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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甘墮落的女人們
——臺灣文學雜志《現代文學》小說中的女性形象
徐英春
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傳統女性觀念與女權主義思想之間的矛盾也隨社會發展而發展著,當西方女權運動思潮伴隨著西方經濟、文化潛移默化地推進了臺灣社會后,女性意識崛起,當地女性或多或少地被其觀念所影響,要求獨立自主,發展自我,追求自我價值實現等女性意識不斷被強化。在《現代文學》小說中人們可以看到,具有傳統觀念的墮落者,即使僥幸逃過了生理肉體上的懲罰,在內心深處依然無法躲避根深蒂固的、道德精神層面的自我懲罰,而那些自詡為時代新女性的墮落女子則不然,她們不僅公然挑釁傳統道德,而且試圖曲解新潮觀念和思想來為自己的墮落行為進行辯護。透過作家們犀利的筆觸,讀者能夠清晰地看出那些墮落女性的共同點——她們自視頗高,認為自己處于社會新時代的風尖浪頭上,是敢于打破傳統觀念和倫理道德對女性的束縛勇者。而且,她們利用西方新思潮、新觀念來為自己的墮落行徑開脫。雖然她們的所作所為只是一種消極情緒操縱下的肉體欲望的發泄,可是她們自我麻醉,堅信自己墮落行為的合理性。
臺灣文學;《現代文學》雜志;小說研究;偽現代女性
《現代文學》①臺灣《現代文學》創刊于1960年3月,公開發行13年,出版了51期,于1973年因經濟原因第一次停刊。1977年得到經濟支持復刊,出版了22期之后,于1984年第2次停刊。除了諸多優秀的原創性的小說,《現代文學》還系統地、大量地介紹了西方現代藝術學派和文學潮流。卡夫卡、勞倫斯、福克納、加繆、沃爾芙、喬伊斯等直到八十年代才被大陸廣泛推介和接受的西方現代派作家都曾經被該刊以評介專號的形式鄭重介紹過。白先勇、王文興、歐陽子、陳若曦、李昂、施叔青等一大批中國當代文學中的重量級作家都是從這個刊物起步并成長起來的。雜志曾經將第六期作為弗吉尼亞·伍爾芙專輯,隆重推介了這位被譽為二十世紀現代主義與女性主義的先鋒以及意識流文學代表人物的英國女作家(同時也是著名文學批評家和文學理論家)。作為深受西方現代主義影響的創作群體,《現代文學》小說作家筆下的女性形象不可避免地具有了西方現代派反叛傳統的特征。作家們從婚姻結構、家庭模式、愛情觀念等角度,描摹婚變、外遇等情感危機給女性帶來的致命傷。他們筆下的這些女性形象,在以男權為中心的道德藩籬內或掙扎,或沉淪,或突圍,或叛逆,深刻地表現了當時臺灣社會的現代女性在世俗生活中的無奈、宿命和怨憤。同時,也彰顯了作家對于當時女性的人性關懷。
中國文學作品中從來不乏具有社會道德教化作用的形象塑造,尤其在對女性進行傳統婦德教育方面,更是不遺余力。因為不守婦道而被休棄、被浸豬籠,成為傳統社會約定俗成的懲罰規范。而那些所謂的不守婦道者,即使僥幸逃過了生理肉體上的懲罰,在內心深處依然無法躲避根深蒂固的、道德精神層面的自我懲罰。《現代文學》小說中也有類似的作品,如《婦人桃花》①陳若曦:《婦人桃花》,《現代文學》第14期。里的村婦桃花、《香港一九六零》②白先勇:《香港一九六零》,《現代文學》第18期。中的師長遺孀余麗卿都是不守婦道的女性形象。可是,相對于《現代文學》中具有現代思想觀念的作品來說,她們依然生存在傳統倫理道德的藩籬之內,因此,雖然她們墮落得赤裸裸,可是她們內心卻與自詡為時代新女性的墮落女性有著本質的不同。她們對自己違背婦德的行為感到忐忑不安,并在墮落時或者墮落后沉浸在濃郁的愧疚感和羞恥感當中。
桃花是梁在禾母親的養女,比梁在禾大兩歲。梁家的初衷是等他們倆長大了讓他們成親。然而,梁在禾長大之后卻對桃花敬而遠之,并且準備跟人結伴去日本。那時候桃花已經21歲了。她怨恨梁在禾對自己無情,于是在他出發前引誘了他,使他誤了船期,而且迷戀上她。而此時她因為怨恨而產生報復心理,跟村子眾多男子發生關系,最終被養母匆匆外嫁。梁在禾這個梁家的獨生子終因她出嫁而抑郁而終。而桃花在多年以后,終于因為內心強烈的愧疚感而纏綿病榻不起。
小說開篇描寫了因為輾轉床褥半年之久卻始終不見好轉,桃花決定同四個婦人同到陰間去探親。桃花決定跟她們一起去陰間探親。“婆仔和副手輪流著念誦那冊油膩的線裝書,頻頻加急,如誦符咒……婦人的頭逐漸下垂,若不勝負荷這單調急促的誦念。婆仔捏著燃燒的金箔,來回烘著女人的腳。婦人的腳挨到溫熱后,微抖起來。婆仔第八遍誦念時,婦人兩肩顫抖,繼而渾身震撼,抽搐,如北風中棲不住枝頭的鳥雀。她顫抖著,被一股力激蕩著,幾次身被彈起,又落座。”當婆仔問桃花看到什么了,桃花說:“黑暗,呀,一片黑暗……”于是婆仔大聲疾呼:“馬上恭請橡樹公引路!”“獻錢買路。”婦人不勝抽搐,突然由凳子上跌落地上,昏迷過去。婆仔喚醒后,桃花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世界。在與婆仔的問答中,圍觀的人們終于得知了桃花的病因。做法過程中,似乎梁在禾不甘心自己如此枉死,仿佛是復仇索命的姿態。桃花的各種姿態也似乎表現出正被梁在禾糾纏著。漫長的過程中,雙方處于僵持狀態,第二天早上桃花還是不醒,最終她的丈夫經人指點,毅然決定讓自己的一雙兒女作為梁家的后人。于是,日頭剛西沉,桃花霍然而醒,對滿屋的眾人露出驚訝神色。后來,她的病無藥而愈。對于作法的可信度我們姑且不去考慮,我們可以知道的是桃花對于曾經的墮落行為的愧疚和自責。在她的內心深處,仍然期待獲得傳統倫理道德認可的。所以,她心郁成結,纏綿病榻,并通過作法過程昭示自己的罪過,最終以過繼子女來實現心理救贖。
《香港一九六零》中的師長遺孀余麗卿也是具有傳統思想道德觀念,卻做出違背傳統道德行為的墮落女性。她的丈夫,那位主宰過她命運的師長被砍了頭,“掛在城門上像個發霉的柚子”,但是他生前曾經對她說過:“你要對得起我,你是我的太太師長夫人懂嗎?……要守規矩,聽見沒有……”師長希望她遵守的規矩實際上就是遵守傳統倫理道德。這與她多年來所接受的倫理教育以及師長所灌輸給她的思想觀念并不相違背,可是現實生活卻使她感到絕望,“我沒有將來。我甚至于沒有去想下一分鐘要干什么好。明天——太遠了……我累得很。我想不為眼前這一刻而活。我只有這一刻。這一刻,懂嗎?”所以,她會忍著倫理道德的心理煎熬偷偷地跑去與比他小的無賴男人鬼混。
作為舊日師長夫人的余麗卿陷入一個大煙鬼的懷抱不能自拔。“因為你做過師長夫人?用過勤務兵?可是在床上我們是沒有高低之分的啊!……難道我們不是天生的一對?來,讓我親親你軟軟的唇。好姐姐,躺在我的懷里吧。當然我喜歡你送給我的開什米大衣。但是我更喜愛你這雙豐滿的奶子。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不像一個服服帖帖的好弟弟?認了吧,我們都是罪人。我躲在這骯臟的閣樓里吸我的煙槍。你呢,你悄悄從你漂亮的翠峰園溜下來到我這里做壞事……到底我們是注定了的。莫掙扎了。看看這張我請人替我們拍的照片。別忘記,只要我們活著,這就是我們一生的紀念品。”余麗卿的墮落是由社會變革、家庭破裂以及她個人的怯懦悲觀三方促成的。小說所描寫的1960年的香港是令人絕望的,作品的字里行間充滿了末世情懷。“用水時間又縮短了!……一個禮拜只開放四個鐘點……三十年來首次大旱……三個月沒有半點雨水,天天毒辣的日頭……香港女人都快變成賣淫婦了。兩百塊的,二十塊的,五塊錢一夜的。大使館的應召女郎,六國飯店的婊子,灣仔碼頭的堿水妹,揩著梅毒蛀爛了的眼圈,大聲喊著:五塊錢一夜!……警察大聲的吆喝著。小販們哭著喊著滾下了樓梯。巡邏車的警笛掃走了一切噪音,像無數根鞭子,在空中笞撻。載走了一車一車沒有居留證的難民。像野狗一般塞進火車廂內。從新界運回中國大陸。讓瘟疫及饑荒把這些過剩的黃色人體凌遲消滅。為了本港的治安,香港總督說,我們必須嚴厲執行驅逐越境的難民。然而每天那些蓬頭垢面的難民卻像大水來臨前的黑蟻,一窩窩從新界的鐵絲網底,帶著虱子、跳蚤,以及霍亂病源,鉆進了香港。”失去了丈夫的庇護,缺失自我獨立性的余麗卿在這種環境氛圍中,很容易就陷入了那由天災人禍帶來的、無盡的消極悲觀的情緒中。她的墮落是不可避免的。而她的道德愧疚使得她放棄了對未來的憧憬和期盼。
無論是村婦桃花,還是城里的富貴女性余麗卿,都是在墮落的同時承受著內心忐忑不安的壓力。因為她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與社會倫理道德相違背,是令人不齒并難以存在于陽光之下的。而那些自詡為時代新女性的墮落女子則不然,她們不僅公然挑釁傳統道德,而且試圖曲解新潮觀念和思想來為自己的墮落行為進行辯護。濫觴于20世紀初期的女權運動,使得“男女平等”的主張得到了許多歐美國家政府某種程度上的認可。而在中國,“男女平等”作為五四新文化運動的旗幟之一,則譜寫了中國婦女解放運動的新篇章,極大地促進了東方女性自我意識的覺醒,為婦女解放運動立下了不朽功勛。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傳統女性觀念與女權主義思想之間的矛盾也隨社會發展而發展著,當西方女權運動思潮伴隨著西方經濟、文化潛移默化地推進了臺灣社會后,女性意識崛起,當地女性或多或少地被其觀念所影響,要求獨立自主,發展自我,追求自我價值實現等女性意識不斷被強化。然而,處于政局突變,社會未來發展形勢難以判斷的局面中,社會浮躁,人性復雜,物質生活匱乏,精神家園荒蕪,女權運動的興起初衷在某些角落被有意無意地扭曲了。于是,一批自詡為時代新女性的墮落女子出現在《現代文學》小說中,她們打著勇于接受西方新思想、新觀念的旗號,冠冕堂皇地扭曲了女權運動中女性平等、自由、解放的觀念。《海灘上》①王敬羲:《海灘上》,《現代文學》第18期。中有戀父情結的秀儀、《圓舞曲》②蔡文甫:《圓舞曲》,《現代文學》第3期。中的無業游民小江、《波希米亞人》③水晶:《波西米亞人》,《現代文學》第18期。中的偽藝術學生雪鏘、《干旱的土地》④戈矛:《干旱的土地》,《現代文學》第18期。中的離異女作家亞麗萍、《綢絲綠巾》⑤七等生:《綢綠絲巾》,《現代文學》第22期。中的人體模特兼舞蹈家費曼奴都是自冠時代新女性之名的、自甘墮落的女性。
《海灘上》的秀儀與《圓舞曲》中的小江有相似的地方,她們都有婚戀對象,都背著家長游戲人生。秀儀早年喪父,“她知道那些人如何惡毒的詆毀她,他們說她喝酒、抽煙、打牌,同有婦之夫談戀愛,但媽媽全不予置信,依然寵她,愛她……”她想對媽媽喊:“為什么不肯相信呢?媽?我就跟他們說的一模一樣!”而她對于自己的墮落行為沒有愧疚感,“我難道不該找刺激嗎?除非是想悶死我自己!而且,誰叫爸爸死得那樣早!”《圓舞曲》中的小江家境優越,性格叛逆,雖然擁有青春美貌但卻沒有思想,是沒有追求,頭腦簡單、膚淺的女性。她被作為結婚對象被介紹給小李,而小李像踢皮球一樣把她踢給了田雞,還為他們外出提供必要的資金幫助。田雞想逢場作戲,得到一些好處。而小江既不喜歡小李也不喜歡田雞,她只想逃開父親的管束,過一種漫無目的的自由的生活。
秀儀的未婚夫在中午的海灘上小心翼翼地陪著秀儀。他認真地用沙子埋掉了秀儀的身體,除了五官,秀儀的全身都被埋沒在沙子下面。李杰夫很想跟秀儀交談,可是秀儀仿佛睡著了,一言不發。等到李杰夫疲憊地睡著了,秀儀卻跑到海里去游泳。她有著非常矛盾的心理,李杰夫是媽媽幫她挑選的未來的丈夫。她知道媽媽一直信任她,可是她知道自己不配擁有媽媽的信任。面對媽媽她感到愧疚,但是離開媽媽的視線她就會找到理由。爸爸死的時候她才六歲。她有著強烈的戀父情結,“她印象中的爸爸只是一張發黃的相片……從媽媽口中,她知道爸爸很愛她!很愛她!愛她到什么程度呢?像媽媽一樣,或者來得更強烈些?……她知道海灘上李杰夫在等她——他是她的歸宿。他會做她的好丈夫,供給她所需要的一切——除去她一直尋找的那個父親”。李杰夫醒來之后馬上尋找她,當她在海水中感到疲憊無助的時候,李杰夫將她環在臂中幫助她到岸邊,那一刻,“她的心在那幾分鐘內卻充滿了一種奇異的愛情。”然而回到海灘上之后,他立刻拘謹起來,而她感到疲倦,她渴望睡眠,“她在睡夢中看到躺在海灘上的自己,她看到自己睡得很酣,全身赤裸著,因為睡得那樣喊,所以不知道冷也不知道羞恥。”
秀儀因為沒有父親陪伴她成長而瘋狂渴望自己虛擬的那種父愛,而小江雖然擁有父親卻總是想逃離父親的管束。她爸爸是一個大學老師,但在面對青春叛逆的女兒時卻只會使用簡單粗暴的方法去打壓。這種打壓的后果是他始料不及的,“爸爸做夢也沒有想到,我現在和小李在一起,一個我不喜歡的男人,蹦蹦跳跳。應該這樣不準那樣的話全拋還給他了。這代表我的反抗精神,反抗什么呢?一天,我抱著大肚皮回家了,進門便說,爸爸我有孕了,但小孩沒有父親……我便苦笑著說,是你們管的,怎么樣,太遲了,這就是無言的反抗”。小江以毀滅自我形象作為反抗父親的手段,而這種自我毀滅與她所期望的也相去甚遠。由于錯誤地選擇了自損其身的反抗方式,她自己已經完全墮入了自我毀滅的軌道,“我不會讀書。那一點辦法也沒有。我看到書就頭痛……學問能值多少美鈔一斤哪?”旺盛的精力無法排遣,她轉而投入到生理欲望的渴求中,面對異性,她絲毫沒有青春少女應有的謹慎、矜持,“她一步一步向小李身邊走去,腦中空空的什么都沒想,便橫坐在小李的膝上,左臂繞著他的頸子,熱烈地吻他,吻他”,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她沒有女性應有的羞恥和不安,而是毫不知恥地說道:“我告訴你,你的嘴巴閉得好緊。我跟你開玩笑,你不介意吧?”
小江和秀儀的墮落從某種角度來說是與她們生長的家庭密不可分的,具有客觀存在的精神方面的誘因,而其結果也更多體現在肢體行為某種程度上的出格和精神層面的反抗、叛逆,而《波希米亞人》里雪鏘卻不然。雪鏘的墮落是徹底的,從肉體到精神都沉浸在自以為是的波西米亞自由精神指導之下。
雪鏘是一個情場高手,總是以同樣的手法俘獲欲望沖頭的男人。雪鏘“自稱在某專攻讀影劇。從來沒有看她報過一本書。談過半句戲劇。電影倒是看了不少”。小說主要描寫了“讀書的斯文人”山地被雪鏘俘獲的故事。與山地一夜風流后,“雪鏘性格里的粗俗,一晚上完全發了出來,像天花。一口氣點了五樣精致昂貴的菜,仿佛向我折算夜減資——恕我直言談相。當我作冤大頭?”飯后他們遇到俱樂部的方思豪,雪鏘與他眉目傳情,而且貿然答應去參加晚上的舞會,當山地表示不滿時,雪鏘則以肉體關系來脅迫他:“我現在什么都依了你了,才過了一晚你的態度就改變了。”雪鏘與方思豪在舞會上非常親昵,而方思豪舞罷非常認真的跟山地說:“大家都是逢場作戲,何必認真。為雪鏘這種女孩子生氣,太不值得。”曾經與雪鏘有過肉體關系的方思豪對她的那套手法了如指掌,“昨晚上,雪鏘是不是告訴你:明天要去臺南民航公司參加口試,這是她在臺北的最后一晚?要你陪她回家?又讓你請客喝酒,替她送行。夜深以后,林達還沒有回來睡覺,她說你不回家也可以,就睡林達的鋪……其實,哈哈,哪有林達這個人呢?那張床是雪鏘用來招待她的林達的。嘿嘿,對了,還有一大堆精彩的小說,在林達的枕頭底下,你看到了沒有?那是鄙人送給后來的哥們一點小小的禮物,讓他們好消閑解悶。山地,你別誤會,以為這些話是雪鏘告訴我的。她才懶得跟我羅嗦呢!如果——嘿嘿——不幸被我言中,那我非常同情你,因為雪鏘居然把我們兩人一視同仁”。山地因為方思豪的話而頓悟了:“你‘自以為是’的道德觀,價值論——沾染上酸餿,飽嗝氣息的儒家哲學。就因為你深惡痛絕這一面,才加入‘對腳趾’的另一面——波希米亞人的俱樂部。縱酒、放歌、吸煙、酗酒、緊身褲……模仿美國被打擊的一代”。這是被雪鏘的肉體征服后山地自我反省的心聲,也是對當時社會青年總體狀況的概括。
相對而言,《干旱的土地》中的離異女作家亞麗萍與《綢絲綠巾》中的人體模特兼舞蹈家費曼奴在自甘墮落的路途上更為虛偽,因為她們都是借藝術的名義公然實施墮落行為的。值得一提的是,這兩位墮落女性的族別都帶有種族歧視的色彩。亞麗萍被頗有中國民族自尊自愛精神的鄰居們猜測:“八成是白俄的后代,要不然怎么姓什么人盡可夫呢?”而費曼奴中日混血兒的身份為她打開了墮落的大門。因為她是中日混血,所以當藝術家們,尤其是美術家感慨他們的創作環境沒有真實性時,“大家都盯著費木奴,意味著一個穿著裙子的少女可能會變為他(她)們藝術天國的救星。”首先費木奴顯得臉紅而莫名其妙,但很快她領悟了那是什么,而且為了什么。她想到自己的身世是那么適合那種身份。一個良家女子獻身藝術往往會被父母限制,并容易被這落伍和捉牢傳統的社會批評和責難,甚至引起社會不安和婦女們的恐懼。而她則因為特殊身世而不在藩籬之內,“室內保持著一種窒息般的沉默,那是當一個無法解決的問題經過激烈辯論后的現象。他(她)們像在等候奇跡的出現;而終于奇跡出現了;費木奴臉上轉成一個可愛的笑容,大家帶著窒息的喜悅望著她,就在這個時候,費木奴宣布要為藝術犧牲的決心”。
獨守空房,寂寞難耐的女作家亞麗萍在鄰家年輕夫婦的刺激下創作出版了暢銷書《瘋女》,“共墻鄰居的那對青年夫婦給予她的威脅,是在晚上。地板的有韻律的顫動,那薄薄的墻似乎也在顫動,有韻律的顫動,震得她周身發癢,震得她坐臥不安……亞麗萍感到這種顫動時,就覺得熱自胸中迸發出來,經由血管沖流到全身,心跳得急速,呼吸變得急促,眼睛的毛細血管似乎在充血,周身似乎在打顫,連指尖和趾尖都在動;口發干,微開著嘴……”亞麗萍的書出版后獲得極大的成功,雖然有人認為這屬于黃色作品,可是社會大眾認可,讀者眾多。為此,報社也派人前來采訪。來訪的記者靳斯堡是一個現代派的詩人,他期待著采訪對象是一個浪漫開放的人,而亞麗萍卻以端莊的貴婦狀接受采訪,令他非常失望。他準備放棄采訪,而亞麗萍不甘心失去一個贏得年輕市場的機會,“青年,青春,對她是無力抗拒的誘惑……她要在青年們那里奪回自己失去的青春。立刻讓他們來,來到她的身邊,狂歌,狂笑,擁抱他們,吞噬他們,讓他們到她的血液里流”,于是,她撕去偽裝,以青年記者靳斯堡所期待的那種浪漫開放降服了他。之后,她的家成為青年藝術家們的俱樂部。“亞麗萍唯恐被這群青年人拋落在后邊,也擠在她們一起。但又多不自然啊,她想,多不自然,我的要求跟他們的似乎有了距離似的,擦掉這距離間的界限,但那線不是鉛筆畫的,是酸蝕刻在玻璃上的。”
夜深了,酒醉的青年們橫七豎八的躺在她家,一個沒有喝醉的青年柯洛亞克制著睡意向她追問瘋女的原型,結果她用身體告訴了他答案。“急什么,慢一點,像這樣……”夜色漸淡的時候,躺在地下的青年醒來,看到了床上的柯洛亞,他微笑了,“靳斯堡對我講的誠然如此。”他叫醒了亞麗萍,“down here,it’s my turn.”亞麗萍沒有拒絕。“it’s my turn!青年人的聲音,中年人的聲音,藝術家們的聲音,海峽時報讀者們的聲音。”“亞麗萍的生活是多姿多彩的,但也是寂寞空虛的……但他們不知道這是一片干旱的土地,沒有水,沒有泉,只是一片干旱的土地。”亞麗萍打著文學藝術的幌子,流連在肉欲的肆虐中。然而,干旱的土地,意味著沒有生機,沒有希望,因此,注定了無法長久。
亞麗萍在干旱的土地上做垂死掙扎,而人體模特兼舞蹈家費木奴卻在為藝術獻身的期待中突然死了。她死的時候全身裸著,只有脖子上圍著一條綢絲綠巾。是他殺還是自殺,這或許會成為永遠的謎。而她借著藝術之名墮落卻是昭然若揭的。
當費木奴決定以獻身藝術之名踏入所謂的藝術家的藝術圈子后,藝術家艾湛首先捉住她的手,宣布了他要為她當一個負責任的保護人。于是,偽藝術家艾湛與費木奴朋友的關系迅速躍進為情人關系。但是當費木奴拒絕為艾湛保留孩子后,音樂家艾湛離開了費木奴。隨后,又有兩個男人走入了費木奴的生活。一個是司徒汝拉,一個有婦之夫,為了費木奴把結發妻子趕回到鄉下,給費木奴帶來了非常惡劣的聲譽;一個是只會寫短篇小說的文學青年謝勒夫,他崇拜艾湛的成就,在費木奴那里傾聽她對艾湛的回憶,與艾湛談費木奴的生活近況。就在費木奴死的那一天,他先跟艾湛一起聽音樂,談費木奴,后送艾湛去電影院,最后赴約去見費木奴,看到的是已經死去的費木奴。“那群對藝術熱心的人來的時候,是那樣匆忙地上著樓梯,一看見她,卻忘掉了對她死的致哀,拼命地畫呀、速寫呀、拍照呀,把她這使的成為其最后的型姿看得那么重要和貪婪,心中恐怕會被趕到的刑警、法官、醫術迅速的搬走或移動,他們的動作表現在搶奪和無秩序的緊張中。可是這些不會忘恩的人中,在這個不幸的夜晚之后,馬上傳出了要為費木奴塑造她那最后的休息者形象,為了讓她對大眾的貢獻永遠可以永恒的銘記心中和眼中,他們積極地籌備了,而一個攝影師已經把他當夜拍攝的七十四張不同角度的費木奴的姿態提供了。”
費木奴是一個可憐的犧牲者,愿意為了那些虛偽的藝術家和所謂的藝術獻身,可是她得到的回報卻很少。艾湛希望保留自己的孩子,只是希望獨占她的生命和肉體;司徒汝拉為了得到她不擇手段,甚至拋棄結發妻子使她成為破壞他人家庭的第三者;謝勒夫親近她也只是希望借助她被男人們寵著的光環。即使女性與她交往也充滿了利用的色彩,房東劉太太與她相處融洽,并深得她信賴,而劉太太對外宣稱如果她愿意認她做干媽她就不收她的房租了。但是“她一直遺憾沒有來得及向她親自提起……”她是最后一個接觸費木奴的人,也許她跟費木奴的死是有直接關系的。所有這些人都是在利益驅動下出現在她的生活中,在面對她時究竟能有多少真情實感呢?
《現代文學》雜志的創生與上個世紀的臺灣社會有著密不可分的因果關系。在其艱難發展的十多年中,臺灣也處于社會政治、經濟、文化、思想、科技等全面變革的動蕩不安中。而作為思想新銳的大學生作家,尤其是以外語系為創作主體的年輕作家,他們對于女性社會地位、婦女解放運動以及女權主義的發展,都具有獨特而敏銳的思考,跟以往的作家不同,他們“敢于把筆觸深入到女性的隱秘經驗之中,用身體的語言,本能的反應最為徹底地否定了千百年來的文明對女性之軀的抹殺,以及主與奴,買主與物品的兩性關系,鮮明地區分了女性在兩性關系中所處的不同地位。”①李今:《在生命和意識的張力中》,《文學評論》1994年第4期。因此,一系列與眾不同的、描寫墮落女性的作品應運而生了:妄圖以貌美青春換取成功,以游戲人生來反抗父權的小江心甘情愿與不愛的人親密接觸;聲譽掃地的秀儀在母親的寵溺中,懷著濃濃的戀父情結與已婚男子糾纏;拜金濫情的雪鏘將風流浪子與讀書的斯文人并收石榴裙下;青春已逝的寡居女作家亞麗萍在身體欲望的驅使下與眾多借藝術之名行無恥之實的文人墨客們群居;主動將自己剔出良家女子范圍之外的中日混血兒費曼奴借為藝術獻身之名同各種虛偽、自私、無恥的藝術家們濫交。而當他們審視那些在思想觀念混雜、精神道德低迷的社會氛圍中自甘墮落的女性時,由強烈的社會責任感衍生出來的批判意識使他們不約而同地將審視的目光對向了那些自詡為勇于接受新思想、新觀念的女性。透過作家們犀利的筆觸,讀者能夠清晰地看出那些墮落女性的共同點:她們自視頗高,認為自己處于社會新時代的風頭浪尖上,是敢于打破傳統觀念和封建倫理道德束縛的勇者。而且,她們利用西方新思潮、新觀念來為自己的墮落行徑開脫。雖然她們的所作所為只是一種消極情緒操縱下的肉體欲望的發泄,可是她們自我麻醉,堅信自己墮落行為的合理性。她們是打著爭取女性自由、平等地位的自甘墮落的女性。
吉林省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項目(2013b65);吉林大學哲學社會科學種子基金項目(2015ZZ013)
徐英春,女,1972年生,文學博士,吉林大學文學院副教授(長春130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