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
受發達經濟體增長乏力、大宗商品價格持續低迷、全球貿易疲軟和資本流動減速等因素影響,2016年世界經濟復蘇信心不足,各經濟組織和機構紛紛將年初的全球貿易和經濟增長預期進行修正:4月7日,WTO第二次下調2016年全球貿易增速預期至2.8%;6月1日,經合組織發布半年度報告,將2016年全球經濟增速預期下調至3%;6月8日,世界銀行下調2016年全球經濟增長預期至2.4%。甚至對國別經濟預期也反復修改, IMF于6月22日下調美國GDP預期至2.2%。
聯合國貿易和發展組織(以下簡稱“貿發組織”)于6月21日發布的《2016年世界投資報告》似乎也并沒有為各經濟組織的下調聲調改弦更張。
預估先下降10%~15%,之后恢復增長
《2016年世界投資報告》總結了2015年世界投資整體情況。2015年,全球外國直接投資(FDI)強勁復蘇,FDI流入總量躍升了38%,達1.76萬億美元,為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以來的最高水平。大幅增長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大規模的公司內部重組帶來巨額資金流動。若剔除此數據,2015年全球FDI的增幅實際上只有15%。
發達國家經濟體重新取得投資優勢。2015年發達經濟體作為一個整體的FDI流入量幾乎增加了1倍,達到9620億美元,占全球FDI的比重從2014年的41%猛增到2015年的55%。歐洲的FDI流入量增長強勁,美國則在2014年的歷史低位基礎上翻了兩番。發展中經濟體FDI流入總量增長了9%,達到7650億美元的新高。
但關于2016年全球FDI的預估,貿發組織并不樂觀: 2016年全球FDI將下降10%~15%,之后恢復增長。原因在于,全球經濟復蘇仍然乏力,總需求持續疲弱,初級商品出口國經濟面臨困難,跨國公司利潤水平下滑,以及政府出于反避稅目的對反轉交易采取更嚴格的政策措施。不過,從中期來看,隨著世界經濟增長預期回升,全球FDI有望于2017年恢復增長,在2018年達到超過1.8萬億美元的水平。
哪里將成為全球投資者的“樂園”?
2015年,安永會計師事務所曾發布一份調查報告,顯示印度超越中國成為最吸引外資的國家。但此次貿發組織發布的《2016年世界投資報告》則結果不同:超過中國成為吸引外國直接投資最多的國家并不是印度,而是美國。
盡管因為成本原因,有不少加工制造業的跨國公司撤離中國,造成“外資流出”的表象,但正如中國總理李克強在兩會中提出的那樣,中國仍是最具吸引力的投資目的的之一。從《2016年世界投資報告》的數據上看,中國利用外資保持穩定增長。2015年中國外資流入量增長了6%,達1356億美元。而且,中國的外資利用率在行業和區域結構上正在繼續優化:中西部地區占比提高;服務業吸引外資比重提升;外資持續向資本和技術密集型行業(如先進制造業)和高附加值領域(如高端服務業)傾斜。
從對外投資的增長表現上看,中國更引世界矚目。2015年,中國對外投資達1276億美元。在大規模海外并購浪潮的推動下,中國已經成為部分發達國家主要外資來源國。同時,隨著“一帶一路”和國際產能合作的推進,中國在發展中國家的投資也繼續保持高速增長。
不久前,據商務部合作司負責人介紹,2016年1~5月,中國境內投資者共對全球151個國家和地區的4136家境外企業進行了非金融類直接投資,累計實現投資4792.6億元人民幣(折合735.2億美元,同比增長61.9%)。從對外直接投資的國別地區分布看,1~5月中國對北美洲、大洋洲、亞洲和拉丁美洲的投資同比分別增長208%、72.4%、62.8%和50.5%;對非洲投資實現5%小幅增長;受英國“脫歐”不確定性影響,對歐洲投資則下降了14.7%。對“一帶一路”相關的49個國家和地區非金融類直接投資56.3億美元,同比增長15.8%,占同期總額的7.7%。
《2016年世界投資報告》還顯示,中國對外直接投資存量已經突破1萬億美元,但在全球排名仍在第10位,數量僅為排名第1位的美國的1/6。2016年,中國對外投資增長加速,對外投資存量排名有望上升到第6位或第7位。
“國家安全”為投資保護主義提供可能
中國在2016年1~5月的FDI為735.2億美元,吸引外資為541.9億美元。兩者數據對比,是否表明中國2016年對外直接投資會大舉超過吸引外資的數據?
這一敏感性問題的背后,是對中國可能招致的投資保護主義的擔憂。有聲音質疑:“國家安全”或可成為“投資保護主義”的遮羞布。
針對“對外直接投資會大舉超過吸引外資”這一問題,商務部發言人沈丹陽已經明確回應:“目前對外投資的增長總體是正常的,符合市場發展的基本規律,而且這個增長還會繼續。2016年,對外投資規模按照常規統計,數字會超過利用外資的規模。”
“國家安全”也是此次《2016年世界投資報告》的組成部分。報告分析指出,近年來,“國家安全”日益成為投資政策制定中的一個重要問題。這方面的具體立法和政策實踐不同,涉及的措施從明確的投資限制到復雜的審查機制,有時則涉及寬泛的定義和廣泛的適用范圍。以國家安全考量對外國投資進行審查是一國之主權。
然而,“國家安全”決不能成為投資保護主義的借口。因此,以下幾方面的問題值得注意,它們在“國家安全”和“投資保護主義”之間界限曖昧。
首先,各國對“國家安全”概念的界定有所不同,因而可以在投資審核階段以之為依據對不同的經濟利益進行評估,具有一定的隨意性;其次,各國采取的國家安全審查的內容不同,其要求潛在投資者提供的相關信息的數量和復雜程度也不同;最后,如果投資項目被認為具有國家安全方面的敏感性,在不同國家所面臨的結果也不同。有的被全部或部分禁止,也有的則有條件“放行”。
另外,行業方面的準入條件一般是清晰、明確的,但基于國家安全方面的限制則往往具有不可預見性。
正由于上述的不一致性,帶來的結果是:對于從事相似甚至相同的經濟活動,外國投資者可能在不同的國家面臨完全不同的準入待遇,從而為投資保護主義提供了可能。
對此,貿促組投資和企業司司長、聯合國《世界投資報告》主編詹曉寧建議:“中國應繼續從國內和國際兩方面完善外資政策和法律體系。作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以及吸引外資和對外投資的大國,中國應更積極地推動國際投資體制改革,使其向著更有利于自身經濟發展的方向邁進。在這方面,主要區域自由貿易安排的推進、與歐美雙邊投資協定談判的進展、G20貿易投資機制的建設等將發揮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