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江祎
【摘 要】勒內·韋勒克是20世紀西方最著名的文論家之一,他的批評史在其文學理論體系中占有極重要的位置。韋勒克用現象學的方法將文學的本體還原為一個“經驗的客體”,并以審美經驗的“具體化”作為實現價值判斷的途徑。隨著“理論”時代的到來,文學的本質被不斷消解,文學的審美價值和批判功能也被弱化。反觀韋勒克的文學理論,或許能夠找到文學“價值”的獨特之處和實現途徑,而為當代的文學批評的語境提出一些不一樣的思考。
【關鍵詞】韋勒克;文學理論;文學批評;價值
一、韋勒克文論的當代意義
勒內·韋勒克是20世紀西方最著名的文論家之一,也是新時期以來對中國文藝理論界產生過極大影響的西方文論家之一。與我國從80年代初譯介的《文學理論》(與奧斯汀·沃倫合著)相比,韋勒克后期的重要著作,八卷本的《現代文學批評史》所受的關注則較少。其中重要的原因是,20世紀三、四十年代以后,西方文學理論的研究重點發生了從作品到讀者接受的轉移,晚近的后現代理論更將文學理解為一種活動或解讀實踐。文學研究開始從文學外圍的學術領域中尋找解釋的路徑,而韋勒克的批評史寫作卻一直持續到二十世紀90年代,與“理論”在缺乏文學經驗支撐的語境中蔓延和擴張的語境相比,看似造成了被邊緣化的狀況。
當代美國著名學者喬納森·卡勒認為:“批評家和理論家們希望通過說明文學是什么來推進他們認為是重要的批評方法,并且摒棄那些忽略了文本最根本、最突出的方面的批評方法。”但就“文學是什么”這個問題的回答,他的解釋卻也暗含了“理論”自身的矛盾性:“理論突出了各類文本的文學性”,卻并不是關于文學的理論,而“文學也許就像雜草一樣”。文學作品的意義正被作為理論觀念的東西先行賦予,或由文化來裁決,文學的本質被不斷消解。對于以上問題,韋勒克的文學理論也許還能給我們一些啟示。
二、以現象學美學為邏輯起點和理論核心
現象學哲學作為20世紀三大主要哲學流派之一,其產生與19世紀歐洲哲學的精神危機緊密相關。它的創始人德國猶太哲學家胡塞爾認為,20世紀初歐洲精神文化危機是知識基礎性危機哲學被實證主義和主觀主義所撕裂。胡塞爾指出一條西方文化的拯救之路,就是通過現象學方法來研究“經驗”中主、客體的交接點,即意識的“意向性活動”。現象學影響了韋勒克對文學藝術作品的本質的認識:“藝術品可以成為‘一個經驗的客體(an object of experience),只有通過個人經驗才能接近它,但它又不等同于任何經驗。”韋勒克認為文學作品的正是一個“意向性的客體”,它的特殊性在于既不是現實性的物質實在,也不是純然主觀的具體經驗和心理感受,而是二者相互交融的結果,只能存在于主體意向和審美經驗中。文學藝術的發展就是這種“審美結構”的發展。
對于具體還原方法,韋勒克是通過R·英伽登來接受現象學的。他指出:“我認為他對一種系統連貫的文學理論作出了重要的貢獻。我自己在很大范圍內贊同他的觀點。在許多問題上,我向他所學的比向其他任何人學到的更多”,“他闡述的這樣一些問題,如文學藝術作品存在的模式,它的多層結構,我們體驗它的方式,等等。在這些方面,我所知道的美學家中,誰也比不上他闡述得清楚而且精確”。事實的確如此,韋勒克《文學理論》中“分層概念”的直接來源,正是英伽登的現象學闡釋模式(韋勒克對此加以了批判性的吸收),并因此形成他文學理論的方法論基礎和總方法論——“透視主義”(perspectivism)。該模式將作品看作“一個純粹意向性構成”(a purely intentional formation),“一個多層次的構成”,它“使我們回到具體分析的作品上,但又用不著使我們放棄對整體性、總體性以及內容與形式的統一等概念進行最基本的深入的探討”。特別是在《文學理論》第十五章中,他討論了意象、隱喻、象征、神話的四個重要概念,兩兩分別“訴諸感官的個別性方式”和“文學的意義和功能”。正如有學者說:“韋勒克的作品層次論的理論價值在于它打破了20世紀文論的語言學神話,使文學作品研究重新返回到歷史、社會和生活形式。”
三、以反抗“實證主義”為背景的內部與外部研究
韋勒克認為,“內部研究”研究作品的本體存在,是文學研究真正的對象;“外部研究”的對象是具體化的結果,即經驗。值得注意的是,韋勒克并未給予二者確切的定義。實際上,兩者并不是所謂的二元關系。只有在對文學作品進行現象學分析時,才會區分本體結構與經驗。這種作品存在方式的“雙重性”,說明了文學內、外研究之間相互滲透的開放性特征,在韋勒克的批評實踐里顯得尤為突出。事實上,正是對19世紀下半葉習用的文學研究方法——“實證主義”(positivism)——瑣細的歷史考證、歷史主義、唯科學主義等使文學喪失人文性的反抗,才產生了如此的見解。而新時期國內文藝學界將韋勒克理解為回避意識形態、歷史意識的“形式主義”者,說明該理論話語所遭遇的語義功能的困境。
四、回歸“文學性”傳統與超越
“文學性”最早在1921年由布拉格學派代表人物R·雅各布森提出:“文學科學的對象不是文學,而是‘文學性,也就是使一部作品成為文學作品的東西。”這是有關“文學性”最原始的表述,它指的是“文學藝術的本質”,是文學之所以為文學的特殊性質。20世紀初的俄國形式主義者提出“陌生化”手法,然而韋勒克對此采取批判的態度,認為他們是“文學研究的技術理想的實證主義者”,把“形式”僅僅作為技巧的總和。此后,文學藝術與意識形態的關系始終難以在哲學思辨與作品的批評實踐間找到平衡。在韋勒克看來,正是疏離了文學基本的“審美價值”的結果。
韋勒克的文學理論是對“文學性”傳統真正的復歸。在他之前,文學研究未被分別作為“本體研究”和“經驗”兩部分進行研究。此外,作為本體的語言的審美結構與它指向的“完整的象征形式的哲學體系”,為“文學性”的涵義提供了新的指向。如韋勒克所說:“正是在這種現代語言學和現代哲學的密切合作中,我們看到了具有遠大前程的文學研究的萌芽。”
五、結語
韋勒克認為,文學本質上是一種現象學意義上的“結構”存在,它通過經驗的“具體化”獲得價值判斷,文學批評正是實現“價值”的途徑。
參考文獻:
[1]【美】勒內·韋勒克 奧斯汀·沃倫著.文學理論[M].劉象愚,邢培明等譯.文化藝術出版社,2010.
[2]【美】勒內·韋勒克著. 批評的諸種概念[M].丁泓譯.四川文藝出版社,1988.
[3]【美】勒內·韋勒克著.現代文學批評史[M].楊自伍等譯.上海譯文出版社,1987.
[4]支宇著.文學批評的批評:韋勒克文學理論研究[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
[5]【美】勒內·韋勒克著.四大批評家[M].林驤華譯.復旦大學出版社,1983.
[6]【美】喬納森·卡勒著.當代學術入門:文學理論[M].李平譯.遼寧教育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