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什感懷

⊙ 文 / 蘇德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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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什感懷

⊙ 文 / 蘇德新

蘇德新：甘肅武威人，翻譯職稱，作品散見于《民族文學》等刊。著有詩集《渾圓的沙城》。詩歌《一束光流過時間的痕跡》入選《當代作家文集》，譯著《白日做夢》入選《燃燒的河流》，譯著《多浪之歌》入選《老榆樹下的風景》。短篇小說《塔克拉瑪干的野人》獲第十二屆汗騰格里文學獎翻譯獎。

燕子山

登上燕子山

才知道烏什

天的高遠地的厚重

一覽亭歷史的重荷

壓在沉沉的雙肩

壓得我張著大嘴

像一條新疆大頭魚

去追逐托什干河里

晨曦紛呈的浪花

山下公路蛇形蜿蜒

莫不是當年戍邊將士

在腥風血雨的燕子山風暴過后

甩出的弧線幻化成的光環

讓尖利的往事刺痛溫柔的心

發情的季節

鼓蕩母性飽滿的雙乳

抖落星空溢滿歲月的哀傷

創造恢宏，呼喚愛情

哦，你經過生與死的洗禮的巔峰

在旋轉的光環里俯沖

在血液澎湃的琉璃中上升

仿佛躍進我昏花渾濁的眼睛

九眼泉

燕子山下

多情女子

并排丟下九個秋水般明凈的眼神

布谷聲聲

叫醒你鼓蕩奔涌的眼睛

那些汩汩的呼吸

叩開你扇扇緊閉的門扉

沙棗花黃燦燦的哀怨

在這流金溢彩的五月說給誰聽

是誰在我耳畔喧嘩

哦，是燕子山一絲不掛的風

佇立在山頂的一覽亭

指尖滑翔的陽光

多情地灼傷了我的眼睛

我的心就是這一串逗點嗎

被你壓在這懸崖峭壁下呻吟

真想撲進托什干河

做一次洶涌澎湃的旅行

讓驚濤駭浪訴說燕子山的傳奇

講述月光下馬背上擄來的愛情

七女墳

七女墳

在蒼涼的山坡上靜臥

七個剛烈女子丟下的陰魂

揭竿而起的刀光劍影

拼搏廝殺的聲音

怎會悄無聲息

裝進黯然失色的墳塋

一黃土一串淚啊

耗盡多少忠貞

才留下這方

說不清道不明的勝景

七女墳

形似古蘭經寫下的隱文

爬滿你的全身

也爬滿烽火臺

是夢，又怎能裝進墳塋

終于，一把鋒利的長劍

從燕子山閃電般脫鞘而出

讓清王朝驚慌失措

繼而將你收藏在這蒼涼的

山坡之頂

久久靜臥和緘默

成了九座不能挪動的墳塋

哦，七女墳——

是你讓我注釋這頁悲涼

還是讓我懷有難言的沉重

托什干河

我弄不明白

為什么人們把你叫作兔子的河

而沒在你的濤聲里融入雪豹的狂嘯

河水拍擊岸堤

波浪吞噬波浪

陽光迷醉于粼粼波光

清清的風

吹拂你飄逸的秀發

涼涼的水

吻舔你玉兔的軀體

瘋瘋癲癲的愛奔流而去

奔波忙碌一天的人們

枕著潺潺的河浪聲

陶醉于這美好的時辰

笑聲融融，端起

琥珀色的穆塞萊斯一飲而盡

醉了不需眼淚相伴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何須九回腸

枉費這風調雨順的光景

我獨立河邊

頭頂炎炎夏日

閱讀你奔騰而又激情的語言

托木爾峰

劍還沒出鞘就穿透你

頂天立地的脊梁

終年冰封雪裹的峰頂

可是去麥地那朝圣時戴過的冠冕

鐵青鐵筑的山峰啊

不知離太陽還差幾丈

欲摸蒼天的面頰

攀上托木爾峰

就攀上了天上的圣殿

誰說這里是不毛之地

誰說這里只承載冰雪

那威風凜凜的雪豹

和傻乎乎的狗熊

不是在這里悠然自得嗎

那扯著大嗓門的雪雞

和嘮嘮叨叨的呱啦雞

不是在這里和弦啼鳴嗎

只是那該死的黃羊

和那只會奔跑的天山馬鹿

這會兒不知躲在何方

我從河里撿回一個石頭

我從河里撿回一個石頭

堅硬與孤獨

是它的痛苦

不知與誰傾訴衷腸

風暴、雷電、雨雪……

像光陰一樣將它凝固

多少次波打浪擊

不知是愛還是苦

是某個偉人的肖像還是……

我想

它是一種恒久的愛

它是一顆蹦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