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者不勝

張勇

五年前，商場內有“電腦照相”服務，宣傳語是：憑購物小票加一元錢即送電腦照相。大約是因“加一元錢”，很少有人光顧。后來，宣傳語變了：憑購物小票，免費電腦照相。這樣的宣傳語一經打出，人們開始排隊照相，生意火了起來。顧客真的得到實惠了嗎？沒有，非但沒有，還付出了更大的代價，按市場價格算，那些照片和照相館一樣的價。既然如此，人們為何還趨之若鶩、排長隊呢？答案很簡單，貪心作怪，覺得占了便宜。

《郁離子》中記載了一件事：一只老虎追趕一只麋鹿，麋鹿為了生存狂奔不止，倉皇之際從懸崖上摔了下去，老虎趕到了也跟著跳了下去，結果雙雙摔死了。麋鹿從懸崖下跳下去，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前面是懸崖，后面是奪命的老虎，向前是死，向后也是死，不如向前沖，雖然會摔死，但萬一有一線希望呢？而老虎的進退完全可以由自己決定，可是由于貪欲，隨麋鹿一起送命了。不論是動物還是人類，一旦有貪欲之心，就會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會被貪欲所困，不能自拔。

戊戌政變后，光緒被幽禁，終日憂煩，以致疾病纏身。御醫輪番為他診治，但均無效。兩江總督劉坤一知道后，便推薦上海名醫陳蓮舫為光緒治療。陳蓮舫為光緒把脈，感覺其病情并不嚴重，只不過是情志違和，心火上攻且滋補太過而致，便開了一紙健胃降火的方劑。然而，當時的風氣崇尚滋補，光緒亦不能免俗，接過處方一看，連說：“不行不行，朕的身子太虛了，進補才對，方中須加人參。”陳蓮舫忽然明白為什么久治無效了，壞就壞在人參。天子胃納差，內熱重，再服人參，豈不火上澆油，前面的御醫們何嘗不知此理？但他們不敢違旨，必須滿足皇上的貪心，病怎么治得好呢？皇帝要人參，不給，就是欺君；給，也是欺君，如是干脆一欺到底。好個陳蓮舫，沉吟片刻即添了三個字：煅人參。光緒一見有參而且量還不少，便點頭欽準。一旁藥童崩潰了，退下急問：“人參都煅成灰了，還有用嗎？”“就要它沒用。”陳蓮舫從容地笑笑。果然，幾帖藥下去，光緒帝就康復了，誰知道他其實是天天吃灰呢。心有私欲，就會離開事物本來之理行事，導致把事做壞做絕，最終得不償失、事與愿違。

在美國佐治亞州的一個小鎮上，11歲的小吉米跟著幾個小玩伴，來到路邊的一個魚攤前玩。攤主是位老人，路人只要花上2美分就能從老人手中租來一個網兜，然后用它去撈魚缸里的魚。3分鐘內，不管撈上來多少條魚，都能免費帶走。吉米覺得這個撈魚的游戲非常有趣，便交了2美分，向老人租來一個網兜，心想自己一定能撈到一條大魚。計時開始，吉米迅速地把網兜插入魚缸，瞄準一條大魚便網了過去，成功地將它兜住了，吉米興奮不已，飛快地提起網兜，可讓他沒料到的是，就在魚兒快要被撈出水面的一剎那，網兜突然破了，那條大魚隨即跑掉了。吉米大感遺憾，但他覺得這純屬意外，于是又交了錢，重新租了另一個網兜，他又網到了一條大魚，可在出水時，網兜又破了。“您的網兜不結實，根本承受不住魚的重量，您這是在行騙！”吉米生氣地對老人嚷道，“快把4美分退給我！”“真是這樣嗎？”面對吉米的指責，老人并沒有生氣，而是微笑著回應道，“讓我用網兜撈一條上來給你看看吧。”說完，老人便操起一個網兜，成功地從魚缸中撈出了一條活蹦亂跳的魚來，只不過它是一條小魚，還不及吉米之前所撈的魚的1/3大。 “天啊！”吉米驚呼道，“這么小的魚，也算嗎？”“難道小魚不是魚嗎？”老人反問道，“我又沒說不能撈小魚，是你貪心，一直想著非要撈大魚！很多人在撈魚的時候和你一樣，只將注意力放在大魚身上，絲毫不考慮手中的網兜夠不夠結實，能不能承受住魚的重量，因此十有八九都是徒勞一場。孩子，想撈大魚，想干大事，固然好，但你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實力，不切實際的目標，往往只會讓你無功而返，一無所獲啊！”40年后，吉米·卡特當選美國總統，童年時代發生的這件事時刻影響著他的為人處世，不貪大，終勝利。

一位弟子請教圍棋大師吳清源：“我下棋的時候勝負心太重，影響了棋藝的發揮，該如何克服？”吳清源說：“下棋要有平常心。”弟子疑惑：“何為平常心？”吳清源說：“平常心即是初心，就是不起貪心，貪心一起，心就亂了，無論下棋還是做人，貪者不得勝。”后來，這位弟子也成了特級圍棋大師。“隗字仲和，少好黃老，清靜寡欲。”《后漢書·任隗傳》中如是說。常常看到自己的貪心，然后提醒自己，要清心寡欲，多好啊！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