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長代理書記黃興國落馬

寒徹

中國官場再度傳來重磅反腐消息。9月10日22點30分，中紀委監察部網站發布消息，天津市委代理書記、市長黃興國涉嫌嚴重違紀，目前正接受組織調查。中紀委周末打“虎”動作令人頗感驚訝。

坊間總結，中紀委深夜打的都是有來頭的大老虎。雖然此前也有過周本順、蘇樹林這樣的在任省委、省政府一把手落馬的先例，但黃興國的落馬還是引爆了媒體的關注點。

2014年12月，中央政治局委員、時任天津市委書記孫春蘭調任中央統戰部部長，作為天津市市長的黃興國代理天津市委書記，至今已經超過20個月。據媒體統計，這是改革開放以來最長的“代理”。

據統計，黃興國是中共十八大之后第10個被查落馬的中央委員，此前九人分別是令計劃、蘇樹林、李東生、楊金山、楊棟梁、周本順、蔣潔敏、王珉和田修思。同時，黃興國還是十八大之后第二個被查落馬的省級黨委一把手，2015年7月24日，時任河北省委書記周本順被查落馬。

十八大后，已經有許多“大老虎”被敲落，甚至是曾經的政治局常委周永康，也有許多曾經的一把手在職時被拿下，比如前遼寧省委書記的王珉、前中辦主任的令計劃、前中石油董事長蔣潔敏，但對其處理基本都是待其退休或將其調往他職之后再行穩妥處理。

也就是說，在黃興國這一位高權重的層面，還未有過直接調查的案例。如果追溯到十八大前，則可以與已經落馬的薄熙來做一比較，屬于薄之后第二個直轄市主政官員落馬。這既因消息的突兀而出乎意料，又因空前嚴厲的反腐大潮背景而讓外界早有預料。

超長代理超600天未“轉正”

黃興國落馬的前一天下午還出席公開活動。據9月10日的《天津日報》報道，9月9日，黃興國上午到河西區梧桐中學看望教師和同學，并出席天津市優秀教師代表座談會；當天下午，他在天津迎賓館會見中國國民黨副主席胡志強一行。

根據公開報道，黃興國在落馬前的一周內，每個工作日都有公開露面：9月5日至6日，陪同中央領導考察天津；9月6日晚，主持召開天津市委常委擴大會議，傳達學習中央領導重要講話精神；9月7日，出席國務院安委會第四巡查組向天津市政府反饋5月上旬至6月底對天津市的安全生產巡查情況會議，作表態發言；9月8日下午，在天津市互看互比互學活動總結會上講話。

黃興國是十八大以來第一個落馬的直轄市市長，也是繼武長順（天津市公安局原局長）、尹海林（天津市原副市長）后，天津被查的又一名省部級官員。代理天津市委書記超過600天未能“轉正”，一度有傳聞說黃興國“要出事”。

生于1954年10月的黃興國，曾在浙江工作多年；2003年11月，北上天津出任市委副書記、副市長；2008年1月，擔任天津市市長；2012年11月，當選中共中央委員；2014年12月，代理天津市委書記。

多次表態反腐 對天津爆炸負有責任

在2014年12月30日，黃興國被宣布代理天津市委書記職務時。他在會上表示：我一定帶頭堅持講黨性、講原則、守紀律，要求大家做的，自己首先帶頭做到，自覺遵守廉政準則，始終堅持廉潔自律，正確行使人民賦予的權力，嚴格管好自己的親屬和身邊工作人員，不謀任何私利，不搞任何特權。

今年1月17日，黃興國在天津市紀委十屆五次全體會議上表示，要以最堅決的態度減存量，以最果斷的措施遏增量，無禁區、全覆蓋、零容忍，深入剖析違紀違法案件的成因，切實汲取深刻教訓，形成持續有力震懾。

3月29日至31日，天津市委舉辦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落實主體責任黨委（黨組）書記專題學習研討班。黃興國表示，“武長順等人違紀違法案件，一個深刻的教訓就是藐視法律、破壞法治。領導干部要弄明白法律規定怎么用權，什么事能干，什么事不能干”。

4月12日，在天津市政府第四次廉政工作會議上，黃興國強調：始終保持反“四風”、正黨風、反腐敗、倡清廉的戰略定力，毫不松勁、鍥而不舍地抓，標準不降、要求不松、力度不減，推動政府系統廉政建設不斷邁上新臺階。

在其落馬的前一天，9月9日的《天津日報》報道，8日下午，天津市舉行了“互看互比互學活動總結會”，黃興國在發言中還表示，深入推進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工作，并要求各級領導干部認真落實廉潔自律準則和紀律處分條例，對“不作為、慢作為、亂作為”的干部，按照問責條例，嚴肅問責。

對于黃興國來說，“8·12特別重大火災爆炸事故”無疑是其主政天津以來的最大考驗和挑戰。2015年8月12日晚，位于天津濱海新區天津港的瑞海公司危險品倉庫發生火災爆炸事故，造成165人遇難、8人失蹤、798人受傷，304幢建筑物、12428輛商品汽車、7533個集裝箱受損。

據國務院調查組的調查報告顯示，至2015年12月10日，已核定的直接經濟損失達68.66億元。調查組認定，這是一起特別重大生產安全責任事故。

在2015年8月19日的新聞發布會上，黃興國表示：“造成如此重大的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我感到十分的悲痛和十分的自責。作為天津市委市政府的主要負責人，我對此次事故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今年全國兩會期間，黃興國稱：“爆炸事故損失慘重，我們一直在反思，在總結，認識到天津在安全管理上存在不少問題需要改善。”

帶頭亮家底 家族腐敗舊事被挖出

黃興國涉嫌嚴重違紀落馬后，其不少陳年往事也被內地媒體披露。黃興國曾在2001年帶頭亮家底，“我家有三口人，妻子在省人事廳專家局工作，處級干部；兒子在北京讀書，大學二年級；父母年事已高，在象山老家安居。我的住房是任省政府秘書長時辦公廳分配的，建筑面積120平方米；我的用車是任副省長時省機關事務管理局按規定配的；我家的年收入，妻子2萬元左右，我3萬元不到，共5萬元左右。兩年內共出國考察兩次……對外交往中的禮品按規定登記上交。”

也是在前述亮家底的同時，他講到：“剛來寧波時，我曾公開做出三條承諾：一是絕不用黨和人民賦予的權力為自己和家人謀私；二是決不允許家人和親朋打我的牌子辦私事；三是決不允許我的下屬干部出于好意為我的家人和親朋好友辦事情。”

有知情人士透露，黃興國在70年代初參演過樣板戲，“他是比較穩重的。當時已經是團領導，有點帶頭的意思，所以他也上臺演”。

據了解，黃興國落馬可能與其家屬有關。在黃興國被宣布調查當夜，天津市委召開常委會議和全市領導干部會議通報相關情況。據報道，與會者在作出堅決擁護和服從中央決定等集體表態后強調，“各級領導干部要深刻吸取黃興國涉嫌嚴重違紀的教訓，以此為反面教材，全面落實從嚴治黨的要求，自警自省自律，管住自己，管住親屬子女，管住身邊工作人員，自覺經受拒腐防變的考驗”。

因此，坊間傳言稱，黃興國落馬可能涉及家族腐敗，首當其沖的或是其弟黃興常。黃興國調任天津之前，其弟在寧波影響巨大，其不僅插手出租車、餐飲等行業，更是眾多市政工程的“掮客”。

有傳早在1997年前后，就有央媒記者寫過黃興常涉嫌走私的內參，但此事最終被黃興國壓下。其時，黃興國任浙江省府秘書長、副省長。工商登記資料顯示，黃興常的產業遍及家鄉象山，以及兄長黃興國主政過的臺州、寧波等地。2003年黃興國調往天津后，其弟也北上發展。

天津官場黑幕或遠超想象

黃興國的落馬可能還源于他所在的天津官場的政治生態存在比較嚴重的問題。大爆炸發生后，天津媒體的緘默被歸咎于當地官場的僵化，官媒更指其表象背后是“更深層次的政治、社會結構”。

2016年6月29日至8月29日，中央第三巡視組對天津開展巡視“回頭看”。中央巡視工作領導小組成員、辦公室主任黎曉宏在巡視前“亮劍”稱，“市委要切實履行主體責任，對黨負責、對天津市政治生態負責、對干部健康成長負責”。

帶隊進駐天津的中央第三巡視組組長是紀檢老將葉青純。在動員會上，葉青純強調，要緊盯黨的領導弱化、黨的建設缺失、全面從嚴治黨不力等共性問題，同時注意發現個性問題、找準要害問題、深挖根源問題，突出政治巡視重點，盯住關鍵的“關鍵少數”。

黃興國表態發言說，要強化責任擔當，全力支持配合中央巡視組開展工作。各級黨員領導干部要主動把自己擺進去，以高度的自覺、正確的態度對待巡視。要嚴格遵守巡視紀律，決不允許任何組織、任何個人，以任何形式抵制、影響、干擾中央巡視組工作。8月29日，中央第三巡視組對天津開展巡視“回頭看”結束；9月10日，黃興國落馬。

其實，早在中央巡視組2014年的第一次巡視天津后向其反饋時，時任巡視組組長王明方就兩次提到“一把手”一詞：“城市建設領域腐敗問題突出，農村基層腐敗不容輕視，‘一把手違紀違法案件多危害大”；“切實強化對領導干部尤其是一把手的教育、管理和監督，加強和改進市委巡視工作”。

首次巡視反饋11天后，2014年7月20日，時任天津市政協副主席、公安局長武長順落馬。而據統計，在四個直轄市中，天津落馬的廳局級干部數量最多，目前已經超過30人。其中還包括2016年8月22日被調查的原副市長尹海林。

另外，2007年自殺的天津市原副市長宋平順，2008年落馬的天津原市委常委皮黔生，稍早前落馬、被稱“寶爺”的天津市原政協副主席張洪寶，2015年大爆炸后落馬的國家安全生產監督管理總局原黨組書記兼局長楊棟梁等人，再加上被稱為“武爺”的武長順，或許認為反映了天津官場政治生態存在非常嚴重的問題。

這些人分別有過長期在天津政壇的經濟金融與政法公安兩大系統工作的經歷，如果他們相互之間達成某種合作，就意味著天津官場黑幕或將遠超想象。

而黃興國自2003年起便在天津工作，也與經濟工作存在交集。8月22日，在中央第三巡視組對天津“回頭看”即將結束之際，分管建設規劃的副市長尹海林被查。而尹海林長期在天津任職，2007年起任天津市規劃局局長，是黃興國的直接下屬。早在2014年7月，中央第五巡視組向天津市反饋巡視發現的問題時就曾指出，“天津城市建設領域腐敗問題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