突然意識到什么的劉綸羽,快速蹲下一托狙擊步槍,指向天空的槍響了。

狙擊手:“劉先生,你……”

劉綸羽:“休得多問,任務取消。”

狙擊手:“可孫主任的命令是要他的命,咱這……”

“孫主任面前自有山人擔待,與爾等何干?撤!”劉綸羽威嚴地甩扇而去。

11.酒店包房內(nèi)

室內(nèi)有個背景為幾塊大落地玻璃鏡子的小舞臺,上面擺著一張紫檀木矮腳圍棋桌,桌兩側對坐著邊下圍棋邊說話的武田與孫敬堯,門口背手站著目不斜視的坂本。

武田:“孫主任盛情邀約,不知所為何事?”

孫敬堯:“合作。”

武田:“一位國民政府的地方要員,邀一名帝國戰(zhàn)犯談合作,您不覺得有些滑稽嗎?”

孫敬堯:“一出嚴肅的時代劇,往往都是以滑稽開場的。”

武田:“我想知道這出時代劇的大意。”

孫敬堯:“你我聯(lián)手,推翻通江共產(chǎn)黨政權。”

武田:“如果……我們不答應呢?”

孫敬堯:“不會的。因為如果我們合作,你們的身份、地位馬上會發(fā)生質(zhì)的變化,黨國通江地下組織的盟軍,而不再是戰(zhàn)犯、難民。貴軍一切活動的性質(zhì),也將隨之而具有正義性,暗殺就變成了除奸,破壞就變成了襲敵,暴亂就變成了暴動。這種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合作,以先生的聰明才智,怎么會放棄呢?”

“先生果然是能言善辯之士。如此說來,我們今天這盤棋……”武田說著,將手中的一顆棋子落下。

孫敬堯一指棋盤:“和啦!”

二人會心地一笑。

聽到有節(jié)奏敲門的聲音,坂本拉開了格子門。

臉上略帶慌亂的劉綸羽進門剛要脫鞋,被坂本制止:“什么事,就這樣子地說。”

劉綸羽:“坂本先生,不妙矣,自衛(wèi)軍來搜店,前后門都堵住也!”

坂本:“你的立刻出去,快快地離開。”

“這……”劉綸羽無奈地退出屋門。

武田像什么也沒發(fā)生似的:“坂本君,你來當裁判,我與孫主任再對弈一局。”

“哈依!”坂本答應一聲,走到玻璃鏡前背手而站。

武田:“孫先生不必驚慌,在我這兒保你萬無一失。”

坂本悄悄一按身后玻璃鏡間的按鈕,小舞臺中央圓型位置,開始在孫敬堯驚詫的目光中轉動……

180度轉動后,小舞臺上空無一人……

12.梁家

齊胸高的木板墻圍出一個寬敞的庭院,中央有一棵懸掛很多果實的毛栗子樹。藍瓦的房屋,內(nèi)部設計融進了鮮明的朝、日民居元素,較寬的走廊兩側是各有一鋪大炕的臥房,臥房的北側是以兩個鍋臺為主的灶間。

“媽,我回來了。”一臉晦氣的梁劍鋒走進西屋,發(fā)現(xiàn)李燕飛正和自己雙目失明的母親說話,“你怎么在這兒?”

李燕飛:“來看我媽,不行啊?”

梁母:“你說你,劍鋒,進門就跟你兄弟拌嘴,一點兒大樣都沒有。”

梁劍鋒:“我又錯了。在你跟前和他打官司,我就沒贏過。媽,我有點乏,想回屋歇會兒。”

梁母:“去吧,吃飯喊你。”

梁劍鋒出屋后,李燕飛小聲地:“媽,我過去偵察一下,他氣不順。”

梁母:“去吧,別惹乎他。”

“哎。”李燕飛答應著出屋。

李燕飛悄悄走進東屋,見梁劍鋒蒙臉躺在炕上:“頭兒,你……”

“別叫我頭兒……”梁劍鋒示意李燕飛關上屋門后,壓低聲音說,“我這處長讓吳書記給撤啦!現(xiàn)在是保衛(wèi)處臨時負責人。”

李燕飛:“那不還是頭兒嗎,臨時頭兒。”

梁劍鋒:“再貧,我他媽踹你啊!”

李燕飛:“不敢了。為啥呀?”

梁劍鋒:“市府廣場慘案……我負有一定的責任。”

李燕飛:“那不對呀,市府廣場發(fā)生慘案的時候,咱倆都在剿匪前線呢!”

梁劍鋒:“我來氣就在這兒,審判大會的保衛(wèi)方案是他批準的,去前線的命令是他下的。可出事了讓我頂雷,你說我冤不冤?”

有些醒過神兒來的李燕飛:“頭兒……不,代理頭兒,我說話……你可能不愛聽。”

梁劍鋒:“別娘們似的,有屁快放。”

“要說對你的處理吧,是稍稍重了一點,但沒冤枉你。”李燕飛用手勢制止住又想發(fā)火的梁劍鋒接著說,“市里出了這么大的事,連吳書記都自請?zhí)幏郑纺氵@個保衛(wèi)處長的職不應該呀?”

梁劍鋒:“可我當時不在現(xiàn)場。”

李燕飛:“幸虧沒在,你要在,他能斃了你。”

“兩位哥哥,吃飯啦!”衣著依舊、容貌煥然一新的汪靜涵出現(xiàn)在門口。

“我不吃……”意識到什么的梁劍鋒語無倫次地,“你、你不是……哎,你怎么到我家來啦?”

李燕飛:“頭兒!是我把她領來的。”

梁劍鋒:“你……你不把她送難民收容所去,領回來算怎么回事?”

李燕飛:“我送去啦。可回家正趕上警所來報信兒,李嫂死啦!”

又是一驚的梁劍鋒:“李嫂死啦?咋死的?”

“在市府廣場讓炮彈炸死的。”李燕飛嘆了一口氣,“你說咱家老太太那情況,沒個人照顧能行嗎?沖這,我又回去把她領家來了。可你猜怎么著,人家娘倆有緣,老太太一對話就喜歡上了,認干閨女啦!這可真是啊,不是一家人不……”

“得得!又犯白話癮是不?姑娘,你先回避一下。”梁劍鋒將汪靜涵推出去關上門小聲接著說,“咱倆是干啥的你忘啦,能讓家里住生人嗎?”

李燕飛:“那……那李嫂剛來時不也是外人嗎?”

“那不一樣。”梁劍峰以嚴厲的口吻,“這事就這么定了,馬上攆她走。”

“我看你們誰敢!”房門被推開,汪靜涵攙扶著梁母站在門口說,“你們的公事娘不插嘴,可家里的事我說了算,就她了。閨女,咱吃飯去。”

“哎!”汪靜涵高興地答應一聲,回頭沖梁劍鋒和李燕飛做了個鬼臉,扶梁母朝灶間走去。

無可奈何的梁劍鋒長嘆一聲,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李燕飛:“領導發(fā)話了,你把腦袋拍腫了也沒用。吃飯去吧。”

心煩意亂的梁劍鋒:“我吃不下,到外頭散散心去。”

李燕飛:“那可不行,媽不得生氣呀?”

“你就不會給我編個瞎話啊?告訴你,不把老太太哄樂嘍,我踹你。”梁劍鋒說完拎起風衣,輕手輕腳出了房門。

“我招誰了這是。”李燕飛嘟囔著朝灶間走去。

13.小飯店內(nèi)

獨自坐桌前喝悶酒的梁劍鋒將最后一滴燒酒倒入口中:“掌柜的,算賬。”

跑堂的應聲而來:“長官,一共是一塊一毛。我們掌柜的吩咐了,優(yōu)惠勞苦功高的自衛(wèi)軍,抹去零,你給一塊錢就得。”

“謝謝掌柜的美意,可咱是自衛(wèi)軍,該給多少給多少,還是……”已有三分醉意的梁劍鋒,翻了半天兜也沒找到錢,“哎喲!非常不好意思,我……我沒帶錢。”

跑堂的:“長官,您可別拿我們下人開心了。穿得起這身行頭的人會缺錢?打死我也不信。”

一直在小柜臺前收拾東西,聽著二人講話的掌柜的:“山子,誰都有忘事的時候,跟長官到家取去。”

“是嘍!”跑堂的對梁劍鋒說,“長官,您先請!”

“我這……實不相瞞,我……我家里也沒錢。我的津貼費都在李嫂手里,而李嫂她又……”一臉尷尬、不愿再深說的梁劍鋒,一邊脫風衣一邊接著講,“你看這樣行不,這件衣服怎么也能值個十塊八塊的,先押你這兒,等下月我發(fā)了津貼再來贖,這總可以吧?”

跑堂的:“哎喲,這可不行,店里沒這規(guī)矩,就是有,也不敢押你軍爺?shù)膶毼铮覀儞黄稹!?/p>

梁劍鋒;“那……那就只能掛賬了。”

“這才是真話。長官,你不是這個出身吧?”掌柜的沖梁劍鋒打了一個八路的手勢。

梁劍鋒:“不是,我是偽警察出身。可……”

掌柜的:“長官,什么也別說了,沖你這身軍裝,一塊錢我候了,咱下不為例成嗎?”

梁劍鋒:“聽這話音,是說我來敲竹杠,吃白食的?”

掌柜的:“如果不是,給錢!”

“給你!”隨著話音,一塊飛來的大洋落在桌上。

“狗眼看人低的東西,竟敢為難我家兄弟,真乃大膽!”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三人身后的劉綸羽來到桌前。

“哎喲,要知道是劉先生的朋友,打死我也不敢收他的錢。我這給您賠罪了。”掌柜的說著沖梁劍鋒作揖。

梁劍鋒:“別別別!劉大哥,是兄弟無理在先,錯在我這兒。”

“既然我兄弟大人大量,山人就饒爾等一次也。”劉綸羽沖梁劍鋒一拱手,“賢弟,相約不如偶遇,可否賞臉和愚兄再小酌兩杯乎?”

梁劍鋒:“哪能再讓大哥破費,我……”

“去,四個好菜,一瓶女兒紅,送到包房。滾吧!”劉綸羽又掏出一塊大洋摞在桌上的大洋上,用扇子頂端一撥。

兩塊大洋落入掌柜的手中。

14.小飯店包房內(nèi)

桌上杯盤狼藉。

已經(jīng)喝得舌頭發(fā)直的梁劍鋒:“哥,你……你知道我被撤職的根……根在哪兒不?”

劉綸羽:“適才賢弟已然言明,乃受廣場慘案所累也。”

梁劍鋒:“不對,就是因我……我不是從延安、從山東解放區(qū)來的……是后媽養(yǎng)的,腦瓜皮兒……他媽薄。”

劉綸羽:“賢弟言之差矣,共產(chǎn)黨講五湖四海,焉能分嫡庶哉。”

梁劍鋒:“什么五湖四海,那……都是說給外人聽的,內(nèi)里邊照樣……山頭林立。我……我被人家擼下來,就是因為咱是穿‘黑狗皮出身的,哪……哪個山頭也靠不上。”

劉綸羽:“賢弟玉璧蒙塵實實令人扼腕,然愚兄堅信,不出百日,我弟定能鵬志得展。”

“展……展不了啦……”梁劍鋒喃喃著趴在桌子上。

“賢弟已然困乏,待愚兄送汝回府。”劉綸羽說著,攙起腳步踉蹌的梁劍鋒朝門口走去。

15.濟世堂大藥房客廳

劉綸羽正與孫敬堯單獨談話。

孫敬堯:“即使如劉先生所說,梁劍鋒確有反意,可對我們而言,有冒引狼入室風險的必要嗎?”

劉綸羽:“有!主任思之,現(xiàn)在我之陣營內(nèi),有你這樣的明主,有在下這個不稱其職的謀士,也有潘大疤拉那樣的猛將,然所缺者,是一位統(tǒng)帶三軍的前敵指揮官也。而梁劍鋒那廝,恰是最合適之人選也。”

孫敬堯:“人才固然重要,可黨國事業(yè)的安危,你我身家性命的存亡,更重要哇!”

劉綸羽:“事無兩全。山人以為,只要嚴加考察,以你我之閱人眼力,尚不至真假分辨不出也。當然,山人只是略盡舉薦之責,梁賊之生殺存亡,全憑主任定奪。”

孫敬堯深思片刻:“就依先生之見。但是,待梁劍峰如對倭寇一般,用而不信,兔死狗烹。”

“山人謹記。”劉綸羽話鋒一轉,“不過,主任既然謀劃已就,就應緊急約見武田也。”

孫敬堯:“啥事這么急呀?”

劉綸羽:“適才在下送梁劍鋒回家時,發(fā)現(xiàn)那個日本女特務就在梁家。如不出山人所料,她今夜就會對梁不利矣。”

孫敬堯看了一下墻上指向21時的自鳴鐘:“怕是來不及了吧?”

劉綸羽:“死馬當活馬醫(yī)也。”

孫敬堯:“那你快去安排。”

“山人領命!”劉綸羽應聲起身。

16.梁劍鋒家

與梁母同躺在一鋪炕上的汪靜涵睜眼看了看已睡熟的梁母,躡手躡腳下地,穿鞋向門口走去。

“閨女,想解手吧?這有盆。”梁母突然發(fā)出聲音。

嚇得一哆嗦的汪靜涵:“啊……媽,我……我不習慣在屋里,還是到外邊吧。”

梁母:“拿個亮兒,別磕碰著。”

“放心吧媽。”汪靜涵出屋。她來到東屋房門前,聽到里面?zhèn)鞒鋈缋椎镊暎_從鞋底下抽出匕首。

手握匕首屏住呼吸來到炕前的汪靜涵,發(fā)現(xiàn)了梁劍鋒放在枕邊的匣子槍。她先悄悄抽出槍,見對方毫無反應后,揮手舉刀……急促的貓頭鷹叫聲從外面?zhèn)鱽怼?/p>

17.吳慨然辦公室

頭纏繃帶手拿文件夾的付國良正注視著吳慨然埋頭批文件時,聽到門口有報告聲。得到吳慨然允準后,沖門喊了聲:“進來!”

梁劍鋒推門進屋:“吳書記,梁劍鋒奉命趕到!”

見對方?jīng)]反應,梁劍鋒走到沙發(fā)邊剛要坐下。

“站起來!”吳慨然頭也不抬地大喊一聲。

吳慨然把一份批完的文件遞到付國良手中,見對方想走:“你呆會兒,等我把這兩份批完,你一塊帶走。”

吳慨然扭回頭,像剛發(fā)現(xiàn)梁劍鋒似的:“哎呀!這不是大鬧酒館的英雄回來了嗎?國良,你們怎么也不組織歡迎一下呀?”

“吳書記,您別生氣,劍鋒他……”見吳慨然手勢制止,付國良沒敢再說。

梁劍鋒:“吳書記,我……我沒大鬧酒館……”

“噢,那是報社記者造謠?”吳慨然一舉手中的報紙。

“都上報紙啦?我的天哪!”梁劍鋒急得一拍大腿,“你說這幫混賬……”

“混賬的是你!”突然大吼一聲,并將報紙摔在桌上的吳慨然,快步來到梁劍鋒面前,“梁劍鋒啊梁劍鋒!我大會小會扯耳朵根子講,民主政府剛剛建立,必須以良好的形象,贏得群眾對我黨、我軍、我們新生政權的認可,支持。為了這個,我們多少戰(zhàn)士餓死不搶糧,凍死不擾民。可是你……不多說了。聽說你對降你保衛(wèi)處臨時負責人還有牢騷?現(xiàn)在,臨時負責人你也不要當了,降職為參謀,馬上打背包,隨大部隊搜山去。”

梁劍鋒:“是!”

“回來!”怒火復燃的吳慨然指著梁劍鋒的風衣、馬靴、武裝帶說,“穿這個,扎這個,威風,有官樣?老百姓見著你都嚇得溜溜地,下館子人家都不敢跟你要錢是吧?”

梁劍鋒:“不不!吳書記,這……這是蘇軍老大哥送給我的,我這人愛臭美,這……”

吳慨然:“給我脫嘍!我告訴你梁劍鋒,你要再不改掉舊警察的壞習氣,給我惹是生非,我扒你的軍裝!出去!”

“是!”不服又不敢再爭辯的梁劍鋒,答應一聲敬禮出屋。

18.市政府大樓走廊內(nèi)

從一側走來的李燕飛見神色黯然的梁劍鋒從市長辦公室出來,湊上前:“頭兒……不,代理頭兒,你……”

“別叫我頭兒!”

被梁劍鋒嗷一嗓子嚇得一哆嗦的李燕飛:“我不是叫代理頭兒了嗎?你……”

“我現(xiàn)在連代理都讓人免了,是參謀,和你一樣,聽明白沒?”梁劍鋒轉身而去。

“哎,頭兒……不,代理……也不對……梁參謀,你這是去哪?”李燕飛跟在后邊問。

梁劍鋒:“回宿舍打背包,搜山去。”

李燕飛:“那我呢?”

梁劍鋒:“隨便。”

“隨便……這……叫什么話呀?”停下腳步的李燕飛自語著。

19.濟世堂大藥房密室

四壁擺滿盛裝貴重藥材、物品的箱、柜、缸之類的器具,中央放有一張小型會議桌,桌中央旗座上插著中日兩國國旗,桌旁坐著孫敬堯、劉綸羽、潘大疤拉和武田、坂本及西裝革履、一身商人氣息的日本大和洋行總裁兼現(xiàn)場翻譯小林近一。

互換完已用過印的合作條約文本后,孫敬堯與武田隔桌握手時,其余四人同時起立鼓掌。

再次落座后,孫敬堯:“武田先生,從現(xiàn)在起,我們就是一家人啦。”

武田微微一笑:“準確地說,等貴黨省黨部的批文到達之后,我們才是真正的合作者。”

孫敬堯:“那是當然。我的意思是,有些前期準備工作,近期就可以著手了。”

“孫主任的提議非常有前瞻性,可以作為下次會議的首要議題。鑒于今天所有的議程都已圓滿結束,我們就告辭啦。”武田站起身,禮貌地沖著眾人點點頭。

“您慢走。”孫敬堯起身相送。

20.濟世堂大藥房客廳

孫敬堯、劉綸羽、潘大疤拉往客廳走,潘大疤拉大聲地:“他媽氣死我啦!連日本的皇帝都投降了,他們還在那疙瘩端著關東軍的臭架子,什么癟犢子玩意兒!要不是……”

劉綸羽:“大當家的切莫意氣用事,孫主任曲與周旋,定然早有妙計于胸,豈是你我所能看透焉?”

三個人落座后,劉綸羽接著說:“令山人不解的是,條約第四條規(guī)定,暴動成功后,在通江成立中、日聯(lián)合政府,由國民黨黨部和關東軍共同執(zhí)掌政權,同時懸掛國民黨青天白日旗和日本太陽旗。這種事關國體的苛刻條件,恐怕連蔣總裁都不敢答應啊!主任何故敢同意之?”

“劉先生,你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啊。”孫敬堯看著面露不解神態(tài)的劉綸羽說,“以我們現(xiàn)在的實力,想推翻通江共產(chǎn)黨政權,無異于癡人說夢。可如果把日本人拉進來,勝算就在八成以上。倘若真如所愿,把共產(chǎn)黨趕出通江,你我三人就為黨國立下了不世之功啊!至于這份條約,屆時在國軍大兵壓境的情況下,小鬼子若敢以此要挾,消滅他不就完了嘛。”

劉綸羽:“哎呀呀!此乃驅(qū)虎吞狼再伏獸王之計,山人之前未曾領悟,慚愧慚愧。”

掩飾不住得意神態(tài)的孫敬堯:“劉先生過謙啦。”

潘大疤拉:“這么說,咱跟小鬼子套近乎是假的?”

孫敬堯咬牙切齒地:“不!有一點是真的,聯(lián)手消滅通江共黨!”

21. 別克轎車內(nèi)

已粘上假胡子的坂本坐在駕駛員一側,已化妝為中國老者的武田坐在后排,與身旁衣著依舊的小林近一交談。

小林:“武田君,剛才談判時,你為何執(zhí)意堅持第四條呢?”

武田:“因為這條關乎大和民族的未來。”

小林:“未來?”

武田:“對!我們現(xiàn)在是戰(zhàn)敗了。但20年、50年或者百年后,我們的子孫,一定會揮舞著軍刀再殺回來!到那時,控制在我軍手中的通江,抵得上千軍萬馬。”

聽得熱血沸騰的坂本:“20年后,沖在最前面的一定是我!”

小林:“成功后,如果國民黨人反悔呢?”

武田自信地:“我制定好了防范之策,諒他們不敢。”

22.梁家

西屋炕上,梁母正與汪靜涵邊干家務活邊聊天。

摸索著納鞋底的梁母:“讓你一個城里閨女干這些鄉(xiāng)下粗拉活,真難為你了。”

“媽,看你說的,我也……哎喲!”正在用錐子挑桔梗的汪靜涵不小心扎了手。

“扎著了吧?快把手給我,是這兒不?”梁母把汪靜涵手指放在嘴邊。

汪靜涵:“媽,我手臟……”

“這就不會孬包了。”為汪靜涵嘬完血的梁母說。

汪靜涵不解地:“孬……孬包?”

梁母:“這是咱鄉(xiāng)下話,就是你們城里人說的那個……發(fā)炎。”

慶幸對方?jīng)]發(fā)現(xiàn)自己日語痕跡和失態(tài)的汪靜涵:“對對,長春……也有人這么說。”

“不許再沾水了,聽見沒?”聽到隔壁不時傳來嬰兒哭聲的梁母接著說,“界壁兒這家原來不就倆大人嗎,這兩天咋老有孩子哭呢?”

汪靜涵:“他家被安排進一戶日本難民,這難民家有一個剛滿月的孩子。孩子媽媽不知是因為逃難著急上火,還是營養(yǎng)不良,斷奶啦。”

梁母:“快,快去看看,咱家還有小米或大米沒。”

汪靜涵:“咱家就剩點高粱米,能撐到下月初發(fā)糧就不錯了。”

“孩子的哭不對,再不救就來不及了。”梁母沉思片刻,狠心擼下中指上的金戒指,“去,用它換點藕粉和小米,給他們送去。”

頗為意外的汪靜涵:“媽,這……”

梁母:“唉!這是婆婆給我戴手上的,也是咱家唯一能換錢的物件。我……我原先是想把它帶在兒媳婦手上的,可現(xiàn)在……救人要緊,快去辦吧。”

汪靜涵:“可是媽,那都是日本人,你……你不恨他們嗎?”

“恨!恨得牙根癢癢。我那老閨女,是被他們活活糟蹋死的!我這雙眼睛,就是哭閨女生生哭瞎的。知道我當時為啥死活把你留下不?因為媽一聽到你的聲音,就想起我那水靈靈的老丫頭來了,她死那年才……才16哇……”梁母擦擦淚接著說,“就界壁兒那吉野,原來是劍鋒的頂頭上司,也成不是東西了,沒少欺負咱。”

汪靜涵不解地:“既然這樣,你……你為啥還幫他們?”

“孩子,日本人不是東西,可他眼下不是投降了嗎?只要他們認個錯,就放他們回家吧,我們總不能反過來再禍害他們吧?咱中國人講的是以德報怨。”梁母嘆口氣,“再者了,現(xiàn)在救的是孩子,他無辜哇!”

“媽,我去了!”再也聽不下去的汪靜涵擦著眼淚離開。

23.吉野家

手里拎著一個破布袋的汪靜涵,站在門口與身材魁梧、一臉橫肉的吉野說話:“我媽讓我買了兩袋藕粉和幾斤小米,送給你家客人的孩子。”

“非常感謝!”吉野禮貌地鞠躬,他正要伸手接布袋時,被聞聲從屋內(nèi)跑出的一位身體瘦弱的孩子媽媽搶先接了過去。

孩子媽媽一邊大幅度連續(xù)鞠躬,一邊用日語說:“我的孩子有救了!謝謝!謝謝你,善良的中國朋友!”

“好了,快去把口袋騰出來,客人等著呢。”操著生硬中國話的吉野,很有禮貌似地扶起孩子媽媽走向后屋。二人邊走邊用日語交談,站在一邊的汪靜涵聽著兩個人的對話。

吉野:“你剛才太過分啦,支那豬把吃剩的東西送給我們,不值得你行大禮致謝。”

孩子媽媽:“吉野先生,你誤解了中國人,我打聽過,中國市民包括官員,和我們?nèi)毡救说墓┙o標準完全一樣。”

吉野:“不可能!否則,她們怎么會有這些可以送給別人的高檔食品?”

表情復雜的汪靜涵轉身默默地離開。

24.洋行總裁辦公室

深紅色實木寫字臺后面,咖啡色真皮高背轉椅上,端坐著身穿灰色和服的武田,寫字臺前站著略顯單薄的汪靜涵,二人正用日語對話。

汪靜涵:“大佐閣下,既然刺殺梁劍鋒的任務取消,秋子請求撤出梁家。”

武田:“不不,你的任務不是取消,而是由一個變成了兩個。”

汪靜涵:“兩個?”

武田:“對。梁劍鋒已成為友軍的策反目標,你想辦法摸清他的真實動機,這是一。二,牢牢控制住梁母,將來我有大用場。”

汪靜涵:“大佐閣下,梁母是個失明的老人,能否不將她牽扯進來?”

武田:“為什么?”

汪靜涵:“她對大和民族非常友好,不會對我們構成任何威脅……”

“住口!”武田拍案而起,疾步來到汪靜涵面前,“真想不到,我們堂堂的關東軍諜報之花,竟然會在短短的半月之內(nèi),讓中國一個老太太同化啦!”

汪靜涵:“閣下您誤會了,秋子是說,我們?nèi)毡疚涫康膶κ郑瑧撌侵袊娙撕头纯拐撸皇抢先撕秃⒆印?/p>

“在大和民族的利益面前,任何支那人的性命,都是微不足道的。你現(xiàn)在的思想,竟然糊涂到了敵我不分的程度。”盛怒的武田一指門口,“出去!到院中站立,讓風雪幫你清醒清醒!”

“是!”汪靜涵答應一聲轉身出屋。

一直機器人般站立在門口的坂本:“大佐,外面……”

“不準求情。”武田痛苦地拍自己的腦袋,“怎么會這樣?”

25.大和洋行院內(nèi)

卷裹著大雪的北風像呼嘯的鞭子一樣,抽打著院內(nèi)顫抖的樹木、堆積的貨物,以及在洋房下站立的汪靜涵。

風雪吹打在汪靜涵表情木然的臉上……

26. 梁家

面色通紅,像死人一樣躺在西屋炕上的汪靜涵。

“哎呀!這都燙人!”梁母把手從汪靜涵的前額上拿開,自語道:“不行,得去找大夫。”

梁母摸到毛線圍巾胡亂地纏在頭上,又摸到盲人手杖朝門口走去。

27. 梁家屋門外

大雪像一層厚厚的棉絮覆蓋在通江城上。

木板墻前的梁母用盲人手杖敲擊墻面:“那邊院子里有人嗎?有人嗎?”

與其他三名日本人在院中除雪的吉野往前走了幾步:“老人家,有什么需要我們效勞的嗎?”

梁母:“我閨女病得挺重,能勞駕你跑一趟,去請個醫(yī)生不?”

“我們手中都有很重要的工作,實在走不開,非常抱歉。”吉野很有禮貌地一躬身。

梁母:“那……那就不麻煩你們啦。”

梁母摸索著往院門口走,傳來東院用日語交談的聲音。

吉野:“看到?jīng)]有,帝國剛剛戰(zhàn)敗,這些昨天還在大和民族腳下的人,今天就要來指揮我們。”

孩子媽媽:“吉野先生,你這樣不公平,她女兒曾幫助過我們。”

吉野:“公平?優(yōu)秀的大和民族做這里的統(tǒng)治者,才是最大的公平。”

剛出院門的梁母,被小斜坡雪下的冰滑倒。

梁母的左手重重地杵在地上。

摔傷的梁母咬牙爬了起來。

遠方幾個正在馬路上除雪的自衛(wèi)軍戰(zhàn)士見狀跑過來兩位。

戰(zhàn)士甲:“大娘,你……哎!你不是梁處長的母親嗎?”

“大娘,我扶你……”戰(zhàn)士乙一扶梁母左手,發(fā)現(xiàn)對方有劇痛感,“不好!大娘胳膊傷得不輕,咱……”

梁母:“孩子們,先別顧我,快……快去請大夫,我閨女病得厲害。”

“知道了,大娘。”戰(zhàn)士甲扭頭對戰(zhàn)士乙說,“我扶大娘進屋,你快去咱部隊醫(yī)院。”

“是!”戰(zhàn)士乙答應一聲轉身跑去。

28.病房內(nèi)

打石膏的左臂吊掛于胸前的梁母坐在汪靜涵的病床前,右手握著汪靜涵的手。當她發(fā)現(xiàn)汪靜涵的手動了時,激動萬分地招呼著恰好推門進屋的護士長:“大夫,大夫,閨女醒啦!”

汪靜涵:“媽,我……我這是在哪兒啊?”

梁母:“在醫(yī)院。”

汪靜涵:“咱怎么上醫(yī)院來了?”

年紀30來歲、心直口快的護士長:“怎么上醫(yī)院來了?還不是因為你高燒不退。要不是送來的及時,你現(xiàn)在就是不死啊,也是大葉肺炎。”

汪靜涵:“誰把我抬來的,是……是鄰居?”

護士長:“哎!別提你那缺德到家的日本鄰居行不?”

汪靜涵:“怎么啦?”

護士長:“怎么啦?你媽這么大歲數(shù)了,張嘴求他們來醫(yī)院報個信兒。這幫狗娘養(yǎng)的,就因為你是中國人,愣沒管。”

“怎么會這樣呢……”發(fā)現(xiàn)梁母身上的休養(yǎng)服及左臂的傷時,汪靜涵吃驚地,“媽,你的胳膊……”

護士長:“還不是為了你。小鬼子見死不救,老太太能不救閨女嗎?可你想想,就這天,好人出去都一跐一滑的,就她一個盲人,能不摔跟頭嗎?這不,尺橈骨骨裂。”

梁母:“不是那樣的,是我自個兒不小心摔的,不打緊。”

“都摔成這樣了,還一眼不眨地守了你一天一夜,我們看著都心疼……”護士長長嘆一聲,平復了一下情緒,“這也就是親媽呀,換個人……不可能!”

“媽——”早已淚流滿面的汪靜涵,呼喊著撲進梁母懷中。

29.大街上

白毛風像一條條游動的銀蛇,在原本就不算熱鬧的街道上奔跑,追趕著腳步匆匆的行人。

頭戴狗皮帽子,身著棉大衣,肩背背包的梁劍鋒和李燕飛不停地爭執(zhí)著走來。

一輛迎面駛來的別克轎車在二人跟前停下。

“哎呀賢弟,一別月余,想煞愚兄也!”手中依然拿著八卦扇的劉綸羽,說著話從車上下來。

梁劍鋒:“劉大哥,幸會幸會!”

劉綸羽示意車開走后說:“二位賢弟一身戎裝,想必剛從前敵得勝而歸也?”

梁劍鋒有些尷尬地:“劉大哥你別寒磣兄弟了,我……我這是被人家發(fā)配搜山去,剛回來。”

“賢弟鞍馬勞頓,愚兄欲擺酒為二位洗塵,不知能否賞臉?”劉綸羽一指路邊的酒店。

梁劍鋒像觸電似地:“那可不行!上次喝酒,把官喝丟了,這會兒再喝,就得讓人家扒軍裝啦!”

劉綸羽:“喝杯清茶敘別情,料無推辭了吧?”

“你先走,我跟大哥說會兒話就回去。”梁劍鋒說著解下背包,橫放在李燕飛的背包上。

“這倒霉事怎么總跟我有緣呢。”李燕飛嘟囔著。

梁劍鋒:“滾吧你。”

目送李燕飛走后,劉綸羽與梁劍鋒轉回身:“賢弟,恭喜啦!”

梁劍鋒:“哎喲大哥,別拿兄弟開心了。我最近這點兒背的,放屁都崩腳后跟,還……”

劉綸羽:“非也,否極泰來,物極必反。賢弟印堂暗中透亮,便是已得貴人暗中相助,鵬志即將得展之兆也。”

梁劍鋒:“貴人……誰呀?”

劉綸羽:“正是不才在下。”

梁劍鋒:“你?劉大哥,你有錢我知道。可兄弟是在市政府當差,你幫不上……”

劉綸羽:“愚兄就是要幫你在政府里一展雄才大略。此地非講話之所,請隨愚兄到寒舍詳談。”

“走吧!”劉綸羽拉起有些遲疑的梁劍鋒走去。

30.濟世堂大藥房客廳

廳內(nèi)只有孫敬堯和劉綸羽二人對坐。

“梁匪棄暗投明雖在情理之中,可不知為何,我這心里總是不踏實……”思索中的孫敬堯像自言自語,突然語氣堅定地對劉綸羽說,“穩(wěn)妥起見,咱給他來個真戲假唱,以探虛實。”

劉綸羽:“何為真戲假唱哉?”

孫敬堯:“我多年觀察發(fā)現(xiàn),潛伏于敵方內(nèi)部的共產(chǎn)黨人,有兩個明顯的特征,一是不縱情女色,二是不娶敵方女性為妻,這都是他們的紀律所不允許的。而我們,就從這兩個關鍵點下刀。”

劉綸羽:“山人愚鈍,還是未解其中奧妙也。”

“咱先去武田那兒。梁劍鋒的事,我路上跟你慢慢說。”孫敬堯站起身。

劉綸羽:“為何這等著急?”

“忘了告訴你,咱們跟日本人簽的合作條約,省黨部批準啦!”喜形于色的孫敬堯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遞給劉綸羽。

劉綸羽知趣地只看看信封便雙手奉還:“此乃頭等大事,值得一賀也。主任請!”

31.洋行總裁辦公室

武田與坂本、小林剛剛送客回屋。

尾隨在武田身后的小林:“武田先生,我們既然已是盟軍,為什么蜂巢的事還要對他們保密呢?”

緩緩坐在轉椅內(nèi)的武田:“盟軍?你覺得他們夠格嗎?至于蜂巢,那是我們的最高機密,別說對他們,就是對我們?nèi)毡救耍矁H限于你、我和坂本君。”

小林:“知道了。”

“不過,既然合作已經(jīng)開始,二位馬上安排以下三件事。一、立刻停止一切暗殺、破壞活動。”

坂本忍不住問:“大佐閣下,為什么?”

“要讓共產(chǎn)黨緊繃的弦松下來,以為太平無事了。然后,我們突然狠狠一擊!”將拳頭重重砸在寫字臺上的武田,語調(diào)依然不緊不慢地,“二、將武器分批,多路,隱蔽地運進城;三、明晨零點,召開大隊長以上軍官會議。”

“是!”坂本與小林同時答應一聲轉身離開。

32.濟世堂大藥房客廳

孫敬堯、劉綸羽及梁劍鋒正在交談。

孫敬堯:“梁先生所提兩點要求,本人的答復,不知老弟是否滿意?”

梁劍鋒:“滿意,非常滿意!這事就這么定了。”

孫敬堯:“鄙人也有一點小小的要求……不,應該說是美意,不知老弟能不能賞臉答應。”

梁劍鋒:“有要求是應該的,你說。”

孫敬堯:“我想當個牽紅線的月老,成就老弟一樁美滿姻緣。”

梁劍鋒:“給我找媳婦?好事啊!女家是誰呀?”

接到孫敬堯暗示的劉綸羽:“你我都熟悉之人,汪靜涵也。”

梁劍鋒:“那可不行,她是我媽的干閨女,我是她干哥哥,這要……那不亂套了嗎?”

劉綸羽:“非也非也,你們乃干兄妹,何來亂套之說哉?”

孫敬堯馬上接過話茬:“我也實言相告,汪靜涵并非普通民女,她是我們的同志,軍統(tǒng)局少校諜報員,戴老板的高足。以她的容貌、身份,嫁給你不算委屈老弟吧?”

梁劍鋒:“委曲談不上,跟人家咱屬于高攀。只是……我怕讓街坊四鄰的說閑話。”

劉綸羽:“賢弟此言差矣,如果你二人久居一家,嚼舌難免,倘若你夫妻成就,有媒有證,禮聘明娶,何來閑話也?”

“聽你們這么一說……也在理,那……”梁劍鋒嘿嘿一笑接著說,“那我就同意了。”

劉綸羽一拍手中扇:“明智之舉也!”

梁劍鋒:“我有兩句話得說前頭。”

孫敬堯:“說來聽聽。”

梁劍鋒:“首先,汪靜涵得同意,做假夫妻我不干;再者,我媽得同意,至于為什么,劉大哥知道。”

“梁賢弟乃警局聞名之大孝子也。”劉綸羽對孫敬堯說。

孫敬堯自負地:“若老弟回到家中,伯母和汪靜涵不先開口提親,算孫某料事不周,此議作罷,不怪老弟。”

“這樣的話,那……那我就先謝過兩位大媒了。”梁劍鋒說著,起身沖二位作了個揖。

“免了免了!”孫敬堯與劉綸羽相視而笑。

33. 梁家

“媽,我回來了!”梁劍鋒見西屋無人,便朝后灶間走去。

灶間地上擺著通紅的炭火盆,空中彌漫著如紗的蒸汽。坐于內(nèi)側一日式浴桶內(nèi)的汪靜涵起身走出浴桶,一幅朦朧的美人出浴圖。

“哎喲媽呀!”當發(fā)現(xiàn)梁劍鋒一頭闖進來時,汪靜涵急忙捂住羞處轉過身,“你快出去!”

“我……不……”語無倫次的梁劍鋒轉身跑出,險些撞倒剛進屋的梁母。

手臂仍掛著三角巾的梁母:“急啥呢,毛楞三咣的?”

梁劍鋒:“媽,你……你上哪去啦?”

梁母:“我能去哪,茅房。”

“那……那你歇著吧,我這……我回屋了。”仍未緩過神來的梁劍鋒,把母親扶到炕上轉身出去時,險些撞門上。

梁母自言自語地:“都這么大人了,還沒個穩(wěn)當氣兒。”

已穿好衣服,用手巾擦著頭的汪靜涵進屋:“媽,我……”

梁母:“這是咋啦,在媽跟前還說半句留半句的?”

汪靜涵羞澀地:“我……我說不出口。”

梁母:“多大事啊還值得這樣,說,媽給你做主。”

汪靜涵:“我哥他……他偷看我洗澡。”

“這個小癟犢子,敢干這種下三濫的事,看我不扒了他的皮……”聞言盛怒的梁母說著摸到盲人手杖欲下地……

急忙按住梁母的汪靜涵:“媽,你先別生氣,剛才我說錯啦,是……是讓我哥……撞上了。”

梁母的情緒平穩(wěn)下來:“撞上的?你可別替他瞞著。”

汪靜涵:“沒有,媽。可……可這么大的事……”

梁母淡淡一笑:“嗨,只要他不是凈意兒的,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一會兒我把他叫來,給你賠個禮,就過去啦。”

汪靜涵:“可千萬別,羞死人啦!”

梁母:“你看我都老糊涂了,這哪是當面認錯的事啊。要么這樣,一會兒我過去,狠狠打他一頓給你解解氣。”

“那更不行了!人家……人家還舍不得呢。”汪靜涵最后幾個字,聲小的只有自己能聽到。

梁母:“可這不行那不行,你讓媽咋辦呢?”

“哎呀媽,你怎么就……”汪靜涵一咬牙,“反正我發(fā)過誓,我的身子……只能給自個兒的男人看。”

如夢初醒的梁母:“嗨!瞧你這彎子繞的。閨女呀,媽早就有這心思,可怕你是城里的洋學生,看不上我們鄉(xiāng)下來的人。這下好了,這門親我應下啦!去,把那癟犢子給我叫過來。”

“哎!”汪靜涵答應著起身出屋,“哥,媽叫你。”

汪靜涵躲進后屋,一臉不自然的梁劍鋒進屋:“媽,你叫我?”

梁母故作嚴肅地:“聽說你偷看丫頭洗澡啦?”

梁劍鋒:“媽,天地良心,我是看你沒在屋,去后面找,可誰想到她……”

梁母噗哧一笑:“我都知道啦,你說這事怎么辦?”

梁劍鋒雖有心理準備,但仍不愿先說出口:“怎么辦……我也不知道……聽媽的。”

梁母:“聽我的?把她娶過來,給我當兒媳婦。”

梁劍鋒:“就咱家這條件,人家能樂意嗎?”

“傻小子,她要不樂意,我能跟你提?”梁母沖門口喊了一聲,“別偷聽了,進來吧。”

汪靜涵羞羞答答地低頭走進屋。

34.梁家院內(nèi)

枝頭喜鵲喳喳地叫聲,積雪已清掃干凈的小院。

穿著一新的梁劍鋒、汪靜涵談笑著朝院門走去。

“哎喲!這打扮的水光溜滑的,還……還這樣。”推門進院的李燕飛,指了指二人挽著的胳膊,“不會是去辦結婚手續(xù)吧?”

梁劍鋒:“讓你小子猜中一回。”

李燕飛一拍大腿:“嘿!比天還大兩圈的好事!告訴你,嫂子,回來你要不給兄弟帶這么一大包喜糖,我躺地上打滾。兄弟耍沒臉的功夫,那是受過高人……”

聽到敲門聲的梁劍鋒:“快別貧了,開門去。”

“這不叫貧,這叫……”說著話打開門的李燕飛一愣。

五官清秀、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肩背破包袱、手拎打狗棍的二蘭子站在門口。

“要飯的。燕飛,到屋里拿塊干糧給她。”梁劍鋒一拉汪靜涵,“咱們走。”

二蘭子操著一口現(xiàn)遼寧朝陽地方口音:“俺不是要飯的,俺找人。”

李燕飛:“找人,叫啥名?”

二蘭子:“柱子。”

李燕飛:“我們家沒柱子,凈大梁……”

二蘭子:“對!是姓梁,大號……梁劍鋒。”

梁劍鋒疾步上前:“你是哪兒人?”

二蘭子:“俺老家是熱河省朝陽縣梁家崴子的。”

梁劍鋒:“你是梁劍鋒的什么人?”

二蘭子:“俺是他沒過門的媳婦。”

突然想起什么的梁劍鋒:“七年前梁劍鋒回過梁家崴子,可那兒……讓鬼子屠村了。”

“全村五百多口子,就跑出俺自個兒。”突然意識到什么的二蘭子,“你怎么知道梁劍鋒回過俺家那塊呢?”

梁劍鋒:“我……我就是柱子,梁劍鋒!”

“真的么?當家的,俺可找到你啦!”二蘭子一頭撲進梁劍鋒懷里,放聲大哭,“為了找你,俺遭的那些罪呀……”

“得得得!” 汪靜涵強行將二蘭子扒拉開,“梁劍鋒,這……這怎么回事?”

梁劍鋒:“你不都聽著了嗎,小時候爹媽給定的娃娃親……”

二蘭子:“當家的,這個女的是干啥的,她怎么跟你說話這么沖呢?”

“她是我嫂子。人家倆人馬上要去辦結婚手續(xù),你上來插了這么一杠子,你說你……哥、嫂子,你該干嘛干嘛去,這交給我了。”李燕飛轉回身,“這位大妹子……不,大姐,咱們屋里說去,請!”

“俺不上你的當。”二蘭子說著跑出門攔住梁劍鋒和汪靜涵的去路,“要去,也得俺去和當家的辦結婚手續(xù)。”

“哎!你這人怎么胡攪蠻纏呢?”汪靜涵扒拉開對方挽住梁劍鋒胳膊的手。

二蘭子:“你才是胡攪蠻纏,他是俺的……”

“行啦!”大吼一聲的梁劍鋒看了一眼圍來看熱鬧的人,“不怕丟人呢,都進屋去!”

李燕飛拉了一把汪靜涵:“嫂子,聽哥的。”

“去哪里俺也不怕。”二蘭子嘟囔著進院。

掩上院門的李燕飛又瞅瞅門外:“不會再來一個吧。”

35.梁家屋內(nèi)

汪靜涵、二蘭子坐在梁母兩側,梁劍鋒低頭坐在炕下的椅子上,李燕飛站在門口。

梁母:“二蘭子,我記得你小時候,左耳朵根后邊有塊手指蓋大的胎記,長大后褪了沒?”

“沒有,現(xiàn)在還大了一點呢,你看……不,你們看看。”二蘭子說著撩起頭發(fā)給眾人看。

李燕飛看了一眼:“媽,是有塊記。”

“肚皮上還有一塊,反正今天當著俺家爺們的面,我都給你們看看……”二蘭子說著要撩衣服。

梁劍鋒忙說:“別別別!我們信,信還不行嗎?”

梁母:“媽信你啦,我那苦命的兒媳婦……”

“媽——”二蘭子哭喊著撲進梁母懷里。

李燕飛:“媽,媽!咱不能光哭哇,你看這、這倆呢!你是領導,得拿個準主意呀。”

梁母:“叫我拿主意……劍鋒啊,這倆閨女都不錯,攆走誰媽都心疼。要不這樣,你把她倆都收下算了。”

二蘭子搶在梁劍鋒前說:“俺同意,俺跟柱子哥定親在先,俺是正,她是偏。”

汪靜涵不示弱地:“那不行,我們要結婚了你才來,我是正,你是偏。”

李燕飛:“停停停!媽,你這主意不行。現(xiàn)在是民主政府,講究一夫一妻,你讓我哥一下娶倆媳婦,這不是讓他犯錯誤嗎?再說,上級也不能批。”

梁劍鋒:“媽,這可不是我駁你,你親兒子說的。”

“既然共產(chǎn)黨不興納妾,咱是不能強擰著。”梁母一指李燕飛,“你平常不是鬼點子挺多的嗎,這會兒咋沒主意啦?”

聞言立刻神情一振的李燕飛:“我主意一大把呢,你老沒問我呀。”

梁母:“這會兒不問了嗎,快說。”

“抓鬮!”李燕飛說著沖汪靜涵使了個眼色。

汪靜涵立刻搶在梁劍鋒之前:“我同意!”

二蘭子:“俺不同意!俺鄉(xiāng)下人實誠,沒你們城里人鬼頭,凈得吃那啞巴虧,俺不贊成!”

梁母:“我也不贊成,哪有抓鬮娶媳婦的,傳出去讓人笑話,再想一個。”

梁劍鋒:“再想一個比這還餿。”

梁母:“閉嘴!餿的你還想不出來呢。飛,你再說一個。”

“咱接下來這主意,是有根有據(jù)有史可查的。”李燕飛故意賣關子停頓了一下才說,“比武定親。你倆到院里打去,贏的是我嫂子,輸?shù)淖呷恕!?/p>

二蘭子搶在梁劍鋒之前說:“俺同意,俺在家練過武把抄,她打不過俺。”

汪靜涵:“我不同意!太野蠻,還是抓鬮。”

二蘭子:“不行,比武!”

汪靜涵:“抓鬮!”

二蘭子:“比武!”

“住嘴!”梁劍鋒大吼一聲,“什么抓鬮,比武,這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嗎?都聽我的,暫時都留下……我是說暫時、暫時……”梁劍鋒對汪靜涵說,“靜涵,你還和媽住一塊。二蘭子,你住我那屋去……”

汪靜涵:“啊!你和她住一個屋?”

二蘭子:“俺成同意了。”

梁劍鋒:“什么呀,我住單位去。媽,單位還有不少事,我得去處理一下。”

梁母:“去吧……”

“唉!”梁劍鋒像得到特赦令似地轉身出屋。

36.梁家院內(nèi)

疾步走向門口的梁劍鋒發(fā)現(xiàn)李燕飛跟了出來:“哎!你怎么跟出來了?”

李燕飛:“瞧你這話問的,你走我還留下干嘛,這事跟我有一毛錢的關系嗎?”

梁劍鋒:“咱倆都走了,那倆打起來怎么辦?回去!”

見梁劍鋒轉身離去,李燕飛小聲地:“不當頭兒了,還這么橫。”

梁劍鋒突然一扭身:“得咕什么呢?”

“我是說……馬上回去,馬上回去。”李燕飛說著轉身朝屋門走去。

37.洋行總裁辦公室

武田和孫敬堯正坐在待客區(qū)沙發(fā)上談話,門口依然站著一動不動的坂本。

孫敬堯:“從梁劍鋒得知此事,到二蘭子出現(xiàn),前后不足12小時。無論共軍再怎么狡猾,也絕然排演不了這么一出戲,即使能,也絕逃不出咱們內(nèi)線的眼睛。因此,鄙人判斷,這純屬巧合。”

武田:“越是無懈可擊的巧合,越讓人不寒而栗呀。”

孫敬堯:“武田先生的意思是……”

武田:“如果孫主任想讓梁劍鋒介入此次暴動的指揮層,就必須對其再進行一次考察,一次令其無法做弊的考察。換而言之,就是讓他做一件,讓他再也回不到共產(chǎn)黨身邊的事。按你們中國綠林行話說,讓他交納一份高含金量的……”

孫敬堯:“投名狀!”

武田微笑著點點頭。

38.濟世堂大藥店客廳

孫敬堯與梁劍鋒正在品茗,交談,門口站著潘大疤拉。

梁劍鋒:“不就是摘個瓢(砍個腦袋)嗎,說,要誰的靶子(人頭)?”

孫敬堯:“吳慨然。”

“吳書記?”大驚失色的梁劍鋒,“這事兄弟干不了,我拔香頭子(退伙)。”

“不干?這可由不得梁參謀長啦!”潘大疤拉說著掏出槍。

“干什么?我跟參謀長議事,哪有你說話的份兒,把槍收起來!”假意訓斥潘大疤拉的孫敬堯,扭頭換成笑臉對梁劍鋒,“能告訴鄙人為什么嗎?”

梁劍鋒:“這不明擺著嗎,吳慨然出門警衛(wèi)一幫,我去刺殺他,別說殺不成,就算殺成了,我還能活嗎?孫主任,你們要信不著我,兄弟立馬走人,哪兒不能混碗飯吃。可你們借共產(chǎn)黨的手來殺我,這太讓人心寒,也太不仗義了!”

“老弟想多啦,想多啦。”孫敬堯笑了笑,“此次行刺吳匪,我們有萬無一失的安排。坂本、潘大當家的都爭著要去,是我做主,把這樁可建奇功的美差,留給了老弟你呀。”

梁劍鋒:“這么說,不是我一個人,是一次集體行動?”

孫敬堯:“那是當然,共有坂本、潘大當家的等20余人參與……不,應該說是協(xié)助老弟。”

梁劍鋒:“主任,你能說得再詳細點不?”

“當然可以。此次刺殺……”孫敬堯說話的聲音漸漸消失。

39.梁家院內(nèi)

往晾衣繩上搭完衣服的汪靜涵,拎著空盆來到正掄著大斧子劈木柈子的二蘭子身旁:“嘖嘖!真有勁,純爺們!”

二蘭子:“甭說風涼話,論干力氣活,讓你倆的。”

汪靜涵心思一動:“哎,你不說會武把抄嗎,露一手給咱看看唄?”

聞之興奮異常的二蘭子放下斧子:“真的嗎?”

汪靜涵:“真的,來吧。”

“那俺就把壓箱底的絕活拿出來,讓你開開眼。”二蘭子往后推了推汪靜涵,“你往后退一退,俺這功夫威力太大,五步以內(nèi)容易讓你受內(nèi)傷。”

“好好好,開始吧。”汪靜涵后退幾步站住。

二蘭子開始打拳,讓人一看就知道是莊稼院的把式。

嗤之以鼻的汪靜涵轉身而去。

二蘭子一個躍起動作沒到位,一屁股坐在地上:“撂下日子多了,有點生。你……”

二蘭子發(fā)現(xiàn)汪靜涵已不在此,自語地:“嚇跑了。”

40.大街上

老舊的房屋,低矮的店鋪,稀少的行人,狹窄的胡同,一幅不繁華城市街區(qū)的風景畫。

一輛黑色福特轎車與一輛蘇式中吉普從一側駛來。

一位須發(fā)皆白、衣著破爛的老人,推著一輛獨輪車從一側胡同內(nèi)走出。當老人發(fā)現(xiàn)轎車開來時,慌亂躲避中將車翻在路中央。

急剎車的轎車車輪停在老人摔倒的身旁。

坐在后排座的市委書記吳慨然,立刻吩咐坐于自己身前的警衛(wèi)員:“快下去看看,傷著人沒?”

“是!”警衛(wèi)員答應一聲下車來到老人近前,“大爺,傷著你沒?”

“沒……沒有……”拉住戰(zhàn)士的手起身的老人,突然一擰戰(zhàn)士的胳膊,將其擋在自己身前的同時,掏出手槍沖車內(nèi)連開兩槍。

胸中兩槍、鮮血噴涌而出的吳慨然,倒在車座靠背上。

坐在吳慨然身旁的副秘書長付國良驚愕瞬間后,立刻發(fā)瘋般沖著身前的司機大喊:“快開車,沖過去!”

轎車啟動沖出的同時,化妝成老人的梁劍鋒,躍起滾向一側。

手榴彈在轎車剛駛離的位置炸開。

隱藏在人群中、房屋內(nèi)的日蔣特務現(xiàn)身,向剛剛駛離的轎車射擊。

吉普車內(nèi)的警衛(wèi)人員在車中還擊……

41.醫(yī)院院長辦公室

墻上的掛鐘指向12點。

辦公桌前,50歲開外的院長,正對著掛在燈箱上的X光片,向市府秘書長夏云青、副秘書長付國良等領導介紹吳慨然的傷情。

“這顆子彈穿透右側肺葉角,擦傷心包膜和胸椎骨,傷勢非常嚴重,不然手術不會長達十多個小時。”院長關閉燈箱后,接著對眾人說,“手術雖然成功了,但吳書記72小時后才能脫離生命危險。為了確保吳書記的傷勢不再惡化,我們懇請領導支持、協(xié)助院里的治療。”

副市長:“有什么要求,院長盡管說,我們?nèi)σ愿芭浜稀!?/p>

院長:“兩點請求,一,一周內(nèi),除了醫(yī)療組的人外,任何人不得進入病房。因為,在此期間,吳書記處于昏迷和半昏迷狀態(tài),探視沒有任何意義,只能給已嚴格消毒的病房帶去危險。二,請警衛(wèi)人員與醫(yī)療組的人員見個面,以防敵特混進來。”

“院長,你的這兩點請求,我現(xiàn)在就批準了。”副市長說完轉回身,“同志們,我們就在這現(xiàn)場辦公,研究一下具體落實的事……”

42.洋行總裁辦公室

武田、孫敬堯、梁劍鋒三個人坐在會客區(qū)談話。

武田:“祝賀梁先生因擊傷共黨首腦有功,榮升為少將總參謀長,也祝賀孫先生喜得帥才呀!”

孫敬堯:“同喜同喜。”

梁劍鋒:“還啥帥才呀,兩槍都沒把姓吳的打死,夠給我們主任丟人的啦。”

“梁將軍謙謙君子之風,令人敬重。”武田話鋒一轉,“不知梁將軍對下一步我軍的行動,有何高見?”

梁劍鋒:“自從跟了孫主任,我還真琢磨過這事。既然武田先生問,那……”

孫敬堯見梁劍鋒用目光征求自己的意見:“武田先生是友軍最高長官,梁參謀長直言無妨。”

梁劍鋒:“我感到,后天就是重創(chuàng)共匪,乃至推翻其政權最好的時機。”

很好地掩飾了自己驚訝神態(tài)的武田:“這是為何呀?”

梁劍鋒:“后天是中國最重要節(jié)日春節(jié)的大年初一,共軍的防范必然松懈,共黨的機關必然運轉失常。這,難道不是最好的時機嗎?”

“英雄所見略同,你我想到一塊去了!”武田乘梁劍鋒低頭取茶時,向?qū)O敬堯使了個眼色,“但是,也只能想想罷啦,不能付諸實施啊。”

梁劍鋒:“為什么?”

武田:“將軍不會不知,軍隊打仗打得是武器彈藥、糧草軍需。可這幾樣,我們是一無所有哇!咱總不能把勇士們的血肉之軀,送給共軍當活靶子來打吧?再者,即使我們僥幸拿下了通江,共軍的萬毅縱隊,離此不過三天路程,待其揮師撲來時,我們連退路都沒有哇!”

梁劍鋒不好意思地一笑:“還是武田先生想得周全,我剛才……讓你見笑。”

武田:“哪里哪里,將軍勇氣可嘉!放心,將來定有你大展雄才之時。”

梁劍鋒:“將來?”

武田:“對!準確的說,就是國軍兵臨通江城下之時。”

梁劍鋒:“現(xiàn)在沈陽還在共軍手里邊呢,打到咱這兒,還不得半年以后?”

武田:“遲來的勝利,也比早到的失敗好哇。”

梁劍鋒:“長見識了。”

孫敬堯:“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們就告辭了。”

“二位慢走。”武田說著站起身。

43.梁家屋內(nèi)

室內(nèi)有窗花和紅燈籠,窗外隱約傳來的爆竹聲。

梁家人剛吃完飯,二蘭子、汪靜涵正在收拾碗筷。

以梁家人自居的李燕飛:“二位嫂子,你兄弟我這能耐大了去啦!上天咱能開飛機……”

汪靜涵:“你還會開飛機?”

李燕飛:“什么話呀,你兄弟我是正宗科班出身,蘇聯(lián)空軍學院畢業(yè)的高材生。跟你說,嫂子,當時我們那個班八百多人,你小叔子我,第一!當時追我的外國小姑娘……”

一直悶頭坐在椅子上的梁劍鋒:“打住打住,我第一次聽你說是30來人,第二次是80多人,第三次是200多人,今天就成了800多人了……咱不吹牛能死啊?”

梁母:“你不直你兄弟那羅鍋能死啊?沒個當哥哥的樣。”

“媽,我錯了。”梁劍鋒扭頭對李燕飛,“你,接茬兒吹。”

李燕飛:“媽,你知道我哥為啥直我羅鍋不,他不會開飛機。你親兒子我不一樣,天底下沒有咱擺弄不了的玩意,上天我能開飛機,下海我能開輪船,路地上我能開汽車、摩托車、毛驢車……”

“毛驢車不能開,得用鞭子趕,這都不懂還吹呢。”見汪靜涵沒在屋,二蘭子拉起梁劍鋒,邊拽其往東屋走邊說,“當家的,俺有事跟你說。”

被拽進東屋的梁劍鋒:“啥事,還這么神神秘秘的?”

二蘭子:“當家的,大過年的,你就別走了,讓俺好好陪陪你……”

“行,我替我丈夫答應啦!” 汪靜涵出現(xiàn)在門口,“哥,你這人就是死性,咱家占便宜的事憑啥不干?睡她!不過,跟她上床時可得當心,沾一身土渣子回來我可不讓。”

二蘭子:“你不用轉著彎地埋汰人,告訴你,在梁家崴子那十里八村,俺是出了名的干凈,一年洗兩回澡呢。”

汪靜涵:“哎喲!都干凈到這分上啦!洗一次得掉二斤分量吧?”

二蘭子:“你要再埋汰人,俺就不客氣了!俺的武功高到什么份上,你可親眼看到過。”

汪靜涵:“喲!想動手?本姑娘還真就……”

“別鬧啦!你倆是我奶奶行不?”梁劍鋒小聲地說,“我得回單位值班去了。燕飛,咱們……”

敲門聲打斷了眾人的話語,李燕飛剛要開門,梁劍鋒一把拉住他的手:“等等!一定是外人,你倆回避一下,上媽那屋去。”

“俺聽男人的,走了,你在這等著接客吧。”二蘭子說著率先走進西屋。

“你說話咋這么難聽呢,你……”汪靜涵說著追進西屋。

梁劍鋒把門打開,見劉綸羽與化了妝的坂本站在門口。

劉綸羽“事出緊急,山人就不入內(nèi)室也。”

“噢,有急事。”梁劍鋒一指栗子樹下,“咱那邊談。”

看著梁劍鋒他們朝栗子樹下走去,李燕飛:“什么大不了的事,還像做賊似的。”

44.梁家院內(nèi)

栗子樹下,梁劍鋒:“這塊行了,說吧。”

劉綸羽小聲地:“賢弟,馬上召開緊急軍事會議矣,請務必隨我等同去也。”

梁劍鋒:“我回去取件衣服,立馬……”

坂本:“不行,快快地走!”

劉綸羽小聲地:“走吧,此乃武田之意也。”

“我今晚是政府辦公大樓總值班,不去怕招人懷疑。這么著……”梁劍鋒一指站在門口的李燕飛,“我跟這小子說一聲,讓他給我打個替班兒,行不?”

坂本:“就在這里的說,過去的不行。”

“用不著過去。”梁劍鋒轉回身大聲地,“哥去會個朋友,你替我總值班去,別誤事啊。”

李燕飛:“明白,交給我啦!”

“咱們走。”梁劍鋒與二人離開。

李燕飛推開西屋門:“媽、二位嫂子,我哥會朋友去了,我得趕緊替他值班去,走啦!”

李燕飛跑著出院。

45.大和洋行總裁辦公室

東側假山墻上,一扇極其隱蔽的門打開著,這里是通向地下室臺階的入口處。站在門口的坂本,正領著兩名身穿和服的日本武士搜查著每一個要進入地下室的人。

被搜完身正欲入門的劉綸羽,發(fā)現(xiàn)手中的扇子讓坂本拽走了:“坂本君,此乃山人須臾不離之物,可否……”

坂本口氣堅定地:“寸草不得帶入,這是武田大佐和孫主任共同的命令。”

“山人遵令便是。”劉綸羽說完入門。

跟隨其后的梁劍鋒前行一步站住。

46.山坡上

這里能隱約看到幾十米外的公安局小二樓,及留置場(拘留所)門口持槍而立的哨兵。

由20余名手持各種盛水器具的人組成的運水隊伍,正井然有序地,從不遠處山坡上幾棟日式住宅內(nèi)弄來水,澆在正向公安局門前延伸的冰川上。

一名始終站在冰川頂部的男子,接過一位中年女子手中的洗衣盆,將盆中水澆在冰川上后,小聲用日語說:“往前傳,不準出任何聲響。”

中年女子小聲地:“哈依!”

水順著冰川流下。

遠方慢慢向前延伸的冰川前緣。

47.大和洋行地下室

室內(nèi)燈光明亮,正面墻上V字形掛著的民國和日本國國旗,右側墻上掛著大幅作戰(zhàn)方案示意圖,入口臺階斜坡下一排長條桌上,擺著電臺、步話機、偵聽器等通訊設備,中間長形會議桌上鋪著墨綠色軍用毛毯,整個環(huán)境像是作戰(zhàn)指揮部。

長形會議桌一側坐著身穿大佐軍服、手按戰(zhàn)刀的武田等七人,另一側首席空置,而后依次坐著梁劍鋒、劉綸羽、潘大疤拉及一位中年男子。

站在主席位置上的孫敬堯正在宣讀《關于中日聯(lián)合暴動、光復通江河山的決定》:“最后,希望雙方齊心協(xié)力,一舉推翻共黨現(xiàn)政權,用震驚中外的勝利,為即將誕生的通江中、日聯(lián)合政府奠基。中、日光復通江行動總指揮部。民國三十五年二月二日。”

孫敬堯把手中的稿子往桌上一放:“決定已宣布完畢,諸位有何不明確之處,敬請直言。”

梁劍鋒向劉綸羽使了個眼色,劉綸羽會意地暗中一捅身旁的潘大疤拉。

明白對方是讓自己說話的潘大疤拉:“孫主任:打仗得有家把式兒啊,咱缺槍支彈藥,讓弟兄們拿燒火棍子跟機關槍干哪?”

孫敬堯:“潘團長的擔心,可能也是多數(shù)在坐者的憂慮。不過請諸位放心,在你們來此開會的同時,武田先生特勤組的人員,已經(jīng)分頭將武器彈藥、通訊器材,秘密送至諸位指定的負責人手中。數(shù)量嘛,比此前諸位上報所需數(shù)字多一倍。”

潘大疤拉:“那就齊活了!”

翻譯小林近一遲疑了一下說:“孫先生,你覺得我們的勝算有多少?”

“保守點說,百分之……一百二。”

孫敬堯:武田看了看面露驚詫之色的眾人,不緊不慢地,“從兵力論,我們近萬人,他們不足兩千,五比一;從裝備上說,雙方相差無幾,我軍略強;從戰(zhàn)術上看,我們的行動具有出其不意的突然性,先敵一招。從決定此戰(zhàn)成敗的三要素看,我們想不成功,太難啦!”

眾人信心倍增地竊竊私語。

48.梁家

悄悄起身穿好衣服的二蘭子輕輕打開屋門,躡手躡腳來至房門口,緩緩拉開門栓,剛要出屋時,一只手突然搭在她肩頭,汪靜涵像幽靈一樣出現(xiàn)在其身后。

汪靜涵一把捂住二蘭子險些驚叫的嘴,另一只手指指西屋:“小聲點兒!”

被推至門外的二蘭子:“你嚇死俺啦!”

汪靜涵:“你干啥去呀?”

二蘭子:“當家的走了,俺總覺著來喊他那倆人挺孬的,俺想找找他去。”

汪靜涵:“這半夜三更的,你上哪兒找他去?”

“上哪兒也得找,感情不是你的人,丟了你也不用守寡。”二蘭子說著朝院門口走去。

“你……你走了就別回來了。”汪靜涵說完轉身回屋。

49.大和洋行地下室

軍用地圖前,武田講述著作戰(zhàn)意圖:“我們此次作戰(zhàn),要同時攻占市政府、公安局、軍分區(qū)、彈藥庫、電臺、電報電話局、東北銀行、飛機場、炮兵學校九個目標,一舉全殲通江共軍,徹底推翻共黨政權。”

武田放下指示桿,邊往主席位置走邊說:“為了達到這一目標,現(xiàn)在我命令……”

眾人將目光全部集中到武田的臉上。

武田:“坂本義雄為前敵總指揮。”

聞聲站起的坂本:“哈依!”

武田:“你帶領日軍一大隊、90迫擊炮中隊,負責攻占市政府大樓。務求全殲守敵,生擒共黨政府要員。”

“哈依!”坂本與隨后站起的吉野和遠端的一名日本人,同聲答應一聲坐下。

武田:“橫川武夫少佐。”

挨著吉野的橫川應聲而起。

武田:“你帶領日軍二大隊,負責攻占市公安局,并解救留置場被共匪拘押的113名帝國軍人。”

“哈依!”橫川答應一聲坐下。

桌面垂落的軍毯下,梁劍鋒插在右褲兜中的手隱約在動。

50.大和洋行圍墻外

夾著清雪的寒風在萬籟無聲的深夜里獨唱。

一丈多高的圍墻上,架著令人生畏的鐵絲網(wǎng)。

墻根下,凍得咝咝哈哈的李燕飛,搓著凍僵臉的雙手越來越慢,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51.梁家屋內(nèi)(回憶)

“俺聽男人的,走了,你在這等著接客吧。”二蘭子說著率先走進西屋。

“你說話咋這么難聽呢,你……”汪靜涵說著追進西屋。

一只手把西屋的門帶上,另一只手同時狠狠一抓李燕飛手腕子的梁劍鋒,在探身去開房門的瞬間,以極低的聲音說:“到大和洋行墻外等我!”

敲門聲再響起時,梁劍鋒已把門打開……(回憶完)

52.大和洋行圍墻外

從回憶中緩過神來的李燕飛自言自語地:“頭兒,你不會弄錯了地方,讓我在這兒涼快一宿吧?”

空中,那在寒風中掙扎的樹枝。

53.大和洋行地下室

武田坐在椅子上:“諸位,對作戰(zhàn)命令有何不明確,馬上提出。”

在暫短的沉默后,坐在日方末端、書生模樣的醫(yī)院院長山口英男舉起右手。

武田:“講。”

山口站起:“將我院改為光復通江戰(zhàn)時醫(yī)院,有一個棘手的問題,院內(nèi)現(xiàn)在住滿近二百名共軍傷員,如何處置?”

“你們二百多名皇軍醫(yī)務人員,連幾個傷兵都對付不了嗎?”武田冷冷地說話同時,做了一個殺頭的手勢。

“明白!”山口答應一聲坐下。

武田掃視了一下全場,見無人再有異議:“作戰(zhàn)會議到此結束。在三點鐘之前,任何人不得離開此地,也不得相互交談。”

孫敬堯看了一眼墻上已指向凌晨一點的掛鐘,小聲地:“總指揮,部隊集結、分配任務,再到指定的地方,得點兒時間……一個小時太緊了吧?”

“孫主任的提醒,可能正是諸位的疑問。”武田巡視了一下眾人接著說,“請大家放心,此時特勤組的人員已將裝備一新的各部帶至陣地,少時只要各位盡快回到自己的指揮位置,就絕不會貽誤戰(zhàn)機。”

片刻沉寂后,潘大疤拉突然喊一嗓子:“想上茅房,行不?”

梁劍鋒一舉手:“我也……想方便。”

“一個人一個人地去,潘團長請便。”武田沖曾在門口搜身的兩名日本武士一使眼色,“你們帶路。”

潘大疤拉:“哎喲媽呀,可他媽憋壞了!”

“哈依!”兩個日本武士答應著,隨潘大疤拉走向入口處。

54.大和洋行后院

原木、煤炭及苫布下的貨物依墻而放,左院角處,有一建在一米高木臺上的雙門木制廁所。

在兩名日本武士監(jiān)視下走出洋房后門的梁劍鋒,悄悄把夾在手指間所剩無幾的鉛筆芯扔掉。

武士甲一指廁所:“這邊。”

“我是小活,這就行。”梁劍鋒說著,邊解褲子邊朝前方的原木堆走去。

梁劍鋒注視著墻外,他的內(nèi)心獨白:“這小子能在外邊等著不……不行,我得整個動靜出來。”

系著褲門轉身的梁劍鋒,突然像發(fā)現(xiàn)什么似地大喊一聲:“誰!”

武士乙:“什么的喊?”

梁劍鋒煞有介事地:“墻根底下有個人,剛才我看見動了!”

兩名日本武士聞言拔出短槍。

三個人低身向前圍攏時,梁劍鋒悄悄把手伸進右褲兜,撕下新白布褲兜握在手中。

隨著聲響,一只貓從雜物中跳出。

嚇得一激靈的三個人,同時長出了一口氣。

“原來是口缸啊,我以為蹲個人呢。”梁劍鋒說話強調(diào)著“缸”字,悄悄將手中的褲兜塞進缸中。

墻外傳來一聲貓叫。

武士甲:“說話的不要,回!”

“好好。”梁劍鋒小聲答應著轉身而去。

恢復了安靜的后院,一個人影像抄水的燕子,從院外“飛”入院中。

55.大和洋行地下室

除潘大疤拉煩躁地不停轉換坐姿外,其余的人都像廟中泥胎般一動不動。墻上掛鐘走動的聲音在沉默中,仿佛被擴大了數(shù)倍。

桌邊垂下的軍毯內(nèi),梁劍鋒把手悄悄地放在孫敬堯手上,以發(fā)電報的手勢,點擊著對方的手背。

在梁劍鋒和孫敬堯一動不動的畫面上,疊出以下字幕:

梁劍鋒:主任,我軍是否按武田部署,與共軍全力相拼?

孫敬堯:不!保存實力,靜觀成敗。

梁劍鋒:蜂巢你是否已摸清?

孫敬堯:沒有。

梁劍鋒:我能查到其準確位置,可否行動?

孫敬堯:準!

墻上的掛鐘指向三點。

武田一按胸前的戰(zhàn)刀站起:“時間到,各就各位!”

“是!”隨之站起的眾人答應著。

梁劍鋒起身時,不動聲色地小聲對劉綸羽:“跟我來。”

得到孫敬堯允準的目光后,劉綸羽、梁劍鋒向出口處走去。

56.梁家院內(nèi)

汪靜涵與一名背著梁母的黑衣日本男子從屋內(nèi)走出。

梁母:“靜涵,這半夜三更的去哪兒啊?”

汪靜涵:“媽,日本人要暴亂,我?guī)闳€保險的地方……”

“站住!”一個不男不女的聲音,不知從何方傳來,打斷汪靜涵的話語。

立刻停下腳步的汪靜涵:“什么人?”

“要女鬼子命的神人!”依然是那個令人恐怖的聲音。

汪靜涵:“別裝神弄鬼的,有本事出來!”

“出來就出來。”二蘭子說著從栗子樹上飄然而下。

從對方鄉(xiāng)土味全無的語言中,從二蘭子輕功的展示上,汪靜涵馬上意識到,面前之人絕非普通的鄉(xiāng)村女子:“你……你不是二蘭子?”

衣著依舊,但精神面貌煥然一新的二蘭子:“錯!我是如假包換的二蘭子。但也是東北民主自衛(wèi)軍萬毅縱隊偵察科長張秀珍!”

汪靜涵:“噢,不知張科長有何指示?”

二蘭子:“栗原秋子少佐,如果你放下我媽,本科長饒你不死。”

“饒我?笑話。”汪靜涵接著用日語對黑衣日本男子說,“你們走,我對付她。”

“哈依!”日本男子答應著起身便走。

“別走,嗨!”二蘭子探臂欲取日本男子喉嚨,被飛身搶上前的汪靜涵撩掌架開。

兩個女人你來我往打在一起時,背著梁母的日本男子乘機奪門而出。

幾個回合之后,漸處下風的汪靜涵意識到自己遇見的是內(nèi)家拳高手時,腳下一用力,刀從其鞋底前部無聲彈出。

纏斗中,汪靜涵用里合腿將二蘭子小臂劃傷。

二蘭子后退幾步:“栗林秋子,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太丟日本武術的臉了吧?”

汪靜涵:“輸了才丟臉。”

二蘭子:“敗了不認輸,錯了不認賬,拿著不是當理說,你們?nèi)毡救苏@德行呢?”

汪靜涵:“廢話少說,接著打。”

“跟你這號的打我跌份兒,走了!”二蘭子說完轉身躍出墻外。

汪靜涵跺腳收回鞋刀,起身朝門外跑去。

57.小林近一家客廳

室內(nèi)漆黑一片,一身疲憊的小林進屋開燈,不禁大驚失色。

迎門的兩把椅子上分別綁著他被堵住嘴的妻子和不滿十歲的兒子。兩個戴面罩只露眼睛的男子,一個把短刀架在孩子脖子上,一人正坐在沙發(fā)上拿槍對著小林。

沙發(fā)上的梁劍鋒見緩過神來的小林想掏槍:“那就掏出來吧,對,放這兒。”

梁劍鋒見小林乖乖地把槍放在沙發(fā)上:“你一個買賣人帶它,除了走火傷自個,還有啥用?”

魂不附體的小林:“是是!二位有什么要求盡管說,要錢、要東西,我統(tǒng)統(tǒng)地給。千萬……千萬別傷害我的兒子。”

梁劍鋒:“錢、東西我們不稀罕,只要你說出一個秘密,蜂巢!”

“蜂巢?我……我們家沒有那個東西……”小林不自然地打岔說。

“裝傻充愣是不是?行!”梁劍鋒扭頭對劉綸羽,“伙計,先把這孩子的耳朵割下來,送給他爹拿著玩。如果小林總裁還裝,就把孩子的鼻子……”

嚇得險些跪下的小林:“別別!我……我說……我說。”

梁劍鋒:“這就對了嘛,說吧。”

58.大街上

黑沉沉的夜色,像一張無邊的網(wǎng),籠罩著殺機四伏的城市。

騎著自行車的山口英男見前方一名自衛(wèi)軍戰(zhàn)士往紅十字會醫(yī)院方向奔跑,他追到戰(zhàn)士身旁:“自衛(wèi)軍同志,這是去哪兒?”

戰(zhàn)士腳步不停:“去紅十字會醫(yī)院。”

山口:“有事打個電話不就完啦,干嘛非得人去?”

戰(zhàn)士:“電話線斷了,情況緊急。”

“既然你有急事,那就騎我的車子去。”山口說著,把自行車橫在戰(zhàn)士面前。

戰(zhàn)士喘著粗氣:“謝謝,不用。”

“自衛(wèi)軍和老百姓是一家,甭客氣,我隨后去醫(yī)院取。”山口把自行車塞給戰(zhàn)士。

“那就太感謝你了!”戰(zhàn)士翻身上車。

一把短刀狠狠地扎進戰(zhàn)士的后胸。

“你……”戰(zhàn)士吃力地轉回身,指著冷笑的山口倒下。

山口取下戰(zhàn)士身上的短槍,又將戰(zhàn)士的尸體推入路旁溝中,騎上自行車離開。

59.小林近一家院外

青磚院墻外,梁劍鋒與劉綸羽邊脫反穿的大衣邊說話。

梁劍鋒:“劉大哥,你趕快去通知咱那三個所謂的團,立馬撤下來。”

劉綸羽:“茲事體大,乃需孫主任定奪也。”

梁劍鋒:“我的親哥哎,這就是孫主任的意思,不然他能讓你跟我來嗎?快去吧,晚了打起來就麻煩啦!”

劉綸羽:“有理也,然賢弟你……”

梁劍鋒一指自己的雙杠袖標:“我是副總指揮,不得到小鬼子的跟前打個照面掩護你們吶。”

“如此,賢弟小心,愚兄去也。”劉綸羽快步離開。

60.紅十字會醫(yī)院大院

突然,醫(yī)療區(qū)內(nèi)所有的房間,幾乎同時亮起了燈光。

61.紅十字會醫(yī)院病房

這是一間有八個床位的病房,住的都是傷勢較輕的人員。靠窗一側的病床間,放著兩個鐵質(zhì)輸液架。

兩名日本女護士邊推著放滿滴流瓶的處置車進屋大聲地:“都醒醒,輸液!”

一位傷員睡眼朦朧地:“大半夜的,輸哪門子液呀?”

隨后拿著兩個簡易木制輸液架進屋的日本男醫(yī)生:“這是剛到的特效藥,要求必須馬上用。對大家康復有益的,請配合一下。”

護士開始往輸液架上掛藥瓶。

62.大街上

順著一民宅墻根行走的梁劍鋒突然被一只手捂住嘴。

梁劍鋒扭頭一看是李燕飛:“你!你怎么知道我在這?”

李燕飛:“你兄弟我是誰呀,能掐會算,善卜陰陽,上知天文……”

梁劍鋒打了李燕飛一巴掌:“都什么時候了還貧?帶這個沒?”

李燕飛見梁劍鋒做了一個爆炸的手勢:“帶了,美制定時的。”

梁劍鋒:“走,去南崗,那兒的炮兵陣地,對我軍的威脅太大。”

李燕飛一把拉住梁劍鋒:“不行啊頭兒,剛才我摸上去看了,那兒兩層警戒線,靠不了前兒。”

“咱不有這個嘛。”梁劍鋒一指自己的袖標。

李燕飛:“可我沒有哇。”

梁劍鋒:“沒這樣的,還整不來個普通的嗎?”

“嘿,看我這腦子,這不……”三發(fā)騰空而起的照明彈,打斷了李燕飛的話語。

全市的電燈三滅三亮,發(fā)出了暴亂的信號。

“暴亂開始了!快走!”梁劍鋒說著,與李燕飛朝南崗方向跑去。

63.市政府樓前

二道河北岸的斜坡石堤上趴伏著悄悄前行的近千名衣著雜亂的日軍。

市府廣場南端已筑起一條沙袋工事墻,一百余名自衛(wèi)軍戰(zhàn)士正嚴陣以待。

三發(fā)照明彈瞬間把一切照的一清二楚。

照明彈余光未熄,帶著死神獰笑般呼嘯的炮彈,準確地落在我軍陣地上。

我軍重機槍陣地被炮彈掀翻。

我軍戰(zhàn)士被氣浪拋向空中。

我軍工事被炸出缺口。

炮火剛一停,隱蔽在河道內(nèi)的坂本一揮手中軍刀,聲嘶力竭地:“呀幾給給!”

坂本率領日軍沖進我軍的防線,雙方開始了殘酷的肉搏戰(zhàn)。

滿臉是血的我軍輕機槍手站起,怒吼著把子彈射向沖到近前的敵軍時,手榴彈在其身后炸響。

手持大刀的連長,接連砍翻兩名日軍的同時,胸膛被后面襲來的兩把刺刀穿透。

連長咬牙反手沖后一刀,大刀刺進一名持槍日軍的腹內(nèi)。

被兩名日軍死死按在身下的小戰(zhàn)士伸手拉斷了腰間的手榴彈拉弦。

一連殺死三名我軍戰(zhàn)士的坂本惡魔般吸吮著刀頭上的鮮血。

初戰(zhàn)得手的日軍興奮地嚎叫著朝廣場沖去。

突然,市政府樓頂?shù)乃膫€探照燈同時打開,令潮水般沖進廣場的日軍駐足一怔。

樓前工事內(nèi),我軍的輕重機槍、長短槍同時打響。

未醒過神的日軍成片中槍倒下。

坂本大聲疾呼:“快臥倒!”他用日語對一直跟在自己左右的兩個狙擊手和一名步話機通訊兵喊,“把探照燈打滅,呼叫炮火支援!”

四個探照燈相繼被打滅,廣場出現(xiàn)暫短的沉寂。

64.公安局、留置場門前

右側的兩層建筑為公安局辦公樓,樓后大院圍墻左側有一月亮門,與留置場相通。此時,樓前、院門前臨時用沙袋筑起的防御工事內(nèi),我軍指戰(zhàn)員正持槍以待。

三發(fā)照明彈升空,從對面山坡直達公安局樓前的冰川上,身披白色偽裝服,懷抱美式M3沖鋒槍,四個人為一橫排的日軍,像從天而降的白色惡魔一樣,坐滑梯般端槍掃射著,眨眼間降落在我軍工事前。

來不及反應的我軍指戰(zhàn)員相繼中彈犧牲。

閃電般接連滑落的日軍嚎叫著,掃射著。

“快撤!撤進樓內(nèi)。”我軍指揮員呼喊著,指揮所剩無幾的戰(zhàn)士往樓內(nèi)及相鄰的留置場院中撤退。

日軍尾隨我軍沖進公安局、留置場。

65.留置場牢房內(nèi)

此時,外面?zhèn)鱽淼臉屌诼暎钋羰覂?nèi)的戰(zhàn)犯瘋狂地咆哮著,謾罵著,用力地搖晃著鐵隔斷墻。

中央通道內(nèi)的一名戰(zhàn)士見吶喊制止無效,對空鳴槍。

牢房立刻變得鴉雀無聲。

牢房內(nèi)一名戰(zhàn)犯突然用日語大喊一聲:“勇士們,他們不敢真開槍,沖出去!”

“沖出去!沖……”更瘋狂的嚎叫聲、撞擊聲再次響起。

搖搖欲墜的鐵隔斷墻。

幾名戰(zhàn)士跑到值班室前,對持槍在手的留置場負責人說:“排長,鐵隔斷墻要被撞壞了,開槍吧?再不開槍來不及啦!”

排長果斷地:“不行!絕不能對在押的敵人開槍,這是上級下的死命令!走,跟我進去制止!”

排長帶頭跑入囚室間的走廊中。

66.紅十字會醫(yī)院手術室

簡陋的室內(nèi),無影燈、氧氣瓶、處置車等設備俱全。

三男一女四位醫(yī)生分別站在各躺著一名傷員的四張手術臺前。

一位胸部有傷、赤裸著上身的重傷員對臺邊的山口英男說:“醫(yī)生,怎么沒……沒給打麻藥哇?”

所有的燈光三閃三滅。

“因為打麻藥你就不疼了,不過癮。”山口在戰(zhàn)士的肚皮上大開膛式地劃了一手術刀。

另一名日本男醫(yī)生把手術錘子狠狠砸在我軍戰(zhàn)士的前額上。

第三名日本男醫(yī)生把手術鋸搭在身前我軍戰(zhàn)士的頸動脈上,像鋸木頭似地拉。

日本女醫(yī)生同時將兩把止血鉗,扎進她身前我軍戰(zhàn)士的眼睛中。

被扎瞎雙眼的戰(zhàn)士慘叫著跳起來,摸索著找敵人。

山口掏出槍,對著戰(zhàn)士連開兩槍。

67.紅十字會醫(yī)院病房

三名日本醫(yī)務人員正在給最后兩個床位的傷員輸液。

“我說不用吧,你們非給掛,那就掛吧。”三床的我軍排長嘴上說著,暗中卻將輸液針頭拔下。

“醫(yī)生,我……我難受……”最先被輸液的戰(zhàn)士口吐白沫死去。

電燈三閃三滅的同時,右側女護士一揮手術刀,割斷面前未輸液傷員的頸動脈。

左側的男軍醫(yī),迅速將帶有藥液的大號針頭扎進左側未輸液傷員的胸膛。

“順子,快把針頭拔下來!”沖著對面床呼喊的排長話音未落,女護士的手術刀就揮了過來。

排長一把抓住對方手腕,迅速奪過手術刀:“狗東西,你也嘗嘗吧!”

手術刀劃過女護士的喉管。

“八嘎!”男軍醫(yī)叫罵著,抄起身邊輸液架,底端卻被順子探身抓住。

“小鬼子,我操你八輩祖宗!”排長抄起床邊的輸液架,狠狠砸向男軍醫(yī)。

多處帶傷的順子伸手抓住一直拿手術刀亂扎他的女護士手腕:“排長,別管我,快砸開窗戶報信去!”

排長掄起輸液架砸向窗戶。

門被踢開,拎著槍的山口領著手術室的三個男醫(yī)生進來。

山口舉槍的手被飛來的軍用搪瓷缸擊中。

山口揮槍打死順子再找排長時,排長已躍身窗外。

一名日本軍醫(yī)跑到已至窗前察看的山口身后:“報告院長,共黨的警衛(wèi)班已被我們?nèi)肯麥纭!?/p>

山口:“干得好!把共軍尸體扔出去,準備迎接我軍傷員。”

“哈依!”眾人齊聲答應著。

68.機場

簡陋的軍用機場,停著十多架各種型號的戰(zhàn)機。

兩個黑影悄悄摸到我軍哨兵身后,鎖喉擰頸將哨兵殺死。

一人將哨兵尸體拖走后,站在原地的航空大隊中隊長鈴木少澤見停機坪方向兩個黑影跑來,低聲問:“怎么樣?”

來到近前的原日軍航空教官南云:“停機坪的哨兵已經(jīng)干掉了!”

鈴木對隨南云而來的人:“開鎖。”

對方答應著來到門鎖前。

69.日軍迫擊炮陣地

六門迫擊炮一字排開。

梁劍鋒和戴著白色袖標的李燕飛從坡頂走來。

“站住!”負責警戒的日軍小隊長跑來,一見到梁劍鋒臂上的袖標,馬上立正敬禮:“副總指揮閣下,你有什么訓教?”

“武田先生不放心,派我來看看。”梁劍鋒對李燕飛,“別看熱鬧,去幫著搬炮彈。”

“是!”李燕飛答應著跑向彈藥儲存地。

“不用客氣,一家人嘛。”梁劍鋒欲朝炮陣地方向走,被對方伸臂擋住。

日軍小隊長:“陣地除了武田大佐本人,任何人不得靠近,請閣下理解。”

梁劍鋒無所謂地:“那就不去啦。”

“站下!把彈藥箱交給我。”日軍小隊長攔住扛著彈藥箱而來的李燕飛。

“我正巴不得的呢。”把彈藥箱放進對方懷中的李燕飛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不行,得打開給你看看,免得以后說不清楚。”

李燕飛打開彈藥箱:“看清嘍,炮彈、引信、藥包一樣不少,我關上了。”

關箱的瞬間,李燕飛把袖筒內(nèi)的微型定時炸彈順入箱中。

“拿走。”日軍小隊長把關閉好的彈藥箱,放到走來的日本兵手中。

李燕飛:“副總指揮,人家不待見咱們,走吧。”

“那好,咱再去別的陣地看看,回見!”梁劍鋒說著,與李燕飛朝來的方向走去。

日軍小隊長看著二人的背影思索片刻,快速跑到剛才那個炮彈箱前將其打開。當其發(fā)現(xiàn)定時炸彈的同時,定時炸彈起爆了……

隨著震耳欲聾的響聲,日軍的士兵、迫擊炮被巨大的火球送上天。

70.市政府大樓前

廣場上出現(xiàn)一奇特的戰(zhàn)斗景觀,成排的日本兵趴在地上,兩個人推滾著一個沙袋,在火力掩護下向大樓逼近。

沙袋工事后的坂本:“擲彈手,把門斗上的制高火力點給我打掉!”

在兩個擲彈手調(diào)整拋射筒位置、準備彈頭時,早已心急如火的坂本對身邊的吉野狂介:“你,在此指揮;我,去后面襲擊他們。”

吉野:“坂本君小心。”

坂本對身后兩名以前曾在廣場救過他的日本武士:“你們,跟我來!”

“是!”兩名日本武士答應一聲,隨坂本跑去。

71.公安局樓內(nèi)

慘烈的室內(nèi)戰(zhàn)正在進行中,走廊上、房間內(nèi)、書桌旁、樓梯中,到處是搏斗的身影。爆炸聲、槍聲、怒吼聲、慘叫聲,回蕩在二層樓的每一個角落。

一名端著M3沖鋒槍的日本兵對一扇關閉的房門掃射后,踢開門領著三名日本兵沖入。當他們發(fā)現(xiàn)室內(nèi)無人,準備出來時,房門被關上了,電燈亮了,隱藏在門角處我軍一名公安干部現(xiàn)身的同時,其手中湯姆槍響了。

“沒人味的狗東西,去死吧!”四名日本兵在我公安干部的怒吼聲中,掙扎、扭動在彈雨里。

我公安干部被從門外射來的彈雨擊中。

幾名日本兵來到另一間開著門的辦公室門前,一人先朝里面扔了一顆手榴彈。幾人待爆炸過后沖進屋內(nèi)時,竟發(fā)現(xiàn)室內(nèi)空無一人。眾人要轉身出屋時,一顆冒著煙的手榴彈從床下滾出……

樓間緩臺上,我軍一名身材魁梧的戰(zhàn)士掄動著已無子彈的步槍,阻擋著蜂擁而上的日軍。當其身中數(shù)彈倒下后,涌上來的日軍泄憤地用刺刀往其尸體上扎、刺、捅……

72.留置場牢房內(nèi)

兩個囚室的鐵條隔斷墻幾乎同時被戰(zhàn)犯晃斷,推倒。

囚犯們像餓紅眼的狼群一樣,撲到我軍排長、戰(zhàn)士身上奪槍,按倒,踢,捶,砸……

73.我軍陣地

防守市政府北側的我軍陣地,有一支由朝鮮人組成的抗日隊伍,他們都佩戴著“朝鮮人民義勇軍”的臂章。

正在焦急等待偵察員歸來的連長金勇哲見偵察員扶著我軍傷員排長走來:“這是誰?”

偵察員:“這是位自衛(wèi)軍傷員……排長。”

金勇哲:“對面的敵人為啥沒動靜?”

偵察員:“潘大疤拉的人都撤啦。”

筋疲力盡的傷員排長,用手勢攔住還想問敵情的金勇哲:“連長同志,快……快去紅十字會醫(yī)院,鬼子……鬼子正在殺我軍傷員,快……”

金勇哲怒不可遏:“小鬼子,老子扒了你們的皮!三排原地留守,一排、二排跟我走!”

金勇哲率先跳出戰(zhàn)壕。

74.航空樓會議室

室內(nèi)燈光明亮,一百多名日本航空教官、飛行員、技術員等人坐在靠前面的連椅上,講臺兩側及后面空座的連椅前各站著四名手端湯姆槍、高度警惕的自衛(wèi)軍戰(zhàn)士。講臺后,坐著年紀均30歲左右的大隊長和教導員。

大隊長正在問話:“鈴木中隊長所在的一小隊長回答。”

一小隊長無奈站起,操著生硬的中國話:“報告大隊長,鈴木少澤中隊長四人,今天……不,昨天下午請假去市區(qū),到現(xiàn)在回來的沒有。”

大隊長:“為什么不報告?”

一小隊長:“我們以為你同意大大的。”

大隊長小聲對教導員:“不好,我得趕快去機場,這兒交給你了。”

教導員:“放心吧。”

大隊長快步離開。

75.市政府大樓前

接連飛來的手榴彈,在樓前掩體內(nèi)爆炸,日軍嚎叫著躍起沖進掩體內(nèi),沖進公辦樓。

76.市政府一樓前廳

門廳正面為三米寬、至緩步臺處分為左右而上的樓梯,兩側是通向各房間的走廊。

邊打邊退進前廳的我軍戰(zhàn)士,先后被沖進樓門的日軍打死。

狂叫著蜂擁而入的日軍,剛踏上樓梯時,被扔下的手榴彈炸開花。

77.市政府大樓西北角

肩背繩索的日本武士甲,像猴子一樣攀附著樓角往上爬。

攀上樓頂?shù)娜毡疚涫考祝牙K子扔給在下面等候的坂本和日本武士乙。

78.路上

一輛吉普車在市區(qū)通往機場的路上飛馳。

大隊長問身邊的司機:“機場的電話還是沒掛通嗎?”

通訊員:“沒有,估計是電話線斷了。”

意識到問題嚴重的大隊長:“再快點!”

飛速旋轉的車輪。

79.“蜂巢”洞口前

夜色中,在劉綸羽的引領下,孫敬堯、潘大疤拉及身后近千名衣著各異、稀稀拉拉的隊伍慢慢來到洞口前。

劉綸羽一指洞門上的一個菱形石塊:“據(jù)小林那廝所言,按下此石塊,洞門自開矣,內(nèi)中藏有一個師團的武器裝備也。”

潘大疤拉:“我來開。”

“此事不勞賢弟。”一把拉住潘大疤拉的劉綸羽,對身旁一個小頭目模樣的人說,“你去也。”

小頭目答應一聲,上前按下菱形石塊,洞門沒開,洞門上的一個射孔彈開,里面的重機槍隨之響了。

重機槍子彈將洞口前毫無準備的人成排放倒,潘大疤拉胳膊也掛了彩。待眾人醒過神來都趴下時,重機槍停了,射孔也隨之關閉。

潘大疤拉:“媽拉個八子的,敢玩陰的。弟兄們,給我……”

“賢弟且慢!”一把拉住潘大疤拉的劉綸羽,“據(jù)小林那廝所言,此乃永備工事,炮彈都奈何它不得,你我焉能攻取之。”

潘大疤拉:“那就白吃這啞巴虧呀?”

劉綸羽:“非也。賢弟思之,如此巨大之山洞,焉能僅一出口哉?觀此山勢而言之,山人料就,此山南面對應之處,定然還有一洞口也。”

孫敬堯:“軍師所言有理,我們立刻去南坡。”

“是!”劉綸羽、潘大疤拉扶孫敬堯站起身。

80.紅十字會醫(yī)院院內(nèi)

金勇哲身后站著近20多名手持步槍和四名端著湯姆槍的戰(zhàn)士。

從一側跑步而來的二排長:“報告連長,我排已將醫(yī)院全部包圍。”

面色鐵青的金勇哲轉回身:“上刺刀!”

刺刀整齊地抽出上在步槍上。

“開始吧。”金勇哲輕聲地說。

“殺——”持步槍的戰(zhàn)士們呼喊著開始戰(zhàn)斗。

81.市政府樓頂

已將繩子固定在排氣孔上的三個日本人正在用日語為誰先墜下而爭執(zhí)。

武士甲:“少佐閣下,您是指揮官,還是由我來。”

武士乙:“不,我先下。”

坂本:“服從命令,我先下,你們跟上!”

“跟你去送死啊?”不知何時站在三人身后的梁劍鋒說。

“你……狡猾的支那豬,殺死他!”瞬間意識到對方真實身份的坂本果斷地下達命令。

兩個日本武士怪叫著抽出身前的武士刀,梁劍鋒一直背在身后的匣子槍響了。

迅速將槍口轉向坂本的梁劍鋒,把手中匣子槍收回,關上保險插在腰間,用腳挑起一把地上的武士刀:“坂本,你這個戰(zhàn)爭瘋子,來!我教教你怎么使刀。”

“八嘎!”惱怒至極的坂本叫罵著揮刀劈來,梁劍鋒用破鋒刀法,一招就把對手的右臂劃傷:“這一刀,是被你殺害的中國人給的!”

二人再次打在一起,攪成一團的刀光、身影分開時,坂本的腹部被刀劃開一道口子。

梁劍鋒:“這一刀,是讓你長記性的!”

坂本像受傷的野獸般再次撲來時,梁劍鋒躲過對方已失章法的刀,抬腿將其踢得后退幾步,倒在樓頂邊緣。

“記住,下輩子別再惹我們中國人!”踩著坂本的梁劍鋒說完,把手中的刀狠狠地扎進坂本的胸膛,而后一腳將其踢下樓。

82.市政府大樓門口

看著再次被炸得退出一樓前廳的日本兵和前廳地上的日軍尸體,隱蔽在門斗一側的吉野一拳砸在墻上:“該死的支那豬!”

一日本兵瞅了一眼二樓:“這要有梯子就好了。”

被提醒了的吉野小聲地:“梯子……快,搭人梯!”

人梯迅速搭好,慢慢升起。

人梯最上層的日本兵,抓住門斗頂檐翻上。

下方搭好的人梯再次升起。

趴在門斗頂上的兩個日本兵,把手雷扔向窗內(nèi)后,起身端起沖鋒槍對窗口掃射。

門口的日本兵,在吉野的帶領下,呼喊著沖向二樓。

83.機場

日軍趕來搶占機場的部隊與我軍激烈交火。

飛機已經(jīng)發(fā)動,鈴木坐在輕型轟炸機的駕駛員位置上,副駕駛員正準備登機。

另一架輕型轟炸機旁,兩名日軍飛行員正準備登機。

一輛三輪摩托車飛馳而來。

李燕飛騎著摩托車從遠處趕來,大喊:“不許起飛!”掏出手槍剛要開槍,又迅速收起槍拽出三支鏢,起身躍離摩托車,抖手發(fā)出一支鏢。

中鏢的副駕駛員從登機梯上摔下來。

另外兩名飛行員見狀,一面朝李燕飛胡亂開槍,一面往登機梯上攀。

第一架轟炸機緩緩駛出停機坪。

李燕飛躲過槍彈,迅速跑到一架飛機旁,躲過再次射來的子彈,滾翻著發(fā)出手中的兩只鏢。

正登機的兩名飛行員一個后背中鏢,一個手腕中鏢。

一輛吉普車從指揮樓方向快速開來。

“交給你們啦!”李燕飛頭也不回地呼喊著,快步朝準備起飛的飛機追去。

利用飛機在跑道頂端加力短停的機會,李燕飛躍起爬上機翼,他剛要起身,飛機滑跑了。

李燕飛迎著強風阻力,艱難地向機艙靠近,伸手抓住尚未蓋罩的后座艙邊緣。

就在李燕飛吃力地跨入座艙的同時,飛機升空了。

84.吳慨然辦公室

兩張上面擺著電臺、步話機的長條桌,桌后幾把椅子上坐著相關人員。

吳慨然正注視著墻上大幅的軍用地圖:“命令守衛(wèi)電報電話局的五連,留一個排警戒,另外兩個排馳援軍火庫。命令總預備隊,火速援救市政府。”

機要處長:“是!”

滿臉塵土、臂帶輕傷的副秘書長付國良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吳書記,我們……我們就剩十幾個人了,手榴彈也快用光啦,敵人馬上沖上來了,怎么辦?”

“不要緊張。”吳慨然問機要處長,“命令下達完沒有?”

機要處長:“已經(jīng)下達完畢。”

吳慨然:“帶著你的人,馬上投入戰(zhàn)斗。”

“是!”機要處長拔出手槍,“都跟我來!”

“是!”所有人操起身邊的槍隨機要處長跑出門。

跟眾人走到門口的付國良并沒有跟出去,而是輕輕把門關上,回到辦公桌前。

吳慨然正低頭寫著什么,頭也不抬地:“你怎么沒去呀?”

付國良語氣沉重地:“想跟你談談。”

吳慨然抬頭一看愣住了,神態(tài)陰冷的付國良正端槍對著他。

吳慨然:“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代號山魅的國民黨特務。”

付國良:“猜中了,可惜晚了點。”

吳慨然:“想怎么樣,說。”

付國良:“很簡單,與我們合作,立刻命令外面停止抵抗。”

吳慨然:“我要是說不呢?”

付國良:“我只能打死你。”

吳慨然:“讓你失望了,我只能選擇不!”

付國良:“我查三個數(shù),到時你要還不答應,就別怪我手黑了。一……二……”

窗戶被巨大的沖擊力撞碎,腰系繩索的梁劍鋒破窗而入。

梁劍鋒落地舉槍,邊解繩索邊說:“山魅,把槍放下吧。”

付國良的槍指著吳慨然,一動沒動:“該說這話的是我,你敢冒他被打死的風險嗎?把槍放下踢過來,放下!”

吳慨然:“劍鋒,我命令你,打死他!”

“你這命令我可不能聽。”梁劍鋒邊往地上放槍邊說,“山魅,算你狠。”

“甭往外看,門口哨兵是我的人。”付國良把梁劍鋒踢來的槍踩在腳下,“現(xiàn)在,我送二位上路……”

槍聲響起,后背連中數(shù)彈的付國良倒下。

虛掩的門被推開,端著湯姆槍的哨兵來到奄奄一息的付國良面前:“是梁處長派我成為你的人,暗中保衛(wèi)吳書記的。”

梁劍鋒:“既然都聽明白了,該死就死吧,甭客氣啦。”

“你……”心有不甘的付國良指著梁劍鋒死去。

吳慨然:“臭小子,連我都瞞著。”

“告訴你就演不了這么像啦……不說這個。”梁劍鋒話題一轉,“剛才,你怎么敢讓他開槍呢?這要是……”

“我不有你給的護身符呢嗎。”吳慨然說著從衣內(nèi)掏出一塊胸型的薄鋼板一晃扔在桌上。

梁劍鋒:“哎喲,我的書記,上次打槍的是我,這次是敵人,萬一他要打你腦袋呢?”

吳慨然:“打仗哪有百分之百把握的事……”

多處負傷、面帶驚慌的秘書長夏云青推門進屋:“吳書記,不好啦……”

85.公安局院內(nèi)

從留置場跑出的囚犯在大院內(nèi)盡情地歡呼、跳躍、吶喊。

隨著三聲對空鳴響的槍聲,群魔亂舞的大院突然靜下來。鳴槍的橫川武夫登上一高臺:“帝國的勇士們,現(xiàn)在還不是慶祝的時候,因為槍聲告訴我們,在其它地方,大和民族的子孫還在戰(zhàn)斗,還在流血!我們怎么辦?”

“支援他們!”

“殺光中國人!”

橫田再次用槍聲制止住眾人的嚎叫:“勇士們,為了天皇陛下,為了新的滿洲國,給我……”

“住口!”從揚聲器中傳出的怒喝聲,打斷了橫田的喊叫,震驚了所有在場的暴徒。就在眾人茫然地尋找聲源時,二樓一個房間的窗戶突然被推開。

手拿麥克風出現(xiàn)在窗口的二蘭子:“我代表通江市政府正告你們,只要放下武器,除首犯外,協(xié)從一律寬大處理,送你們回國。”

橫田:“勇士們,這是一個行將滅亡政府的鬼話,千萬別信。”

二蘭子:“到底是誰行將滅亡,請看看吧!”

兩層樓的后窗口幾乎同時打開,每個窗口至少伸出兩支槍口。

橫田:“勇士們,拼啦!”

“拼啦!”

“沖出去!”

就在暴徒們狂喊著端槍時,二蘭子口氣堅定地:“消滅他們!”

窗口所有的槍支噴出火舌。

86.紅十字會醫(yī)院王字房內(nèi)

走廊內(nèi),到處是狼奔豕突的醫(yī)生,到處是抱頭鼠竄的護士,到處是毫無意義的反抗。

金勇哲連長像周圍什么也沒發(fā)生似地,領著四個戰(zhàn)士走在南北走廊內(nèi)。

一名40多歲的男醫(yī)生跑到金勇哲面前跪下:“長官,下次我們再也不敢了,饒了我們吧?”

金勇哲:“下次?到了這份兒上了還想著下次?這就是你們?nèi)毡救说谋拘裕 ?/p>

戰(zhàn)士帶血的刺刀扎穿日本醫(yī)生的胸膛。

一名戰(zhàn)士跑到金勇哲面前:“報告連長,一群日本人躲進屋里,要求見你。”

金勇哲:“想巴結我?行,看看去。”

87.醫(yī)院會議室內(nèi)

室內(nèi)站立著30多位醫(yī)務人員,其中手術室內(nèi)的四個人引人矚目。

領著五個高度戒備的戰(zhàn)士進屋后,金勇哲往椅子上一坐:“我就是這兒的最大的官兒金勇哲,有什么話說?”

山口英男前行一步:“金先生:我們是醫(yī)務人員,按日內(nèi)瓦國際公約規(guī)定,應該受到保護,你們的行為是犯罪!”

“我們是犯罪,那你們殺害我軍傷員是什么?簡直是放你娘的日本狗屁!”拍案而起的金勇哲,疾步來到山口面前,指著對方的鼻子,“日內(nèi)瓦國際公約是說保護醫(yī)務人員,可沒說保護畜牲!”

88.市政府樓內(nèi)

急速趕到的吳慨然和梁劍鋒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二樓樓梯前廳內(nèi),站著雙手被綁、白發(fā)蒼蒼的梁母,而在梁母脖子上架著東洋刀的持刀者正是汪靜涵。二人身后,站著面目猙獰的吉野等人。

“媽!”呼喊著就要下樓的梁劍鋒被吳慨然一把抓住。

吳慨然對夏云青:“看住他!”

梁母:“柱子,別管我,媽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早死一天,晚死一天能差多少?你別怪靜涵,她是讓別人攛掇的,一時糊涂。”

梁劍鋒:“媽,都這時候了,你還替她說話,她是……她是日本人!”

梁母:“日本人也不都壞。柱子,別看我眼瞎了,可看人絕不會錯。聽媽的話,不許你傷害靜涵!”

一旁聽得不耐煩的吉野:“栗林少佐,這……”

汪靜涵一推梁母:“走!”

在汪靜涵推著梁母,緩緩從前廳走向臺階。疊出以下畫面:

梁家西屋炕上,梁母擼下手上的戒指交到汪靜涵手中。

吉野家門前,聽到室內(nèi)日語對話的汪靜涵負氣離開。

大和洋行院內(nèi),汪靜涵被罰在風雪中反省。

梁家院門口,為汪靜涵尋醫(yī)的梁母摔倒在雪地上。

醫(yī)院病房內(nèi),掛著傷臂的梁母守在汪靜涵床前。

病床上,汪靜涵哭喊著媽撲進梁母懷中。

“媽,把它給我?guī)闲胁唬俊苯柚隽耗干吓_階的機會,汪靜涵附在梁母耳根低語的同時,左手將戒指塞到對方手中。

梁母立刻意識到是那枚自己讓對方當?shù)舻慕渲笗r,小聲地:“孩子,難為你啦!”

“媽,來生我一定做你的兒媳婦。”說完,猛地反手把短刀剌進身后吉野胸膛。

汪靜涵高聲大喊:“梁劍鋒,開槍啊!”

汪靜涵撲倒梁母的同時,后背連中數(shù)槍。

“靜涵——”像瘋了一樣沖下來的梁劍鋒呼喊著把沖鋒槍內(nèi)的子彈射向敵群。

89.飛機上

李燕飛一拍鈴木少澤的肩膀:“小子,往回開,爺爺我保你一條命。”

“好吧。”鈴木嘴上答應著,暗中卻騰出右手,悄悄掏出手槍。

李燕飛探身一把按住對方尚未舉起的槍:“小子,跟爺爺玩這個,你還嫩了點兒。”

二人在奪槍期間,槍口正對著鈴木胸膛時,鈴木用力搶奪的手不自覺地勾動了扳機。

眼看失控的飛機向山頭上撞去的李燕飛,急忙坐下拉起操縱桿:“起來,爺爺可不想給他陪葬。”

長出了一口氣的李燕飛。

90.山洞前

陡峭的山崖下,有個十幾米長的45度角斜坡,斜坡下面的緩坡上,有一條至此繞行的山中小路,伸向不遠處的山腳。

斜坡下的劉綸羽對孫敬堯、潘大疤拉及眾人說:“山人斷定,此處乃‘蜂巢南洞口也。”

潘大疤拉:“洞口?在……在哪兒呢?”

“在這兒!”劉綸羽來到一塊并不顯眼的石頭旁,繞石一周后,他將石頭側面凹陷部按下。

一塊長10米、寬4.5米的斜坡緩緩下沉,形成了一個簸箕狀喇叭口。北側石壁上兩扇鋼筋水泥的門慢慢打開,神態(tài)自若的梁劍鋒從里面走出來。

“又見面了,諸位好!”笑容滿面的梁劍鋒和眾人打著招呼。

劉綸羽:“你……你先找到此洞口也?”

梁劍鋒:“這回你可沒算準,我是先知道的。昨天你走以后,我又回小林家一趟,逼著他把另外兩個洞口也交待了。我是從第三個洞口進來的,里面的鬼子也讓我們消滅了。諸位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盡管問。”

看到洞口內(nèi)架著兩挺92型日式重機槍,感到大勢已去的孫敬堯:“既然貴軍捷足先登,我們就不掠人之美了。告辭!”

劉綸羽拉了一把還想說什么的潘大疤拉:“此乃險地,速去矣!”

“慢著!”梁劍鋒喝住眾人,“諸位想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現(xiàn)在留給你們的只有兩條道。”

孫敬堯:“愿聞其詳。”

梁劍鋒:“一,繳械投降;二,頑抗被殲。”

孫敬堯:“梁處長,話說大了吧?我們這一千多人的精銳之師想走,你們也攔不住!”

“忘了告訴孫主任,這山已經(jīng)被我軍包圍了,你……”

頭頂飛機的轟鳴聲打斷了梁劍鋒的話語,也令孫敬堯精神一振:“看,我們盟軍的飛機來啦!”

梁劍鋒坦然地:“是嗎?你再抬頭看看。”

孫敬堯再次抬起頭時驚愕了,兩顆重磅炸彈,朝他的部隊落下來。

91.大和洋行地下室

室內(nèi)凌亂,只有身著嶄新和服的武田一人在茶幾前面向天皇畫像跪坐。

梁劍鋒、李燕飛、二蘭子和四個持槍的戰(zhàn)士,從階梯上走下來。

武田頭也不回地:“是梁先生吧,請坐!”

梁劍鋒來到武田面前坐下。

面帶微笑的武田:“梁先生一定想問點什么,但問無妨,我是有問必答。”

梁劍鋒:“武田先生,以你的聰明才智,隨日本難民回國安度余生絕無問題,為什么要走這條路呢?”

武田為梁劍鋒斟上一杯茶:“如果不懷疑其中有毒,請用。”

梁劍鋒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

武田說:“走這條路,是為了大和民族未來的圣戰(zhàn)。”

梁劍鋒:“未來的圣戰(zhàn)?你們都敗得這么慘了,還想著打,咋這么不長記性啊?”

武田:“因為我們長記性就意味著滅亡。我們大日本是個島國,資源非常匱乏,如果固守本土,必將淪為任人宰割的劣等民族。要想避開這種噩運,擴張,就必將是我們永恒的主題,戰(zhàn)爭,就必然是我們不二的首選。至于反思,我們會的。但我們反思的是失敗原因,而絕不是戰(zhàn)爭的必要性。”

“咱話不投機,你還是跟我們走吧。”梁劍鋒想站起身。

武田:“跟你們走是力所不及了,把我抬走吧。”

梁劍鋒往茶幾下一看,茶幾下鮮血流動。

武田慢慢解開和服,露出了里面插入腹部的短刀柄。他虔誠地望著天皇畫像:“天皇陛下,武田謝罪來啦!”他拔出短刀,大睜著眼睛躺在地上。

92.城市中

秧歌扭沸了條條街道,嗩吶吹開了張張笑臉,通江沸騰了!

耍龍的隊伍在鬧市中舞動。

扭秧歌、踩高蹺的隊伍在大街上穿梭。

舞獅的隊伍、跑旱船的隊伍從小巷中涌出。

市政府廣場上,耍龍的、扭秧歌的、打腰鼓的、舞獅子的各占一方,叫著勁兒的扭、跳、舞……

位于中央的舞獅場內(nèi),一只獅子跳上兩米多高的木架子,在上面做了旋轉、托舉等高難度動作后,空中360度轉身翻下,落地時,二人同時把獅子皮掀開,舞獅頭的梁劍鋒和舞獅尾的李燕飛同時露出真面目。

圍觀者報以熱烈的掌聲。

二蘭子扶著梁母站在人群中談笑著。

吳慨然來到二人近前,扶著梁母說了什么后,三個人開心地大笑。

被喜悅充盈的市府廣場全景。

(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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