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叢婷
(上海體育學院武術學院 上海 200438)
儒學思想對武術文化的型塑
——基于師徒關系的研究
甘叢婷
(上海體育學院武術學院 上海 200438)
文章以歷史凝結成的武術文化意向——師徒關系為研究對象,運用文獻資料及口述資料的調研,將歷史性性研究與結構性分析相結合,分析其凝聚在武術人思想和行為觀念中的文化因子,對武術人傳習武術文化的師徒關系構成最深遠的影響,以期藉由儒家文化的生成與發展而更深層次地理解師徒關系的民族之根,呈現歷史生活與現代生活中武術傳習的倫理經驗。
儒學 人倫 武術文化 師徒關系
中國傳統社會中,一切經驗認知的傳習都離不開師徒關系,而師徒關系的建立、變遷和重構與儒家文化的沿革存在密切的聯系。武術發展至明清時期已趨成熟,武術拳種和器械多樣、傳承方式自成體系,在武術文化的傳承發展中,師徒關系是民間傳習過程中建立的最重要的人際關系。擇徒拜師是師徒關系建立的過程,在學拳群體中,“學拳宜以德行為先”已成為一種普遍的認知。而習武者則是在思想精神層面以嚴守“師道尊嚴”來肯定師的價值。[1]這些師徒關系的建立是基于歷史發展兩千多年的封建禮教和宗法制的發展。宗法制從氏族制下的血緣關系與祖先崇拜發展而來,儒家“家國一體”的觀念不僅反映出宗法制度的發展成果,也反映出其制度在思想領域內被論證的肯定。[2]然而,儒家思想也并不是一塵不變的,從先秦到明清時期,儒學思想一直處于發展變遷的階段,將探究的目光置于其歷史沿革之中,不難發現師徒的地位、倫理關系、責任和義務都受到了儒家文化的精致雕砌。儒學思想對武術傳承師徒關系的影響既是歷史的,也是當代的,從歷史經驗中總結出事件發生的原因和結果,是該研究對現代武術發展的師生關系的思考。
1.1先秦儒學的萌芽與發展
身處于“禮樂崩壞”的春秋末期,孔子為力挽狂瀾,提出“克己復禮為仁”的主張,他構建了以仁、義、禮、智、信為基本結構的儒家倫理體系。師徒交往作為人際交往的一個方面,也自然受其制約。陳青之曾說:儒家思想以倫理為中心,他們的倫理學說,對于自身修養方面,取聽天由命主義對于社會秩序方面,取正名定分主義,是告吾人以做人的標準。他認為倫理學說相當于教育的方針,如果研究中國的教育史,卻忽略掉儒家思想對中國社會數千年的支配,一定會失掉歷史的可靠性。[3]儒家思想在仁、義、禮、智、信的理論體系中,又發展出孟子學派和荀子學派,荀子學派從外在規范方面提出“隆師親友”,師是掌握真理的權威,因而“師道尊嚴”成為為師之道的思想歷史發端。
1.2儒學思想的嬗變與重振
漢代儒學在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后獲得獨尊地位,儒家思想升格為國家意識形態。為滿足漢代統治者的需要,為解釋帝王權威的合法性、預測災異符瑞,儒學被神學化,孔子被后人建立起感應天地、通天神人的形象。儒學由強調道德自律的教化演變成外在強制性的他律了。隋朝時期,雖表面上說是三教并重,但實際上佛學才是隋朝最主要的,儒學不過是佛教的輔助工具。經學不振的狀況到唐朝也沒多大改觀,這可從李白的“鳳歌笑孔丘”(《廬山遙寄盧侍御虛舟》)和杜甫的“儒冠多誤身”(《奉贈韋丈左承二十二韻》)中略見一斑。儒學從此開始了在紛爭中求生存,在融合中求發展的曲折過程。南北宋時期,在學理方面提高思辨性的儒學完成了自我的升華,最終形成客觀唯心主義體系的程朱理學。程朱理學的目的是重新充分發揮儒學道德修養方面的社會功能,如果說,先秦儒學重仁義禮,兩漢經學重忠孝的話,那兩宋理學就是強調倫理規范,并通過祭祀等活動來“明人倫”,如武術的拜師儀式,儀式中莊嚴肅穆的氣氛、畢恭畢敬的拈香叩,有利于型塑徒弟對師父的敬仰尊重之情。
1.3程朱理學的衰落
隨著清末西方工商業的經濟沖擊,中國農村自然經濟逐漸解體,因此,建立在小農經濟之上的家族制度以及血緣倫理等儒學觀念就此失去了生存的土壤。不僅如此,封建專制制度的崩潰,也使儒學失去了政治支柱;科舉制度的廢除,直接切斷了儒家文化得以傳播和繼承的途徑;西方資本主義文化的巨大影響,自由、平等理念的滲透,使得儒學進一步瓦解。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儒學的傳統政治制度和教育體系雖然在形式上早已不復存在,但先秦原始儒學的明忠義、程朱理學的重人倫等都對人們精神和思想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直至今日。
我國歷來重倫理,儒家就設計出 “禮”來規范人倫。例如:作為儒家的重要典籍,《三禮》規定了君臣、父子、兄弟、夫婦之間的上下尊卑關系,從人們的衣食住行到喪葬婚嫁都有相應的禮制。儒家重人倫、重禮的思想和行為規范,對師生關系產生直接影響的有兩方面:師對生的嚴以及生對師的尊。[4]“拜入門中的弟子會按照輩分另令起名字,名字也是按定好的輩分字號所起。”[5]“嚴格來說,形意拳古規矩是不準帶藝投師的,而且還有個理想說法,徒弟和師父的年齡最好相差15歲,也有破規矩的,但是前一個師父和后一個師父之間要交接得很清楚,中間是有禮法的。”[5]門戶成員之間的社會關系,是以一種準家族的方式進行互動。[6]對倫理輩分和禮法的恪守,型塑了武術人尊師重道的師徒關系。當然,師生之間除了人倫關系,學生禮敬老師,是因為師徒間存在恩義關系。徒弟跟著師父習武,一旦拜入師門,便是一輩子的師徒,是類似血緣的紐帶關系,徒弟對師父的亦有供養的責任。
儒家文化強調人倫關系,梁漱溟將其稱為“關系本位”,他認為“倫理因情而有義,……倫理社會所貴者,一言以蔽之曰尊重對方,……一個人似不為其自己而存在,乃仿佛互為他人而存在者”。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包括師生都是一種“義務關系”而非“利益關系”,理想的人際關系包括師生關系,它們應該是互相尊重的,互尊就“產生平衡”即和諧。[7]但在現代工具理性的沖擊下,越來越多的價值理念傾向于利益的追求,師徒的責任和義務、長久維系的情感紐帶則被逐漸拋棄,現代武術的師徒關系在情感和道義上需要重拾儒學的教化影響,堅持儒學對武術人涵養的灌溉,型塑武術人“內圣外王”“平民稱貴”的價值追求。
儒學思想以“仁”為根本,以“義”為價值追求,以“禮”來規定社會關系和角色定位。儒家倡導的“仁義禮智信”支配著中國傳統社會的人際交往的準則,對傳統武術師徒關系的角色構建起著重要的形塑作用。中國傳統武術的師徒關系在現代工具理性和儒學思想的張力中,呈現武術傳習的倫理經驗,反思儒學思想對師徒關系的角色構建,是解決傳統武術傳承難題的關鍵。
[1]周偉良.師徒論——傳統武術的一個文化現象詮釋[J].北京體育大學學報,2004,27(5):583-588.
[2]韓海鋒,劉英杰.從師徒制看武德與武技的辯證關系[J].吉林體育學院學報,2011,27(4):134-136.
[3]陳青之.中國教育史[M].商務印書館,1936.
[4]文正東.儒學變遷中的師生關系演變研究[D].上海:華東師范大學,2011.
[5]徐浩峰,李仲軒.逝去的武林[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3.
[6]戴國斌.中國武術的文化生產[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105.
G853/857
A
2095-2813(2016)09(c)-0159-02
10.16655/j.cnki.2095-2813.2016.27.1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