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
我還不能分辨她們
不能準確地叫出她們的名字
這絲毫不影響我愛她們
因為愛,我試圖阻擋春風
過早地剝掉她們原本就十分單薄的粉衫
更恨自己手拙,不能裁落花為衣
在細雨中驚戰的小心臟
想想就叫人心揪在一起了
水嫩,潮紅
那無數個萌動的小生命
像,太像了,簡直像極了
我由此深深地迷上了仿生學
是花模仿了人?還是人模仿了花?
當四十多年的誤讀猛然間被消除
我越發愛她們了
我愿意帶她們到祖國的每一個角落
生兒育女
我甚至原諒了那些不經意的憂傷、墮落
多情、放浪和委頓
是的,在有限的春光里
我愿意原諒這一切
因一朵無名的小花
我愛上了整個春天
因幾個異樣的女子
我貪戀這蕩漾的人間
判決突下。他跟劊子手要紙筆,想寫遺囑
被拒。他無言,第一個神色自若走上絞刑臺
他沒有高呼“中國共產黨萬歲”,像某些
電影里那樣
劊子手說:“把脖子伸長一點兒”
他照做了
劊子手第一次把他絞昏,放下來,勸他悔過
他憤恨地說:“你們把我絞死,我的靈魂
不死,革命不死!”
劊子手就又絞他一次,再放下來,仍然勸他悔過
他慢慢睜開眼睛,冷笑一聲說:“力求速辦!”
如是者三,始絕命
據說,劊子手對別人施刑二十分鐘
對他則長達四十分鐘之久,只為延長其痛苦
據說,那臺絞刑機,是一九一九年從英國進口的
一九二七年四月廿八日,午后二時
西交民巷京師看守所刑場
馬路絕交,警戒極嚴,如臨大敵
這一日,天朗氣清,抑或風雨如晦?
無人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