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讓我送給你吧

薩蘇

電視等你撿

剛到日本的時候，經常看到大街上某個角落扔著一臺電視或者洗衣機，而且多半是部件齊全，狀態(tài)良好。我頗感詫異：這東西要在1980年代，咱們叫原裝日本電器，是買不著的好東西，拿來修一修就能用啊，丟了多可惜！這時候，我就有弄一臺回來修修的沖動。畢竟咱們中國人有個習慣叫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有人會說你撿人家的舊電器丟不丟人。我感覺一點兒也不丟人，從早年到現在，咱們出國的學者都有在海外進行這種廢物利用的傳統。還有一種看法就是，收拾這類東西再利用，對地球環(huán)境是一種保護。我在美國工作的時候，到一位美國同事家做客。他家的家具、電器都是回收修復而來，但一切井井有條，整潔干凈。此人是一個環(huán)保組織的成員，這個組織的人都遵循這種原則生活，并以此為自豪。我覺得這樣的人比那些沒事兒就把墻圍子扒了，然后再重新裝修的人可敬得多。

我把這個想法和我原裝進口的日本媳婦一說，嚇得她連連擺手，“千萬不要犯傻啊，你真撿個電視回來，鬧不好會被罰500萬呢。”

500萬？！500萬日元就是30多萬人民幣，買300臺電視都夠了。撿一臺電視罰這么多錢，也太過分了吧！我這是修，又不是偷。

媳婦嘖嘖兩聲，“老外了不是？你撿電視的時候當然沒人。其實你根本不用撿，很多日本人都巴不得把他們家的電視白送給你，鬧不好還愿意搭運費。”

請神容易送神難

日本在2000年頒布了新的《垃圾回收法》，規(guī)定凡是大件電器，當作垃圾扔掉的時候，垃圾站都要收費。扔一臺電視，5000；冰箱，5000；空調好像是8020。要是您扔一輛汽車呢，那就要至少5位數了。所以，很多家里電器更新換代的日本人，都憋著有人拿走他們家的舊電器呢。當垃圾扔，交錢肉痛，偷偷地扔，罰款高得嚇人。

當然，從街上不時出現無主電視來看，這種偷偷摸摸的日本人也不在少數。報紙上報道，有個日本人半夜拉著冰箱扔到了山溝里，沒想到車牌被路過的警車記了下來，查清后罰款150萬日元。根據日本法律，這種行為最高可罰500萬。所以，人家送你電器，絕對是請神容易送神難。

日本出臺這樣的政策，也是不得已。主要原因是日本處理大件電子垃圾的能力已經進入瓶頸。日本已經進入高齡少子化社會，勞動力缺乏，像處理回收垃圾這樣重體力、低收入的工作，能做的人越來越少，而日本的政策對引進外來勞動力又一直疑慮重重。大件電器的回收工序繁雜，污染大，消耗工時多，回收利用的成本太高。在這種情況下，征收大件電器的垃圾拋棄費，就成為補貼回收成本的一種必要手段了。

不過，日本也有對這些大件舊電器來者不拒的，那就是無家可歸者，所謂的“浮浪人”。他們在公園，道旁自搭的帳篷周圍，往往堆滿破舊電器，隨手拋棄更是家常便飯。但是，日本警察極少找他們的麻煩。

這是因為“浮浪人”本身就是一無所有，無論罰100萬還是500萬，對他們來說都是完全沒有意義的數字。

自行車位需付費

之前說到扔汽車的罰款更重，讀者估計要詫異，誰家有汽車會扔啊！日本人會。日本可是名副其實的汽車大國。不過，日本絕不僅僅是一個汽車大國。

在這里待了幾年以后，發(fā)現自行車也是日本人重要的代步工具。一大幫中學生肩挑重擔——大號的書包，手提哨棒——體育課用的棒球棍，座下自行車，頭頂安全帽呼嘯而過，抑或媽媽在前車筐里綁了孩子，邊騎邊教育，都是日本太常見的風景。

不過，日本很多道路上不標自行車的專用道，而讓自行車和行人共享人行道，也是一個特色。大概日本的交通管理部門認為，比較汽車而言，自行車和行人都是威脅性較小的移動物體，可以歸為一類吧。

任何一座縣立或者市立公用住宅下面，都可以看到排列整齊的自行車停車場。這些停車場還十分規(guī)矩，如我國大學里面那樣把車騎到了車棚里一塞是不可以的。停車場里密密麻麻貼滿了編號，嚴格限定每輛車放在哪里。開始，我以為這是日本人追求嚴謹的民族性使然，后來才明白，這自行車的停車位置，都要花錢來買的，一年合人民幣好幾百呢。即便如此，很多地方自行車的停車位依然供不應求，可見自行車在日本的地位。

兩個輪子好處多

在日本，買一輛汽車非常簡單，新車如果不十分追求性能和裝潢，價格也就七八萬人民幣。有兩三千人民幣就能弄來一輛原裝的二手尼桑或者豐田，性能還不錯，年頭就不能講究了。原因上文也說過了，扔一輛車要交的垃圾處理費一萬日元。車主干脆把車送到二手車行，給錢就賣。哪怕你白拿，也比我交錢處理好吧。

而一輛自行車，便宜的折合五六百人民幣，貴的七八千也是它。

合著自行車比汽車還貴，那為啥不買汽車呢？事實上，日本家庭的汽車擁有率在世界上名列前茅，但這也不影響日本每個家庭同時配備幾輛自行車。有的家庭汽車放在車房里一年未動，倒是天天騎自行車去買菜，不亦樂乎。

日本有著涵蓋全國的大型現代化公路網，但因為多山，人口密度高，同樣有著非常恐怖的交通流量，所以不可能像美國那樣搞“輪子上的國家”。

絕大多數日本的上班族都使用公用交通工具。日本的工作強度大，人下班以后往往十分疲勞，再開車，事故率比較高，雖然地鐵擁擠，還是性命要緊。

地域狹窄這個問題給使用汽車帶來諸多不便。其中最要命的就是停車場費用高——比較繁華地方的公共停車場不是按小時收費，而是10分鐘一結算。加上車滿為患，不占地方，機動靈活的自行車就頗受青睞了。

只是自行車的繁榮，也造成了不可忽視的副作用。比如有些大街兩邊的自行車長龍，飄揚著警告違法停車的小條。

說老實話，日本的交管部門對付亂放自行車還真不容易，因為日本法律上要沒收一輛自行車，其程序和沒收一輛汽車沒什么區(qū)別。花這么大工夫就為了扣一輛自行車，在人力資源極其緊張的日本根本沒有可行性。

經過多年的斗智斗勇，日本的“城管”總算也有了自己的辦法，那就是經常派拖車滿街搜索，看到亂放的自行車，拉上來就走。人家不是沒收，是給你換到合法的停車場去。理由很充足：這種不讓停車的地方容易出危險，被小偷偷走了怎么辦？被汽車壓壞了怎么辦？我免費給您挪到合法的地方，不過分吧。

這種合法的停車場，一般都在城市邊緣，您要是去取，至少得跑幾十里地，要是不取呢？兩三天的停車費可就夠買輛新車了。

這招好像還挺管用的。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