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青+張玉強
摘 要:從公共政策視角探討政治信任,對于提升政治信任具有重要意義。在公共政策視角下,政治信任主要包括政策問題建構信任、政策規劃信任、政策執行信任、政策評估信任以及政策終結信任五個方面。政治信任主要來源于公共政策動態運行的各個環節中。提升政治信任的途徑主要有:建立和完善政策利益訴求表達回應機制;建立健全科學、高效的政策決策機制;厘清府際關系和完善執行監督機制;培育和發展第三方評估等。
關鍵詞:政治信任;公共政策;決策科學化;決策民主化;監督機制
中圖分類號:D63-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7408(2016)11-0008-05
目前,政治信任日益成為一個世界性的話題,作為政治體制的潤滑劑,政治信任對于促進政治民主、維護治理合法性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然而,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國家又都面臨著不同程度的信任耗散問題。那么,政治信任的內涵是什么?如何提升政治信任?學界已有大量研究。而公共政策作為政府治理最為重要的手段直接面向廣大公眾,其公正性和有效性與否必然對政治信任產生重要影響。從某種程度講,政治信任就體現為對政策的信任。因此,從公共政策視角出發,研究政治信任的來源和提升,對于轉型期我國政治信任水平的提高具有重要意義。
一、問題的提出
改革開放30多年來,中國政府在社會治理方面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國家在劇烈的社會變革時期整體上處于相對穩定的狀態中,這充分證明了民眾對執政黨、政治體制以及政治制度的信任。但是,隨著政治經濟體制改革的不斷深入,政治信任越來越受到各方面的挑戰。首先,從政治系統方面來講,腐敗幾乎成為阻礙政治信任的主要瓶頸之一,而且近年來有朝著家族式腐敗的方向發展,“腐敗作為民眾深惡痛絕的政治丑惡現象,直接動搖民眾對執政者的信心。”[1]可以說腐敗不僅耗散著民眾對黨、政府以及政治制度的信任,而且也對政治系統的合法性基礎造成一定程度的侵蝕。如何有效治理腐敗,無疑是對政治信任的挑戰。其次,在社會方面,30多年的改革開放,盡管經濟得到了迅速發展,但社會中卻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失衡,城鄉差距、地區差距以及貧富差距的不斷升級既是對政府能力的挑戰,更是對政治信任的透支。由此引發的群體性事件和上訪事件都對政治信任提出了嚴峻考驗,“民眾對中央政府的信任與上訪次數呈負相關,上訪次數越多,信任度越低。”[2]
社會現實對學界的研究提出了要求,學者們從不同的視角對政治信任問題進行了研究。具體來講,現有的研究視角和研究方法主要集中在以下幾方面:從政治傳播媒介的視角研究政治信任;從社會轉型的角度研究政治信任;從農民上訪角度研究政治信任與農民上訪之間的關系;從公共管理視角研究政治信任 ;從群體性事件視角研究群體性事件與政治信任之間的內在聯系,等等。①在這些研究中,學者們也從自己的研究視角與研究方法出發相應探討了提高政治信任的路徑。誠然,現有的相關研究對于理解政治信任的生成機制、內在邏輯以及如何提高政治信任無疑是有益的。但是,公共政策作為政治信任的一項重要內容,不僅是評價政治信任的重要維度,更是提升政治信任的重要途徑和一道重要橋梁。因此,研究政治信任問題,就必然要對公共政策進行研究。然而,就現有的研究來看,從公共政策的視角出發來研究政府公信力方面的學者相對較多。而且其研究也缺乏相應的完整性,僅僅從政策設計和政策執行兩個維度分析政治信任以及如何提升政治信任。但是,政府公信力與政治信任并不是完全相同的概念,②并且就現實的政策制定而言,政府也并非政策制定的唯一主體,政黨、權力機關、司法機關等都是制定公共政策的主體。因此,從公共政策視角出發研究政治信任并探討二者之間的互動耦合具有重要意義。
事實上,政治信任貫穿于公共政策動態運行過程的始終,公共政策的各個環節都涉及到政治信任,因此,單純從公共政策設計和公共政策執行兩個角度研究政治信任是不夠的,應該擴展到公共政策問題認定、公共政策議程以及公共政策評估和公共政策調整、公共政策終結。也就是說,政治信任既包括政策制定信任和政策執行信任,也要包括政策問題認定信任、政策議程信任和政策評估信任等諸多環節。因為就現實的公共政策運行的實際情況來看,公共政策問題選擇恰當、準確、全面與否,政策評估的客觀、有效與否,政策調整與終結的及時、合理與否,都將極大程度地影響民眾的政治信任。因此,需要對如何從公共政策的視角出發研究政治信任進行重新審視。需要在繼承現有研究成果的基礎上,從公共政策的視角出發,具體針對公共政策運行過程中的各個環節,來重新分析政治信任的內涵、政治信任的來源以及政治信任的提升途徑。
二、公共政策與政治信任的相關性
政治信任與公共政策是否存在相關性,是能否從公共政策視角出發研究政治信任的前提和基礎。對二者之間的相關性進行分析,主要是厘清公共政策與政治信任之間是否存在一定的內在聯系,進而說明從公共政策視角出發研究政治信任的可能性。目前國內有些學者也僅從公共政策視角出發研究政府公信力,而沒有對二者的相關性做出深度說明。一般來講,探討公共政策與政治信任的相關性,可以從理論和實踐兩個方面進行論證。
從理論方面來講,主要分析政治信任內涵與公共政策之間的關系。 政治信任源于英文Political Trust,國內外學者從不同的角度對其進行了闡述。Hetherington認為,政治信任就是“公民對政府或政治系統運行產生出與他們期望相一致結果的信念”。[3]我國學者馬德勇認為,政治信任就是“對政治組織(如政黨)、政府機構(政府、國會)、軍隊的信任”。[4]宋少鵬、麻寶斌認為,“政治信任不僅指公民對政府的信任,也包括政府對公民的信任以及公民之間的信任。”[5]劉昀獻認為,政治信任是“對政治體系及政治生活方式的信心,對政治制度、政府及政策的信任”。[6]
雖然學者們根據自己研究的需要從不同的角度對政治信任的內涵進行了界定,但大體上都是從政治信任的對象入手,即“信任誰”的問題,包括對政黨、政府、軍隊、政策的信任等等。從這一層面理解政治信任是正確的、合理的,抓住了政治信任與政府信任差別的本質所在,但是不夠全面。要全面深刻地理解政治信任,僅僅認識政治信任的對象是不夠的,更重要的是要看民眾通過什么樣的手段和渠道去認識政治系統。如果渠道和手段具有透明性、公正性、合理性和合法性,往往就能贏得較高的政治信任。反之,對政治體制的認同和信任就會相對減弱。從政治輸出角度來看,民眾認識和了解政治系統的手段和渠道有很多,而公共政策則是諸多手段和渠道中非常重要的一種。國家治理的諸多活動往往都與公共政策聯系在一起并且通過公共政策實現治理目標或解決社會問題。如果公共政策制定具有透明性、合法性,能夠解決政策問題,緩和社會矛盾,則能提升民眾的政治信任水平。反之,則會侵蝕政治信任。因此,公共政策是政治信任的內在要求,對政治信任的理解,公共政策是其重要的一個視角。
從實踐角度來看,一個國家的政治信任水平高低與公共政策密切相關。從某種意義上講,公共政策能力越強,這個國家的政治信任水平也就越高,反之,政治信任就會流失。東亞奇跡的取得在很大程度上就在于保持了基本政策的正確性。[7]而經濟的發展又帶來一定的政治信任。
因此,理論和實踐的考察都表明公共政策與政治信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公共政策信任是政治信任的重要組成,是政治信任的核心和關鍵,探討政治信任如果不涉及公共政策,是沒有根基的。
三、政治信任的內涵分析
按照政策周期的相關論著來看,整個公共政策運行過程包括政策問題建構、政策規劃、政策執行、政策評估和政策終結等若干環節。通過這些環節的相互協調與互動,才能達到解決社會問題,維護公共利益,使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等方面朝著公共善的方向發展。而政治信任也是從這些諸多政策環節中體現出來。因此,從公共政策的角度來講,政治信任就是指民眾對政治系統有效制定、執行和評估公共政策,以解決社會問題的一種心理期待和理性評價。具體而言,政治信任主要包括以下五個方面。
一是政策問題建構信任。所謂政策問題建構信任指民眾對政治系統準確建構政策問題的信任。政策問題建構是一個居于中心的指導系統或定向機制,直接影響到后續政策分析階段能否成功。[8]由于政治系統解決公共問題資源、能力的有限性,所以并非所有的公共問題都能夠成為政策問題,只有那些具有全局性、緊迫性和公益性的公共問題才能進入決策層的視野并最終成為政策問題。如果政策問題建構準確,將事關全局的、緊迫的并且被大多數民眾所察覺的公共問題變成政策問題,政治系統必然會在一定程度上贏得信任。政策問題建構信任具有兩個特征:一是政策問題建構的空間性,即政策問題必須是全局性的公共問題,民眾表現出強烈的利益訴求,這樣才能避免局部性政策問題造成的資源浪費,贏得民眾的認同。二是政策問題建構的時間性,過早或過遲都不利于贏得信任。過早則公共問題還沒有變成政策問題的必要,過遲則已經產生負面影響,人們開始對政策產生懷疑。
二是政策規劃信任。所謂政策規劃信任就是指民眾對政策方案體現公共利益、反映多數公眾利益訴求的信任。政策問題確定后,政策規劃就成為公共政策分析的重要環節。在這一環節中,通過對政策問題進行分析研究,從而提出政策方案。因此,政策方案是否能夠解決政策問題,維護公共利益是政策獲得信任的關鍵所在。政策規劃信任具體又可以分為以下兩個方面:一是政策規劃目標信任,一個“善”的政策目標必然是以問題為導向的,如果不能依據實際問題確定政策目標,那么出臺的政策方案也是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的,最終耗散的也只能是民眾的政治信任。二是政策規劃正義性信任,政策規劃應該是為社會上多數公眾謀利益的,而非僅限于少數人,否則也會造成人們對政策的不信任。
三是政策執行信任。所謂政策執行信任就是對政策執行者能夠按照政策目標合理、公平、高效地執行公共政策的認同和信賴。政策執行是政策方案從主觀變成客觀的紐帶,任何政策方案如果不付諸實施,也只能是被束之高閣的一紙空文,沒有任何價值。如果政策執行者能夠按照良善的政策目標,高效地將這種價值目標轉化為現實的政策效果,并表現出較高的績效水平時,必然會贏得民眾的認可和支持。就此而言,政策執行信任包括兩方面內容:一是政策執行者信任,任何的公共政策不可能依靠抽象的政府而得以實施,實施的主體只能是具體的公職人員。因此其服務態度、素質如何必然是影響政治信任的一個重要因素。二是政策執行績效信任,只有那些投入產出比更優的公共政策,才不會受到民眾的批評和責難。鑒于政策執行生態的復雜、多變,政策執行也是政治信任最容易流失的一個環節。
四是政策評估信任。政策評估信任就是對評估主體能夠運用科學有效的評估方法和手段對政策效果進行評估的理解和認同。政策方案無論在執行中成功與否,都要接受來自公共機構內部、人大、大眾媒介以及民眾的監督,實施政策評估既是對政策實施效果進行反思的過程,更是調動民眾參與熱情、獲得政治信任的重要途徑。政策評估信任包括兩個方面:一是對政策評估主體的信任,如果評估主體缺乏獨立性、評估形式化、主體單一化,必然會損害評估主體的權威性,喪失民眾的信任。二是對政策評估標準的信任,如果政策評估指標僵化、單一,會激化潛藏的社會矛盾,透支政治信任。
五是政策終結信任。政策終結信任就是對政策制定者能夠把已經過時、失效或者引發重大不良后果的政策予以修正和終止的信任。一項實現了既定的政策目標,完成了其應有的歷史使命的政策,如果不及時終結,必將造成資源的浪費。一項背離政策目標、造成重大不良后果的政策,不僅不是解決政策問題的良藥,反而是侵蝕政治信任的毒藥,危害社會秩序和社會穩定。這種現象在轉型期的表現尤為明顯,政策的終結與替代不僅檢驗著政府能力,而且更是對政治信任的考驗。
需要指出的是,對政治信任內涵的理解不應該僅僅看到其程序性的一面,即民眾對公共政策制定、執行、評估等環節的心理期待和信任,還應看到其價值性的一面, 即民眾對“善”的政策目標以及政策建構良善公共生活的期待和相信。因此,現實中的政治信任是程序性與價值性的有機統一。
四、政治信任的來源因素
從公共政策角度來講,政治信任主要包括“政策問題建構信任”“政策規劃信任”“政策執行信任”“政策評估信任”“政策終結信任”五個方面。那么這五方面政治信任的強弱受哪些因素影響?如果能夠確定這些影響因素,并厘清其與政治信任的關系,也就確定了政治信任的來源,從而也就找到了提升政治信任的方法和途徑。政治信任植根于公共政策運行中,然而政策的各環節具有不同的任務和工作內容,因此不同環節的政治信任必然具有不同的影響因子。
在政策問題建構階段,政治信任主要體現在能夠保證政策問題認定和建構過程的公正性,即政治系統能及時有效地搜索不同政策利益相關者要求和意見,并允許其通過恰當的途徑得以表達。而能否做到這一點,關鍵在于政策利益相關者的利益訴求表達回應機制。如果政策利益訴求表達回應機制完整、暢通,相關利益訴求都能通過一定的渠道納入到決策者視野,既是對政治系統決策能力的提升,更是對民眾參與熱情的肯定,必然會贏得民眾的認同和信賴。相反,如果沒有利益訴求表達回應機制,或者利益訴求表達回應機制不健全、暢通,必然會造成相關利益訴求成為“沉默的聲音”,影響政治系統的合法性。
在政策規劃階段,政治信任主要來源于政策方案的公共性和可行性,而能否實現這一點,則會受到政策決策體制的影響。一般而言,政策決策機制中有兩個因素會對政治信任產生重要影響:一個是決策問責制度。如果決策問責制度健全完善,決策者都對自己的決策行為承擔相應的責任,必然會減少政策規劃過程中的“拍腦袋”決策現象 ,贏得民眾的理解和信賴;另一個是決策的科學化、民主化。如果在決策中能夠允許不同背景、社會階層的民眾參與進來,充分表達其意見和想法,并且就專業技術問題邀請相關的專家學者參與討論,也會在一定程度上確保政策方案的公共性和可行性。
在政策執行階段,政治信任主要體現在政策執行的有效性以及實現政策目標的程度上,而要想實現這一點,則會受到府際關系與政策執行監督機制的影響。首先,從府際關系看,雖然政府不是公共政策執行的唯一主體,但卻是其中最重要的主體,政府也并非“鐵板一塊”,而是處于“四分五裂”之中,因此大部分的公共政策執行均會涉及到府際關系。如果各級政府間具有相同的利益并處于同一利益格局中,地方政府對政策的認同和信賴則會促進政策得到有效執行。相反,如果其處于不同的利益格局中,地方政府定會利用自由裁量權扭曲、篡改公共政策,損害政策權威,最終也會造成“央強地弱”的政治信任結構,潛藏一定的政治風險。其次,從執行監督機制來講,如果政策執行監督機制不健全,就有可能加重政策執行中的腐敗問題,這不僅會使政策執行偏離政策預定的軌道,而且也會增加政治不信任。
在政策評估階段,政治信任主要體現在政策評估結果的客觀性和公正性上,能否做到這一點,則與政策評估組織有關。在這里應強調評估組織的獨立性,即能夠獨立于政策的制定部門和執行部門,能夠獨立自主地開展政策評估,克服傳統的“既當裁判又當運動員”式的政策評估體制弊端,這樣才能保證政策評估結果的客觀性和公正性,否則評估結果很難令人信服。
在政策終結階段,政治信任主要體現在能夠對已經過時、失效或者引發重大不良后果的公共政策予以終結或替代,以維護政策變動期的社會秩序。該階段政治信任來源是以上四項政治信任的綜合,政策利益訴求表達回應機制、政策執行監督機制和獨立的政策評估組織可以準確地搜索到政策執行中需要終結和調整的問題,而解決這些問題又必須依靠科學化、民主化的政策決策體制。因此,以上四項政治信任的來源綜合構成了政策終結信任的來源。
改革開放30多年來,總體上講,我國的政治信任度仍保持在世界前列,但是,也存在著一些影響政治信任的因素值得我們重視。在政策問題建構上,政策問題的提出主要是政府機構,普通民眾的訴求難以或不被政策制定者采納和接受,尤其是農民利益訴求長期被忽視,近年來不斷出現的群體性事件、集體上訪就說明了這一點。在政策規劃上,“拍腦袋”決策依舊存在 ,“形象工程”“豆腐渣工程”和“半拉子工程”屢見不鮮,不斷透支著民眾的政治信任。在政策執行上,一些地方政府處于地方利益的考慮,扭曲、篡改中央政策,“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似乎是這一現象最好的闡釋,不斷考驗著中央政府的耐心和信心。在政策評估上,“既當裁判又當運動員”的評估體系使得評估結果的公正性和客觀性失色。所有這些問題都在不斷地侵蝕著民眾的政治信任,因此,很有必要尋求解決這些問題的有效途徑,以提升政治信任。
五、提升政治信任的途徑
從公共政策視角來講,針對政治信任的來源以及在政策過程中存在的問題,當前,提升我國政治信任水平,應注重以下幾方面的努力和嘗試。
1.建立和完善政策利益訴求表達回應機制。隨著我國經濟體制改革的不斷深入,社會利益格局日益趨向多元化、多層次發展,而公共政策又是一項涉及諸多利益群體的舉措,因此利益訴求的合理、充分表達就顯得尤為重要。尤其是弱勢群體利益訴求的表達,他們大多要么身體殘疾,生活困難,要么有病無醫,要么因城鎮化而一夜之間失去其世代相依的土地。如果對其利益訴求表達不重視、不回應,必然引發劇烈的社會矛盾。具體來講,可以從以下幾方面著手:一是拓寬利益訴求表達渠道。在充分發揮人大、政協、信訪在利益訴求表達中主渠道作用的同時,應積極推進利益訴求表達的多渠道、多途徑建設,辦好“市長熱線”“市長信箱”等專欄,發揮傳媒、民間組織在民眾利益搜集、表達方面的重要作用。此外,網絡的社會影響力與日俱增,其在利益訴求表達方面的作用不可低估。二是規范利益訴求表達方式。近年來,社會上利益訴求的表達非制度化十分嚴重,這不僅是對政治信任基礎的“摧殘”,更給社會造成難以愈合的“傷疤”。對此,要進一步明確公權力在處理利益訴求時的方式和限度,避免激化矛盾。同時,應加強輿論引導,倡導理性維權,通過合理、合法的方式表達政策利益訴求。
2.建立科學、高效的政策決策機制。在政策規劃階段,為提升政治信任,關鍵在建立科學、高效的決策機制,具體應該有以下兩方面嘗試:一是建立健全決策者問責制度。首先,按照“誰決策、誰負責”的原則,科學劃分決策者享有的權力和應該承擔的責任。同時,鑒于實際政策制定中更多的“黨的一把手”說了算的情況,單純對行政首長問責有失公平,因此應該使黨內問責與行政問責相互配合,并實行對重大決策終身追責。其次,明確問責主體,形成一個在黨領導下的,包括人大、政府、公眾和輿論在內的全方位問責主體體系,實現同體問責與異體問責的互動耦合,形成問責合力。二是建立健全科學、民主的決策參與機制。首先,建立專家學者參與決策制度,明確其參與決策的方式、范圍以及權利和義務,讓專家學者在自己的專業領域內就政策可能遇到的問題和如何規避這些障礙提出意見,降低政策在未來執行中的不確定性,實現決策科學化。其次,建立公眾參與決策制度,保證政策符合公共利益的要求,實現決策民主化。需要注意的是,專家學者參與決策旨在確保政策的科學性,公眾參與則是民主的內在要求。然而,在現實中二者的關系很難平衡,常常出現以政策科學性替代政策民主性的現象,即用政策的專業化排斥公眾參與,或以政策民主化代替政策科學化的現象,即用公共利益否定政策的理性趨向,這兩種現象都是對政策科學民主化的誤解。因此,在政策規劃時應恰當處理其關系,實現二者的有機統一,這樣才能有效地提升政治信任。
3.厘清府際關系,完善執行監督機制。一是理順府際關系。重新調整和建構中央與地方之間的關系,新型的府際關系應是確保政策有效執行的多中心合作互動網絡。中央政府在制定公共政策過程中,要充分吸納、借鑒地方的利益訴求,使政策執行方式由強制執行逐步向溝通協作方式轉變。當然,也應該認識到“這種伙伴關系,是建立在政府縱向間共同利益基礎上的一種工作關系,并不能因此否定中央政府的政治權威”。[9]二是建立健全政策執行監督機制。政策執行監督本質上就是對公權力如何使用的制約,關鍵在于形成一個黨委、政府、人大和社會公眾等在內的全方位的監督機制,具體應做到:確保正式監督機構的獨立性,所謂正式監督機構就是相對于政治系統內部而言,主要包括人大、黨的各級紀委和政府各級監察部門。要防范其在政策執行中的依附性造成監督的畏首畏尾,進而導致監督“虛脫”,影響黨和政府的公信力;確保非正式監督有序化、制度化,所謂非正式監督就是在政治系統外部形成的對公權力的約束和監督。將社會公眾、大眾傳媒和社會組織納入到政策執行監督體系中,并明確其監督方式、監督權利和義務等,強化政策執行的監督力度,使政策得到有效執行。
4.培育和發展第三方評估。第三方評估作為政治系統的外部制衡機制以其專業性、客觀性、權威性在政策評估中發揮著獨特作用。從我國現實的國情出發,培育和發展第三方評估應該注重以下幾點:一是培育良好的評估生態。政府應該鼓勵和支持評估性中介組織的發展,在現階段第三方評估尚不發達的情況下,應該做到:在資金來源方面,鼓勵社會資金的注入,在經濟條件許可的地方,可以將第三方評估經費納入政府購買公共服務目錄中,為第三方評估的發展提供資金保證。與此同時,要做到信息公開,包括評估前和評估后信息公開。政府應及時提供評估所需要的信息,同時也應將第三方評估組織的相關信息向社會公布,接受人民群眾的監督,贏得群眾的信任和支持。二是培養專業化的第三方評估人才隊伍。政策評估是一項專業化、高難度的政策分析環節,因此專業化的評估隊伍就顯得十分重要。目前,我國在這方面還比較薄弱。為此,應該充分發揮高等院校科研機構在這方面的作用,大力培養公共政策評估方面的人才,為實現政策評估的專業化提供人才保障。
注釋:
①參見:齊衛平.社會轉型期中國政治信任的動態建構及其路徑[J].中國浦東干部學院學報,2009,(4);胡榮.農民上訪與政治信任的流失[J].社會學研究,2007,(3);胡元梓.中國民眾何以偏好信訪——以沖突解決理論為視角[J].華中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1,(3);姜曉秋,陳德權.公共管理視角下政府信任及其理論探究[J].社會科學輯刊,2006,(4);任堃.危機管理視角下的當代中國政府形象構建[D].濟南:山東大學,2010;王芳霞,王蕾.公共管理視角下的政府信任問題研究[J].經濟研究導刊,2009,(10);劉孝云.群體性事件中的政治信任問題分析[J].探索,2009,(5);張明軍、陳朋.2011年中國社會典型群體性事件的基本態勢及學理沉思[J].當代世界與社會主義(雙月刊),2012,(1)。
② 一般認為,政府公信力是指政府的號召力和影響力,是政府能力的主要體現。而政治信任一般包括對國家、政治制度、政治體制、政府、政策、公務員的認可和信任。因此,政府公信力只涉及政府層面,不包括對國家、政治體制等的信任。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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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劉昀獻.當代中國的政治信任及其培育[J].中國浦東干部學院,2009,(4).
[7] 世界銀行.東亞奇跡:經濟增長與公共政策[M].北京: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1995∶239.
[8] 威廉·N·鄧恩.公共政策分析導論[M].謝明,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120.
[9] 劉祖云.政府間關系:合作博弈與府際治理[J].學海,2007,(1).
【責任編輯:黎 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