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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實踐性是社會工作的核心特質和生命力,對社會工作實務取向的分析有助于更完整地看清現代社會工作發展的總體脈絡。與以往“個體—社會”二元分析不同,社會工作的實務取向實際上存在個體治療、人際改善與社會倡導三種類型。對此,嘗試從核心內容、范式特征、理論基礎和服務形態四個方面來比較三種實務取向的分歧,進而從功能論、沖突論和互動論三個理論框架來剖析這種分歧的根源,并嘗試提出通過“關系重構”來實現對社會工作不同實務取向分歧的超越。
〔關鍵詞〕社會工作;實務取向;分歧;關系重構
〔中圖分類號〕C916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0-4769(2016)05-0016-09
①社會工作想象力是在米爾斯的“社會學的想象力”基礎上提出的,指的是為了實現杰出的社會工作實踐而需要具備的同理心(empathy)、懸置的懷疑(suspension of disbelief)、洞察(insight)和充分的智慧(resourcefulness)等各種品質的結合。參見Katherine van Wormer.Our Social Work Imagination: How Social Work Has not Abandoned Its Mission, Journal of Teaching in Social Work, 2002,22(3/4):21-37.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有序推進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研究”(13 & ZD043);教育部重點研究基地重大項目“大都市的底層社會及其公共治理研究”(13JJD840009);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回到馬克思:西方社會結構理論的比較與反思”(13BSH002)
一、社會工作三種實務取向分歧的主要表現
任何社會工作實務的開展都是基于一定的理論立場而采取的一種操作方法的回應與運用。在迄今為止的社會工作實務取向中,無論是在價值預設和理論形態還是在服務對象和操作實踐上,實際上一直存在著“個體主義”(individualism)與“結構主義”(structuralism)或者微觀與宏觀兩種截然不同的范式。可以說,關于傳統社會工作實務取向的論爭,基本上可以劃分為社會正義取向(解放敘事)和社會控制取向(治療敘事)兩種立場。然而,正如馬克思所言,人的本質在其現實性上,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人總是生活在特定的社會情境中,個體聯結狀況不良也是造成個體問題的重要原因,因此我們有必要重提社會工作實務中的“人際改善”取向。大約在霍尼(Horney)和克萊因(Klein)提出精神分析理論的社會-文化觀(socio-cultural view)十年后,蘇利文(Sullivan)挑戰了弗洛伊德式追究內心過程的精神分析方式,將關注點聚焦于人際環境中(interpersonal context),認為人際環境塑就了個體的性格和行為,由此被稱為“人際關系流派”。〔3〕然而隨著現代社會工作的發展,或許是對“個體—社會”二元邏輯的屈從,人際改善這一取向常常被放置于社會工作實務取向的微觀層次(家庭)或宏觀層次(社區)上不加區分地合并起來討論。這種實體化、單向度的思維方式使個體主義與整體主義陷入了非此即彼的二元對立境地,并由此演化出個體—社會、行動—結構、微觀—宏觀之間的諸多對立。〔4〕因此,我們認為社會工作的實務取向實際上可以歸納為三種類型,即個體治療、人際改善與社會倡導三種基本取向。對此,我們可以從核心內容、范式特征、理論基礎和服務形態四個方面來分析這三種實務取向的分歧所在(參見表1)。
第一,從核心內容來看,個體治療取向傾向于把貧困與情緒等問題看成是個體的道德困境和社會功能缺損的結果,采用個人化的診斷、治療技術,從而實現服務對象個體特征的改變。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慈善組織協會(COS)活動主要是基于私人對慈善事業的支持和道德使命感,在經濟上救濟那些貧窮者、放縱者和懶惰者,提高其自我效能感,滲透著資本主義社會濃厚的個體主義色彩。〔5〕人際改善的取向認為每個人都在社會關系網絡中占據一定的位置,主要著眼于提高服務對象與其相關的初級群體和次級群體的人際關系質量,進而恢復個人的社會功能。以中國鄉村社會為例,每個個體都有其個人的圈子,圈子內部的成員地位有強有弱,并且與外部的圈子處于競爭地位。〔6〕換言之,人際改善取向下的社會工作從服務對象所在的“圈子”入手進行專業干預,進而改善服務對象的圈子質量,幫助服務對象解決社會適應問題。社會倡導實務取向的社會工作者不僅將自己看成是普通的慈善人員,而是以社會變革者或倡導者的身份定位,他們的目標是彌補社會上不同階層之間的鴻溝,強調預防而不僅局限于治療的范疇,致力于提高服務對象的文化、道德和智力層次,改變相對不良的社會環境。〔7〕因此,其倡導的目標主要是為缺權或無權的第三方爭取福利或利益,這樣的嘗試可能催生出新的符合民意的決策。〔8〕
表1社會工作三種實務取向及其分歧
個體治療人際改善社會倡導核心
內容把貧困與情緒等問題看成是個體的道德困境和社會功能缺損的結果,采用個人化的診斷、治療技術,從而實現服務對象個體特征的改變認為每個人都在社會關系網絡中占據一定的位置,著眼于提高服務對象與其相關的初級群體和次級群體的人際關系質量,進而恢復個人的社會功能以社會變革者或倡導者的身份定位,其目標是彌補社會上不同階層之間的鴻溝,強調預防而不局限于治療的范疇,致力于提高服務對象的文化、道德和智力層次,改變相對不良的社會環境范式
特征強調個體身、心、靈的改變從人際關系(家庭、朋輩、社區)層面改善其社會網絡的質量努力改變最終的決策,其中更為重要的是對決策方式、途徑進行改造和重塑理論
基礎以里士滿的《社會診斷》為標志;病理學實踐取向,以精神分析、認知行為、任務中心等理論為代表社會化理論、社會互動理論以及心理動力學中的客體關系理論 、人際心理治療理論 、依戀理論、社會支持理論、社會資本理論等生態系統、賦權視角、女性主義社會工作、社會發展視角、反壓迫實踐及多元的社會運動模式服務
形態表現為輔導、個案工作、心理治療、臨床社會工作等小組工作、俱樂部等社會投資、社區為本、參與自決、社會正義、國際意識等
第二,從范式特征來看,個體治療取向強調個體身、心、靈的改變。一是突出個體本位,個體是所有價值和意義的尺度,個體的尊嚴、價值、幸福和利益超過任何事物;二是案主自決,個體本身有權利和自由決定自己的行為和生活方式;三是個體負責,由于個體的行為和生活方式是自主選擇的,個體理應對行為負有完全的責任。〔9〕人際改善取向主要針對服務對象所在的人際系統(家庭、朋輩、社區等)即從關系層面改善其社會網絡的質量,堅持“人在情境中”的信念,認為人是生活在一定的社會情境中的,并且履行著特定的社會功能,人們一旦在心理、社會方面出現了問題或不良狀況,必然與其所處的人際關系強度與質量密切相關。社會倡導取向的社會工作者力爭站在服務對象和第三方決策者的立場上,通過作出努力改變最終的決策,其中更為重要的是對決策方式、途徑進行改造、重塑。這一取向堅持人是政治的,人的問題來自社會結構而非自身引起的錯誤。〔10〕
第三,就理論基礎而言,個體治療取向以實證主義為母本,向標準看齊,以里士滿的《社會診斷》為標志,使得社會工作表現出了濃厚的病理學實踐取向,尤以精神分析、認知行為、任務中心等理論為代表。而與人際改善這一取向匹配的理論有社會化理論、社會互動理論以及心理動力學中的客體關系理論、人際心理治療理論關于客體關系理論(Object Relational Theory)和人際心理治療(Interpersonal Therapy)理論的解讀詳見Joseph Walsh. Direct Social Work Practice, Brooks Cole,2009.、依戀理論等理論積淀。對服務對象問題的回應,不僅要從個體的認知和行為入手,也要兼顧其所處的家庭、團體和社區的社會網絡支持體系和資源系統。〔11〕基于社會倡導取向的社會工作實務,其采取的理論模式主要有生態系統、賦權視角、女性主義社會工作、社會發展視角、反壓迫實踐及多元的社會運動模式。如社區工作和社會行動模式,將社會問題作為研究對象,發展出社區改良思想、和平思想、維護婦女權利的思想和兒童青少年的社會教育等社會工作思想,這些思想和理論也使社會工作與社會公正、人的權利等聯系起來,成為社會倡導的重要開始。〔12〕1994年,全美社會工作協會指出:“社會工作的主要使命是增加人類福祉,幫助滿足人們的基本需要,尤其關注對弱勢的、被壓迫的和貧困群體的需要滿足和賦權。”〔13〕2014年,在墨爾本召開的世界社會工作聯合大會也對社會工作進行了重新定義:社會工作是以實踐為基礎的職業,是促進社會改變與發展、提高社會凝聚力、賦權并解放人類的一門學科。
第四,就服務形態而言,個體治療取向的社會工作將個體問題的存在作為干預起點和服務的前提,其在實務中往往表現為案主輔導、問題診斷、個案工作、心理治療、臨床社會工作等服務方法,由此逐步形成了精神分析模式、認知治療模式、敘事治療模式、危機干預模式等一系列治療模式。尤其是“精神分析方法”曾一度成為社會工作專業實踐的核心模式,而且很大一部分是為較為富有的私人提供有償服務,而真正需要社會工作服務的公共領域的貧困人群卻很難充分享受到社會工作的專業服務。〔14〕堅守人際改善取向的社會工作者們最常使用的服務形態則是小組工作方法及俱樂部等,借助小組動力增進服務對象與他人之間的互動,反思既往的人際互動模式,重構新的人際交往模式;此外,社會工作者除了通過小組工作的方法對服務對象本身的認知、互動范式進行干預之外,還會考慮與服務對象相關的重要他人進行溝通、協商,以期形成合力,共同構成幫助服務對象成長與進步的正面促進力量。社會倡導的服務形態主要呈現為社會投資、社區為本、參與自決、社會正義、國際意識等。〔15〕在社會工作倡導過程中涉及三種主體——倡導者、服務對象和決策者,倡導者(社會工作者)關注服務對象(一般是相對弱勢群體)的利益,代表第三方團體立場,社會工作者努力嘗試去改變某項社會政策或法規,更為重要的是對決策模式進行一些變革,如此便會大大增加倡導目標實現的可能性。根據社會工作者與決策者的一致性程度,可以將社會工作倡導實務的社會情境類型化為三類:同盟者情境(alliance situation)、中立者情境(neutral situation)和對抗者情境(adversarial situation)。相關詳細分析可參見Michael Sosin,Sharon Caulum.Advocacy: A Conceptualization for Social Work Practice,Social Work, 1983,30(1):12-17.
二、理論范式相異:社會工作實務取向分歧的深層根源
在專業化和職業化的追求過程中,社會工作先后經歷了病理學實踐取向、社會與結構實踐取向和生態增能的實踐取向三個實踐邏輯階段,這種發展邏輯展現出社會工作理論與實務之間的張力。〔16〕社會工作者們在如何更好地提升人類福祉這一問題上存有差異化的取向,其間的差異和人們對增進人類福利的觀念密不可分,治療性社會工作源于個人主義思想,變革性社會工作則與集體主義相連。〔17〕社會工作的價值觀也存在著個體主義(individualism)與整體主義(holism)兩種截然不同的爭議,這種理論性的爭議在社會工作領域也勢必會滲透到實務層面〔18〕,社會工作專業與其他專業的一個很大區別在于其理論與實務聯結相當緊密。由此我們不得不聚焦至社會工作中理論與實務的關系(此處側重強調前者對后者的影響),進而分析社會工作實務取向分歧的深層理論根源。本文認為,西方社會學理論中的功能論、互動論、沖突論與傳統社會工作實務三種取向形成了一定的匹配關系,是實務取向形成的主要理論根源。
(一)功能論范式:個體治療取向的理論根源
從斯賓塞、涂爾干的社會有機論到齊美爾的本源功能主義,再到帕森斯、默頓等為代表的現代結構功能主義,功能論持續時間之長可見其對社會現象的較強解釋力。功能論認為社會是整體性的,側重維護社會的均衡性,整體中的每個部分都發揮著不同的功能,他們相互依存,共同維持著社會的存在。如果我們借用帕森斯的結構功能主義視角來分析社會工作的功能,可以看到個體層面主要體現為塑造公民人格、調節不良情緒和轉化不當行為等功能,群體層面的功能主要致力于社會目標導向、規范或道德約束和整合集體價值等方面,社會層面的功能則體現在實現社會整合和推動社會進步上。〔19〕功能論范式強調人類社會本質的一致性,并且認為人們的行為都是被決定的而非自由意志,格外重視社會事實的一致性、決定性和客觀性,遵循傳統的科學模式和線性的技術理性路線。功能論范式表現在社會工作實務中則更加強調個體治療的取向,這是社會工作一直以來長期存在并受到批判的取向,該取向著眼于問題目標和過程導向,如傳統社會工作堅持“接案—預估—計劃—實施—結案”如此線性的干預路徑,就是基于問題解決進而設計干預過程的實務表現。豪(Howe)將功能主義范式又分成了社會系統理論(social systems theories)和行為理論(behavioural theories),社會系統理論關注社會有機體的平衡和穩定,行為理論中則包含了很多心理、精神動力和行為矯正方面的理論,關注個體的錯誤和問題行為,設法對個體問題行為進行矯正以符合正常的社會期望和標準。〔20〕一項20世紀末全美社會工作協會(NASW)對社會工作者理論依據的調查顯示,使用精神分析理論的社會工作者超過一半,占比53%,其次是現實療法(reality therapy)占比48%,然后分別是人本主義(42%)、新弗洛伊德理論(33%)、行為主義(32%)等理論流派。〔21〕由此可見,主流社會工作的專業技術和方法是功能論導向的,不僅強調問題個體化,且試圖運用所謂科學的方法來加以解決,這顯然是修補性質的社會工作。正是由于個體治療這一實務取向背后所蘊含的功能論范式作為強大的理論支撐,才使得其在社會工作實務界長期占據著舉足輕重的位置。
(二)互動論范式:人際改善取向的理論根源
從理論層面來看,符號互動論是社會學理論中一種微觀的框架和視角,用于闡釋通過人與人之間頻繁的互動,社會何以產生并維持這一問題,芝加哥學派的喬治·米德(G. H. Mead)以其自我與社會的關系理論成為該范式的集大成者。當時社會上占主流地位的是實證社會學,它是一種試圖“自上而下”的社會研究范式,聚焦于宏觀結構對個體產生的影響。而互動論則拋開所謂的傳統,嘗試采取“自下而上”的研究范式,聚焦于微觀層面的個體互動過程,進而理解社會是何以組織起來的。〔22〕基于互動論范式的社會工作將社會問題看作通過個人、群體之間頻繁的互動產生,是一個不斷變化的動態過程,包含著人們彼此相關的社會行為。社會問題基本可以看成是社會群體界定的產物,社會事實是由社會行為構成的,應該成為社會工作者關注的焦點。互動論范式的社會工作實踐突出對主體經驗的重視,而對宏大結構的關注有所式微。反觀現實情境,在現代化和全球化的影響下,社會個體化現象逐漸興起,在去傳統化和脫嵌的處遇中,人與人之間的聯結越來越微弱,強關系逐漸向弱關系轉化。“孤單的個體小舟將如何在晴雨難測的社會汪洋中平穩停泊靠岸”?這是一個嚴峻的現實問題。與此同時,人們生活的社區也在面臨個體化社會帶來的轉型,共同體認同逐漸削減。但是,人們對意義和價值的尋求并不必然是個體本身的,作為社會性的人類,意義和價值還來自與身邊社會網絡的聯結,正如社會學家庫利(C.H.Cooley)所使用的“鏡中我”概念,即人的行為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對自我的認識,而這種認識是通過個體與他人互動才得以形成的。目前,世界衛生組織對“健康”的定義也不僅僅包含軀體、心理兩個個體性的維度,還包括了社會維度的健康,并且是一種能夠持續適應和回應環境帶來的壓力、變化的動態的平衡過程。由此可以看出,個體要想實現全面維度的健康,僅僅軀體、心理層面完善是不夠的,還需要對社會、環境維度有所觀照,這為社會工作人際改善實務取向提供了現實合法性、合理性之前提。
(三)沖突論范式:社會倡導取向的理論根源
沖突論是當前一種影響力日益擴大的理論流派。它認為社會是不平等的、緊張的、沖突的,早期沖突論的代表者有馬克思、韋伯等人,現代沖突論主要以達倫多夫、科塞、李普賽特等為代表。早在19世紀末期,湯恩比館的成立就體現了當時社會工作者對社會倡導的實務取向,那時的工作人員不單將自己定位為友善訪問員(慈善人員),而是以社會變革者/倡導者的身份要求自己,他們的目標是彌補社會不同階層之間的鴻溝,強調預防而不僅限于治療范疇,并且與鄉村的服務對象一同居住和工作,共同致力于提高他們的文化、道德和智力層次,改變當時不良的社會環境。從價值觀上來講,社會倡導使命堅持人是政治的,人的問題來自社會結構而非自身的錯誤。〔23〕伴隨著20世紀福利國家改革的失敗,激進社會工作應運而生,致力于解放窮苦大眾和受壓迫群體,力求重構社會工作的歷史使命,馬克思主義社會理論為激進社會工作提供了思想根源,對當時的社會經濟不平等現象和社會工作的“軟弱”進行強烈抨擊與批判,滲透了沖突論的范式和大量解放政治學的元素。〔24〕借鑒社會沖突論,不難看出,權利失衡、利益剝奪感和階層的封閉性是弱勢群體利益表達的深層根源。〔25〕因此,社會倡導取向的社會工作堅決反對專業形式中的“案主化”(clientisation)或還原主義,并認為人們生活的世界是“意義的世界”,但必須承認這個世界同時也充滿了不公正的事實,這就要求社會工作者與服務對象一同通過改造現存的社會秩序進而解決人們在意義世界中遇到的種種問題。〔26〕社會倡導實務取向立足于社會是不平等的立場,主張社會工作要想做出改變(make a difference)就要嘗試從結構入手,改變決策甚至決策機制才能真正為服務對象爭取到最大福祉,正是沖突論視角的實務體現。〔27〕
三、關系重構:超越社會工作實務分歧的可能
通過對個體治療、人際改善和社會倡導三種實務取向的分歧及其深層理論根源的剖析,我們嘗試將“關系”再度提到社會工作實務的重要議程上來,即通過“關系重構”來探索實現對社會工作實務取向分歧的超越。
第一,將社會工作實務取向的超越落腳于“關系重構”有著相應的理論基礎。盡管西方文化中并沒有一個詞語可以精準地詮釋漢語語境中的“關系”,但“關系”這一現象并非中國文化中獨有,社會工作服務對象的核心正是人類本身。回顧歷史,從19世紀末的慈善組織會社到當代社會,社會工作關注的核心問題始終圍繞在個體與他所處的社會關系中,在發展初期采借了心理學、社會學、人類學等以人為基點的學科理論的社會工作專業,其工作重點也向來是協助服務對象處理周遭的關系問題,因此,“關系”的處理與研究在社會工作專業中占據著不容小覷的地位。比如,社會學創始人孔德在闡述社會靜力學時就著重強調了“社會相互聯系的定律”;斯賓塞將社會按照各個組成部分之間的關系劃分為軍事社會與工業社會,并進一步說明軍事社會中人們之間是強制性的合作關系,而工業社會中,人們之間則是自愿合作的關系。〔28〕滕尼斯更是將關系闡釋到了極致,他認為從傳統的鄉村社會向現代的商業化社會過渡后,人際關系的特征及社會整合方式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因此他提出“社區”與“社會”這兩個概念來分別表征人類社會生活兩種不同的表現形式。〔29〕馬克思認為社會關系貫穿人類社會發展的始終,是人們實踐活動的產物(人是社會關系的總和);涂爾干在《社會分工論》中指出,社會關系結合方式的變化是導致機械團結向有機團結變化的原因;齊美爾的形式社會學認為“社會交往的形式”是人們在日常交往和行動中的最基本形式〔30〕;托馬斯·舍夫(T.Scheff)將符號互動論傳統與心理分析組合成一般的情感社會學理論,建構了人際協調與社會團結模型,試圖將情感的微觀水平與社會文化力量制約的宏觀水平聯系起來。舍夫采納庫利的觀點,人類持續地處于自我情感狀態之中,特別是自豪和羞愧情感之中。有關舍夫的人際協調與社會團結模型詳細分析可參見喬納森·特納、簡·斯黛茲《情感社會學》,孫俊才、文軍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125-127頁。必須承認的是,一直以來學術界、實務界對個體治療和社會倡導的重視遠遠超過“關系”這一層次,這種現象既是關系論的復雜性高于實體論的表現,也是個體主義和整體主義長期對立的直接體現。個體主義和整體主義的根源在于將個體與整體實體化、本體化了,要超越個體主義與整體主義方法論的對立,就應該徹底拋棄本體化、實體化的思維方式,從“關系”的角度對個體、社會以及個體與社會的關系進行重新審視。〔31〕
①在此,我們可以通過一個典型案例來予以分析和說明:一位發展潛能十足的青年知識分子,在一段時間的抑郁之后選擇了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從個體來看,精神分析學派專注于其童年的特殊經歷,認知行為療法則關注其非理性的認知與行為;從結構分析來看,或許在這位青年學者的理想國中,當下的這個世界并不是那么完美甚至千瘡百孔,但即便我們意識到了他心中的不滿與憤怒,是否能立即通過倡導改變社會來拯救他的生命呢?顯然做不到。跳脫“個體—整體(結構)”思維,我們可以嘗試從關系層面入手來思考:當一個人“生無所戀”之時,離開這個世界的決定就會毅然決絕地做出;當一個人處于意義的缺失和關系斷裂的“絕境”中,還怎么可能感受到幸福與快樂?這時,作為社會工作者在意識到個體意義缺失、結構不完善的情況下,還需要立即采取的一個行動那便是鞏固服務對象所處的關系網絡,對服務對象主觀上認為幾近斷裂的關系加以重構。在關系重構的基礎上,一方面對服務對象個體進行認知、行為、敘事等理論指導下的干預,另一方面運用適當的方式將服務對象的關系資源進行整合,共同為謀求社會的改變進行倡導。或許這樣的干預才是更靠近服務對象也更接近遠期目標的方案。從某種程度上來看,“關系重構”是架在單獨個體與整體社會之間的橋梁,一方面通過對人際關系網絡的質量和韌性進行改善有助于使個體告別孤獨感,重新回歸意義感、存在感,滿足其被關懷、被尊重、被接納等這些人類共通的渴望,另一方面通過對人際關系的強度、廣度的提升可以進一步促進社區共同體的形成,進而具備更具實踐智慧和凝聚力的社會倡導力量。
②薩提亞模式個人內在系統的說明使用了冰山的隱喻,該模式認為,冰山的各個領域或組成部分是:行為、應對姿態、感受、感受的感受、觀點、期待、渴望、自我。各個部分相互作用,具有系統性。第二,關系重構是基于一定的社會發展狀況做出的具有可行性的專業決定。今天全球社會所面臨的諸多挑戰,概言之可謂意義的缺席、關系的斷裂與制度的變遷,這并非危言聳聽,而是從個體、關系和結構三個層面對社會失范進行的闡釋。〔32〕在這個被描述為“風險社會”與“個體化社會”并存的世界,個體顯得如此渺小,同時有些不合理結構又似乎難以撼動,因此我們需要從關系視角入手,嘗試對現代社會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加以重構:其一,“人是社會關系的總和”,那么人的社會關系有哪些?當人們面臨問題和困惑的時候,究竟如何看待其社會關系?如何從修復(重構)關系的角度協助需要幫助的人,這是社會工作專業需要面對和解決的基本問題;其二,從構詞上來看,“社會工作”一詞的核心目的和效果聚焦于“社會性”即“關系性”這點。 〔33〕社會工作最深刻的本質特征是利他主義的社會互動〔34〕,利他主義是關系重構的倫理基礎,關系重構是利他主義的必然要求和實現路徑。
第三,關系重構亦是社會工作者協助服務對象積累社會資本、編織社會網絡、構筑社會支持的必要途徑。“社會資本是真實和虛擬資源的總和。對于個人和團體來說,由于要擁有的持久網絡是或多或少被制度化了的相互默認和認可關系,因而它是自然累積而成的。”〔35〕社會資本是資源的一種形式,是一種關系性的存在。通常我們可從三個層面來衡量個體社會資本的高低:微觀上個體所擁有的資源與能力、中觀上人際關系網絡大小和緊密度、宏觀上所屬的社會制度環境。通過關系重構實現服務對象中觀層面社會資本的積累,有助于進一步鏈接微觀與宏觀兩極的社會資本。隨著社會轉型加劇,個體的活動范圍和領域已經不局限于家庭這一初級群體范疇,逐漸向社區、社會組織等其他次級群體范疇擴展,這就意味著個體承擔的社會角色變得更加復雜化、多樣化,進而可能出現角色沖突、社會功能發揮阻障等問題,社會工作有助于協調服務對象及其所在的社會環境,恢復和重構良好的社會關系,構建社會關系網絡,整合社會資源。〔36〕唯有如此方能重構社會支持,從而實現全人發展(whole-person development)的理念。①
需要說明的是,此處強調的“關系重構”與前文所述的“人際改善”實務取向是存在根本區別的,其主要表現為兩點:其一,關系重構并不意味著對個體治療和社會倡導取向的拋棄,三者呈現整合、綜融的狀態,且關系重構介于兩極之間發揮紐帶作用;其二,關系重構的內容并不局限為一般意義上的人際關系(即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還包括其他層面的關系。受薩提亞家庭治療中“冰山理論” ②的啟發,我們試圖建構社會工作專業實務取向的“關系重構”模型,其核心特征體現在:
第一,明確關系重構的功能定位。首先關系重構是介乎個體治療與社會倡導之間的部分,作為紐帶或橋梁將傳統實務取向的兩極加以聯結。同時,如圖1,總體來看此冰山模型分成兩大部分,分別是水平面以上和水平面以下,“個體治療”位于水平面上方,“關系重構”位于水平面上方但與水平面相碰觸,而“社會倡導”則位于水平面下方。之所以如此布局,是因為傳統的個體治療往往從個體的認知、行為、情緒等角度對服務對象進行干預,這種干預很大程度上是可視化的操作,并且可行性最高,但是個體的改變并不必然意味著結構性的變革,因此位于水平面最上方;傳統的社會倡導是以社會運動的形式對不夠合理的社會結構、社會制度提出抗議和挑戰,雖然成功的社會倡導能夠實現社會一定程度、一定層面的結構轉型,但是這一取向對社會工作者的要求非常高,不僅要具備微觀的技術層面,更要有政治家一般的高瞻遠矚的政治方略,并且受到社會工作與具體場域下不同民族國家的制約,可行性相對較低。而“關系重構”無論是對社會工作者的要求還是可行性都介乎冰山兩極(個體治療與社會倡導取向)之間,同時以“關系重構”為基石,不僅會影響到個體層面,也為社會倡導提供了強有力的群體力量和社會基礎。
第二,理清關系重構的主要內容。關系重構的重點主要集中在自我、他人和情境三個層次。首先是個體自我關系的重構。這正如埃里克森(Erik H Erikson)提出的人生八階段理論中,將青春期概括為自我同一性和角色混亂的沖突階段。其實,不僅是在青春期,個體無論處于何種情境中,首先并且時時刻刻在對話的一直都是自我,敢于面對真實的自我,重構個體與內在自我的關系,表里如一的個體才會收獲真正的幸福感。其次是個體與他人關系的重構,此處的“他人”包括家庭和其他家庭以外的熟人,正如齊美爾在《陌生人》中所言,“天狼星的居民對我們來說無非是真正陌生的”,那么地球上的人和我們都有著某種程度的聯結,這種關系便使得個體與他人之間并非純粹陌生的關系,更不用說生活在個體身邊的他人了,這也正是傳統的人際改善所強調的。當然,社會關系的建構并不是那般容易的事情,特別是重塑以“公共利益”為目的的社會關系。〔37〕因此,重構與社區中其他人的關系顯得十分重要。最后是個體與社會情境關系的重構。本著社會工作“人在情境中”的理念,情境不僅包括社會情境,更要回歸到我們每個人賴以生存的生態情境或自然情境,共生才是最大的和諧,與自然情境共生有助于提升個體的生命質量,也有助于延續和增進全人類的福祉(well-being)。因此,需要個體獲得地球人、世界公民的身份認同,逐漸重構與自然生態情境的關系,進而呈現完整的個體、完整的人類和完好的世界。
四、關系重構在社會工作實務運用中的前景及反思
社會工作的形成和發展過程就是不斷嘗試將理論建構與實務干預有機結合的過程,也是從“反理論”到理論自覺〔38〕、從理論的分割運行到整合理論的過程。〔39〕關于如何超越傳統社會工作實務取向的分歧,既有研究中也已關注到了這個問題。有學者設計了社會工作的“唯實踐范式”(Just Practice),重點強調五個主題:意義(meaning)、背景(context)、力量(power)、歷史(history)和可能性(possibility)〔40〕,突出社會工作的實踐性;也有學者指出新時期社會工作應該走向批判性實踐(critical practice),其三個要點分別是新伙伴關系(new partnerships)、社區里的社會工作(social work in the community)和研究性實踐中的保護角色(the role of prevention in research minded practice)〔41〕;還有的學者通過與移民群體的長期接觸和實踐,發展出五個基本主題,分別是自我意識和非評判、同理心和信任、溝通和聯結、體驗和同感以及接納和重新開始,并指出這些“傳統”社會工作理念往往被實務工作者忽視,因此需要呼喚這些主題的回歸。〔42〕上述觀點是通過強調社會工作的實踐性、批判性和傳統理念的回歸作為對傳統社會工作實務取向的超越路徑。
實際上,傳統社會工作實務取向的內部分歧表現出了“問題根源”和“繁榮根源”的一體兩面性,在社會問題復雜和人類經驗豐富的現實驅動下,我們逐漸選擇放棄過分聚焦、松散分裂的行動框架,轉而探索更加系統、有效的實務取向和行動方案。〔43〕從理論框架上來看,“關系重構”實務取向的優勢之處還在于其超越了傳統實證主義的理論框架,產生了建構主義的實務轉向。在社會建構論看來,意義是人主動建構的結果,但建構意義并不一定是單獨個體能夠勝任的事情,意義代表著人與人、事物之間的關系,是二者互構的產物,社會建構論要求社會工作者重視“關系”的力量和作用。〔44〕因此,關系重構取向主張恢復個體在關系中的主體性,找尋其相對于關系的意義所在,進而在重構了關系、尋到了意義的基礎上繼續發展社會參與和倡導,從而有效彰顯社會工作作為“道德與政治”實踐的本質。作為助人的實踐,社會工作離不開對個體心理狀況和需求進行評估,進而對個體進行干預;社會工作也離不開對個體的人際關系進行修復,恢復其社會交往等功能;社會工作更離不開從結構、政策層面進行倡導,通過改變決策促成更多個體的根本性改變。然而,需要指出的是,社會工作助人實踐是綜融性、整合性的行動框架,而不僅僅是上述三個行動框架的某一個方面,“關系重構”恰恰滿足了這一要求。與好的社會工作理論的標準相似,好的實務取向也應該滿足如下條件:符合社會工作的價值與倫理、遵循科學驗證、避免傷害性和符合本土社會的文化情境。〔45〕在全球化大潮的影響下,我們應該立足于中國本土的思想傳統和現實國情去重構我們自己的實務取向,這種實務取向是以超越個體主義與整體主義之間的對立與分裂為訴求的。〔46〕
從現實情形分析,市場經濟體制下,在個體責任和社會支持體系弱化的情況下,社會工作著眼于“關系重構”有助于直接增強個體的社會支持體系,拓展個體的社會資本。我們知道現實社會中個體解決問題的路徑相對匱乏,一般來說有兩種解決個體問題的傳統思維:一種是將個體劃分為生理和精神,另一種是將解決問題的路徑分為個體和社會。前者對應解決問題的方案是生理治療和精神治療,后者對應的解決方案是個體治療和社會變革。〔47〕然而,我們不得不承認,個體遇到的絕大多數問題都具有社會屬性,社會屬性的問題既不能簡單通過生理、精神治療完成,也不能僅僅從個體自身入手,社會變革固然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但是這樣的解決方式在機制和體制上受到很大制約。因此,從這個意義上來看,“關系重構”取向在解決個體的社會性問題方面具有獨到的優勢。
“關系重構”這一超越傳統實務取向分歧的設想,在實際操作中也不可避免地會引發關于程序、結果、適用性和對社工素質要求等方面的討論與思考。例如,如何對個體的關系進行預估?個體與自我、個體與他人以及個體與情境的關系在不同的實踐情形下孰先孰后?排列關系先后次序的標準是什么?如何針對預估的關系狀況進行有針對性的方案設計?實施環節中如何對“關系”進行重構?其中個體的參與程度和參與方式該如何處理?社工介入后的效果即個體關系重構與否如何做出判斷?判斷的標準是什么?結案后個體與自我、他人和情境的關系重構的持續性如何?問題“反彈”甚至關系再度“斷裂”的可能有幾分?這些都是在實務操作程序中需要我們繼續思考和關注的問題。
從結果來看,“關系重構”并不僅僅是以往社會工作實務取向的中觀“人際取向”,它追求的是一種滲透個體、社會兩極的介入結果。那么如何保證實務工作者在介入后達成鏈接個體與社會兩極的結果,這也是有待繼續探討的重要問題。此外,就“關系重構”的適用性而言,它對服務對象的類型是否有著不一樣的要求?具體是什么要求?毋庸置疑,在以“人情”、“關系”、“差序格局”等為代名詞的中國社會,“關系重構”具有較為廣闊的應用前景,但如何適應于其他國家、地區的文化?這還需要在實務操作中不斷探索和完善。此外,“關系重構”對未來社會工作者的要求究竟是“通才”還是“專才”?對此,我們認為“通才”與“專才”并不是非黑即白的絕對式問題,特別是社會工作職業化剛剛正式走過第一個十年的中國本土,我們既需要通才社工擁有更廣闊的理論視野來從事社會工作研究,尤其是跨領域的研究,也需要在某一領域做得十分精致的專才進行干預或者干預研究。因此,“關系重構”并不對秉承此取向的實務工作者提出苛刻的通才或專才的要求,或許T型人才真正是我們目前社會工作領域更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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