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素麗
小學語文教材增量引入西方題材的課文,好像是在我國第八次課改后吧,具體時間記不清了。那時我作為一線教師代表參與了人教版小學語文教材的征求意見會。當時拿到手的雖然只是一些散印的紙頁,但卻被那些新選入的西方題材課文深深地吸引了。以前讀慣了以“工具性”“思想性”為主中式思維的課文,突然讀到活潑的、彰顯人文精神的、關注人生、關注社會、關注科學的外國短文,感覺煥然一新,猶如一股清風吹入心田,輕松而又興奮著,為教材中引入新鮮血液激動了很久很久。
十幾年間,小語教材中的課文幾經增刪,不知不覺間,西方題材越來越多,因此出現了人們所說的“悄悄西化”現象。回顧之前的教學改革,任何一次都是針對以前出現的弊端進行的。現在的小學語文課本增添了許多“西方題材”,個人認為有以下原因:第一,以前教材“工具性”偏重,選外國題材是為了配合教材“人文主題”編排意圖。第二,制定課程標準和編選課文的人,大多是留過洋的,選文的范圍必然會包括外國作品。第三,過去教材中的課文“老”“舊”“假”“空”的現象,跟不上時代的發展,必然會新陳代謝。
但我們的教材是不是“西化”了呢? 人教社關于這個問題,專門發了一篇《關于人教版小學語文教材外國題材選文有關情況的聲明》:人教版小學語文教材12冊,選文520篇,涉及外國內容80余篇,約占15%。在內容方面,主要選取以開闊學生視野、培育科學精神、汲取人類優秀文化成果等為主題的文章,涉及歷史人物如列寧、高爾基、白求恩,科學家如牛頓、愛迪生、居里夫人,自然和人文景觀如非洲的風情、荷蘭的牧場、威尼斯的小艇,世界名著如丹麥作家安徒生的《賣火柴的小女孩》、英國作家笛福的《魯賓孫漂流記》等。
帶著“西化”問題,我又盡力以客觀的眼光翻閱了一下小學語文教材。教材從三年級開始外國題材明顯增加,應該是考慮學生識字量增多,閱讀能力提高了吧。我個人感覺有些外國題材的課文還是非常好的。就這些作品的主題來看,還是與中國的主流價值觀一致的,如鞭撻舊的社會制度,贊揚真、善、美,崇尚自尊、自愛、自強等。另外,從選文的范圍來看,編者比較重視作品精神層面的運用,讓學生通過異域的作品了解不同國家、種族的文化,從而培養學生從小具有國際眼光和多元文化視野。
但就從語言教學來看,還是有一定問題的。如 《魯賓孫漂流記》 到底是“賓孫”還是“濱遜”?本來是個音譯外來詞,無所謂對和錯。但如果把生字放在這樣的語言環境中學習,恐怕還是不妥的。當前的識字教學思想是“在語言環境中識字”,如小學生學習“列”字時,應該是在“隊列”“排列”這樣的中國元素的詞語中學習,而不是音譯外來詞“列寧”中學習。有人會認為學生從“愛迪生”中學“迪”、從“杰克遜”中學“杰”、從“沃爾遜”中學“沃”、從“斯切潘”中學“斯”、從“伽俐略”中學“伽”更有益處嗎?
我個人認為,我國小學語文教材(如果叫“國語”感覺更親切些)是為了讓中國人從小學習母語的,盡管也有汲取精神文化的任務,但就學科特點而言,其工具性應該是重于人文性的。特別是小學生,要憑借語文教材學習三千多個生字,所以,每個生字的第一次出現機會應該是符合漢語本意的場合,而不應該是外來詞的音譯,編者盡力不要讓生字、新詞出現在音譯外來詞中。還有,如果從“工具性”來考慮的話,翻譯的西方作品不一定能比得過用母語創作的文學作品更具有語言文字的可學性。語文教材重視“人文性”,是教學改革的一大進步,但一定要把握住“度”的問題,避免出現“矯枉過正”的局面。
有敏感人士把“教材西化”與“和平演變”問題聯系起來,問題也許不會有那么嚴重吧。我們不是個故步自封的民族,我們不排斥世界優秀文化,我們也不希望出現狹隘的愛國主義,但一定要考慮怎樣更利于學習本民族的語言。個人認為,中國的小學語文教材應該選中國最經典的文學作品(現在教材中有的作品根本不是經典),要通過語文教材讓孩子從小接受母語運用上的優秀示范,讓孩子從小進行祖國優秀文學的深厚積淀。關于那些“開闊學生視野、培育科學精神、汲取人類優秀文化成果”的優秀外國作品,可以如大學一樣,每冊教材另編一冊配套讀本《外國文選》,供學生閱讀。這樣,就做到語言學習和人文教育兩不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