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音樂家
——亨利八世

尚雩麒

（華東師范大學音樂系，上海 200241）

“國王”音樂家
——亨利八世

尚雩麒

（華東師范大學音樂系，上海 200241）

亨利八世（Henry VIII）是英國都鐸王朝時期的第二任國王，在英國的發展歷史中占據著重要的地位。亨利八世被人們所熟知大多是由于他輝煌的政績、六次婚史和宗教改革。然而，亨利八世不僅是一個對英國歷史影響深遠的國王，也是一個音樂家，至今仍有他的作品流傳下來，并在音樂會中演出。亨利八世“國王”和“音樂家”的這兩種身份互相作用，對英國音樂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亨利八世；國王音樂家；英國音樂

當文藝復興在意大利如火如荼的發生時，整個歐洲都經歷了一場思想文化的洗禮，其中自然包括音樂文化的巨大變革。然而英國作為一個遠離歐洲大陸的相對“孤立”的西歐國家，政治、經濟和文化都有著區別于其他歐洲國家的明顯特點，在16世紀，音樂藝術的發展也呈現出不同于法國和意大利的別樣脈絡。這其中不得不提到的人物，便是亨利八世（Henry VIII）。人們熟知亨利大多由于他的宗教改革以及令人咂舌的六次婚史，但今天我們所要發掘的，是亨利不僅作為一個國王，更是作為一個音樂家的重要身份。

在16世紀英國的發展歷史中，亨利八世作為都鐸王朝的第二任國王，愛爾蘭領主，他的風流韻事、他的宗教改革、他的輝煌和好大喜功，不僅在政治上震撼了英國，也在藝術上震撼了英國的音樂。不論是從他自身，還是他的政治舉措對于英國音樂的發展來說，他既是“國王”，又是“音樂家”，這兩種身份在無形中相互影響，也最終使亨利成為英國及英國音樂的發展歷史上，一朵不可小覷的奇葩。

一、國王亨利八世與音樂

始于公元1455年的玫瑰戰爭（也稱薔薇戰爭，Wars of the Roses）以1485年亨利七世與約克王朝愛德華四世之女伊麗莎白的聯姻而告終，英格蘭也從此開啟了歷時118年的都鐸王朝（Tudor Dynasty）時期。

亨利八世（Henry VIII，1491年6月28日—1547年1月28日）——亨利七世的次子、都鐸王朝的第二任國王，在位的38年間，英格蘭的社會發生了巨大的改變，這些變革可以說改寫了英國文化的歷史。亨利十分喜愛音樂，不僅邀請和贊助許多的音樂家，而且常和宮廷中的音樂家一起娛樂。在亨利統治期間，他的宮廷生活中到處都有音樂的蹤跡，音樂家活躍在亨利的宮廷生活和政治之中，他的宗教改革對當時的英國音樂也起到了很大的影響。

（一）宮廷中的音樂生活

都鐸王朝的幾任國王似乎都對音樂有著特別的好感①，亨利也不例外。“亨利八世是一個受封建貴族舊傳統影響很深的國王，他把大量的時間花在與貴族的騎馬比武、打獵等游樂上，不愿處理朝政日常事務”②。他追求輝煌、好大喜功，當他在1509年繼位時，音樂就是他宮廷中的一部分，他有自己的樂隊，音樂在各種重大的儀式中都有出現。“在亨利八世的加冕禮中，其中的一個環節是一些男聲組成儀式的音樂隊，其中的一部分人唱合唱，另外一些人吹奏長笛，彈三弦琴和羽管鍵琴。”③不僅如此，亨利的日常生活也充滿了豐富的音樂活動，宮廷內部的一個抄寫員表明：“亨利喜歡向大家展示他的舞蹈、樂器演奏、和作曲的能力”④他常在宮廷中舉辦華麗的盛宴和派對，并在派對上和音樂家一起唱歌和演奏樂器。

亨利八世非常清楚的知道音樂對于一個統治者的重要性，國王在音樂藝術上的才能和威望，在一定程度上顯示著他的外交能力，它是一種財富和文化的象征，代表著國王的能力和光輝。在1520年與法王弗朗西斯一世舉行的政治會面中，亨利八世安排了重大的音樂儀式慶典活動，當時亨利在織金地的音樂代表團團長羅伯特·費爾法克斯（Robert Fairfax，？-1521年）“被認為是英國的第一號音樂家，是15世紀最后二十五年中皇家圣堂的成員”⑤，先后獲得劍橋大學、牛津大學音樂博士學位，這次出任音樂團團長是他最后一次公開露面；而這次“史無前例的豪華慶典的音樂工作”的負責人威廉·科尼希（William Cornysi，約1468-1523年）“不僅是亨利八世的寵臣，也是音樂家，戲劇家和演員，在宮中出演短劇和歷史劇”⑥他設計了許多戲劇劇本，幕間劇和狂歡活動，其中包括合唱、演講、舞蹈等。這樣的安排不僅體現出亨利對政治的追求，同時也可以看出音樂在亨利八世的政治統治中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亨利把音樂放在十分重要的地位。

不僅如此，音樂在亨利宮廷生活中的重要性還體現在亨利對音樂家的雇傭上。亨利在位期間，宮廷中的音樂家人數大大增加，“愛德華四世（Edward IV，1442-1483年）在位時，宮廷中只有5名長期任職的音樂家，而到了1547年——亨利八世統治的最后一年，宮廷中一共聚集了58名專業的音樂家。”⑦曾有一位“威尼斯的大鍵琴演奏者來到英國想要尋求亨利八世的贊助，但卻因演奏失敗受到公開的侮辱而自殺了”⑧這一事件不僅表現出亨利八世對音樂有著很高的欣賞能力，不容許其他國家的使者對他的不屑一顧，成功的維護了他在歐洲國家中的政治形象，同時也說明了正是由于亨利對于音樂的喜愛和追求，對音樂家的慷慨贊助使得許多音樂家慕名前來，影響遠至地中海區域。

不論是出于對政治的追求和維護，還是天性使然，從亨利的宮廷生活中我們不難看出這位英國國王對于音樂的喜愛和追求，國王的愛好常會影響和帶動一批有著重要地位的人們的喜好——不管他們是否真的喜愛——權力在這里發揮了無聲的作用，成為音樂藝術傳播和藝術氛圍形成至關重要的推動力，音樂的發展受益于國王在這一點上顯露無疑。

（二）宗教改革以及對于音樂的影響

亨利因對婚姻不滿而開始策劃的新教派，不再信奉羅馬天主教，并于1529年實行了影響英國至深的宗教改革，而其中對于音樂影響最大的是亨利為掠奪財富而摧毀修道院的舉措。1535年，以亨利八世的首席執行官托馬斯·克倫威爾為首，組成委員會對全國的修道院進行調查，編成了一部《教會財產評估》（VabrEcclestasticus）。次年，亨利解散了年收入不足200英鎊的小修道院，之后又解散了年收入超過200英鎊的大修道院。

文藝復興時期，宗教音樂依然是音樂藝術發展的重心，修道院是教堂音樂的重要實踐場所，而亨利解散修道院對于音樂藝術來說，無疑是沉重的打擊。在亨利解散的六百多座修道院中，每一個修道院都有自己的唱詩班和管風琴師，修道院被摧毀影響了正常的音樂活動和音樂創作，許多優秀的作曲家也因此放棄創作轉而投向政治活動。托馬斯·塔利斯（Thomas Tallis，1505-1585年）是十六世紀英國杰出的作曲家，擅長寫復調作品，1538年他服務于沃爾瑟姆修道院（Waltham Abbey），是其中出色的音樂成員。修道院解散后，他的職位也隨之失去，兩年后他來到了坎特伯雷大教堂（Canterbury Cathedral），并成為了亨利男聲合唱團中的一員，而這自然影響了塔利斯的創作風格；另一些修道院的歌手并沒有這樣的機會，大多數人隨著修道院的解散走向了漂泊和默默無聞的境地⑨。“為了能夠符合新教的教義，也為了能夠繼承不列顛人所珍視的合唱傳統”⑩音樂的創作被擱置在了一種無所適從的狀態。一失便有一得。雖然亨利解散修道院使教堂音樂受到打擊，但也是由于對于修道院財富的掠奪，加上商業的發展，造就了一批新的貴族，這些貴族都有優秀的私家唱詩班；日益壯大的中產階級有了自己的編年史家和詩人，他們要求自己的音樂家為新教會提供新的音樂，這些改變給音樂藝術活動增添了新的活力。宗教改革的影響中兩個重要的變化表現在：1、為新教《公禱書》譜寫英國的禮拜樂以及出現“短彌撒”（short service）的樸素風格。2、專門在晨禱或晚禱結束時唱的英國的“贊美詩”（anthem）。

二、音樂家亨利八世

我們把亨利八世列入音樂家的行列之中，不僅僅是由于他的宮廷生活中充斥著音樂、到處都顯示著他對音樂的熱情，他的政治舉措對于音樂有著巨大的影響，更因為亨利的確是一個博學多才、有著良好的音樂修養，不僅會欣賞音樂也會創作音樂的音樂家。

（一）教育及家族影響

少年時期的亨利便受到良好的教育，人文主義思想對他的影響重大。音樂在王子的教育和生活中占據著十分重要的位置，貴族應該要培養對音樂的品味，他們認為“如果不能夠演唱或者彈奏，那么至少也應該能夠聽得懂和聲，這樣才可以欣賞音樂。”?正是在這樣的家族教育和思想的影響之下，亨利接受了一系列的音樂藝術的培養，他學習演奏琉特琴、笛子、維吉娜琴，練習樂曲創作，學習芭蕾，“在大使來訪宮廷的時候，他常會跳舞并演奏幾種樂器”?，用非凡的音樂技能向使者證明自己是完美的統治者，亨利曾在會見大使的娛樂活動中跳舞幾個小時不知疲倦，讓很多人都非常驚奇。彼得·卡魯（Peter Carew）爵士的生活記錄中提到：“國王亨利非常愉快的在唱歌。”?

不僅亨利自己，他也十分重視子女的音樂教育。菲利普·范·懷爾德（Philip van Wilder，？-1554年）是弗蘭德的琉特琴演奏家，受聘于國王的宮廷之中，在1530-1540年間負責亨利宮廷中的所有音樂事項，并教愛德華與瑪麗學習琉特琴。“4歲時，瑪麗一世在亨利出訪法國前在大使面前演奏維吉納琴”?，“5歲時，瑪麗在王宮的賓客面前出色的演奏古鋼琴，為父親贏得了很大的面子，因此獲得了極大的寵愛，9歲時，父親賜予她威爾士公主的稱號”?在英國的歷史中，這一直是王儲的頭銜。我們都知道亨利對于英格蘭的男性王儲一直極為在意，這也是他多次娶妻的原因之一，而女兒的音樂才華竟然獲得亨利如此高的稱贊，足以看出亨利對于皇室子女音樂能力培養的重視以及對于音樂的推崇。

（二）亨利八世的音樂創作

亨利是作家，是詩人，是一位音樂家，很多記錄都可以說明這一點。在英國皇家官方網站上對于亨利八世有著這樣一段描述：“他是一個嫻熟的樂器演奏者和作曲家”?。新格羅夫辭典中關于亨利八世的介紹，開篇便是：“英國的統治者和音樂的守護神”?這樣一句話。亨利·朗的《西方文明中的音樂》一書中也有這樣的記載：“律師兼歷史學家愛德華·霍爾（Edward Halle，約1498-1547年）?曾親睹國王宮中的生活，他說：亨利八世的確寫過兩首不錯的彌撒曲，每一首都有五段，常常在他的圣堂里唱，后來也在其他地方演唱。”?亨利八世的創作大約在1518年被編輯成冊，叫作“亨利八世的手稿”（Henry VIII Manuscript），幾乎包含當時所有的世俗歌曲，有139個小的樂曲片段。雖然這份手稿以亨利的名字命名，但并不代表里面的創作都屬于亨利，其中約33首是亨利創作的。

我們能夠直接接觸到亨利創作的樂曲是《與好朋友一起娛樂》（Pastime with good company），這首曲子也被稱作國王的歌謠，其手稿（圖1）、現代譯譜（圖2）和原曲歌詞（圖3）如圖：

圖1

圖2

原稿現藏于大英圖書館（British library），從現代譯譜中，我們可以清晰的發現其創作中有大量三度和六度的運用，寫作非常規范，并行的六度進行是亨利的一個重要的創作風格特征，具有明顯的英國音樂特點，從中也可以清楚的證明亨利八世的創作才能。這首作品創作于亨利繼位的第一個十年之中，這十年也是他最有作曲生產力的時期，歌詞所描繪的內容正是年輕的國王日常宮廷生活的真實寫照。

歌詞大意：與好朋友一起娛樂，是我非常喜歡而且直到我死去都會做的事情。我會按照上帝的意愿生活。打獵，唱歌和舞蹈這些娛樂使我很開心。年輕人應該和伙伴有娛樂生活，并保持誠實和正直的品德，與有道德的人相伴。

另一首與他密切相關，并廣為傳唱的作品是《綠袖子》（Greensleeves），對這首曲子的創作者存在很多種說法，較為普遍的兩種說法一是認為此曲為亨利八世所作，如在《世界藝術經典·世界民歌卷》中有“《綠袖子》是一首英國民謠，在伊麗莎白女王時代就已廣為流傳，相傳是英皇亨利八世所作……”的說法；其他一些資料則表明另一種說法：它并非亨利八世所作，可能與亨利有關的一點，是這首曲子的創作曲調可能來自于亨利所作作品的曲調。我們不能明確《綠袖子》的創作者，但我們可以肯定的是亨利八世的音樂才能。

（三）亨利的器樂收藏

除了創作之外，亨利還是一個狂熱的樂器收藏家。我們很難數得清楚亨利的皇家庫存里究竟有多少樂器，但有記錄“僅在1530年，亨利八世就購買了六支不同大小的笛子，兩個低音喇叭和一些維吉納琴”?，而亨利死后，英國皇室有記錄顯示“英國擁有54把提琴和琉特琴，還有數量驚人的雙簧彎管和八孔直笛”?正是因為亨利大量的收藏樂器，并且給音樂家高昂的贊助，吸引了一大批外國音樂家，1540年有六個意大利的提琴演奏家來到英國，為國王的演奏團注入了新的音樂因素，后來圣保羅大教堂（St.Paul’s Cathedral）和威斯敏斯特大教堂（Westminster Abbey）的皇家唱詩班男孩學習提琴并且在宮中為亨利表演直到亨利的晚年。“由于外國音樂家和演奏家的加入，帶來了很多歐洲大陸的手稿和樂器”不僅使得英國音樂更加國際化，加速了國際間音樂的交流，也在另一方面增強了亨利在歐洲的優秀統治者的形象。

三、結語

亨利八世在音樂上的影響和改變直到今天依然可以看到痕跡。牛津大學合唱團是英國最古老的合唱團之一，與劍橋大學國王學院合唱團起名。該合唱團在1526年由亨利八世的大法官、主理國務的紅衣主教托馬斯·沃爾西（Thomas Wolsey）受命組建，1546年，被亨利重新命名為基督教會學院，即現在的牛津大學基督教堂學院。這是牛津大學最大的學院之一，也是世界上唯一一所教堂式學院。2012年，合唱團在星海音樂廳進行中國首演第二場的開場曲目就是歌曲《與好朋友一起娛樂》，這不僅展示了亨利的創作，也表明亨利對于英國音樂的影響深遠，意義重大。

我們承認亨利作為一個音樂家的事實，但也要理解有著特殊身份的音樂家亨利八世，與其他音樂家身份的不同之處。不得不承認，亨利愛著音樂藝術，但他并非為了音樂而音樂，無論是巧合還是刻意安排，音樂藝術在發展的同時，還是成為了亨利政治統治中的工具的角色，亨利非常巧妙和嫻熟地利用音樂，也包括建筑、繪畫以及文學等等藝術形式，將自己置于輝煌的頂點，并為他不同時期的目標忠誠地服務。

音樂藝術為亨利的政治統治服務，亨利的政治統治以及亨利對于音樂的創作和熱情也成為英國音樂發展中一個具有深刻影響的力量。不論如何，對于“國王音樂家”亨利八世在音樂上的探究和認識，都應該成為我們真實地還原和挖掘英國音樂發展歷史中一條不可錯過的重要線索。

注釋：

① ［美］保羅·亨利·朗著，顧連理等譯.西方文明中的音樂［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4，6：288.

② 游弋主.伊麗莎白王朝：英格蘭［M］.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2012，11：9.

③ Sadie， Stanley， ed..THE NEW GROVE Dictionary of Music and Musician. Macmillan Publishers Limited .2001.“Henry VIII， King of England”

④ Helms， Dietrich.“Henry VIII’s Book： Teaching Music to Royal Children.” The Musical Quarterly 92 （2009）

⑤ 同1

⑥ 同1

⑦ 同3

⑧ Izon， John. “Italian Musicians at the Tudor Court.” The Musical Quarterly AA3 （Jul. 1958）： 329-37

⑨ Blezzard， Judith， and Frances Palmer. “King Henry VIII：Performer Connoisseur， and Composer of Music.” The Antiquaries Journal 80 （2000）

⑩ 同1

? Castiglione， Baldesar. The Book of the Courtier. Translated by George Bull. London： Penguin Books Ltd.， 1967，122.

? Roule， Natasha. “Pastime with Good Company： Music in the Making of Magnificence at the Court of Henry Viii， 1509-47.”Journal of the Viola da Gamba Society of America 46 （2011）

? 同3. “Henry VIII， King of England”

? 同12.

? 同2.第19頁

? 原文：He was an accomplished player of many instruments and a composer.

? 同3.

? 是《霍爾編年史》的作者

? 同1.

? 同12.

?同12.

［1］ ［美］保羅·亨利·朗著，顧連理等譯.西方文明中的音樂［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4，6.

［2］ ［美］唐納德·杰·格勞特，克勞德·帕利斯卡.余志剛譯.西方音樂史［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10，9.

［3］ 崔建林.西方帝王簡說［M］.長春：吉林大學出版社，2010，9.

［4］ 游弋.伊麗莎白王朝：英格蘭［M］.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2012，11.

［5］ Blezzard， Judith， and Frances Palmer. “King Henry VIII：Performer Connoisseur， and Composer of Music.” The Antiquaries Journal 80 （2000）：249-72.

［6］ Castiglione， Baldesar. The Book of the Courtier. Translated by George Bull. London： Penguin Books Ltd.， 1967.

［7］ Helms， Dietrich. ”Henry VIII’ s Book： Teaching Music to Royal Children.” The Musical Quarterly 92 （2009）： 118-35.

［8］ Izon， John.“Italian Musicians at the Tudor Court.”The Musical Quarterly AA3 （Jul. 1958）： 329-37.

［9］ Roule， Natasha.“Pastime with Good Company： Music in the Making of Magnificence at the Court of Henry Viii，1509-47.”Journal of the Viola da Gamba Society of America 46（2011）： 5-20.

［10］ Sadie， Stanley， ed.. THE NEW GROVE Dictionary of Music and Musician. Macmillan Publishers Limited .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