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不云煙

賈婧芳

“每個人的青春都是一個符號，我的符號是你，你的符號又是什么？”

清風婆娑著柳樹枝丫，石子激濺著河流水花，林木木坐在河岸邊，看著水里的魚兒游過來又游過去，腦海里又浮現了昨天姐姐給自己說的那句話：“阿木，最好的愛情，不是相濡以沫，而是兩個人在一起僅僅過了一段時光，卻代替了一輩子的光陰。”

其實姐姐說的沒錯，那的確是最美好的愛情，但卻也是最壞的愛情。

林木木有一點點難過，他的思緒就像是漫天飛舞的柳絮，飄爍不定，忽東忽西。鏡子般的河流緩緩放映著他每一個想法的細枝末節，壓抑的，開心的，悲傷的，興奮的。

他和李小影是同學，初見她的那一天，林木木便知道了，原來熠熠生輝的不僅僅只有星星，一個人的眼睛也可以如此的干凈，如此的明亮。

歲月的推移總是悄無聲息，特別是歡喜的時光，更是快的讓人毫不知覺。時間從歡笑的嘴角流過，從緊握筆身的五指間溜走，不知不覺，兩年的時間悄悄就溜走了。

在這兩年里，林木木和李小影從陌生人成為同學，再從同學成為朋友，再從朋友發展到戀人，一切就好像是水到渠成一樣，沒有什么大喜大悲，也沒有什么大風大浪。這份愛情就像是他們的年齡一樣，簡單的讓人迷醉，散發出濃濃的醇香。

林木木寫字一向很快，也就理所當然的不怎么美觀。那天他和李小影去閱覽樓寫作業，他寫完了，李小影才寫了三分之二。百無聊賴的他看著李小影的筆尖在紙上一橫一豎的劃過，印下一個個自己熟悉的字體。

唔，不得不承認，她的字的確比他寫的好看很多，就和她的人一樣，秀氣可餐。

閑著無聊的林木木突然心血來潮，扔下手中被拿捏了許久的筆，大咧咧的問李小影：

“小影啊，你以后夢想中想要去的城市是哪里？”

李小影頭也不抬的說道：“唔～ 無所謂啊，哪里都行。”

看她這幅漫不經心的樣子，林木木犟脾氣反而上來了，他略帶三分氣惱的說道：“喂喂喂，我是很認真的問的。”

李小影似乎是被他突然的正經給唬住了，愣了一下，隨即停下了手中不斷滑動著的白色鋼筆，盯著他的臉說道：“真的哪里都可以啊，只要，那個地方有你，就可以了啊。”

還沒有談過一次戀愛的林木木刷的一下臉就紅了。

那天之后，林木木和李小影便成為了眾人眼中理所當然的一對情侶。

時間是生命的輪軸，歲月是人生的見證。

他們一起上課，一起吃飯，偶爾去看場電影，或者到他現在待著的這條河邊逛逛。

那段歲月甜蜜的讓人心醉，所以在日后的回憶里，也就痛苦的令人心碎。

林木木曾經以為，他們的愛情會一直這樣子下去。“平平淡淡的一直走下去，其實也挺好的。”林木木偶爾會這樣想。

涓涓細流固然沒有大河大江的波瀾壯闊，看的日子久了，卻反而更加的吸引人。

但是這個世界上，事情往往是不如人意的。長時間的分隔兩地足以磨平絕大多數人的耐性，距離是最好的遺忘藥，往往讓人猝不及防。

就在一年前，李小影終于和他提出了分手。其實林木木之前一段時間就隱隱察覺到的，只是在內心深處，他一直不斷地告訴自己，那都是自己的錯覺。

自欺欺人，莫若如是。

林木木并沒有做過多的挽留，如果挽留有用，也許他會做一番垂死的掙扎，但深深了解李小影脾性的他卻明白，當李小影面對面說出“分手”這兩個字的的時候，便意味著他是真的沒有半點機會了。

事后他悲傷了不短的時間，但是生性倔強的他并沒有告訴別人自己的這點悲傷故事。

所有人的人生都是一部嘆為觀止的史詩巨作，那些生活中的瑣碎與點滴，與任何一部膾炙人口的名篇佳作相比都毫不遜色。每個人自己便是這部巨作中的絕對主角，作者是本人，讀者也只有你一個，你人生中的不順意，是你時常舔滌的傷口，在別人看來卻不過是一點點值得把玩的閑時余味而已。

雖然他沒有告訴任何人這件事，但分手初期他的自我消沉已然讓平時身邊的人都覺得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萬幸畢竟不是多么癡情亦或者說是拿的起放不下的人，隨著心態的日益調節與自我修復，一年的時間過去，他終于慢慢的從以前里走了出來。

其實愛情這場戲碼遠沒有局外人想的那么神圣，那么復雜。無非是一個人退場，然后另一個人重新加進來，不一樣的人一次又一次的重復著相同的戲碼，晝夜輪回，不知疲倦。

一條灰色的不知名大魚倏地越出水面，而后重重的砸入水中，濺起了點點水花，一圈一圈的漣漪迅速散開，蔓延到岸邊，而后消失不見。

林木木被驚得回過神來，看著柳絮從天空飄落，然后順著河流急轉而下，不由得苦笑。就像是柳絮再也回不到樹枝上一樣，有些東西就好比是不小心刪掉的相片，沒有了就是沒有了。

隨手撿起一塊石頭，林木木瞄準后用力的甩入水中，打出一個漂亮的水漂。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有緣無份，沒有走到最后便是沒有走到最后，所有的錯過，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不夠愛。

林木木撿起扔在身邊的外套，搖了搖頭遍欲離開。他已經很久沒有這么感觸過了，只是這個地方承載了太多的回憶，難免有點唏噓。

穿上外套，直起身子，馬上便又要離開這個城市了。深深得看了一眼河里的倒影，林木木轉身，卻發現李小影就站在身后不遠處，表情愕然的看著他。

“額，好巧。”林木木也有點驚訝。

明顯帶著一絲懵逼的李小影點了點頭：“是啊，是好巧。”

“唔，好久不見了，過得還好吧。”林木木整理了一下思路，問道。

“還好啊。”李小影捋了捋頭發，林木木知道她一緊張就會這樣子，不由得莞爾。

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李小影問道：“你，過得還好吧？”

“嗯，我也可以。”林木木笑了笑說道：“我待會兒還要趕一班飛機，先走了？”

“嗯，再見？”

“再見。”

坐在飛機上，林木木長長的打了個哈欠。無可否認，剛才的不期而遇在他的內心掀起了一點波瀾，但他卻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們往往思念一個人成了一種習慣，可往往直到見面的那一刻才會發現，原來那個人在我們腦海里的樣子已經模糊了不少，我們思念更多的，其實是過往中的那些時光剪影。

“突然見一面也挺好的。”他自言自語道，隨后調整了一下坐姿沉沉睡去。

日光柔柔的從窗戶照進來，渲染在他的臉上，給嘴角勾勒出的一絲微笑鍍了一層金黃。

歲月之上，陽光正好。感謝與你的相遇，也感謝你的到來。過往不似云煙，即便最后沒能在一起，遇到你，我還是很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