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我國未成年人刑事責任年齡制度研究

摘 要：近年來，未成年惡性犯罪不時見諸報端，引起了廣泛的關注。未成年人犯罪呈現出低齡化手段暴力的特點，并且有不斷發展的趨勢，這說明了我國現今法律關于未成年人的法律規定已經滯后，無法適應現狀。通過對我國刑事責任年齡制度的規定與適用進行研究，分析不合理之處，借鑒域外立法經驗，結合國情，提出完善我國未成年人刑事責任年齡規定的建議。

關鍵詞：未成年人；刑事責任年齡；合理性；立法建議

隨著社會進步，人們接收信息的渠道不斷增加，接受事物的能力不斷提高，未成年人的認知能力也迅速提高。與此同時，未成年犯罪率也不斷提升，成為當下很棘手的問題。文章通過分析我國未成年人刑事責任年齡規定的不足，借鑒域外國家和港澳臺地區的有益經驗，以期為我國刑事責任年齡制度的完善提供一些的思考和借鑒。

1 我國未成年人刑事責任年齡制度的不足

雖然現今刑法對舊刑法關于刑事責任年齡的規定進行了較大程度的修訂和補充，但是在未成年人刑事責任年齡規定方面仍存在不足。本論文將重點圍繞未成年人刑事責任年齡規定中存在的問題展開討論。

（一）刑事責任年齡下限規定不合理

我國目前是沿用1979年《刑法》將刑事責任年齡下限定為十四歲的規定，距今已經37年，在這37年里我國的經濟飛速發展，人們的生活質量有了明顯的提高，伴隨而來的是精神層面上的提升。而精神文明的提升帶來教育的水平提高，社會整體文明的提升，現在的未成年人比20年前的未成年人更早地形成辨認、控制能力。2007年，上海精神病研究所趙介成教授，通過對301例十歲至十五歲的青少年進行中國少年智力測驗（又稱CISJ）1和中國韋氏智力測驗（又稱C-WISC）2，得出如下結論：第一，年齡十歲以上的未成年，智商普遍在100以上；第二，十二周歲的未成年人的智力發育情況與十四、十五周歲的未成年人相差無幾。而且，今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檢察院新聞發布會上公布的十個未成年犯罪的典型案例，他們都將年齡當做他們肆無忌憚的掩護。可見我國應結合當今社會發展的實際，重新考察刑事責任年齡下限問題。[1]

（二）相對負刑事責任年齡適用范圍不明確

我國97年《刑法》第十七條第二款規定存在一定的立法上的缺陷，主要是“罪行說”和“罪名說”的爭議，以及出入罪標準不統一等問題。

1、“罪名說”與“行為說”的模棱兩可

從97年《刑法》對79年《刑法》關于相對責任年齡適用范圍的限縮3以及“犯……罪的”的表述來看，處于這個年齡階段的未成年人所實施犯罪的社會危害性可能比這八個“罪名”大，對于在這種情況下是否應追究其刑事責任引發了關于“罪行說”與“罪名說”的爭論，國家也出臺了關于這一爭論的答復或者解釋。2002年，全國人大法工委發布答復意見指出“……刑法第十七條第二款規定的八種犯罪，是指具體犯罪行為而不是具體罪名……”，很明顯法工委的《答復意見》是支持“行為說”。2003年，最高人民檢察院也出臺了答復，肯定了“行為說”，并對如何確定八個“行為”的具體罪名做出了指導。可是到了2006年，新的司法解釋第五條規定十四到十六周歲的未成年人實施了刑法第十七條第二款規定八種犯罪以外的行為，同時觸犯了八種犯罪規定的，依照該規定定罪處罰，這又肯定了“罪名說”。該規定明顯與法工委、最高人民檢察院的答復有沖突，導致司法實踐中對“行為說”和“罪名說”適用混亂，凸顯出相對負刑事責任年齡規定的不合理性。[2]

2.相對負刑事責任年齡規定的出入罪標準不統一

相對負刑事責任年齡的規定在出入罪的標準上飽受爭議，主要是由于刑法總則與分則的分離。具體問題如下：第一，屬于刑法分則的刑法第三百七十四條規定對販賣、走私、運輸和制造毒品追究刑事責任。從該條文可以看出“販賣毒品”的行為與該條文規定的其他行為是選擇性罪名，它有相同的性質以及危害性，但是刑法只將“販賣毒品”歸入刑法第十七條第二款規定的犯罪里，顯然在出入罪標準上不統一。第二，根據刑法第十七條第二款規定，未成年人對投毒，放火和爆炸三項犯罪承擔責任。該里有兩方面存在不合理。首先，“投毒罪”已經被修改成“投放危險物質罪”許久，可是在十七條里面并未對其進行修改；其次，與上述三個犯罪性質相同且同屬于刑法分則第一百一十五條規定的決水罪和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沒有被列入十七條規定的犯罪里，這顯然存在出入罪標準的不統一。第三，刑法一百二十七條第二款的規定的搶劫槍支、彈藥、危險物質罪與搶劫罪在行為類型和行為方式上是相同的，只是危害的客體不同，可是它卻不屬于刑法第十七條第二款的規定，這顯然在出入罪標準上不統一。

2 域外國家和地區對未成年人刑事責任年齡的規定與借鑒

在前文筆者分析了我國現行刑法對刑事責任年齡規定的不合理性，筆者對域外國家和港澳臺地區的相關法律作了一些了解，為我國制度合理化提供一些借鑒。

（一）英國

在英國實施犯罪的，不滿十歲，不負刑責；十歲到十四歲被推定不具備犯罪的能力，除非有證據做出相反證明，不然不負刑責。滿十四歲，負刑事責任。顯然英國關于刑事責任年齡下限規定是較低的，但這并不意味著英國對未成年十分嚴苛。英國對未成年的起訴，由專門的少年法庭審理，少年法庭一般由三個并非職業性、但受過良好訓練的法官組成，對青少年進行“溫柔”的審判，審判過程長達四五個月，在這段時間，法官需要對案件進行全面的調查，力求依法給青少年最公正的判決。不僅有專門的少年法庭，英國的犯罪能力推定的制度也比我國將刑事責任年齡一刀切的制度更加靈活，在加上配套預防未成年犯罪的各種法令都能為我國刑事責任年齡立法提供一些啟發。[3]

（二）美國

美國關于未成年的司法體系較為完善，而且每個州的立法都有一些差別，也當然導致了不同的州刑事責任年齡也不一樣，所以美國的刑事責任年齡制度有著極為靈活的立法。美國將法庭分為少年法庭和成人法庭，少年法庭以治病救人為主，通常并不真正服刑，而是監視居住。而成年法庭則是以懲罰和威懾犯罪為目的，沒有少年法庭里特殊對待的優待。法官或者檢察官有權力根據未成年人嫌犯的年齡和犯罪情節，特別是嫌犯是否達到了成年人的心理和認知水平，在綜合考慮之下將其轉移到成年法庭。并且，一旦某個嫌犯被作為成年人接受審判，其以后所犯的任何案件都將在成年法庭接受審判，不論年齡大小。另外，美國有近半數的州，對未成年人作為成年人接受審判，在這種情況下是沒有任何的最低年齡限制的。據統計，美國有2570名兒童被判處終身監禁，不得假釋，其中不乏十四歲以下者，可見美國對低齡未成年人的惡性犯罪有著極為嚴厲的處罰標準，在這樣嚴厲的標準下，再配套以一整套體系完善的處理未成年犯罪的司法體系，美國的未成年人犯罪率得到有效改善。美國這種“懲罰也是保護”的處理方法值得我國借鑒。

（三）香港、澳門和臺灣地區

香港受英國立法影響較大，其早期規定的刑事責任年齡下限為七周歲，2003年后提高至十周歲，香港對相對責任年齡的規定和英國完全相同，都是采用無罪推定原則。值得一提的是香港也有專門的未成年犯罪立法——《少年犯條例》。澳門因為歷史原因，在立法上同葡萄牙很相似，雖然澳門的刑事責任年齡下限是十六周歲，但是澳門出臺的一些法令規定，可以對十二到十六周歲的未成年人進行命令、訓誡、教養等非刑罰處罰措施，這些非刑罰處罰措施對大陸未成年刑事政策也有一定的借鑒作用。我國臺灣地區規定的刑事責任年齡下限與大陸一樣是十四周歲，但臺灣有著極其完善的兒童早期福利保護制度，以及與之銜接的未成年司法保護與矯正制度，確保了在相對單薄的刑事責任年齡規定下，未成年能在兒童和少年時期得到足夠的保護和矯正。

（四）借鑒

通過對美國英國以及我國港澳臺地區關于刑事責任年齡立法的分析，筆者發現，類似于英國、香港、美國等關于刑事責任年齡規定彈性較大的國家或地區，都規定著較低的入刑年齡，并且他們都配套有單獨的未成年人刑事立法，有專門的少年法庭。這對我國未成年刑事立法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但是也不能對刑事責任年齡過于彈性的規定，因為其不僅有悖罪行法定原則，賦予法官過多的自由裁量權也會擾亂司法秩序。另一方面，臺灣對刑事責任年齡采取硬性的規定，并配套完備的兒童、少年福利及未成年立法，對我國有著較大的借鑒意義。目前，我國雖然受制于司法資源的限制，建立單獨的少年法院、設立少年犯、兒童犯福利制度暫時不太現實，但是臺灣關于矯治與教育的方法及思想值得我國立法者進行反思和借鑒。

3 完善我國未成年人刑事責任年齡規定的建議

降低刑事責任年齡下限不僅在理論上是必要的，在現實的社會環境下也是必要的。第一，降低刑事責任年齡下限能遏制犯罪低齡化的發展趨勢，有效維護社會秩序。犯罪年齡低齡化，是近幾年表現出的一個明顯特點。在上海的一項統計指出，十四到十六周歲的滿足刑罰條件的未成年犯人，人數占所有未成年犯人人數的64.2%，十四周歲的就占了其中15.1%。可見低齡未成年犯罪越來越頻繁，需要通過刑罰的威懾來進行遏制，避免犯罪低齡趨勢背后的巨大隱患。第二，降低刑事責任年齡下限能有效維護未成年人權益。要澄清一點，即降低刑事責任年齡下限與保護未成年權益并不矛盾，降低刑事責任年齡確實會讓更多未成年人接受刑罰。但是如果配套適宜的刑罰規定，刑罰有著比規定中的“父母管教”、“政府收容教養”更行之有效的教育矯正效果，這與美國處理未成年的思想有一定的相似。通過法律的正確引導，在一個完善的矯治和保密等揩施配合下，能更好的保護未成年人權益。不僅如此，未成年犯罪者傷害的的人往往也是未成年人，加大對未成年人犯罪者的打擊力度，幫助少年犯進行矯正，不僅能在一定程度上對受害者進行心理上的安撫，也能為在校園或者在社會的未成年人消除一些潛在的危險。[4]

綜上所述，未成年人是祖國的未來，隨著我國法制建設的推進，未成年人刑事責任年齡制度的合理化變得十分重要。我國應該在充分調研的基礎上，適當降低刑事責任年齡下限，并且適當擴大相對負刑事責任年齡規定行為的范圍，以期為我國未成年人的合法權益做出更全面的保障。

注釋

1.中國少年智力測驗：趙介成教授設計的對于少年兒童的智力測試。

2.中國韋氏兒童智力測驗：我國廣泛使用的少年兒童智力測試。

3.1979年《刑法》關于相對責任年齡適用范圍是將列舉與概括性規定，1997年《刑法》關于相對責任年齡適用范圍的限縮為只有列舉的規定。

參考文獻

[1]陳正運.刑事責任年齡下限問題芻議[J].科教導刊.2010（23）.

[2]趙秉志，袁彬.我國未成年人犯罪刑事立法的發展與完善[J].中國刑事法雜志.2010（3）.

[3]張潘仕.英國的青少年犯罪與少年司法[J].青少年犯罪問題.2002（2）.

[4]侯慶奇，姜琦.犯罪亞文化視角下對未成年人犯罪的研究[J].山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9（1）.

作者簡介

付祖珍（1990-），女，漢族，貴州金沙人，貴州師范大學法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經濟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