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維越
美學家宗白華說過:“藝術家以心靈映射萬物,代山川而立言,他所表現的是主觀的生命情調與客觀的自然景象交融互滲,成就一個鳶飛魚躍,活潑玲瓏,淵然而深的靈境。”威寧作家金超最近出版的散文集——《點亮感恩的燭光》,也在通過他的人生經歷(軍旅生活、游歷的山川萬物、親情和友情中的人物譜系關照自我內心),用獨特的生命情調與客觀自然景象交融、互滲,寫就了一篇篇情感充實的散文。
《點亮感恩的燭光》分為軍營篇、創作篇、感悟篇、景物篇、民俗篇和家鄉篇六個類別。從金超的散文中可知,他高中畢業后就穿上戎裝離開威寧投身到紅河畔的邊關軍營,開始了自己的軍旅生活。由于從小對文學非常熱愛,在戍守邊關的日子,只要能擠出時間就沉浸在讀書和寫作中,并一直享受著這種樂趣。他常用心靈的筆端記下在二甫、文山、三星壩、者陰山、枯柯河、個舊、灣甸壩等地方的軍旅生活。他思風發于胸臆的文字和沉穩的筆調蘊含著濃厚的情感基調,視野開闊地召喚出個人的生活感悟。有文學相伴,金超的從軍生活不等同于大部分軍人的生活——訓練、出操、走方隊、站崗等群體模式。他個人除了部隊的生活體驗外,還通過寫作呈現個人完整的、充滿情趣的感性世界。
從金超手里接過這本散文集時,我和他聊到寫作。他說,寫作還是要多讀書、多旅行。從他的散文集里我也讀到他是一個特別愛書的人,無論工作多忙,書也常伴左右。很多年來,他養成了經常買書、捧卷閱讀的習慣。對于一個寫作的人來說,閱讀的重要是不言而喻的。在金超的散文里我就常看到他引經據典,把讀書的心得關照自己的性情,并進行審視和反思,我覺得這就是喜歡讀書的妙處。讀書可以在生活中關照社會群體中的個體,回歸內心,認識和提升自我,盡可能地做到超越與復歸的統一,盡力向善、向美、向真,并從生活中尋求到平衡的支點,達到規避和愉悅的效果。
另外,用文學的方式寫下個人見聞和感悟是金超自我潛意識下抽象的理念世界,既是心與物的轉化,也是現實與自我情趣融合。金超面對艱苦的軍旅生活,外物的體積和力量沒有影響到他內心對文學的熱愛和追求。由于偏愛文學,他在戍守邊關的日子里,寫下的文字常見諸報端,并得到部隊領導的認可和賞識,這激起了他濃厚的閱讀興趣和創作熱情。就因為喜歡讀書,通過刻苦備考,他在從軍的第三年秋天,從部隊考上了解放軍運輸工程學院(現改為解放軍軍事交通學院),從云南邊境富寧踏上渤海之濱天津的求學之路。堅持寫作真的難能可貴,它可以鞭策寫作者多讀書,激發閱讀興趣,并不斷超越自我,間接地召喚出文學寫作的尊嚴和熱情。
寫作是一個自我塑造,自我磨練的過程。面對文學的高貴,每一個寫作者都可能會感到自身的不足和渺小。不過,金超總在奮起追趕、征服,努力向更高的精神境界靠近。在這個過程中,他體會到了寫作的樂趣。金超的寫作是他個人生活履歷和自我追求的旅行。散文集里收錄的文字既是生活感悟的既成、也是他實現自我文學認知提升,情趣實體化的存在。閱讀他的文字仿佛置身于他獨特的生活體驗,審美意象隨著他的文字存在于閱讀的過程。對于和我一樣對軍旅生活向往而沒有親歷體驗的人來說,讀金超的散文也在間接地加深了對部隊生活認識和了解。當然,讀散文比概念化的軍事解讀容易讓人接受,因為散文能享受到個性化、人文式的閱讀樂趣。
我們生存的地方都有地域的差異性,地方文化需要從不同的歷史時代、不同的民族、不同的人物中尋找具有獨特視角,在歷史的大背景下書寫社會變遷的共同性和差異性,才能增強地方風物和地方文化的厚重感。此外,作者顯現在作品中的光亮在審視時代的同時也在記錄地域文化所承載的個性。這種寫作既是作為無蔽的人物現身說法,也是在承擔地域文化中被忽視的角落。本土寫作者用政治話語之外的文學語言挖掘本土風物,使之豐富,多樣化,把地方文化做得更具個性,這能使一些遺漏的文化浮出水面,使本土文化更全面,讓更多的本地人在文學語言的感染下,更好地認同和接受,繼承和發展,潛移默化地增強地方文化底蘊。
作為威寧的寫作者,金超在工作之余,也身體力行地寫下威寧的自然和人文風物。不管是從金超老家羊街老宅、甘海子訪古、雙霞洞歷史人文探究、可渡歷史地名探尋,還是灼甫草場、三道河、仙水和草海等地美好自然風光的寫意,無疑都在呈現金超對威寧山水的鐘情和熱愛,他在尋找屬于他自己文字的表達方式間接地向世人展示威寧,解讀威寧,傳播威寧。不止于此,我還留意到他用安慶云等人物,從人物傳奇的角度反映威寧時代中的變遷,在歷史中尋找不被正史書寫的人物,向讀者描述一段歷史,把歷史遮蔽的人物信手拈來,栩栩如生地書寫在散文中,為歷史中隱退的畫面巧妙證言。
金超在《回鄉散記》這篇散文中引余秋雨的《鄉關何處》,說余秋雨為他是余姚人還是慈溪人感到困惑,金超同樣也寫到,他老家在羊街河畔,生于夸都,后來隨著教書的父母去了一些地方,在爐山、金鐘等地住過,而祖上是從宣威搬來的,并由此探討自己的故鄉屬于哪里。關于這個問題,在金超的《宣威紀行》里我似乎間接找到答案。他寫到他去宣威尋找家族舊蹤,尋根溯源,我認為這是他的一次尋根之旅,這是行為意識上的回鄉。很多人會說,走出了村莊就回不去了。然而,我從金超的散文中了解到,他小時候并不在固定的村莊長大,況且凡居住過的地方也都在經歷著時代的變遷和生命的消逝。也許,對于熱愛文學的人來說,身體力行的探尋是在解開一個心結,也是情思的回歸。當用文字去尋找根時,在某種程度上,意識里的回歸是滿足的,回鄉僅是人本身里的去和往。
金超的散文可以說是他自己的人生履歷和心路歷程。一個人如果以散文為載體把自己體驗過的“感情”傳達給別人,而別人也被這些“感情”所感染,在閱讀散文的過程中體驗到,那么,閱讀者就獲得了他語言描述的真實,感同身受地去接受文章中的物和事,這是作者與讀者心靈溝通的嘗試,是二者之間由內在而外化于現實的交流。
總之,金超的散文寫作是他生活積淀和靈魂感悟抒發出的一種文字形式美,默認了他獨特的自我認知和感覺。從他的審美經驗出發,尋求到了生活中實在的語言表述,用文字確認了實在的甜和實在的苦,從心靈中展現獨特而具語言魅力的文字。由此,我想他此時再次重讀曾經寫下的文字也是對逝去年華里記憶的修復和情感回顧。當然,閱讀到這本散文集的人也會在自我生命體驗無法實現的視閾里,了解滇西和金超筆下的許多自然風景和人文風物。
契科夫曾言:“文學不是做糖果點心的,不是化妝美容的,也不是使人消愁解悶的;他是一個富有義務的人,他受自己的責任感和良心約束。”文學在追求整體圓融和獨特的思想內涵的同時也在承擔起社會遮蔽了的一面,樹立起文化責任和公共良知。文學寫作群體中每個寫作者的文本指向雖不盡相同,但每一個寫作者或多或少都在努力,渴望能寫出接地氣,有品位,有人文關懷的作品。金超的散文從個人軍旅生活,威寧自然風物乃至關心威寧發展等散文作品也延伸出社會責任的療救。
金超對我而言,他是寫作和生活中的兄長,個人之見難免片面和淺顯。關于寫作,正如他在《因為愛所以愛》中所寫:寫作是從一點一滴開始,從量變到質變,一步一個腳印,努力向著更高的目標邁進。他一直都在努力,我們期待他寫出更多更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