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歲,他放棄鄉鎮機關工作,成為大陡山村帶頭人;
21年,他扎根基層,把一個出了名的窮村亂村變成了富裕村,打造成為全國文明村;
142天,他在從事專職扶貧工作的短暫時間內,跑遍全區所有的貧困村,用腳步丈量民情,用赤誠贏得民心,一心一意撲在扶貧開發事業上;
46歲,他匆匆走完了生命的里程,用短暫的一生譜寫了扎根扶貧一線,服務貧困群眾的動人篇章。
他,就是全國勞動模范、山東省優秀共產黨員,泰安市岱岳區扶貧辦原副主任、大陡山村原黨支部書記蘇慶亮。
“父老鄉親需要我,不管有多難,都要挑起這副擔子”
大陡山村地處泰山西南麓,三面環山,一面臨水,村里大大小小能叫上名字的山頭有13個。曾經的大陡山村,種啥莊稼都長不好,村集體要啥沒啥,家家生活清苦。
1970年4月,蘇慶亮出生在這里。1988年職高畢業回村擔任團支部書記,1991年調入天平店鄉擔任鄉團委副書記、黨政辦副主任。二十出頭的年紀,肯吃苦、有能力,領導看重他,同事羨慕他,是大家公認的有前途的好“苗子”。
1994年初,鄉黨委派他回村擔任黨支部書記。那時的大陡山村,在當地出了名的窮、亂、差,村集體負債近50萬元,村民人均收入只有千把塊,三年換了兩任黨支部書記,工作考核年年倒數第一。
聽說他要回村任職,父親堅決反對:“村里情況很復雜,咱不能放下鄉里安穩工作,捅這個馬蜂窩。”他心里也猶豫怕干不好,但面對組織信任和父老鄉親的期待,他毅然決定回大陡山。“我是土生土長的大陡人,父老鄉親需要我,不管有多難,我都要挑起這副擔子。”就這樣,蘇慶亮放棄了穩定的機關工作,回到了生他養他的小山村,一干就是15年。
“只要能讓大陡山富起來,就是搭上這條命,也心甘情愿”
當初,上任伊始,面對窮鄉僻壤,荒山禿嶺,蘇慶亮向黨員群眾立下錚錚誓言:“只要能讓大陡山富起來,就是搭上這條命,我也心甘情愿。”
可是,大陡的出路到底在哪里?為找到好的發展路子,蘇慶亮嘗試過套種菠菜,結果賣不出去,爛在地里;買推土機搞工程,還是賠了本。面對失敗,蘇慶亮不服輸,不斷尋找新的致富途徑,帶著黨員和群眾代表到萊蕪房干、浙江滕頭、江陰華西等地參觀學習,經過集思廣益、反復討論,確定了集體運作、靠山吃山、做大綠色產業的發展思路,把1800畝荒山變成花果山,建成全村的“綠色銀行”。
“認準的事就要干到底。”2001年,在召開群眾代表大會商議建設集體苗圃時,多數群眾不支持,“萬一賠了怎么辦?”蘇慶亮當場承諾:“我們13個黨員干部每人集資1萬元,先發展10畝,賠了個人承擔,掙了歸集體!”讓大家沒想到的是,10畝苗圃當年就為村集體盈利5萬元。
為繼續做大綠色產業,蘇慶亮先后十幾次到南方學習考察茶葉種植,無數次邀請林科院專家來村指導,掌握了全套“南茶北種”技術,帶領群眾發展有機茶園600多畝,成為全村支柱產業,并輻射帶動周邊村發展茶園1500多畝。而在苗圃和茶園建設初期,為看護好苗木,蘇慶亮每天晚上帶著鋪蓋,睡在野外用玉米秸搭成的窩棚里,一守就是兩個月。
2009年,全省統一組織面向優秀村干部招考鄉鎮公務員,蘇慶亮以優異成績被錄取。是為了全村父老繼續留在村里,還是為了個人前途重返機關?接到報到通知,他心里非常糾結。一邊是體面而穩定的國家公務員,那是全家人對他的希望,一邊是撒遍他青春和汗水的大陡山,那里有盼望脫貧致富的父老鄉親。茶園正在擴大規模,發展項目剛剛起步,接班人還沒有培養成熟,大陡山村整體發展正處在爬坡過坎的關鍵時期。
消息傳到村里,群眾擔心好書記被調走,老黨員、老干部一撥撥來了,推心置腹,希望他留下來繼續帶大家向前奔。村民更是推選了十幾名代表到辦事處“請愿”,要把“當家人”留下來。“群眾信任我,村里發展需要我,這個時候我不能一走了之。”共產黨員應有的擔當堅定了他留下來的決心。經區、街兩級協調,蘇慶亮最終留了下來。
由于工作突出,2011年11月鄉鎮換屆時,蘇慶亮又被選拔為天平街道辦事處副主任。面對又一次機會,他心里放不下的仍是大陡山村,再次向組織提出留村任職申請。
20多年來,蘇慶亮帶領黨員群眾綠化荒山、栽植各類樹木苗木70余萬株;發展苗圃460畝,苗木品種30多個,建起金陡山網站,年銷售苗木200萬株,村集體年增收30萬元,安置村勞動力100多人;種植茶園430畝,投資500萬元建起泰山極頂茶苑,形成種植、加工、銷售一條龍的有機茶生產經營模式;開發鄉村旅游,建起以休閑觀光、采摘、品嘗、餐飲、度假、綠色長廊建設為重點的“鳳凰山旅游接待中心”,年接待游客兩萬人以上,年增加村集體收入50多萬元。
20多年來,蘇慶亮克服一個個困難,為大陡山村建起茶廠、磚廠、旅游接待中心、青少年拓展訓練中心等一個個集體項目。依托良好的生態環境和文化資源,大陡山成為山東省旅游特色村。截至2015年底,村集體總資產達到1億元,集體經營性收入突破500萬元,村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4萬元;村里建起高標準幼兒園、小學、文化大院,孩子免費入學還有補貼;60歲以上老年人全部免費加入“銀齡工程”、城鎮醫保和新農保,在醫保報銷基礎上,村里再補貼35%的藥費,另外還為每名老年人每月發放100元生活補助金;全省第一個農廣校村級教學點在大陡山開班,群眾可以不出家門就能拿到中專文憑。
走進大陡山村,松柏簇擁、瓜果飄香,昔日的“窮陡山”、“荒陡山”變成了今天的“金陡山”、“綠陡山”,村集體先后被授予全國文明村、全國生態文化村、山東省先進基層黨組織等榮譽稱號。
“我是共產黨員,有困難我來辦”
蘇慶亮關心百姓疾苦,把群眾當親人,在他的筆記本上寫著“時刻不要忘記自己是一名共產黨員,所肩負的職責是什么——為民!”無論誰家有困難,他都記在心上,千方百計排憂解難。“我是共產黨員,有困難我來辦”,這是蘇慶亮對全體村民做出的鄭重承諾。
貧困戶耿繼翠孫女患有腦瘤,需要住院手術治療,蘇慶亮多次到濟南幫著協調;張德海身體常年有病,兩個孩子年幼,家庭生活十分困難。蘇慶亮不但幫他家翻修了舊房子,還定期資助兩個孩子上學;霍守平孫子嗆了氣管,蘇慶亮顧不上吃飯,親自送到醫院幫忙掛號、找專家,和家屬一起守在手術室外,直到孩子脫離危險;蘇珠廣的老伴車禍截肢,蘇慶亮一趟趟跑相關部門,幫助申請大病保險救助;劉光榮兒子考上大學,學費不夠,蘇慶亮就自己掏出500塊錢……
澆地難是大陡山村群眾最期盼解決的問題,也是村里最頭疼的難題。經多方研究探討,需要在南山修建一座揚水站引水上山。為了工程,蘇慶亮沒黑沒白盯在工地上,工程竣工前關鍵時期,愛人生孩子,他硬是沒回去看一眼。
“干工作就要有一不爭二。”蘇慶亮對自己、對工作的要求非常高,達不到想要的標準,就自責不已。遇到難題疙瘩解不開,就夜不能寐,常常凌晨兩三點鐘找來村干部商量。長期超負荷、透支式的工作狀態,讓他積勞成疾,患上高血壓、心臟病、神經性耳聾。近幾年,總是隨身帶著藥片,實在撐不住了才到醫院住上幾天,卻常常為了村里的事,拔下針頭就走。蘇慶亮常掛在嘴邊一句話:“說一千道一萬,讓群眾幸福滿意是關鍵。”
誰心里有群眾,群眾心里就有誰。一次,蘇慶亮生病,家住村西、90歲高齡的王奶奶知道后,一大早就踮著小腳,蹣跚著走了很久才到他家。看著勞累過度病倒在床的蘇慶亮,老人含著熱淚說:“孩子,你可不能得病,全村可都指望著你哩。我要能替你生病多好啊!”
“我和老百姓感情深,愿意干一輩子扶貧”
20多年來,蘇慶亮加班加點、日以繼夜帶領大陡山村一次次實現經濟跨越發展,群眾生活一天比一天好起來,可他的身體卻慢慢垮下來。2015年8月,多次因心臟問題住院治療的蘇慶亮,看到把村里接班人培養成熟了,村里的發展也步入健康快速發展的軌道,就辭去了大陡山村黨支部書記職務。
可是,為更好地推動扶貧攻堅工作,把大陡山村脫貧致富的經驗推廣到全區,區里任命蘇慶亮擔任扶貧辦公室副主任。2016年3月4日,是蘇慶亮到區扶貧辦報到的日子。上午區委剛宣布任命,下午就進入工作狀態。“我和老百姓感情深,愿意干一輩子扶貧”,在與同事見面會上,他飽含深情地說。
岱岳區是泰安市扶貧工作重點區縣,全區省貧困標準以下貧困人口18032戶、32166人,分布在全區17個鄉鎮的82個貧困村。為繪制扶貧工作地圖,掌握第一手資料,蘇慶亮帶領有關人員3個月內跑遍所有貧困村。
蘇慶亮的微信名稱是“業精于勤”,而“勤”字正是對他工作最好的寫照。每天一進辦公室,他就像上緊了發條的鐘表,一刻不停。每天他都到得很早,為了研究落實扶貧政策和尋找貧困村、貧困戶脫貧措施,他像一頭不知疲倦的老黃牛,勤勤懇懇。他的兩本筆記本密密麻麻寫滿了每天干的扶貧工作:3月15日,今天去馬莊:劉大坡、汶口、和平村、角峪、洪河、南角峪、范鎮孟莊調研,一整天的時間,到區政廣場已晚上7點多……
進村入戶走訪時,他與村干部坐下來商量發展思路,與貧困戶手拉手談心。大家都說:“蘇主任沒架子,能和老百姓坐到一起,拉呱到一塊。”
干了20多年的村支部書記,蘇慶亮將一個窮村、弱村變為全國有名的文明小康村,也讓他成為了一名扶貧專家,對于鄉鎮和村級在扶貧工作中不理解、完不成的工作,他一出面就迎刃而解。角峪鎮泉上村是省定扶貧工作重點村,貧困戶81戶,貧困人口117人,地理位置偏僻,資源匱乏,村級帶動致富能力弱,村干部畏難發愁。蘇慶亮先后跑了三四趟,主動坐下來和駐村“第一書記”、村“兩委”干部一起商討村級發展路子,研究扶貧產業項目和貧困群眾脫貧措施,制定鄉村發展規劃,確定流轉土地發展大棚葡萄、大棚草莓等特色種植,利用古跡發展鄉村旅游的路子。通過協調成功引進深圳邵偉華易學研究服務中心1200萬元資金,用以建設華嚴寺民俗觀光旅游區和蘆湖泉韻農家館。
在生命最后的一段日子里,他的身體每況愈下。有時說著話,耳朵突然聽不見了;有時開著車,忽然頭暈眼花。但他仍堅持工作,分管的工作一點也沒落下,上級安排的工作總是盡心盡力干好,每天還在微信中定期更新扶貧工作信息,直到去世前一天,還發了2條和扶貧有關的信息。
“要讓黨員群眾信任咱、跟著咱走,咱自己先要行得正”
蘇慶亮為大陡山村創造了億萬資產,帶領百姓走上了脫貧致富奔小康的路子,自己的家里卻還不如普通村民富裕。至今,一家三代六口人還住在村內的平房里,院子像個走廊,面積不足10平米,屋子沒裝修,也沒像樣家具,有的只是滿墻的獎狀和他與各級領導的合影以及一摞厚厚的工作筆記。
工作21年來,他沒到群眾家里吃過一頓飯,沒收過群眾一瓶酒、一包煙,有時幫群眾辦了事,人家給他送箱酒、拿條煙,放下就走,每次他都再讓家人原封不動地送回去。以前,蘇慶亮喜歡喝茶,但自從村里有了茶園,他就戒了茶,有人問他,他解釋說,“其實我也不是不想喝,就是怕別人說自己沾集體的光,影響村干部形象。”
別看村里富了,可蘇慶亮一直很“摳門”。2013年,村集體收入已達到300多萬元,他帶著村干部外出考察茶葉加工設備,還總是到小飯館吃面條。
“要讓黨員群眾信任咱、跟著咱走,咱自己先要行得正。”蘇慶亮生前總是這樣說。每天早上7點他準時召開村“兩委”干部碰頭會;每月召開一次全體黨員會,雷打不動。由他探索推行的村級“四三工作機制”、農村黨員“掛牌亮諾”等制度,在全區得到推廣。頭幾年,針對群眾反映最強烈的土地分配不均問題,他對村干部提出一條原則:好的地塊必須先讓給困難戶,孬的分給村干部。由于干部帶了頭,整個土地調整過程公開公正、進展順利。有戶村民不相信村干部有這么高的覺悟,懷疑他們變著法占便宜,夜里偷偷丈量了蘇慶亮家的地,結果不但不多,還少了半分。

“沒有家庭的支持,我也到不了今天,我可以拍著胸脯說,對得住村里的老少爺們兒!但,我對不住家人。”蘇慶亮整天忙于村里的工作,家庭的擔子都壓在了妻子孟廣琴身上,要種地要照料兩個孩子,還要照顧老人,孟廣琴像個旋轉的陀螺,放下家里的,拾起地里的,瘦弱的她像個男人一樣,挑起家庭的擔子。每到夏忙秋收,孟廣琴脖子上都掛著車襻,推著獨輪車往山上拱。為補貼家用,有兩三年時間,她跟著村里的包工頭干小工,搬磚、推沙子、送水泥。和蘇慶亮結婚時,因為條件所限,沒拍婚紗照。這些年,每到結婚紀念日,她就問丈夫,“哪天你能抽點空,咱倆也補上一張婚紗照吧?”蘇慶亮總說,“忙過這陣子吧。”沒想到,這個再簡單不過的愿望卻成了永遠的遺憾。
上大三的女兒,從來沒和父親過過一個完整的周末;兒子已上初中,蘇慶亮從沒參加過一次家長會;父母年事已高,母親因糖尿病失明,作為獨子,卻很少有時間陪在他們身旁。
2016年7月24日,蘇慶亮走完了他短暫而忙碌的一生,離開了他深愛的家人和大陡山的鄉親。幾千名大陡山村民和附近群眾自發為蘇慶亮送行,送葬隊伍綿延一公里長,村民們失聲慟哭。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大雨,仿佛為大陡山的好兒子致哀。
村民劉光榮說:“慶亮啊慶亮,你這孩子的心怎么恁么狠呢!把全村人撇下,說走就走了!你知道,你這一走,比用刀子扎俺的心還難受啊!”
在大陡山村做花卉生意、與蘇慶亮打了19年交道的苗木老板夏鳳銀連夜驅車1000多里,從江蘇老家趕回大陡山,參加遺體告別儀式。安葬的當晚,他帶了三瓶酒來到墓地,按照家鄉風俗為蘇慶亮守靈。他跪在墓前,打開一瓶酒,喝一口,往墓上倒一口,擦一把眼淚,哭訴一陣子。“兄弟,還記得嗎?19年前,為發展村里的苗圃,你通過熟人找到我,我第一次來大陡山,是從京滬高速泰安西站口下的車。你早晨4點多鐘就騎著自行車來接我,我白天培訓苗木栽培技術,晚上就吃住在你家里……這些年,你從沒難為過我,沒收過我一分錢的禮,沒吃過我一頓飯。我在外闖蕩大半輩子,從沒見過像你這么好的人。生前你沒喝過我一口酒,今天兄弟你不在了,咱哥倆好好喝一場吧。”
“大山之子,忠魂永在;公仆情懷,光耀岱岳。”蘇慶亮走了,帶走了人們對他不盡的追思,卻留給我們一種新時期共產黨員艱苦創業、甘于奉獻的拼搏精神,一種優秀扶貧干部忠誠履職、勇于擔當的為民情懷。
蘇慶亮,用年輕的生命,在巍巍泰山腳下鑄起一座不朽的豐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