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時旸
一部純粹的、直接的、樣本式的氣氛驚悚電影,一棟住宅成為了人性的孤島。
封閉空間內的敘事,考驗的是對氣氛精準地拿捏和敘事節奏的把控力,雖然這種類型如今已經不再新鮮,但這部《屏住呼吸》還是憑借氛圍驚悚,綿長的懸念線以及猝不及防的暴力帶來了驚喜。
這是一個傲慢盜賊被老人反制的故事。它把一次表面上力量懸殊的較量出其不意地進行了一次完全意義上的對調,給出了一個令人唏噓的結尾。
幾個游手好閑的年輕人組成了一個盜竊團伙,想在這個城市干最后一票,然后遠走高飛。不久之后,幾個人盯上了一個獨居的老人。那是個破敗的街區,幾乎沒有鄰居,老人雙眼失明,只有一條狗陪伴。他的女兒因車禍身亡,剛拿到一筆不菲的賠償金。看起來,這是一次毫無風險的買賣,但卻成為了這幾個人的末日。
懸念是一點點遞進的。它通過滲透出個別的細節,讓觀眾逐漸感到災難正在降臨,不詳的預感正在彌散,但這一點早被貪婪的欲望沖淡。老人作為退伍軍人的身份以及那條惡犬既初步交代了這群毛賊面臨的障礙,又最終成為了殺手锏。老人女兒車禍意外身亡的鋪墊,也在最終引發了一次最大的翻轉。換句話說,這部電影中前期交代的細節基本上沒有任何浪費,每一處都有特殊的目的,只是引而不發,而不久之后,就會看到這些鋪陳所醞釀的所有后果。這種不急不緩的鋪墊方式,讓高潮降臨時顯得異常猛烈。
這個故事最初看起來,像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設定,老人無辜無助,一群年輕人是有多次犯罪經驗且配合嫻熟的職業罪犯,注定可以為所欲為,但當他們進入房間之后,卻突然變成了一個老人守株待兔的故事。這次翻轉背后突然隱現了一個吊詭的局面,那就是曾經那群人認為的對自己有利的一切都變成了將自己困于死亡的陷阱。沒有鄰居,老人獨居,他們以為這會降低自己的作案難度,但最終才醒悟,這只能讓自己求助無門。
老人在自己家中就像獅子巡視領地,他釘死了門窗,拉斷了電源,拿到了槍支,把一切布置成對自己有利的情形。他失明,但聽力敏銳,對方是這所房子的陌生人,而自己對此了如指掌,對方弱小膽怯,但自己訓練有素,對方人多勢眾,但他可以各個擊破。從這一層故事來看,《屏住呼吸》不但從氛圍、動作打斗和懸疑上給出了一個標準類型片的樣本,更重要的是讓人們代入了某種正義感和道德感——一群想欺辱弱勢者的小偷遭到了現實的報應,而且這場私刑來得如此猛烈又迅疾。現實中的假想和不滿都在此得到了有效的抒發。
而突然,故事急轉直下,引發了一個更深層的問題。這群小偷發現了地下室里囚禁著一個姑娘,這個女孩就是撞死老人女兒的肇事者。他被老人囚禁于此,當做了懲罰。這引發了一次道德追問。老人瞬間從無辜者變成了一個罪犯,這群闖入者似乎從單純的罪犯意外變成了拯救者,賦予了自己某種程度的道德優越感。他們最初是一種特別缺乏自信的狀態下在與這個老人打斗,但現在,他們似乎為自己增添了某些精神力量。他們在討論要不要報警,“因為我們是偷東西,這個老頭是綁架囚禁,警察根本不會管我們這些輕罪的。”他們這樣開導自己。到此,電影將最初的人物設定進行了一次反轉,當一個受害者也同樣擁有施害者身份的時候,他是不是還值得同情?他的反殺是不是仍然充滿正義?觀眾們從最初的對一方的同情和同仇敵愾,變成了觀看一場單純意義上的生死對決。所以,臨近結尾的部分,一切都變得更純粹也更邪魅。
《屏住呼吸》的導演費德·阿爾瓦雷茲曾在幾年前以300美金的成本制作出了一部震動好萊塢的科幻短片。他善于利用聲音、配樂渲染故事,這一次的嘗試算是比較完整地呈現了他對于這種題材的想法。在故事的結尾,那位倔強的老人和團伙中唯一的女孩都幸存了下來,老人并沒有說破真相,或許,費德·阿爾瓦雷茲還想把這個故事再推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