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吳川淮 圖|由采訪對象提供
黃君:從雜學功力到書法心性
文 | 吳川淮 圖|由采訪對象提供
Connection between miscellaneous theory and calligraphy
周作人有一篇頗有影響的系列文章《我的雜學》,雜學反映著一個學者的廣度,也能看出一個學者的閱讀趣味。厚書大著都是作者精心文字,不免太有系統(tǒng),構筑龐大,而這類文章恰恰看出作者的心性。黃君八本《書論文稿》里有一本隨筆短論《書法·文化·哲學》,從修水文化到姓氏家譜,從宋人書法到八大山人,日記里的學者風貌,書信中的交往談吐,隨意記下的雜感體會,林林總總,拉拉雜雜,從一個人反映了一個時代的文化生態(tài),讀出了諸多的況味人生。
文化的構成是多方面的,也是相互連帶的。黃君以書法尤其以黃庭堅作為治學的主體,旁及多方,提攜鉤玄,以文化的多質熔鑄自己的純質,以日常的留心作文化的記錄,有心,有情,有得,有觀照,有思。世情滔滔,獨以文運,俗世沸騰,我辟凈土。這個混雜的世界在黃君這里是清凈的,是以文化來提煉一切,以文化考量古今。
這本書讓我想起了江西詩派,聯(lián)想起了江西的文人的文化傳統(tǒng)。黃庭堅在《答洪駒父書》中有:“老杜作詩,退之作文,無一字無來處,……陶冶萬物,雖取古人之陳言,入于翰墨,如靈丹一粒,點鐵成金也。文章最為儒者末事,……推之使高如泰山之崇,崛如垂天之云,作之使雄壯如滄江八月之濤,海運吞舟之魚,又不可墨守繩墨令儉陋也。”
書法同文化觸類旁通,第一就要有學養(yǎng)。大老粗玩書法的時代已經過去,既精于藝,更精于學,既游于藝,更游于心,一代學者型的書法家將成為這個時代的領銜者。黃君積幾十年的功力,孜孜于先祖黃庭堅的書法研究,更將目光觸及到了更多的領域,以平和的心態(tài),典雅清麗的文字,寫出的這一篇篇小文,正是他的學問與性情的展示。


黃君
字君平,號鑒齋,豫章山人,別署漕源蟄居,墨香寮主、壑松堂、槐香居士、黃龍老農等。1961年生于江西修水,當代著名書法家,學者、詩人。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學術委員,中國宗教學會會員,中華詩詞學會理事 ,北京華夏翰林文化藝術研究院院長,首屆“中國書法蘭亭獎”得主,黃庭堅《砥柱銘卷》鑒定專家,2005、2012年度“中國書法十大人物”。

文化的構成是多方面的,也是相互連帶的。黃君以書法尤其以黃庭堅作為治學的主體,旁及多方,提攜鉤玄,以文化的多質熔鑄自己的純質,以日常的留心作文化的記錄,有心,有情,有得,有觀照,有思。世情滔滔,獨以文運,俗世沸騰,我辟凈土。這個混雜的世界在黃君這里是清凈的,是以文化來提煉一切,以文化考量古今。

當代學者谷林在《我才無用亦天生》一文中寫到:“善知識,大慈悲,絕世文章。”這是每一個真正的文人、學者所應具備的。在黃君的書中,既學其知識,更學其見識、 膽略,他以自己的學問、書法來證實自己實力。
黃君這本書涉及到方方面面,全都是和傳統(tǒng)相關聯(lián)。深入傳統(tǒng),才能讀懂傳統(tǒng),能以傳統(tǒng)的眼光來看待、吸收,遵從自己所遇到的與傳統(tǒng)發(fā)生的關聯(lián)。十幾年前,黃君就寫到:“藝術與人生,相互陶染,書藝境界,最終總是依賴于人生境界。”文化就是平常,就是以平常之心作的繁瑣的沿承工作,它是一種事業(yè),一種投入,一種全身心的滋潤。
黃君居京二十多年,所有的工作就是一點:整理舊故,撰寫新知,探討法, 弘揚國學。從他的著作中,可以看出黃君的日常生活,是在深厚傳統(tǒng)國學乃至家學基礎上的藝術的人生化,藝術人生對一般人講可望而不可及,但黃君做到了。黃君在日常之中,感覺又這么多,這么雜,多與雜指的是文化的方方面面,大至至理,小到一詩一句,統(tǒng)統(tǒng)的是一種文化的機心。朱光潛說:“我們把實際生活看做整個人生的一個片斷,所以在肯定藝術與實際人生的距離時,并非肯定藝術與整個人生的隔閡。嚴格地說,離開人生便無所謂藝術,因為藝術是情趣的表現(xiàn),而情趣的根源在人生。”這本書就是黃君“整個人生”的一個片斷。


部分著作
《黃君書論文稿》(全八冊,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3.11) 《我心匪石·黃君書法集》(人民美術出版社,2013.11) 《鑒齋叢帖初編》(六種上下冊,文物出版社,2009) 《王羲之十七帖研究》(文物出版社,2009) 《智者的思路:禪門公案精解百則》(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6) 《鑒齋詩詞墨跡》(榮寶齋出版社,2004.10) 《東方思維與中國書法》(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1999.10) 《中國書法發(fā)展史》(與人合著,中國美院出版社,1999.4) 《黃君書法集》(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1998.7) 《中國書法批評史》(與人合著,中國美院出版社,1997.8) 《禪宗宗派源流》(與人合著,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6.10)

黃君在北京寫著厚厚的江西和厚厚的文化。他所做的是闡釋傳統(tǒng),從詩歌,從人物,從碑帖,國學是一種總體的構成,黃君所做的就是闡釋,就是自己的心得。
江西的文人多了,但大部分都在固守窮廬。紛繁的改革大潮,江西的民營經濟波瀾壯闊,黃君多次回到家鄉(xiāng)進賢縣李家渡,那里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農民們靠著一次性輸液器走遍了全國各地,創(chuàng)造了“人間神話”。但那里的文化人就活得很憋屈,很猥瑣。經濟與文化的差距拉得很大。黃君敢于從江西“殺”了出來,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就成為書壇乃至文化圈里 的一匹“黑馬”,實為可嘆!他的筆下,坦誠平和,實事求是,說一是一,不擺架子。
黃君在寂寞的書桌上敘述著紛繁的傳統(tǒng),在傳統(tǒng)消失的路徑上,他在鏈接歷史的片段,近千年前的黃庭堅不知道他這個遙遠的玄孫在干著他的事情。黃君是一個傳統(tǒng)文化的耕者,在京城厚厚的墻壁上,在京城發(fā)黃的紙上,在美術館寂寞的路上,在一個個熟人與陌生人之間,黃君似乎始終在路上跋涉,這是北漂者的狀態(tài)。黃君的文和詩里都透著對于傳統(tǒng)的癡情。每讀黃君就聯(lián)想到黃庭堅,這是歷史的延續(xù),這也是黃君自己的使命。
黃庭堅有詩:投荒萬死鬃毛斑,生出瞿塘滟滪關。未到江南先一笑,岳陽樓上對君山。讀黃庭堅再讀黃君,這個世界就很戲劇。在沒有“君山”的北京,我們不妨把北京看作“君山”——黃君的山。君山郁郁蔥蔥,君山文質彬彬,君山之外,西方既誘惑又實際,但西方詩文里沒有東方的神韻。
黃君有言: 中華歷史之文化自秦漢已降,乃以闡釋為傳統(tǒng),尤其思想哲學為文化之核心,闡釋之學乃至為要津。(《中國文化之闡釋傳統(tǒng)》)斯聞之!斯期之!斯嘆之!莊子《齊物論》有言:今且有言于此,不知其與是類乎。其與是不類乎?類與不類?相與為類,則與彼無以異矣。雖然,請嘗言之。有時候感到黃君寫得多了,有時候又感覺寫得太少。所謂文化,指定繁復,玄之又玄,歸而為一,年輕人多抒情,年老人說經驗。抒情黃君有,感嘆黃君亦有。在感嘆與抒情之間,黃君絮絮叨叨。這一本書就是闡釋,闡釋自己,闡釋傳統(tǒng)。闡釋的文化是中國特色,黃君深有領會。
江西的文壇空曠,江西的書壇吵雜,作為江西修水的黃君在北京寫著厚厚的江西和厚厚的文化。他所做的是闡釋傳統(tǒng),從詩歌,從人物,從碑帖,國學是一種總體的構成,黃君所做的就是闡釋,就是自己的心得。隨筆文中意氣深, 傳承道統(tǒng)待何人。仁心滋養(yǎng)成一統(tǒng)。文化哲學復最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