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巴山北坡寫詩

□ 王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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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巴山北坡寫詩

□ 王蘇平

鼓聲

我要把自己掏空

掏得干干凈凈

只讓海的氣息

充盈在體內

我要把左手右手

握住的一切丟掉

只將一縷流浪的星光

折作雙槌

我要盡情地捶打

讓包藏魂魄的這張人皮

釋放出風暴和雷霆

的鼓聲

我喜歡

我喜歡風袒露剃刀的寒涼

雨點暴出子彈的冷酷

而陽光像石匠手中的鑿子

在日輪的錘擊下

碎屑紛紛如枯葉敗草

看慣了綠青陰柔

我更喜歡端詳——

樹木赤臂光頭的尚武模樣

喜歡個人主義從集體主義中

一根根獨立出來

我喜歡抬頭看見天空的破綻

喜歡在那些高聳的空白之處

填進我整個冬季的傾聽與冥想

仿佛一棵棵樹木的疏離

只是看清一個人的靠近

星空

我需要這種宇宙牌眼藥

來清涼腫脹的夜色 發炎的燈火

就像被炙烤的葉片 需要一丁點

露水的安慰

在這塵世 因為生活太實際

我必須愛上一些虛無縹緲的事物

才能支撐卑微的人生

恍若從低處昂首

讓飛出肉體的熒火蟲

與那黑暗縫隙里的微光

完成一次靈魂的對接

望雁

請允許一個四歲村童

向“一”字 學習最基礎的數學

用“人”字 造出最美好的句子

請允許一個肖龍的少年

雁陣里認出祖傳的那根檀木扁擔

并看到大庇天下寒士的廣廈尖頂

請允許一個沉默的民工

把一只傷雁的哀鳴設成手機的鈴聲

把“人”來“人”往視為思念的造型

請允許一個樂觀的流浪漢

把人海上空的一群飛雁

看成是他返鄉途中必經的浮橋……

端起茶杯

這之前我只喝綠茶

只喝中國平利的綠茶

只喝平利八仙的綠茶

只喝八仙清河的綠茶

只喝清河楊美麗摘抄的綠茶

現在什么茶我都喝

即便是全無一點葉樣的苦蕎

已經枯萎很久的菊花

我把他們當作綠茶喝

當作是楊美麗親手制做的

因為年年把最春天的嫩葉

進貢一樣寄給我的

平利八仙清河村村婦楊美麗

已于公元2008年4月6日

睡進了屋后的茶山

她是我這一輩子

端起茶杯就想起的母親

茶相伴

每次出遠門

背包里都有一盒茶葉

以前是母親放的，現在是妻子

她們都知道

有這綠色的仙藥相伴

足可緩釋我在他鄉

沒出息的思鄉癥

坐在喧鬧而又陌生的城市

一杯茶的裊裊飄帶

驅散著客房的異味

一枚水中舒展的芽葉

就像綠色的信使

將我和春連接在一起

隔著透明的玻璃，我能聽見

故土硒的歌唱

聽見她浸透肺腑的叮嚀

在他鄉，有綠茶波浪胸懷

我旅途的寂寞，芬芳而又靜美

就連夜晚綻放的呼嚕

也像灌木叢里一嘟嚕一嘟嚕的鳥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