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百里煙柳，詩意之城

文_朱千華

柳州：百里煙柳，詩意之城

文_朱千華

柳州與柳樹

柳樹是植物中的草根一族，她有韌性，易生長，所謂無心插柳柳成蔭。同時，她風情萬種，婀娜多姿，一直是重要的園林景觀樹種。令人驚奇的是，不少城市的文化都與柳樹有關，柳州就是其中著名的一個。“南漂”十年，去柳州無數次，漸漸迷上這個堅韌如柳、風情蕩漾的山水小城。

早先，我以為柳州之名與柳宗元有關，因為讀過王維屏教授所著《中國地名語源》：“廣西的柳州市，唐代文學家柳宗元曾謫居于此，為了紀念他，因以為名。”后來才知道王教授誤會了，柳州之名的由來與柳宗元沒有關系，因為柳宗元詩中已多次出現“柳州”字樣，不存在紀念意義。

那么柳州之名與柳樹有關系嗎？也沒有。柳州是因母親河柳江而得名的。而“柳江”之名與柳樹還是沒有關系。漢代柳江叫“溜水”，意指江水“濤怒湍急激疾”。“溜水”太俗，因溜、柳同音，漸漸稱其為“柳水”。一字之變，意境完全不同。

真正讓柳州與柳樹發生實際聯系的，還是唐代著名文學家柳宗元。柳宗元是山西運城人，與著名詩人劉禹錫同科進士，又同朝為官，兩人一同支持永貞革新。后改革失敗，柳宗元、劉禹錫受到牽連。柳宗元先后被貶至永州、柳州。像柳宗元這樣的文壇巨匠，到了哪里都是熠熠生輝。在永州十年，柳宗元創作了膾炙人口的《永州十記》等傳世名篇。同樣，柳宗元被貶至柳州雖不足四年時間，卻早已落地生根，長成了一棵被傳頌千年的柳州柳，民間稱其為“柳柳州”。

自柳宗元始，柳州與柳樹結下不解之緣，柳樹也從此成為柳州重要的文化象征。走在柳州街頭，隨處可見細柳巷、柳江路、柳堤路、楊柳路等與柳有關的街道。此外，柳州的市樹之一就是柳樹。

被貶柳州，在柳宗元看來，完全是朝廷的一種譏諷與別有用心：你不是姓柳嗎？那就將你貶到柳州去。柳宗元脾氣也倔，性格里有著柳條的韌勁—既然如此，那我就在柳州種柳，種大片的柳樹給你看看。這才有了著名的詩篇《種柳戲題》：“柳州柳刺史，種柳柳江邊。談笑為故事，推移成昔年。”

刺史為當地最高行政長官（類于市長），有點兒實權。北宋劉斧在筆記《青瑣高議》中這樣記載：“（柳宗元）不薄彼人，盡仁愛之術治之……后又教之種木、種禾、養雞、蓄魚，皆有條法。民益富。民歌曰：‘柳州柳刺史，種柳柳江邊。柳色依然在，千株綠拂天。’”

在柳州三年多，柳市長沒有閑著，他帶領全市人民開荒墾地，植樹造林，皆有記錄可查。其中種竹三萬竿，墾荒菜地百畦，于柳江邊植柳，還率領行政官員在城西北“手種黃柑二百株”。從此，柳州成為香柑遍地、翠竹幽幽、綠柳成行的園林之城。尤其在百里柳江邊，遠遠望去，輕風吹拂，萬枝裊娜，如翠浪翻空。若在蒙蒙細雨中于江邊看柳，則柳絲雨絲交織，煙雨空蒙，如紗似霧。“柳江煙雨”一直是柳州古八景之一。

柳江之美，還在于河道的回曲蜿蜒，“嶺樹重遮千里目，江流曲似九回腸”，這是柳宗元眼里的柳江山水。因柳江太曲折，把柳州城繞來繞去繞成一個茶壺的形狀，故柳州又有“抱城如壺”之說，民間形象地稱柳州為“壺城”。盡管柳州與桂林山水相連，同屬喀斯特地貌，但因為有了融柳江、柳宗元、柳樹為一體的“柳文化”，使得柳州山水別有風致，完全異于桂林。

自從柳宗元為柳州栽種了百里江柳之后，柳樹就成了這個城市的文化圖騰。柳樹在嶺北、中原地區最為常見，古往今來柳樹的形象都是以“煙柳”而著稱，具有鄉村田園的風情與詩意。柳宗元將這種詩意帶到柳州，這是中原文化與嶺南山水最完美的一次結合。從唐代到清代，柳州柳的詩意綿綿不絕。文人墨客到了柳州，拜柳詠柳已成慣例。

詩意之城

柳樹嫵媚而又堅韌的品質給柳州帶來了深遠的影響。首先是整個城市講究美感與詩意。如今，到柳州旅行，除了看柳侯祠、賞柳江岸柳，更多人喜歡夜游柳江。花上80元錢，從柳江東門碼頭上船，水路徐行，可見柳江之夜霓虹閃爍，江面彩光倒映，呈現出一個現代化山水之城如夢如幻的迷離色彩。

也許，這些都還算不上詩意，因為其他城市也有類似的景觀。柳州成功地將工業詩意化了，這才是真正的詩意之城。柳州“山水工業”已成為工業與環境完美結合的典范。柳州工業歷史至今整整百年。今日柳州工業總產值約占廣西的1/4，擁有柳工、東風柳汽、上汽通用五菱等知名品牌，成為西南工業重鎮，同時，柳州也是“中國人居環境范例獎城市”“國家園林城市”“國家森林城市”。 把工業與山水結合起來，這是大手筆，沒有幾個城市能做到。

除了詩意之美，柳樹堅韌的品質也在影響著柳州人。柳樹適應環境的能力很強，柳州人把這種堅韌的品質看作是一種毅力的表現，任何時候，無論是身處逆境還是困難重重，都不能讓柳州人輕易屈服。這一點，“體操王子”李寧可謂是最杰出的代表。李寧是柳州人，他回廣西演講時，經常講到他性格里一直有股不服輸的勁兒，這就是柳州人常說的“韌”勁，這是柳州人奮發進取、頑強拼搏的精神象征。他說柳州的柳條能做柳箱、柳筐、柳條安全帽，主要就是因為柳條的韌勁兒，十年八年都不會壞。

柳江邊的柳樹下，曾住著一位阿婆，專門做米粉給往來的船夫吃。由于船夫們都是苦力，買不起肉，阿婆就想了個辦法，到柳江邊撿螺螄，倒入鍋中煮湯，做成湯粉。船夫們吃著鮮美的螺螄湯粉，贊不絕口。阿婆的螺螄粉聲名鵲起，城中四方百姓都來品嘗。這就是柳州螺螄粉的由來。如今，柳州螺螄粉早已從街邊小吃登堂入室，從現煮到真空包裝，已成柳州的名牌產品。

我到柳州去，一日三餐都食螺螄粉，一邊吃一邊聽柳州人聊天。我發現柳州人在自我介紹時常說：“我是某某，柳州仔。”或者介紹其他人時會說：“某某是我朋友，柳州仔。”從說話的語氣來看，“柳州仔”似乎是當地男人一種驕傲的自稱，看似普通的稱呼里，透露出來的是一種豪氣。柳州人講話的聲音很大，語調硬，內容也很直接，絕不婆婆媽媽，這種典型的北方人性格出現在嶺南的柳州，讓我很奇怪。

柳州妹同樣不甘示弱。我認識的幾個柳州女性朋友，性格都很強勢。如果找一個柳州妹的形象代言人，古代有個最佳人選劉三姐；當代呢，可推薦新絲路模特大賽冠軍甄妮，她是柳州首位旅游形象大使，從她身上，可以看到現代柳州女性特有的美麗形象與時尚氣質。

柳州妹在整個廣西來看屬于高大豐滿型的，鼻梁挺直，很漂亮。更重要的是，她們身材苗條，體態婀娜，走路如風擺楊柳，極盡風情。柳州美女主要集中在五角星一帶。五角星是柳州最繁華的商業步行街，也是柳州的時尚之街。女孩們幾乎沒有一個化濃妝的，也沒有江南一帶女子的矜持、婉約和含蓄，她們略施粉黛，打扮得清清爽爽。

當然，柳州妹也有豪放的時候。比如，男女老少一起看足球賽，當看到自己喜歡的球隊射門，球彈門框而出，未能射中時，在場的柳州妹會與柳州仔一起大喝一聲，讓你不禁對柳州妹有了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