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詩經》中比喻、夸張修辭手法的運用

張沁　周國平

摘 要：《詩經》作為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其高超的修辭手法具備了極高的審美價值，為后來詩歌修辭手法的運用奠定了基礎。源遠故而流長，深遠故而持久。本文通過選取其中典型代表作品，對《詩經》中的比喻、夸張的修辭方法進行探討。

關鍵詞：《詩經》 比喻 夸張

《詩經》是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編成于春秋時代，分為“風、雅、頌”三大類，內容豐富，影響深遠，涉及到守喪、征戰、刺政、愛情等各個方面，在如泣如訴中為我們講述了人間至誠至真的的情感。為我們展現了那個時代的情感性格的一部分，發乎情，立于心，而行于言，這些跨越幾千年的詩句，不僅在歷史上的各朝各代產生回響，還在當代散發著無限的光輝。相較于藝術手法上的抒寫價值，《詩經》更為突出的是它高超的修辭手法。本文通過選取其中的一些詩句來分析比喻和夸張的修辭手法在《詩經》中的運用。

一、比喻修辭手法的運用

朱熹《詩集傳》：“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所謂“比”即是比喻，比喻是《詩經》中最基本最常用的修辭手法，以下是運用比喻修辭手法較為典型的作品。

（1）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小雅·大東》）

（2）心之憂矣，其毒大苦。

念彼共人，涕零如雨。（《大雅·小明》）

（3）蔦于女蘿，施于松柏。

如彼雨雪，先集維霰。（《小雅·頍弁》）

（4）毋教猱升木，如涂涂附。

雨雪浮浮，見晛曰流。（《小雅·角弓》）

（5）颙颙昂昂，如圭如璋。（《大雅·卷阿》）

（6）如江如漢，如山之苞。

如川之流，綿綿翼翼。（《大雅·常武》）

（7）交交黃鳥，止于棘。

誰從穆公？子車奄息。（《秦風·黃鳥》）

所謂明喻，即明顯地用另外的事物來比擬某事物的一種修辭手法。而上述例子中均出現了比喻的明顯修飾詞“如”。例（1）中，“周道如砥，其直如矢。”用磨石作比喻來形容大路的平坦，用箭作比喻來形容道路筆直。此詩中的“周道”或稱“周行”指的是運輸軍隊、軍用物資、貢賦和征斂財富的必經之路。而詩人通過比喻的手法描寫這條路的平坦、直長再通過平民百姓反襯出這條“周道”給被征服的人民帶來的壓榨、勞役、困苦、怨憤和沉痛的嘆息。例（2）描寫的是周大夫行役于荒遠之地，思念家鄉而不得歸，故而發出感嘆“我的心里憂傷呀，如同毒藥一般苦；想起古時的那些人，淚落地如同雨一般。”詩歌將心中的愁苦和淚水比作“毒”“雨”，極言思歸不得歸之苦，表達對時政的不滿。例（3）“蔦于女蘿，施于松柏”，言蔦蘿施于松柏比作兄弟、親戚之間的纏綿依附之意，“如彼雨雪，先集維霰”，將生命比作雨雪，像冰珠雪花一樣很快消融，生動形象地諷刺了西周禮樂崩壞，周天子暴戾無親，不能宴樂同姓、九族親睦、孤危將亡。例（4）“毋教猱升木，如涂涂附”，用“猿猴不用教也會上樹、泥巴涂在泥上自然粘牢”比喻“小人本性無德、善于攀附”，如果君王上行不正，其行必有過。最后“雨雪浮浮，見晛曰流”，雪花大片大片地隨風飄散，陽光一出，雪就融化，比喻小人的驕橫、無所節制和不可理喻。例（5）中的“圭、璋”代表古代貴重的玉制禮器，“颙颙昂昂，如圭如璋”，將人比成像圭和璋一樣，形容人氣質高雅、溫和謙恭。生動的比喻使得人物品德高尚的形象躍然紙上。例（6）中，詩人用了一連串的比喻“如江、如漢、如山、如川”為我們刻畫了王師勢盛兵多如同鳥兒在飛翔，好比江漢長流水，如同青山環抱，好似洪流勢不可擋，增強了詩歌的藝術感染力。例（7）描寫“三良”殉葬時的情景，本詩通過悼念“三良”的方式來表現對“三良”的惋惜和對殉葬制度的不滿——以黃鳥止于棘樹不得其所，暗示了子車氏之子殉葬的不得其所，這樣的能勇士臨穴也“惴惴其栗”，正在控訴殯葬的殘酷。

二、夸張修辭手法的運用

夸張是運用豐富的想象力，在尊重客觀現實的基礎上有目的地夸大或縮小事物的形象特征，以增強表達效果的修辭手法。《文心雕龍》中曾提到：“故自天地以降，豫人聲貌，文辭所被。夸飾恒存。雖詩書雅言，諷格訓世。事必宜廣，文亦過焉。”下面選取《詩經》中的部分詩句，從不同方面分析其中夸張的修辭風格。

（9）千祿百福，子孫千億。（《大雅·假樂》）

（10）誰謂爾無羊？三百維群。

誰謂爾無牛？九十其槨。（《小雅·無羊》）

（11）豈曰無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

豈曰無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唐風·無衣》）

（12）不虧不崩，不震不騰。

三壽作朋，如岡如陵。

公車千乘，朱英綠縢，二矛重弓。

公徒三萬，貝胄朱綅，烝徒增增。（《魯頌·閟宮》）

（13）周原膴膴，堇荼如飴。（《大雅·綿》）

（14）曾孫之稼，如茨如梁。

曾孫之庾，如坻如京。

乃求千斯倉，乃求萬斯箱。（《小雅·甫田》）

例（9）、例（10）、例（11）都屬于《詩經》中運用數字來表現出夸張修辭的典型代表。“千祿百福，子孫千億”，福祿成千上萬，子孫數目數不勝數，用“千”“百”“千億”等虛數極言福祿之厚、子孫數之多。“誰謂爾無羊？三百維群。誰謂爾無羊？九十其槨。”誰說你家缺羊？三百只一群在牧場。誰說你家缺牛，七尺高的牛兒有九十頭。運用“三百”“九十”等虛數詞語加上反問的語氣強調牛羊之多。“難道說我沒衣服穿？我的衣服有七件，但都不如你親手做的，既舒適又美觀；難道說我沒衣服穿？我的衣服有六件，但都不如你親手做的，既舒適又溫暖。”和上兩首一樣，詩中的“七”和“六”都是約數，極言衣服之多，更顯亡妻所制衣之“安且吉兮”和“安且燠兮”。例（12）用夸張的文辭歌頌周的興起、魯國的建立、恢復疆土、修建公廟等事，穿插了對僖公福壽的反復祝頌威武的戎裝，精良的武器，體現了軍隊無堅不摧的士氣。例（13）“膴膴”乃“肥美”之義，詩中用夸張的手法贊美周原的肥沃寬廣，用堇葵、苦菜如同蜜糖一樣香甜來表現出周原的富庶。例（14）“茨”為“屋蓋”義，形容圓形之谷堆。“梁”為“橋梁”之義，形容長方形的谷堆。周王土地上收割下的莊稼，堆得密如茅屋，高如車頂梁；糧食裝滿周王座座米糧倉，高得賽過那丘陵和小山崗。還需要再建造一千座倉庫，還需要再打造一萬輛車廂，用夸張的手法表現出年年黍米稷稻粱五谷豐登，普天下的老百姓生活富足幸福。

三、結語

《詩經》是現實主義詩歌創作的起點，其本身散發著無窮的魅力，而修辭手法的運用在“風、雅、頌”等篇章中均有體現。《詩經》中涉及到守喪、征戰、刺政、愛情等各個方面，而通過比喻、夸張等修辭手法的運用，在如泣如訴中為我們講述了人間至誠至真的的情感，讓我們感受到了中國古代文學人性主義的光輝，這是難能可貴的，也是直到今天，還吸引著無數后人去解讀它的原因。

參考文獻：

[1]程俊英.《詩經》譯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

[2]呂楠.涇野先生毛詩說序[M].北京：商務印書館，1936.

[3]朱熹.詩集傳[M].北京：中華書局，2011.

[4]方玉潤，李先耕.詩經原始[M].北京：中華書局，2011.

（張沁 周國平 浙江寧波 寧波大學教師教育學院 315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