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賽音樂的最佳代言人

李嚴歡

“我很丑，可是我很厲害！”我們常在吉普賽小提琴家羅比·拉卡托斯（Roby Lakatos）與其樂隊的演出海報上見到這句帶著幾分自嘲又不失詼諧的宣傳語。的確，他那下垂的啤酒肚和肥碩的臉龐，并無什么明星相可言。但正是這位看似其貌不揚的音樂家，卻憑著體內的吉普賽血統以及對音樂強烈的好奇心，讓自己的演奏備受小提琴大師梅紐因、指揮家梅塔、爵士小提琴名家斯蒂芬·格拉佩里等前輩們的推崇。2016年上海國際藝術節期間，這位吉普賽民間音樂在當今樂壇的最佳代言人與他的樂隊，就將再度亮相上海東方藝術中心的舞臺。

讓梅紐因刮目相看的演奏家

出身吉普賽小提琴世家的拉卡托斯，是吉普賽傳奇小提琴家雅諾斯·畢哈里（Janos Bihari，1764-1827）的第七代子孫。畢哈里與貝多芬、李斯特等都是朋友，對十八世紀小提琴演奏的發展有著十分重要的影響，人們尊稱他為“吉普賽小提琴之王”。羅比的父親與兩個叔叔也都擅長演奏小提琴，并熱衷于吉普賽音樂。因此，對從小成長在濃厚的音樂氛圍中的羅比而言，在小提琴上繼承與發揚家族的光輝傳統，成了再自然不過的事。五歲時，他開始跟隨父親學習小提琴，九歲首度公開演出，同時成為父親與叔叔們樂隊中的新成員。后來，他又考入匈牙利布達佩斯音樂學院，接受系統的古典音樂教育。興許仍是來自家庭的影響，這位學院中的高材生明顯更熱衷于那種即興的、讓演奏家有足夠大的發揮和創造空間的演奏方式。因此，在獲得音樂學院的文憑后，羅比毅然決定帶著那把“傳家寶”瓜內利名琴回歸民間。

很快，拉卡托斯與童年時的幾位玩伴一起組成了一支小樂隊。起初，他們只是在比利時布魯塞爾的一家夜總會中演出，即興地玩一把，不料卻讓那里的生意格外火爆起來。他們的名聲從此不脛而走，以至于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觀賞這一樂隊的演出成了該地旅游項目中一道獨特的風景線。就連小提琴大師梅紐因、伊達·亨德爾等人也趁著擔任伊麗莎白皇后國際小提琴比賽的評委期間，結伴前往該店聆聽拉卡托斯的演奏，并對這位年輕人的才華大加贊賞。尤其是梅紐因，幾乎成了這一組合的粉絲，此后只要有機會來到布魯塞爾，他總會在百忙之中擠出些時間前去為他們捧場。與此同時，他們的成功也引來了DG唱片公司的關注，隨著一紙專屬合約的簽訂，拉卡托斯與他的組合成了這一古典唱片領域“百年老店”旗下首支來自民間的樂隊，這也為他們開啟了更為國際化的藝術之路。

吉普賽音樂的最佳代言人

但凡有機會欣賞拉卡托斯演奏的人，多半會為他琴聲中所散發出的極度誘人的音樂魅力所征服。吉普賽的血緣，加之先前所受的嚴格的音樂教育，造就了這位音樂家。他的演奏在保持樂曲本質的前提下，最大的特點便是靈活與即興，句法豪邁而不拘小節，曲韻節奏熱情奔放，一種自由的藝術創造精神始終潛藏其中。正是這一源于民族的、讓別人難以模仿的神韻，使得拉卡托斯為人癡迷。他將傳統技法與吉普賽風格融為一體，為所欲為地縱情于音樂之中，讓樂曲內在的生命盡情揮灑。

有時，為了增強音樂的表現力，拉卡托斯也會特別借鑒其他樂器的演奏技法。例如當演奏《兩把吉他》時，他會讓小提琴模仿出吉他撥、彈、輪、挑的音效。為此，他左右開弓，一邊用左手進行著快速的高難度撥奏，一邊以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模擬吉他的輪指彈奏，其效果較之樂隊中那把真正的吉他，完全能夠“以假亂真”，讓人“耳”花繚亂、嘆為“聽”止！

除了那些獨門秘笈，拉卡托斯那兩撇漂亮的、頗顯個性的小胡子同樣為人所津津樂道，這是他音樂會中的又一“看點”。在演奏家本人的記憶中，那純屬“歪打正著”，是在一次偶然中弄成的，不過幾位朋友看后都覺得很好，從那以后就留了下來。現在，這兩撇小胡子已成了他的一項“專利”，以至于當一些演出商在邀請他演出時，紛紛于合約中注明：拉卡托斯可以做任何事情，但是必須保留胡子的樣子。

現場比錄音更盡興

雖說唱片的推出成了宣傳與推廣這支樂團的重要途徑，他們先后錄制的《拉卡托斯》《布達佩斯演奏會實況》《時光流逝》等多張專輯亦獲得可喜的銷量；不過比之錄音棚，拉卡托斯和他的伙伴們顯然還是更享受現場演奏的感覺，那才是他們與聽眾之間最直接的交流。

在音樂會現場，拉卡托斯不但喜歡繞著舞臺走來走去，用各種表情與樂手們溝通，而且即使是面對一首自己已演奏過上百遍的樂曲，仍可根據當時不同的心情、環境、現場聽眾的反應等，爆發出嶄新的靈感。譬如，每當演奏迪尼庫的《云雀》時，拉卡托斯總會運用截然不同的即興華彩，它們無一不惟妙惟肖地描繪出云雀在枝頭嬉鬧、跳躍與婉轉啁啾的景致。大家也不必擔心其他成員能否在一時半會兒立刻適應他的改變，畢竟這些都是他從小一塊兒玩大的老搭檔，兒時的默契早已讓他們在處理即興演奏時毫無障礙，很快跟隨拉卡托斯調整并跟進。這種由曲而至、神縱情弛的表現形式，不但讓音樂的表現力更為豐富，也在很大程度上使舞臺鮮活起來。

拉卡托斯樂團的音樂會節目，不但有原汁原味的吉普賽民間音樂，也包括了他本人的原創作品、古典改編曲、電影配樂、爵士風格的樂曲、阿根廷探戈音樂、先鋒實驗音樂等豐富的體裁。他們的現場表演被英國《泰晤士報》譽為“活力充沛得令人難以置信”。近年來，他們的樂聲先后在紐約卡內基音樂廳、倫敦皇家阿爾伯特音樂廳、阿姆斯特丹皇家音樂廳等音樂殿堂回響，而他們在愛丁堡國際音樂節中的演出，更是出現了一票難求的盛況。

“吉普賽人從不回憶過去，也不展望未來，他們只把握眼前的一切。”拉卡托斯如是說。這句話，用在即將到來的拉卡托斯樂隊的音樂會上似乎同樣合適。就讓我們抓住眼前這難得的機會，在他的琴聲中感受吉普賽民族多彩多姿的真實聲音，一起找尋源自內心深處的感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