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化創意產品進口低下之原因分析
——基于貿易開放度與居民消費的國際比較研究

文/白遠 關越

中國文化創意產品進口低下之原因分析
——基于貿易開放度與居民消費的國際比較研究

文/白遠 關越

我國幾十年形成的依賴外需作為重要的經濟增長方式的模式（出口導向發展戰略）在政府、企業和學界形成了一個思維定勢，即普遍重出口，輕進口；在研究領域則重出口研究，輕進口研究。同樣在文化創意產品貿易領域，大量的研究成果是以如何促進中國文化創意產品的出口，改善該領域貿易逆差為目的的。但是本文作者對中國文化創意產品貿易的前期研究揭示中國在文化創意產品國際貿易領域面臨嚴重失衡的局面，然而此失衡并非學界一些人所認為的逆差，而是大量的順差帶來的失衡。2011年中國文化創意貨物產品貿易順差額排名世界首位，已超過1160億美元，是2002年順差的近四倍，形成跳躍式增長態勢。即使在國內一些歷來認為中國競爭力低下的文創服務貿易領域，中國的逆差狀況也在改善。2002年中國文化創意服務產品貿易額還有14.3億美元的逆差，但到2007年便轉為順差，2011年已有9.7億美元的順差。

中國在文化創意產品貿易上的失衡說明了我國進口需求低下的事實。一個國家居民對文化創意產品的消費量反應的不僅是該國居民的消費結構，也反映了居民的消費偏好與文化素養。有鑒于此，本文作者希望從文創產品進口角度，特別是從影響進口的兩個主要因素，即市場保護和消費需求，應用貿易開放度和居民文化消費指數變化的研究方法，力求揭示我國文創產品貿易失衡的深層次原因。首先，通過對文創產品貿易開放度的研究確定我國文創產品的對外貿易開放程度。由于我國文創產品進口量低下，因此在文創產品貿易上與其他文創產品貿易大國相比中國是否屬于保護度較高的國家。其次，中國文創產品進口量低下是否可以用國內居民的消費需求低下來解釋。本文希望通過對我國居民文化消費的動態變化以及與其他高、中、低三個收入組群國家的比較來回答這一問題。

為了以上研究目的，本文使用聯合國貿發會議數據庫中的最新數據和聯合國貿易組織公布的相關國家的關稅政策以及對服務貿易的承諾，分別選取了文創產品貨物貿易總額排名前5和服務產品貿易總額排名前5的發達國家（美國、德國、荷蘭、英國、法國）和發展中國家（地區）（中國香港、俄羅斯、中國、韓國、印度）進行比較與分析。

貿易開放度的國際比較

（一）進口貿易開放度的國際比較——對外貿易比率法的研究。本文使用對外貿易比率法對所選定的兩組目標國家的進口貿易開放度進行計算后，得出的兩組國家的平均值顯示，它們的進口開放度自2002年起呈現持續增長趨勢，也就是說，不論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它們對外來文創產品的依賴程度不斷加深。中國是所有目標國家中開放度最低的，2011年僅為0.18%。當然經濟規模龐大是造成我國直接開放度低下的一個原因，但經濟規模超過中國的美國，其進口開放度也遠遠高于中國。由于存在著經濟規模差異問題，因此不僅要看各國的開放度現狀，更要看它所呈現的趨勢性變化，顯然中國對文化創意產品的進口開放度處于持續下降狀態，是唯一的進口開放度在10年間持續下降的國家。

（二）進口貿易開放度的國際比較——各國貿易政策的研究。貿易政策可以反映一國政府對某一個甚至多個產業的保護程度或開放程度，它間接解釋了一個國家實際發生的貿易狀況。本文采用目標國家和地區文創產品貨物貿易進口平均關稅和它們在服務貿易領域對GATS的承諾通過統一賦值的方式進行比較。

1.文創貨物產品進口平均關稅

本文從具有可比性角度選取了其中一部分產品進行比較，包括印刷品（書籍、報紙等）、音樂（CD、磁帶等）、錄音錄像設備、珠寶、玩具和藝術品等。從對以上6大類產品的進口平均關稅的比較后可以得出的結論是，截至2010年（聯合國數據庫截至該年）研究對象國對各類文創貨物產品實行的關稅均有不同程度的下降，發達國家的關稅水平普遍低于發展中國家，而主要發展中國家的下降幅度大大高于發達國家。這表明，無論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對文創貨物產品的開放程度都在逐年加大，在關稅政策上鼓勵文創貨物產品進口。雖然與發達國家相比，發展中國家（地區）對于文創貨物產品的政策開放度仍處于較低水平，但是近年來情況已有明顯改善。

如果從對象國家2010年達到的關稅水平現狀看，除中國香港作為自由貿易港對所有產品使用零關稅外，發達國家文創貨物產品進口關稅水平大大低于發展中國家及地區（不含中國香港），不超過2.5%；在發展中國家及地區中，除中國香港外，韓國關稅限制相對較小，而我國成為這些國家中關稅水平最高的國家，在6大類產品中我國在4大類產品（音樂、錄音錄像設備、珠寶和藝術品）的關稅都高于其他國家。因而本文得出的一個結論是我國文創產品關稅政策開放度不高，限制較大，這從一個方面解釋了我國文創貨物產品進口低下，存在巨大失衡現象的原因。

2.文創服務產品——研究對象國對GATS的承諾

根據UNCTAD關于文化創意產品中服務產品的分類，本文對10個國家（地區）在GATS下有關文化創意產品市場準入和最惠國待遇的承諾進行了比較。本研究選取了R&D、廣告、市場調查和公投服務、建筑和工程相關服務、視聽服務和其他文娛類（含圖書館、音樂會、新聞機構、體育等）服務等6大類別。

根據對象國在市場準入和國民待遇方面做出的承諾進行比較后發現，從開放的平均水平看，5個發達國家對文創服務產品承諾的限制普遍低于前5個發展中國家（地區）。發達國家的限制較低首先表現在這些國家都只有一個領域沒有做出多邊承諾，如美國是R&D，其他4國是視聽服務。發展中國家（地區）中沒有涉及的談判領域最多的是中國和印度，分別有3個領域，而俄羅斯則是10國中唯一的參加了所有6個領域談判的國家。從對象國家在市場準入和國民待遇兩方面看，發達國家的限制平均低于發展中國家。在市場準入方面，10個國家及地區中印度的平均開放度最低，俄羅斯的平均開放度最高；在國民待遇方面，中國香港的平均開放度最低，而美國的平均開放度最高。

中國在做出承諾領域中的限制在所比較的國家和地區中處于中等偏上水平，但如果考慮中國入世談判中沒有涉及一些重要和核心文化服務領域，如第10類文化、娛樂及體育服務以及其他文娛類服務等，中國在文化創意服務領域的限制屬于較高范疇。由此可見，中國政府保護本國文化創意產品市場的政策傾向性顯著，這個結論從政策層面解釋了中國文化創意產品進口低下的原因。

對國外文化創意產品的需求：基于居民消費傾向變化的比較研究

（一）文化創意產品進口系數的國際比較

首先通過采用進口系數變化的國際比較發現，中國文化創意貨物產品的進口占總貨物進口的比例在所有目標國家中一直處于最低水平，并呈現逐年下降的趨勢，只相當于美國的0.155%，即使與5個發展中國家（地區）中排名靠后的墨西哥相比，也只相當于墨西哥的0.36%。

（二）居民消費結構變化趨勢的國際比較

本文采用文化消費指數，即一國居民文化娛樂類支出在人均GNI中所占的比重，通過與高、中、低收入國家居民的消費水平的比較確定中國居民對文創產品的消費水平以及消費趨勢。將中國的文化消費指數與其他三個收入組群國家的指數對比后不難看出，中、高等收入國家的文化消費指數最高，一般在4%～5%之間；其次是中等收入國家，平均在3%以上；低等收入國家的文教娛樂類支出比例最低，剛超過1%。

中國的文化消費指數與同等收入國家相比屬于正常水平，2012年為3.79%，并且略高于同組國家，甚至高于韓國。如果觀察中國居民文化消費支出的增長速度，可以看到與高收入和中等收入國家相比，中國的文化消費支出年均增幅是高收入國家的大約3倍，是中等收入國家的將近一倍，因此中國居民的文化消費意愿隨著收入的增長得到快速提升的趨勢顯著。中國居民在文化消費上的現金支出增長速度也高于其他高收入和中等收入國家的居民，達到年均12.3%的增長率。因此，中國居民的文化消費支出與增長趨勢無法解釋中國文化創意產品進口低下的現象。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認為中國的文化消費與中國的人均收入水平相匹配，在中等收入國家中處于領先地位。然而也應當看到，中國在2002年至2012年期間的平均文化消費指數距離高收入國家仍有一定的差距。所以，雖然我國擁有世界第二的經濟規模，但受制于較低的人均GNI，我國對文化創意產品的消費比例低于大多數高收入國家，甚至包括一些高收入的發展中國家。

鑒于以上研究結果，本文認為，造成中國文化創意產品貿易失衡，即進口低下的原因首先是中國政府對本國文化市場較高的保護；其次是中國居民對本國文化的偏愛使他們更傾向于消費本國的文化創意產品，這可能與中國作為文明古國具有豐富的文化遺產有關，也可能與中國居民對外域文化的認知度較低有關。此外，中國企業在文化創意貨物產品生產上具有強大的比較優勢，因而本國生產的物美價廉的文化創意產品能夠較好地滿足人們的文化欣賞需求。

從文化多樣性的角度講，保護本國文化固然必要，但是其他國家與民族的文化，特別是優秀的文化精品是人類文明的共同遺產，因此中國在適當保護本國文化的同時應當鼓勵優秀文化產品的進口。

作者單位：（ 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經貿與會展學院；摘自《財貿經濟》2016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