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鳴
在浩如瀚海的“對聯一族”中,有一種“無情對”。此種對聯,上下聯可謂風牛馬不相及,兩邊對的內容越隔得遠越好。但細讀起來,則又字字相對,十分工整、巧妙。品賞這類對聯,最能使人領略漢字的無窮妙趣。
庭前花始放;閣下李先生
上聯寫景,庭前百花正在盛開;下聯卻是個人物的稱呼,意義無法相對,但細讀之,卻能發現下聯三用借對(“閣下”既指一種尊稱,又指樓閣之下;“李”既指姓氏,又指李樹;“先生”既指尊稱,又指最先長出)巧與上聯字字工對:“庭”與“閣”小類工對,“前”與“下”方位名詞對,“花”與“李”植物名詞對,“始”與“先”副詞作狀語對,“放”和“生”動詞對。
色難;容易
明成祖朱棣曾對文臣解縉說:“我有一上聯‘色難,但就是想不出下聯。”解縉應聲答道:“容易。”朱棣說:“既說容易,你就對出下聯吧。”解縉說:“我不是對出來了嗎?”
朱棣愣了半天,方恍然大悟。“色難”一語,出自《論語·為政》:“子夏問孝,子曰:‘色難。”意思是子女侍奉父母,要經常保持和顏悅色,是件很難的事。
解縉所對“容易”,見于西漢東方朔《非有先生論》:“於戲!可乎哉?可乎哉?談何容易!……今則不然,反以為誹謗君之行,無人臣之禮,果紛然傷于身,蒙不幸之名,戮及先人,為天下笑,故曰談何容易!”意思是在君王面前指陳得失,不可輕易從事。
解縉巧借“容”為容貌之意,與“色”(臉色)恰成小類對,“易”與“難”則是一對反義詞,極為工巧。
樹已千尋難縱斧;果然一點不相干
清末大臣張之洞,一日于北京陶然亭宴客,席中以對句佐興。一客以一句詩出上聯:“樹已千尋難縱斧。”張之洞作答:“果然一點不相干。”“果”對“樹”,乃物名;“一點”對“千尋”,皆量詞(古八尺為尋);“干”對“斧”,皆器物名(“干”是古代一種兵器)。上下句極是工整,但句意卻毫不相干,出人意表。
細羽家禽磚后死;粗毛野獸石先生
紀曉嵐小時候上學淘氣,不愛聽他的私塾石先生上課,就在墻上挖一深洞,養了一只小山雀。一天他悄悄的去喂鳥,讓石先生看見了,先生就在墻上寫一上聯:細羽家禽磚后死;當紀曉嵐再去喂鳥時,發現鳥已經死了。心中疑惑時看見墻上的對聯,斷定是石先生所為,就續寫了下聯:粗毛野獸石先生。石先生見到大為惱火,認為紀曉嵐辱罵先生,于是執鞭責問紀曉嵐。只見紀曉嵐從容不迫地解釋道:我是按先生的上聯套寫的。有“細”就有“粗”,有“羽”就有“毛”,有“家”就有“野”,有“禽”就有“獸”,有“磚”就有“石”,有“后”就有“先”,有“死”就有“生”。所以我就寫了:粗毛野獸石先生,如果不這樣寫,請先生改寫吧。先生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好的下聯,只好扔下教鞭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