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我國自然人破產制度的構建

摘 要 目前我國破產法中沒有自然人破產制度，隨著經濟和社會的發展，迫切需要建立自然人破產制度以順應市場經濟的發展要求。我國創建自然人破產制度可以借鑒先進立法國家的相關規定，結合我國實際考慮確立自由財產制度、許可免責制度、復權制度等。

關鍵詞 自然人 破產 基本制度

作者簡介：陳圓圓，浙江工業大學2013級研究生，研究方向：民事訴訟法學。

中圖分類號：D922.2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0592（2016）02-058-02

自然人破產是指自然人有法定的破產原因時，經本人或債權人的申請，由法院執行其除自由財產外的全部財產，公平清償全部債權人的法律制度。 我國是否應建立自然人破產制度的爭論始于20世紀90年代，該爭論一直貫穿于1986年《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破產法（試行）》的修訂和2006年《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破產法》的制定，但最后還是沒有把自然人破產制度納入破產法。現距上次破產法的修訂已經過去十年了，社會各方面的條件都發生了重大變化，近年來個人債權債務糾紛數量的飆升以及大量的民事、經濟案件的生效裁判得不到執行而引起的一系列不良反應使建立自然人破產制度的討論再度升溫。因此有必要對是否啟動自然人破產制度的立法重新進行審視，筆者在此擬對自然人破產制度的構建進行探討，希望對我國破產制度的構建有所幫助。

一、我國建立自然人破產制度的必要性與可行性分析

（一）有利于保障個體經濟、私營經濟的健康發展，賦予債務人重新發展的機會

隨著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國家鼓勵“大眾創業，萬眾創新”和相關行政審批權的不斷下放，自然人參與市場活動的門檻不斷下降，我國目前的個人商行為可以說是遍地開花，但由于個體經濟規模小、資金有限，很容易被市場的競爭所淘汰。但我國沒有相應的退出機制，很多債務人因一次“跌倒”而終生難以“翻身”，例如經濟危機時，媒體經常報導一些民營企業家因背負債務而跳樓、跑路的新聞。因此，如果我國有相關的自然人破產制度，允許個人經營失敗之后在保留自由財產的前提下進入破產程序，這無疑有利于整個社會市場經濟的有序發展，也是更理性的選擇。

（二）有利于順應全球經濟一體化發展趨勢，與國際接軌

隨著國際經濟交往的加強，各國公民之間的經濟往來越來越頻繁，各國之間經濟糾紛的不斷產生必然要求各個國家適用相似的法律制度，放眼全世界，英、美、法、德等發達國家均建立了自然人破產制度，意大利、西班牙等國家的破產法既適用于商法人又適用于自然人。如果我國公民在國外被當地法院宣告破產，外國法院有可能會要求我國法院協助執行，但我國沒有自然人破產制度，其處理程序會發生很多沖突，不利于我國的國際經濟交往。2000年，世界銀行曾對中國破產制度提出29條建議，其中的一條就是建議擴大我國破產法的適用主體。因此建立自然人破產制度是加強國際交往，與國際接軌的必然要求。

（三）有利于保障債權人利益，減輕法院負擔

對于是否要建立自然人破產制度，一開始就有不同的聲音。反對者認為民事訴訟個別執行程序和自然人破產程序都是為解決債權債務關系而設計的，現有的民事訴訟法及相關司法解釋已經足以保障債權人的利益，民事個別執行程序也完全可以代替自然人破產制度。但是應當看到，當債務人有足夠的償還能力的情況下，個別執行是可以保證每個債權人都能得到相應的償付。但當債務人財產不足以清償所有債務時，我國目前又沒有相關的公告制度且未到期債權又不能參與分配，會形成“先到先得”的局面，不能平等的保護債權人的利益。對于法院來說，一個債務人在破產時，有幾個債權人就有可能產生幾個訴訟案件，如果有自然人破產制度就能一并解決針對同一債務人的全部金錢訴訟，減少法院及當事人的訟累。

（四）物權法的實施以及相關配套制度的建立為構建自然人破產制度提供了制度支持

2007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正式實施，該法的實行使物權登記制度更加明確和完善，經過幾年的適用，相關的財產如房產、林木、機動車等都有了相應的登記部門和登記制度，這些法律和制度為破產財產中涉及的財產查詢、財產權屬的確定提供了現實基礎。同時銀行征信系統、儲蓄實名制、個人信用記錄聯網等配套制度的建立為構建自然人破產制度提供了制度基礎。

（五）我國已經具備相關立法及具體判例的實踐積累

在立法上，2013 年7月1日最高人民法院通過了《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公布失信被執行人名單信息的若干規定》，該《規定》中提及限制高消費令、財產報告制度等內容與自然人破產制度中的失權、復權制度基本一致；在具體判例中，早在2002年上海靜安區法院判令欠債不還的債務人今后不能進入高消費場所，2004年佛山市禪城區人民法院正式向社會各界公布了廣東省第一號“高消費令”。浙江紹興、四川瀘州等地人民法院都有過類似舉措。上述立法及具體判例中的內容，都可以看作是對自然人破產制度建立的有益嘗試。

二、我國自然人破產制度的構建

（一）規定自由財產制度

自由財產指破產程序開始后，破產人所擁有的不受破產程序干預和限制，可以自由支配和處分的財產。它是自然人破產中特有的制度，法人破產中沒有這種規定。自由財產制度的目的是保障破產人的基本生活，使其能有重生的機會，也是一個國家保障人權的需要。2012年修訂的《民事訴訟法》第 243 條和第 244 條的規定有點類似于自由財產制度，為自由財產制度的具體設計提供了可供借鑒之處。自由財產可以采用列舉的方式予以規定，具體而言，應規定自由財產包括以下內容：第一，破產人及其撫養人的生活必需品應列為自由財產。這部分財產以各地最低生活水平為準。第二，應為破產人及其撫養人保留必要的住房。房屋以滿足生活所需為限，如果價值較高，應予以拍賣，除去購買滿足其基本生活所需的房屋，其余納入破產財產的范圍。第三，對破產人有特殊意義的物品應歸為自由財產。如帶有榮譽性質的獎杯獎牌、具有特殊意義的照片等，這類財產對破產人而言更多的是一種紀念意義，并無太大的財產價值，將其納入破產財產毫無意義，但如果這部分財產價值較高，也應列入破產財產的范圍。

（二）建立嚴格的破產免責制度

破產免責是指在破產程序結束后，對于債務人不能按照破產程序償付的債務，按照破產法的規定對其后續清償義務予以免除的制度。其是自然人破產制度所特有的，法人沒有是否免責的問題，因為法人的主體資格因破產而消亡。大陸法系的傳統法學理論認為自然人債務的清償義務不能因無力清償而免除，待其恢復償還能力時仍須清償。其理論依據是：自然人應對其債務承擔無限責任，僅因債務人無力清償所有債務而免除其未償還部分的債務，不符合民法的公平原則，容易使債務人借破產程序惡意逃避債務。 但如果沒有免責制度，容易使債務人的生活、生產陷入困境，其自身也沒有申請破產的動力，導致財產狀況繼續惡化，最后損害的還是債權人的利益。所以，各國破產法基本上都有破產免責的規定，我國的自然人破產制度也應規定破產免責。

關于自然人破產免責制度的具體規定，目前主要有當然免責和許可免責兩種。當然免責僅以破產程序的結束即消滅債權人的請求權，容易導致債務人濫用破產程序來逃避債務，不利于保護債權人的相對利益。筆者認為許可免責制度更有利于社會的整體利益，因為免責制度在給債務人以重整旗鼓的動力的同時，畢竟犧牲了債權人的一部分利益，因此不能當然的允許破產人無條件的免責。 在允許破產人免責的情形下，應當設定一定的條件，符合條件的破產人才能免于清償其未清償的債務。

對于免責條件，可以從必要條件與禁止條件兩方面予規定。必要條件是破產人必須是善意誠實的債務人。對于禁止免責的情形，應采用列舉式的方式予以明確規定。對于下列情形建議規定不予免責：第一，自然人因犯罪行為而破產的。第二，債務人不能清償全部債務時卻對個別債權人特別清償的行為，第三，有轉移、隱匿、毀滅財產行為的。第四，有不當減少財產，違背誠實信用原則損害債權人利益的行為的。第五，特殊債務，如稅款、罰款、訴訟費用；贍養費、子女撫養費；職工工資；因侵權行為產生的賠償金等，應明確規定不能免責。

（三）建立失權與復權制度

人格破產指債務人在破產宣告后限制或喪失某些公民權利和職業權利。自然人通過破產制度保護自己利益的同時也要承擔因破產而帶來的不利后果，這就是所謂的破產成本。規定人格破產可以促使各市場參與人更加謹慎審慎的經營處理自己的經濟行為，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遏制債務人濫用破產程序。我國的自然人破產制度中也應有人格破產的規定，對破產者的行為能力進行限制以懲戒其過失，但該限制不能影響破產者再生能力。但若因為破產致使債務人永遠失去私法和公法上的某些權利，則有失公平，也不利于債務人在社會生活中的再生和發展。因此，需要復權制度予以救濟。

復權制度是指破產人在破產程序結束后的一定時間內，按照法律的規定或者請求法院依照法定的程序，解除破產人的身份，消除其在破產期間人身、行為方面的限制，恢復其固有權利的一項制度。人格破產使債務人的一些權力和資格受到限制，但若因為破產致使債務人永遠失去私法和公法上的某些權利，則有失公平，也不利于債務人在社會生活中的再生和發展。因此，要規定復權制度以資救濟。關于復權制度的構建提出以下兩條建議：第一，設立許可復權制度，即由破產人向法院提出申請，法院審查后裁定是否復權、何時復權等。對于準予復權的裁定，債權人或利害相關人有權在法定期間提出異議；對于不準予復權的裁定，申請人可以上訴。第二，規定破產解除期限。參考國外的規定并考慮到與我國其它法律相關規定的協調性，筆者認為5年足以達到懲戒破產人的目的。

在此需要說明的是以上基本制度是自然人破產與企業法人破產比較而言應確立的特別制度。企業法人破產中已有的如破產債權確認制度、破產管理人制度、破產和解制度等，當然適用于自然人破產，在此不作贅述。

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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