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兩任總長勘察昇山

蔣鼎和

浙江省湖州市東郊距市區10.5公里，有一座不起眼的小丘崗，山勢低矮平緩，海拔只有約40米，山上草木青蔥，狀如覆盆，取名為昇山。昇山山南緊傍滬寧公路，貼鄰申湖杭水道，加上昇山地處開闊的平原地帶，以其地理位置的特殊，在軍事戰略上十分重要，素有“南京的東大門”之稱。

上世紀六十年代中期，時任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長的羅瑞卿與副總參謀長楊成武先后專程勘察湖州昇山。當時，我在駐浙江湖州某野戰軍機關擔任汽車駕駛員，有幸參加了這兩次總長勘察軍事地形的任務。半個多世紀過去了，現在回憶起當年完成任務的整個過程，仍然歷歷在目。

1964年10月，總參謀長羅瑞卿在江蘇鎮江觀摩全軍軍事技術練兵大比武后，風塵仆仆地前往浙江湖州勘察昇山。記得那天天空下著雨，羅總長和隨行人員乘坐南京軍區安排的蘇式嘎斯69越野汽車，在蘇州往湖州的公路上，因橋梁施工中斷交通，換乘我們軍安排的車輛。羅總長在橋對岸公路上下車，我急忙拿出在部隊就備好的軍用雨衣，跑步送給總長、總長夫人及隨行人員。在部隊當兵的幾年里，我一直在軍部機關工作，見到的高級干部還是比較多，但是，面對面近距離地見到總參謀長這么高的高級將領，還是第一次。羅總長身材高大威武，神情嚴肅。在駐湖州某野戰軍余光茂軍長和其他軍首長的陪同下，羅總長首先勘察宜興的善卷洞。善卷洞位于蘇、浙、皖三省交界處，是著名的石灰巖溶洞，洞內分上、中、下洞和水洞四個部分，總面積5000多平方米，能容納2000—3000人。平時作為旅游勝地和愛國主義教育基地，服務于人民大眾；戰時，善卷洞能駐扎一個步兵團的兵力，是天然形成的戰地指揮所。羅總長在景區邊走邊看，聚精會神地聽取操著一口宜興地方方言的普通話的講解員介紹。在下洞，講解員說：“今天是雨天，中洞和上洞霧氣騰騰，大家走在上面只能看到上半身，如同在天上騰云駕霧。”總長聽到這一番介紹，風趣地對隨行人員說：“好吧！我們一起上天去。”

從善卷洞出來車隊沿著寧杭公路向浙江駛去，在湖州昇山腳下公路旁停下，雨還在不停地下，羅總長在余軍長、軍參謀長朱全林及軍司令部作訓處處長、參謀的陪同下，上面淋著雨，下面踩著泥濘的山間小路，高一腳低一腳，走向山頂。一路上，隨行人員不時上前，爭著要攙扶總長，總長總是揮揮手，獨自邁著矯健的步伐，直奔山頂。在山頂，隨行人員撐著雨傘，作戰參謀打開地圖，總長環顧四周地形，指著地圖，一一提出問題，陪同人員逐個回答總長的提問。雨天天黑得較早，山頂上已經看不清地圖了，總長一招手，所有人員緊跟著總長下山，回到住處。

六十年代中期，我國剛走出三年困難時期，湖州交際處在當地是最好的住宿條件，羅總長當天就下榻在這里。八點多鐘，羅總長、總長夫人及隨行人員，還有陪同總長勘察的駐軍領導，在交際處餐廳和我們所有的接待工作人員共進晚餐。晚餐結束已經九點多鐘，通訊兵緊張地工作，迅速地架設電臺和接通北京總部的電話，一天勞累的總長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十分注意勞逸結合，軍政治部電影隊在交際處小餐廳給總長放映國產故事片《冰上姐妹》，所有人員都觀看了電影。放完電影后，總長從座位上起身回轉過來，面對著大家，滿面笑容地問：“電影好看吧？”大家異口同聲地說：好看，謝謝首長！緊接著，小餐廳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羅總長擺了擺手，對大家說：今天辛苦啦，早點休息吧。

深夜一點多鐘了，我在交際處院子里檢查車輛，路過羅總長下榻的小樓，看見總長臥室的燈還亮著，我問在樓下執勤的保衛人員，這么晚了，總長怎么還沒有休息。保衛人員告訴我，總長在北京每天都是這樣，要等全軍的情況匯集到總部，看完了情況匯報，作出了批示以后才能休息。聽了保衛人員的一番話，想到羅總長已年過半百，今天一天長途乘車、翻山越嶺，已經非常勞累，現在是深夜時刻，總長卻不辭辛勞、日以繼夜地工作，為黨、為軍隊建設作貢獻，我不由放輕了腳步……

第二次勘察昇山是1965年11月中旬。中共中央在上海召開中央工作會議前夕，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部副總參謀長楊成武，在浙江省軍區副司令員的陪同下，來湖州勘察昇山。這天天氣晴朗，我和負責接待的軍副政委李新源，站在白雀到湖州轉彎的寧杭公路楊家埠路旁迎候楊副總長。楊副總長精神抖擻地從新式伏爾加轎車中走了出來。楊副總長身材高大，身著六四式棉上衣內膽，鼻梁上架著一副墨鏡。李副政委向楊副總長報告說：“軍長、政委在軍區學習，軍里安排我來接待首長。”楊副總長站在公路旁，兩手插在腰間，連聲說：“我已和你們打過招呼，你們忙你們的，我這次勘察是中央軍委安排的，半年時間要我把全國的地形勘察完。”楊副總長講話聲音洪亮，說完這番話，就上車直奔昇山。這次楊副總長的勘察是輕車簡從，隨行人員非常精悍，只有楊副總長辦公室趙主任（楊副總長的夫人）、空軍報社記者楊沂生（楊副總長的女兒），另外就是秘書、警衛參謀、衛士。

從楊家埠到湖州昇山不到二十公里，半個小時的行程，車停穩后，楊副總長和隨行人員及陪同的省軍區領導，在李副政委的帶領下，沿著上山的小路向山頂走去。楊副總長雖然已年過五旬，但身體十分健壯，走路健步如飛，大步流星。不一會兒，大家都集聚在昇山山頂。昇山是我們軍的防地，早已等候楊副總長的軍司令部作訓處處長詳細地向副總長匯報了地形及防務情況。楊副總長聽得非常仔細，不時插話提問。楊副總長還和大家圍著山頂繞了一圈，走走停停，邊走邊問。下山時，副總長帶領大家從山后面一條坡度較大、彎彎曲曲的小路下山上車。臨近中午，楊副總長一行及陪同人員驅車直奔江蘇宜興川埠五十八師師部。宜興是我國的陶都，陶瓷餐具、廚具、茶具遠銷國內外市場。下午，在當地政府官員的陪同下，楊副總長一行饒有興趣地參觀了宜興陶瓷廠、宜興白泥廠，了解了工廠的生產情況以及宜興工農業等經濟發展情況。

第二天，楊副總長及隨行人員完成了昇山軍事地形的勘察任務，乘車直赴上海空四軍機場，乘總部專門調來的空軍飛機回北京。

（責任編輯：顧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