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維斌
趙鄉長升遷記
胡維斌
趙鳴在鄉級這個職位上已經待了十年了,先是鄉副書記,后來改任鄉長,已經四十有二的他,與其他相同人相比,他進步是比較慢的了,快的已經是正縣了,差的一點,也在縣里當局長什么的,只有他在原地打轉轉。
趙鳴是學畜牧的,一直在北鄉工作。北鄉又是一個以畜牧業為主要的鄉,鄉里的農民大多從事畜牧業,一年里,鄉政府和牧民一道,要遷徙春秋草場,是一個典型的流動之鄉。
近些年,縣里各鄉各鎮經濟發展紅紅火火,各種特色項目層出不窮,種洋芋的東鄉辦起了土豆節,有荷花的南鄉舉辦了荷花節,就連西鄉種的葡萄也辦起了葡萄節,而相鄰的幾個鄉,發揮草原文化的優勢,辦起了賽羊會,斗牛比賽、斗雞活動,花樣翻新,形式多樣,經驗不斷。這些鄉開展的各項活動,深得縣領導的賞識,卻經常批評北鄉工作沒有起色。
面對上級的批評,趙鳴也感到有些委屈。前些年,縣里說在畜牧業上要大力發展細毛羊產業,于是北鄉大力培育細毛羊,剛有點起色,細羊毛價格一跌再跌,從市場價六十多元一公斤,掉到了十多元錢,出售羊毛都是虧損的。
后來縣里又決定發展肉羊,鼓勵大家養殖增重快的粗毛羊,結果剛發展起來,羊肉價格又是一跌再跌,養羊的人都虧損。身為一鄉之長,堅決執行上級的命令,結果讓老百姓吃盡了苦頭,于是群眾都把怨氣全撒在了趙鳴的身上,指責他領導無力,沒有辦成一件好事。
面對兩頭受氣,趙鳴也感到有些委屈,但他覺得自己工作確實沒有做好,其他鄉的群眾收入年年創新高,而北鄉人均收入卻年年創新低。是市場行情不好,還是真的領導無方,他自己也說不清。
這不,前幾天,縣里召開表彰會,各鄉都得到了表彰,而唯獨北鄉什么也沒有。雖然在會上縣領導沒有點名批評,但會議之后,張縣長找到趙鳴,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老趙呀,用點心吧。”
縣長叫自己老趙,因為縣長比自己還年輕兩歲,在鄉長這個崗位上他是資格最老的一個了,別人鄉領導都叫小王、小李什么的,而只有自己別人稱為“老”字輩的了。
縣長說“用點心吧”,自己已經把全身心都獻給了全鄉了,一年里與牧民在一起時間比家人還多,兒女自己管不了,父母也沒有更多時間陪伴,還有什么可說呢?
能力,一定是自己能力有問題,是不是真老了,沒有沖勁了?工作就是應該有一顆平常心,為什么沖動干事呢?過去就是沖動過多,才導致問題突出。縣長說“用心”,那又怎么才能算用心呢?
這天,他開著自己的那輛老吉普車行進在牧道上,這輛車跟著他好幾年了,跋山涉水的,光油錢就把自己一大半工資貼到里面了,幾乎成了一輛公用車了。
這天,也不湊巧,準備到深山去看望幾戶最偏遠的牧民,最后遇到山洪,車受阻了,于是他只好在附近找了一牧民家住了下來。
第二天早晨,喝過奶茶后,他沒有發動車,獨自到被洪水沖過的山溝看一下路況。大水過后,滿河道滿都是大大小小的石頭。趙鳴走著走著,感到有些新奇起來,有的石頭被水浸泡之后,露出了許多神奇的圖案和花紋來,越走越發現這些石頭色彩特別豐富,造型也比較獨特。
也許這些石頭給他的靈感,也帶給了他更多的啟示,讓他明白了許多,于是他返回牧民家,對這牧民說,找一些人把這些好看的石頭搬回來,用河道的樹根配上底座,擺在空地上,下次他來看。
過了幾天,趙鳴再次來到這戶牧民家,看見門前的草地上,已經安放了幾十塊石頭了,造型各異的石頭擺放在一起,真讓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趙鳴越看越歡喜,并派人找到這個牧業隊的隊長,安排了一些,于是就下山去了。
“北鄉要舉辦賞石徒步旅活動。”這消息,讓張縣長也感到有些驚奇,當聽完趙鳴的匯報后,還是有點不相信,于是找到主管旅游的王副縣長和旅游局茍局長,進行商量,讓他們兩個人到實地看一下情況。
王副縣長和旅游局茍局長也正在在為縣旅游業發展的事而發愁呢,聽說這么好的事,當然愿意親自去考察。
在進山的路上,王副縣長卻沒有少遭受罪,由于都是土路和牧道,車在上面顛簸不斷,都快把他們兩人顛散架了,到了中午,終于到達了考察的目的地。
剛下車,兩人的眼睛被眼前的石頭吸引住了,圍著一塊塊石頭仔細看了起來,嘴里不停地說,好,好,好,太精美了。
看完石頭,兩領導被請進牧民家,熱情好客的主人早已把準備好的羊肉端了上來,熱情地邀請領導品嘗。
酒足飯飽之后,王副縣長和旅游局茍局長十分滿意這次考察活動,并對北鄉舉辦的賞石徒步旅游節表示支持,并提出了一些建議。臨上車前,每人不忘記抱了幾塊石頭走。
在縣旅游局的大力支持下,北鄉賞石徒步旅游活動如期舉行,為了把活動搞得有聲勢,張縣長親自參加,其他副職領導和各局部門領導也積極響應,于是在北鄉一牧場上舉辦的活動,規模空前,許多媒體記者都來報道。
當天參加活動的人,不但在河道里徒步了5公里,在途中許多都撿到自己心儀的石頭,中餐,大家圍在一起,吃了抓飯,啃了肉骨頭,還觀看牧民運動會,賽馬、叼羊、摔跤什么的,活動掀起高潮的是,縣一家房地產公司的老總,出資5萬元,當場買走了一塊石頭。
當天擺列有序的石頭,均由大家出資領走了,有十萬元之多。
這個收入讓趙鳴沒有想到,連當地的牧民也沒有想到。活動結束后,持續發酵,縣里各部門領導點明要大石頭的人明顯增多,牧民撿石頭的信心也更多更大了,也知道開價要錢了,北鄉的石頭就這樣炒了起來,知道的人越來越多,吸引了大批愛好者前來。
后來,一專家來到實地考察后,把北鄉出產的石頭命名為“天山青”。一時“天山青”在國內引起轟動。趙鳴也因成績突出,被提升為主管旅游的副縣長,原來的王副縣長升到地區當旅游局長去了,后來,張縣長也提拔到地區去了。
領導們提升了,牧場上的石頭也所剩不多了,聽說只能在洪水過后才能撿到幾塊,價格已經提高了許多倍了。
北鄉牧民現在盼望的是羊肉價格什么時候漲起來,畜牧業何時走出低谷。
責任編輯王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