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輸還是侵權：新興技術下版權侵犯的底線

摘 要 隨著互聯網行業的快速崛起，傳統電視行業逐漸開始向線上傳輸方向發展。在我國，網絡電視盒子的推廣，互聯網+概念的提出，在為人們提供了多元化收聽收看渠道的同時，也深化了版權保護問題的重要性。我國《著作權法》雖然對版權侵權行為作出了規定，但網絡服務提供商的版權責任難以界定，其商業運作模式究竟屬于正當的內容傳播還是侵權行為沒有明確，本文通過對美國一系列互聯網知識產權糾紛案件展開研究，試圖探索傳輸與侵權之間的界限，并提出一系列實踐上的建議。

關鍵詞 知識產權 互聯網傳輸 著作權法 合理使用

作者簡介：黃雪迪，福建廣電網絡集團，副主管。

中圖分類號：D92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0592（2016）02-081-02

一、我國《著作權法》的規定以及實踐空白

《著作權法》第四十七條第（一）項規定，未經著作權人許可，復制、發行、表演、放映、廣播、匯編、通過信息網絡向公眾傳播其作品的屬于侵犯版權的行為。而隨著時代的發展，侵權的主體已經越來越不明確，以往的侵權主體往往是許可，復制、發行、表演、放映、廣播、匯編、通過信息網絡傳播作品的個體，但隨著網絡服務提供商如優酷、樂視TV、百度云的存在，為數以萬計的個人用戶提供了相互交流、傳輸作品的平臺，客觀上產生了向公眾傳播的效果。

二、美國系列訴訟案件判決情況

Aereo是一家基于美國紐約的科技公司，主要業務是為其服務的訂購者通過連接到互聯網的設備即時收看和時移收看電視直播，并提供每月最低8美元的包月服務。許多用戶認為Aereo的服務使他們能夠省去支付訂閱電視節目的高昂費用，低成本方便地隨時收看指定的節目。

2012年3月1日，Aereo被包括CBS、NBC、ABC和FOX在內的電視節目提供商起訴侵權（Kang， 2012）。電視節目提供商認為Aereo運用他們的收費節目進行了“公開表演”。Aereo則辯稱自己只提供傳輸和存儲數據服務，他們設置了成千上萬個獨立微型天線，每個天線依據每個顧客的要求單獨提供不同的服務，顧客只是付費租用了一個天線來收取他們需要的信號，因此并不構成“公開表演”。

在兩年多的訴訟中，聯邦法院駁回了原告訴訟請求，而第二巡回法院支持了原告的訴訟請求，最終電視節目提供商在2014年6月贏得了勝利，最高法院的判決將Aereo認定為“不僅僅作為設備提供者”，而是“與有線電視公司過于相似”并且“公開表演原告的作品”。法院還指出，這個判決不應壓制不同種類的科技發展（American Broadcasting Cos.， Inc.， et al. v. Aereo， Inc.， fka Bamboom Labs， Inc.， 573 U.S.， 2013）。

這個案子的判決讓人們想起了過往的相似案例。1984年Sony對陣Universal Studio的案件可能是第一個基于新型科技的版權之爭 （Corsaro， 2012）。 2000年Metallica對陣Napster的案件，2005年MGM對陣Grokste的案件， 2008年Cablevision對陣Cartoon Network的案件和2010年Viacom對陣 YouTube的案件同樣包含了互聯網服務侵權爭執。在以上案例中，Napster和Grokster被認定為侵權，而Sony、Cablevision和YouTube被認定無罪。

以上諸多案例是否涉及侵權一直存在不小爭議，顯然Aereo案件并不是過去幾十年內互聯網服務提供商第一次被訴侵犯版權。但關于侵犯版權和正當傳播的底線仍然存在很多爭議。雖然最終判決Aereo敗訴，但爭論仍未停止。電視節目提供商堅持Aereo的行為與有線電視服務沒有差別，因此必須為內容付費。然而許多科技公司認為Aereo的業務是在在服務器上為每個客戶提供存儲內容的空間，其實與Dropbox等云端服務提供商的業務并沒有大的差異。

三、制度設計：如何界定業務設計是否侵犯版權

以上案例有許多互聯網服務提供商牽涉其中，根據實際發生的事實，并結合以往學者的觀點，作者認為，除了原有的界定標準（如受版權保護的內容、訂閱收費、轉播費用和廣告收入）外，需要對互聯網服務提供商的業務模式進行三個要素上的界定，以判斷其業務設計是否意圖通過侵權獲利。三個條件必須同時得到滿足，才能界定一個業務模式是為了通過侵權獲利而設計。

（一） 侵權帶來的收入構成主要收入

許多傳輸服務的提供可以不涉及任何侵權行為，但有些業務在設計時的初衷就是通過侵權來獲利。電子郵件是為了一系列的溝通行為所設計，但有些人會非法利用電子郵件，這樣的后果應該被歸因于人的天性，而非這項技術的固有問題。相反，在Grokster案子中，業務實質上被特別設計為侵權行為，雖然有些人通過合法途徑運用，但是主要的用途仍然是用于侵權（Gomes， 2005）。

同樣的規則也適用于Aereo，如果其不侵犯電視節目提供商的版權，可能很難提供很多（或任何）節目資源，最終沒有人會為這項業務付錢。Aereo的業務模式依賴侵權行為，以通過訂閱和廣告獲得收入。但在YouTube上，主流的用戶通過上傳他們自己拍攝的視頻來與全世界各地的網友分享。人們使用YouTube有比獲取受版權保護的資料更重要的目的。換句話說，非法分享受版權保護的內容并不是YouTube的主要業務。

（二）資源集中化程度

一個互聯網服務提供商的資源來源越集中，服務提供商對于受版權保護的內容就越像一個傳播者，而不是一個傳輸者，因此需要承擔更多更大的版權保護責任。

在Aereo的業務模式中，Aereo本身就是客戶獲取所有受版權保護內容的來源，類似地，Napster為用戶提供了一個集中的索引、搜索和查詢功能的服務器和站點，并提供其他支持服務 （Samuelson， 2004）。而諸如YouTube和Google等服務商只提供平臺，平臺上的內容由用戶提供，Sony的Betamax更是如此， 作為一臺錄像機它甚至沒有任何網絡。

（三）用戶身份識別

上述案件的判決對于如Dropbox等云服務提供商也產生了巨大影響。事實上，Napster and Grokster提供的分享平臺上不僅有如音樂、電影等受版權保護的內容，也包括其他與版權事宜無關的文檔和文件。在這個維度上，他們與Dropbox及其他云服務儲存提供者類似，而將他們與其他云服務儲存提供者區分開的主要因素就是是否對用戶身份進行核查。Dropbox只將云端內容的鏈接提供給上傳者，這就將公眾或私下傳播這項內容的權利和需承擔的責任轉移了出去，而不是像Napster和Grokster提供搜索服務，使所有使用者都能夠獲得這項內容。通過這一行為，Dropbox在某種程度上進行了身份驗證和責任轉移，并能夠依據數字千年版權法（DMCA）保護自己。正如Dropbox在其官方網頁上的聲明：“使用共享文件夾、公共文件夾或照片圖庫功能，即表示您聲明這些文件夾中的文件不會違反Dropbox的服務條款，且您擁有所有的版權，或已獲得版權所有者授予的共享權限。”并設有專門的DMCA政策頁面，為版權擁有者上報侵權行為提供途徑。

四、商業運用：如何規避侵權，鼓勵創新

盜版優質內容的可能性實際上可能促進了家用電腦的銷售，而由于電子產品的本質允許拷貝和傳輸各類文件，有關行業也很難想出應對的策略 （Gomes， 2005）。許多人擔心過于嚴格的版權保護政策會影響互聯網新技術的創新與發展，因此各國出于上述考慮，均制定了“合理使用”的規定。作者認為，網絡服務提供商也需要在“合理使用”與侵權的界限中做出平衡。對于平衡版權保護和科技發展的措施，作者對企業運作模式提出以下建議：

（一）內容加密

互聯網服務提供商的業務某種程度上也幫助電視節目到達更廣闊的受眾面，換句話說，在某種程度上Aereo也幫助了電視節目提供商向更廣闊的受眾傳播了他們的節目內容。因此如果允許電視節目提供商選擇是否對其內容信號進行加密，以此來保護他們的內容不被非法獲取和轉播，應當能夠被電視節目提供商所接受。

（二）收取轉播費用

如今，轉播費已經是許多電視節目提供商的主要收入來源之一，轉播費對于多數主要電視節目提供商的商業收入模式至關重要 （Marshall， 2014）。Aereo的案例與Cablevision的案例中有許多相似之處，例如消費者都能夠觀看他們選擇的節目或者進行錄像。而最主要的區別就是Cablevision確實為了獲取轉播這些有線電視節目的權利支付了一筆不菲的費用。而Aereo不同，它并不是一個有線電視服務商，因此它并沒有給電視節目提供商支付任何費用。

（三）檢查用戶的訂閱情況

指控Aereo侵權的一個主要理由就是Aereo的商業模式及其所用的技術允許用戶在不支付訂閱費用的情況下獲得收費節目的內容。傳輸者可以為版權保護的內容設定限制，用戶必須被核查，是否屬于他指定收看節目的訂閱用戶。訂閱了電視節目的用戶可以通過Aereo這個更方便快捷的途徑收看節目，也將使Aereo變成一個真正的傳輸服務提供商。

五、結語

雖然對于Aereo一案的判決喚醒了人們對版權保護的重視，但對于互聯網服務提供商和電視節目提供商之間的爭論還未停息。對于我國而言，法律應當對互聯網傳輸服務提供商的侵權責任以及相關限制予以明確規定，而涉及的企業在運用新技術設計商業模式（如云儲存、數據傳輸和互聯網平臺等等）時也要參照前述標準，而不是使用技術手段掩蓋其侵權的本質。

參考文獻：

[1]Kang， C. （2012）. Broadcasters sue to stop Dillers Aereo streaming TV service. The Was hington Post. Retrieved from.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blogs/post-tech/post/broadcasters-sue-to-stop-dillers-aereo-streaming-tv-service/2012/03/01/gIQAsvHmlR_blog.html.

[2]American Broadcasting Cos.， Inc.， et al. v. Aereo， Inc.， fka Bamboom Labs， Inc.， 573 U.S. （Supreme Court of the United States 2013）.

[3]Corsaro， V. （2012）. From Betamax to YouTube： how Sony Corporation of America v. Un iversal City Studios， Inc. could still be a standard for new technology. Federal Communications Law Journal， 64（2）.

[4]Gomes， L. （2005）. Ethical responsibility， at issue with Grokster， applies to others， too. Th e Wall Street Journal Eastern Edition， B1（1）.

[5]Samuelson， P. （2004）. What's at stake in MGM v. Grokster ？. Communications Of The A CM， 47（2）， 15-20. http：//dx.doi.org/10.1145/966389.966405.

[6]Marshall， J. （2014）. Trading Rabbit Ears for Wi-Fi： Aereo， the Public Performance Right， and How Broadcasters Want to Control the Business of Internet TV. Vanderbilt Journal Of Entertainment & Technology Law， 1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