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棵叫“我們”的梧桐樹

楊恒寧

嗯，這棵梧桐樹叫“我們”

在我們院子里有一棵梧桐樹，它是院子里所有人的寶。每到夏季，孩子們就在它周圍玩捉迷藏，大人就坐在它的身下乘涼聊天。后來陸續有人搬走，老人們也都不常下來了，它因此也變得孤單，唯獨只有喬清晰天天都與它說話。喬清晰聽力天生就不是很好，需要別人很大聲的說話她才能聽清，所以班上的同學都嘲笑她，每當看見她時，就會小聲說話捉弄她，喬清晰就會反駁生氣，可換來的是嘲笑與孤立。漸漸地，喬清晰的名字也變成了聾子。喬清晰放學以后都會去梧桐樹下與梧桐樹說話，最常說的是他們都說我是聾子，都不愿意和我玩。

這天，喬清晰班級里來了一位新生，看起來是個干凈利索的男孩子，在介紹自己時，臉上掛著淺淺的梨渦。余川木這個名字讓人覺得一塵不染像張白紙，班主任把他安排在喬清晰旁的空座位上。同學們都為這個新來的同學感到高興和好奇，而喬清晰卻不覺得，她心想班上又多了一個嘲笑她的人。川木背上小書包坐在喬清晰旁的空位上，而喬清晰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目光看著川木。川木看見后先是一愣，然后微笑，笑得很干凈溫暖。喬清晰看見這個笑容，頓時心中一股暖流流過，她已經很久沒看見這種溫暖的笑容了。這個笑容她覺得是奢侈的。下了課，川木收拾課本發現喬清晰還在看著自己，便問道，“你叫什么名字呀？”喬清晰只是看見川木嘴形在說話，聲音一點也聽不見。川木等待著她的回答，一個經常欺負喬清晰的男孩子大聲地嚷著：“川木，你別和她說話，她是個聾子，你小聲說話她聽不見。”喬清晰氣呼呼地說：“我不是聾子，我聽得見。”男孩子又繼續大聲地說道：“你就是個聾子，一個自言自語的聾子。”正當喬清晰欲哭無淚時，川木對那個男孩說：“我媽媽告訴我說耳朵不好的人都會聽見我們聽不到的聲音。”男孩很好奇地問喬清晰，喬清晰什么也不知道的點了頭。川木寫了一句話“我告訴他你有神奇的魔法”。喬清晰將心里的防備和害怕卸下，眼里多了絲溫暖與感謝。川木看見喬清晰用感謝的目光看著自己，就害羞地笑了笑。從這天后，他們就成了好朋友。川木知道喬清晰聽力不是很好后，經常帶著一個本子，便于和她交流。

放了學，喬清晰開口說：“川木，我帶你去見我的好朋友。”川木在本子寫上：“好啊”。喬清晰看見這兩個歪歪扭扭的字傻笑著說：“你可以對我說話的，不過得大點聲。”川木提足了氣大聲的說：“好啊！”

來到了喬清晰家的院子，喬清晰指著梧桐開心地告訴川木：看！這個就是我的好朋友。川木卻心存疑惑，心里和臉上藏不住好奇，這棵樹會和喬清晰玩什么游戲呢？來到樹旁，喬清晰告訴川木：“這棵梧桐樹在她還未出生的時候就有了。它雖然不會說話，也不會動，可是只有它愿意聽我說話、和我玩，我的秘密它全知道。”川木好奇地問：“那你知道她的秘密嗎？”喬清晰想了想說：“嗯…它的秘密都會在夢里告訴我，落下的葉子也是它的秘密喲。”川木就靠在樹上，對著樹說了些話。喬清晰問：“你也說了你的秘密給它聽嗎？”川木瞇著眼，抬頭望著梧桐又點點頭。川木指著梧桐問道：“你的好朋友有名字嗎？”喬清晰搖了搖頭沉思了一會兒，忽然激動地說：“它叫‘我們，是我和你的好朋友。”川木開心地說：“太好了！我們的好朋友有名字了，我又多了一個新伙伴。”微風輕起，一片梧桐葉落在川木頭上。川木將梧桐葉從頭上拿下來緊緊握住，心里在想：“我們”它要告訴我它的秘密，告訴我秘密就是愿意和我成為好朋友了。

我要離開了，你要照顧好“我們”

川木自從去喬清晰家樓下的小院子看了“我們”以后，每天都盼望快快放學，然后和喬清晰去和“我們”說話玩耍，然后再早早的做完作業，迫不及待地上床睡覺。川木一直相信和期待“我們”會出現在他夢里和他一起奔跑說秘密。

今天，川木也早早入睡了，他感覺自己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那里是喬清晰家下面的小院，身邊是一個小男孩，川木問身邊這個小男孩名字，小男孩從手中變出一片梧桐葉說：“我是你們的好朋友，謝謝你們給予我名字，你那天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清晰會好的。”川木用手正要拉住“我們”，卻睜開了眼睛。他醒來后發現看見自己在床上，原來這是夢啊！川木有些失落地望著天花板，他可真希望是真的，但又想起喬清晰告訴他的話，他馬上閉起雙眼，等待“我們”再次出現。

第二天一早，川木早早就來到學校，希望快點把昨晚夢到“我們”的事告訴喬清晰。心里的激動與興奮全部表現在川木的小臉上了。他一直等待喬清晰的出現，可是到了上課鈴響起，川木旁的座位始終是空的。川木一直望著門外，可喬清晰還是沒有來。

放學后，川木背上小書包急匆匆地去到小院子，也沒看到喬清晰的身影，只是“我們”的葉子落了一地，只見一位老人搬著凳子到“我們”的身旁坐下。川木失落的小臉看著“我們”，嘟著嘴對“我們”說：“喬清晰今天怎么都不來看你，今天就我來陪你吧。”

川木回到家后，外面下起大雨，川木媽急忙去外面收衣服。川木看見外面的雨下得好大，盡管老師說樹不怕風吹雨打，但是川木還是擔心“我們”，擔心的不得了。“我們”孤單地在院子里，葉子不斷被雨點打落在地上。

這幾天，喬清晰的位置始終是空著的，去小院子里也只有“我們”和稀少的人走進走出。

終于，川木看見了喬清晰。她站在“我們”的身邊，一直撫摸著它，另一只手在不停地擦眼淚。川木看著傷心的喬清晰，問道：“你怎么哭了，為什么你這幾天都不來上學呢？是不是生病了？這幾天連續的大雨，讓‘我們的葉子所剩無幾。”喬清晰從包里拿出一個木盒交給川木說：“川木，我要離開這里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它，天天來看它。”川木不舍地問道：“你要去哪兒？‘我們可是你和我的好朋友，你走了我和它都會傷心的。”喬清晰擦干眼淚抽噎著說：“我以后會回來的，我不在的這些時候，你一定一定要照顧好‘我們。”川木不停點頭。喬清晰被媽媽牽走了，她不舍地回望川木，直到上車。川木在后面喊：“喬清晰你一定要回來。我會和‘我們在這等你……”川木看著葉子快掉完的“我們”說：“我和你一起等清晰回來。”

喬清晰走后，川木每天都來看“我們”，還經常和王爺爺聊天，川木心里天天都想著喬清晰何時回來和“我們”的葉子快快長出來。王爺爺就告訴川木，梧桐樹長出葉子那天就是喬清晰回來的那天。日子每天都在過著，過了不知多久，“我們”的葉子長出來了，可喬清晰還是沒有回來。川木看著“我們”在發芽生長，落葉歸根，也等待喬清晰的出現。

我回來了，為什么你和“我們”都不見了

五年后，喬清晰已經成為一個婷婷玉立的少女，她的耳朵在好心人的幫助下也醫好了。她回到那個小鎮上，發現院子已經大變樣了，“我們”也不見了，她四處尋找那些熟悉的蹤影，以及那個叫余川木的男孩子。

喬清晰在這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找到王爺爺，詢問這五年里的變化。王爺爺告訴喬清晰，這里要拆遷，本來梧桐樹是要被砍倒的，但好多人都不同意就沒有砍。對了，還有個叫川木的孩子每天都來和梧桐樹說話，給它澆水，冬天給它裹布，一有葉子落呀就會小心撿起來放到盒子里。喬清晰眼里閃著淚，問道：“那川木還在來嗎？”王爺爺嘆口氣說：“那孩子最后一次來是一年前，他走后沒多久梧桐樹不知怎么就死了，大概是知道他這次的離開就不再回來了吧。對了，他好像讓我交給你一個木盒子，我去拿。”喬清晰一個人自言自語地說：“我回來了，為什么你和‘我們都不見了。”王爺爺拿來木盒子交給喬清晰。這個木盒子就是當年喬清晰給川木的。喬清晰向王爺爺告別后，在離開小鎮的路上，打開那個木盒，里面有一些枯黃的梧桐葉和一封信。喬清晰打開信，信上寫著：

“清晰歡迎你回來，可是呢我不能去迎接你了，可能你看見這封信時我已經離開這個世界咯，你就當我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探險了吧。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我們”別再離開了，我會變成飛蟲，保護你們的！”

喬清晰將信重新放回盒子，眼里含著淚，心里想：“我們”也許是害怕川木在探險的時候孤單而去陪伴他了吧。你們一定在遙遠的地方看著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