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積岐
在我的人生中,不會的事情太多了。我不會唱歌,不會跳舞,不會打麻將玩撲克,不會喝酒不會抽煙,不會電腦打字,連在手機上存電話號碼也不會。可以說,在當代生活中我就是半個文盲。不是我太笨,學不會這些技巧性的活路,也不是我身體有什么缺陷,適應不了生活的現代化節奏,更不是我融不進當代生活的旋律,在多種聲音的洪流之外飄飛。全然不是這樣的。我發覺,是我內心有意識地拒絕。就像有些好心的朋友好言相勸我一樣:你的小說寫得那么多那么好,為什么不進京去活動一下評委,弄個什么獎;你為什么不發動媒體的朋友幫你炒一炒?可我彎不下腰,抹不下臉。我有我做人做文的規矩,有自己明確的價值追求。多年前我就說過,如果是作家,說話的應該是作品——白紙黑字尚在。我相信正能量。
前幾年,我擔任省作協副主席,也參加過一些活動,有女士邀我跳舞,我第一反應是推辭,可邀請者很執著,若再三推辭,怕是她要以為我瞧不起她了。于是只好硬著頭皮上,可腿剛抬起來,就踩了舞伴的腳,只好訕訕地退下,舞伴雖然臉未紅,我自己卻尷尬了。由于不會手機存電話,有時和某人說了半天話,還不知道對方是誰,又不好意思問。這還不是最尷尬的。有一次和一個人在電話中嘮了好幾分鐘,實在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是誰?對方一聽,哈哈大笑——原來,對方打錯了。雙方一笑泯尷尬。
我的朋友盧文遠先生已經六十多歲,從縣政協副主席的位置上退下來幾年了,可是他不僅會玩電腦會玩微信,而且在朋友圈十分活躍,他建議我用微信,我一笑了之。今年,朋友在手機上給我設置了微信,可是我不會玩,也沒有時間玩。本來,手機只是一個通訊工具,上了微信之后,卻成了我的一個負擔。剛鋪開稿紙,寫下了兩句話,手機就響了……是微信。自己不會弄成靜音——也怕朋友有重要事。這樣,只能任憑手機微信放肆地欺負自己。前兩天咨詢朋友,能否將微信中一些群發的信息刪掉,讓干擾少一點?朋友告訴我,可以的。于是,按照朋友的指點去做,確實刪掉了一些干擾我的群發信息,讓我第一次在手機面前有了一種勝利感。繼續刪。在名曰“訂閱號”的那個微信中,有十幾條無聊的信息。想全部刪,刪不掉,只好一條一條刪。不想操作有誤,把一條想刪掉的、令人尷尬的信息群發給朋友了。于是,即刻有朋友回應:呵呵。哈哈。什么意思?我自然明白。我這樣嚴謹、老實的作家怎么給朋友群發這樣的信息呢?必須把這條信息盡快地刪除。可是,自己不會弄,又趕緊打電話問朋友,按朋友所指點刪掉了群發信息,并在朋友圈發了致歉信。雖然不是有意為之,也沒有造成多大影響,但是,卻使我尷尬了好幾天。
可能有人好奇,我群發的信息究竟是什么?我可以坦誠地告訴大家,只不過是一些象征男女性器官的自然景觀——石頭、木頭而已。但是,群發這玩意兒不是我想要做的,卻尷尬地做了。尷尬過后,我想,只有摘掉我這頂半文盲帽子,興許,在今后的為人處世中,才會少一些尷尬。【小黑孩/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