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林芝

沈昕

2015年12月，外交部在西藏林芝召開全國地方外辦主任工作會議，使我有機會粗窺了“西藏江南”的迷人風采。

林芝位于西藏的東南部，海拔3000米，是一座被崇山峻嶺環繞的小城。從成都出發，乘飛機1小時45分鐘即可到達。這段航程雖然時間不長，但可以稱得上是中國最美的航線之一。飛機起飛不久，便能看到機翼下的座座雪山。據說，其中就有著名的貢嘎雪山和四姑娘山。不久，飛機飛臨橫斷山脈上空。只見座座山脈，層層疊疊，就像一道道波浪一直涌向天際線。由于橫斷山脈地區的水汽充沛，山脈的背陰處覆蓋著皚皚白雪，仿佛是那道道波浪拍起的片片浪花。飛過橫斷山脈，可能當地氣候干燥，盡管依然是滿目群山，卻都成了寸草不生的黃土山。如果沒有山脈那粗獷的線條、高低的迥異，從飛機上往下望去，簡直就是茫茫瀚海。然而，就在這荒無人煙之處，卻能看見一條細長的公路，頑強地在峽谷間向前穿行。在一座陡峭的山峰上，公路形成的八個大型“u”型拐清晰可見。這可能就是著名的川藏公路。我不由得對當年筑路人的艱辛和如今養路人的奉獻肅然起敬。

最美的風景出現在飛機抵達林芝機場前30分鐘。就是一剎那，一座座體型巨大的黑色山體、山頂覆蓋著厚厚白雪的山峰突然出現在眼前。和之前的山峰比，這些雪山仿佛就是一個個巨人，體態雄健，面容威武，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強烈感覺。他們讓我想起了奧林匹亞山的眾神，個個端坐在云端，威嚴地、冰冷地俯瞰他們眼中渺小的冥冥眾生。一些山峰更為挺拔，它們的尖頂刺破云霄，在朝陽的照耀下，閃耀出奪目的金光，彰顯出神祗無窮的法力。

林芝機場座落在峽谷中的一片河灘上，號稱是全中國起降難度最高的機場。由于峽谷中氣流變幻莫測，為了飛行安全，所有航班都只能在氣流較為穩定的上午起降。隨著飛行高度的降低，一座座巨大的黑色山體從舷窗旁掠過，給人以強大的壓迫感。但是，在飛行員高超的駕駛下，飛機最終輕盈平穩的落在群山環抱的跑道上。

機場距林芝市政府所在的巴宜區并不遙遠，只要30分鐘的車程。城市坐落在一片小盆地之中，小巧、整潔，有著城市十分難得的安靜祥和。休整了半日，當地政府安排我們去參觀毛坊廠和自然博物館。據當地人介紹，毛坊廠已經有幾十年的歷史，生產的地毯，圍巾等廣受當地人，甚至是國外朋友的歡迎。可是進入毛坊廠大門，卻感覺廠區很小，不像是一個生產的地方。大家心里都不免帶有一絲疑惑。一位滿嘴京腔的小伙子接待了我們，原來這位北京小伙子正在帶領這個廠進行轉型升級，擁抱互聯網經濟。現在廠區內只生產紗線和一部分機紡圍巾及披肩，大部分的手工毛紡品則分包給了周邊的村民。通過這種方法，一方面可以使藏族獨特的手工毛紡技術在百姓中代代相傳，另一方面，又可以使這種非物質文化遺產幫助村民增收致富。北京來的小伙子則負責在網上搭建銷售平臺，讓藏族這一獨特的產品遠銷世界各地。小伙子看著年紀不大，似乎也就是一個90后，卻能帶著保護和發展藏族文化遺產的使命感，從繁華的首都來到偏遠的雪域高原創業，讓我們對當代的年輕人刮目相看。

離開毛紡廠，我們又來到了當地的自然博物館。博物館坐落在當地著名的畢日神山的山腰上。我們真沒想到在如此小的一個城市居然有規模這么大的博物館。里面的動植物標本十分豐富，讓我們對林芝的自然生態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參觀完博物館，大家見碧空如洗，風輕云淡，把高原反應的擔心丟在一邊，決定去神山走一走。畢日翻成漢語是指猴子，得名于山形從空中看像一只猴子，是西藏最古老的宗教苯教的神山。好心的司機把我們拉到山頂，我們順著木棧道拾階而下，節省了不少體力。一路走來，遠處是潔白的雪山，近處是五彩的經幡，映襯在藍天白云之下，讓人既感到一絲宗教的神秘，又陶醉于大自然的純凈無暇。在這樣的環境生活久了，靈魂一定會更純潔，心胸一定會更開闊。

結束了兩天高強度的會議，在離開林芝前的最后一天，我們驅車近80公里，去參觀廣東省援助林芝所建的魯朗旅游小鎮。路途并不遙遠，但是需要翻越海拔4720米的巴金錯山。一出林芝市區，我們便進入了彎彎區區的盤山公路。雖說已是冬天，山區依然是松柏成翠，小溪潺潺。車上的陪同告訴我們，今天萬里無云，一定能夠在山頂遠眺到中國最美的雪峰——南迦巴瓦峰。

自從2006年在《中國國家地理》上見了它的雄姿，我一直對南迦巴瓦峰頗為神往。沒想到今日得以相見，我頓時感到十分的興奮。車剛到山頂，一座雄偉的雪山就出現在遠方。這就是南迦巴瓦！顧不得司機關于高山反應的警告，我迫不及待的跳下了車。在蔚藍的天空的映襯下，南迦巴瓦峰慷慨地展現出它的全貌。它是那么剛硬，像一把直插藍天的利劍（其實這也是南迦巴瓦在藏語里的真正含義）；它又是那樣柔美，像一位仰臥的少女，右側的山脊是她美麗的臉龐，高聳的頂峰是她豐滿的乳房，左側的山脊則是他她修長的身材。它是那樣的威嚴，在他面前，所有周圍的雪山似乎都要向他膜拜；它又是那樣神秘，在藏族人的心中，它是神山中的神山，很少讓人窺探她的真容。盡管我并不信奉藏傳佛教，但面對這座雪峰的圣潔、壯美，我由不得地相信它的法力無邊，它的卓爾不凡！

依依不舍地告別了南迦巴瓦峰，汽車一路向下，一片美麗的河谷映入眼簾。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身在西藏，眼前的景色與歐洲的瑞士幾乎沒有什么分別。藍天、白云、雪峰、清流、草原、牛羊……，魯朗仿佛是一個世外桃源，人間天堂。就在這里，投資30多億的魯朗旅游小鎮即將完工，為游客們帶來現代化的住宿、餐飲和娛樂設施。來自廣東的援建隊蔡隊長給我們介紹了即將成為現實的美好藍圖。這位年已五旬的老人在這個遠離現代都市的地方一呆就是六年，只為了把他心中的夢想小鎮打造完成。說實在，我相信很多人的心中都會像我一樣有一個矛盾：一方面希望在風景如畫的地方有舒適的配套旅游設施，一方面又擔心良好的旅游設施會帶來過多的游人，破壞這里原本靜謐祥和的環境。不過方案的完善，蔡隊長的投入，多多少少打消了我和同行人的顧慮。我們紛紛相約在不久的將來重返魯朗，感受小鎮給這里帶來的變化。

不少地方喜用“大美”二字推廣自己。在我看來，“大”并不是一山一河之大，而在于天地浩瀚，以及在浩瀚環境中生活的人心胸廣闊。“美”并不是亭臺樓閣之美，而在于自然天成，以及這個生態環境給人帶來的安靜祥和之感。以這兩個標準，林芝無疑是當之無愧的“大美之城”。這里不僅有雄渾壯闊的山水之美，還有和諧團結的人文之美。無論是幫助毛紡廠發展的北京小伙，還是立志打造“西藏瑞士”的蔡隊長，還有許許多多一路上見到的來自福建、廣東的干部、工人和大學生志愿者，他們正在共同拂去了林芝這顆珍珠身上多年的塵埃，向世界逐步展現出它大美的光彩。我為林芝的自然之美喝彩，更為林芝的人文之美贊嘆。

林芝，我會再回來的。愿你永保“大美之城”的魅力與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