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草木結盟(組詩)

楊士鵬

我是他們疼痛的外衣

站在風口浪尖，烈焰撲面

或暴風雪雨

侵襲著我的眼睛。草根與泥巴

做的人

向我投來救世的目光。渾濁的眼淚

就像河水一樣

天暗了又明，我的舊傷

在他們體內復發

隱隱作痛的感覺，像斷骨

重新續弦。神經，微波蕩漾

而他們，始終把我當作鋼鐵

冷得生硬，熱得發燙

我永遠不配做他們的肉身，連替身

也不是

只有當他們無比疼痛的時候

才會讓我，亮出堅強而體面的外衣

失望從月亮背面升起

月亮的背面，有另一種人性

我總是聽見

蛐蛐和蟋蟀一樣的聲音

莫名的失望，就這樣

從月亮的背面升起。它的憂傷

涂抹了月光，它的恐懼

占有了全部的月亮

而我，在這個或有或無的

月亮的夜晚，輾轉反側

始終孤枕難眠

與復活的草木結盟

反省自私，不如與它們生活在一起

害怕失去，不如與它們結盟

這些經常被忽視，被

遺忘的草木，在寒冬來臨時死亡

冰雪融化時復活

一顆幼芽，撐開仍然堅硬的泥土

向上，向著天空

我敬佩它們，死而復生的勇氣

和生死無憂的慷慨大度

我仰慕它們，宿命短暫，卻

重復輪回著精彩一生

我更關注它們，生存于世的

細弱卑微，總能與樸素的人性對視

與它們結盟，是我這一生

還埋在骨子里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