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課，是一種力

賀敏

在遭遇創課之前，你在做什么？于窘迫境地中尋找自己。

你是一所鄉村中學的語文老師，兼班主任。每天6：20到校，早讀，上午四節課，午自習，下午四節課，晚自習三節，8：20放晚學，查宿。至此，你一天的教學生活，才在落寞的星夜里，疲頓謝幕。是的，窘迫。你用這樣的詞，來界定你的生活。讓你感覺窘迫的，不是忙碌本身，而是你困頓的心。

你覺得，你和孩子們的生活，就像是被應試閉合的圓，狹仄、黯淡。靈動的思想被困囿，精神的生長被遏制。生命固有的美質，在次第失色。你在夾縫里，閃轉騰挪地做著種種努力，只希望著能在孩子們的眼眸里，看到的不唯分數，還有云白草青的自然質地、如詩如歌的繽紛夢境、蓬勃葳蕤的活潑生氣……可，心的困頓，卻總令你舉步維艱。你希望能成為的師者的樣子，在哪里呢？當人不像人，孩子不像孩子，你又如何確定你自己？

你期冀著，能有那么一種力，破空而來，助你打破自我的困境。于是，創課出現了……

應該說，于它的初見，是在孫建鋒老師的博客中。“創課有別于仿課，后者是從1到N，前者則是從0到1……”你的心被這樣的“創”驚動。下意識中，你在叩問自己：對于課，你除了自覺地“仿”之外，又有幾分自覺地“創”？

有過吧，似乎不多。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你和身邊的其他師者一樣，被“分數”所役，把教變成了訓練。每節課，絞盡腦汁，琢磨著如何能更好地夯實知識點，梳理出各種題型，以及解題的思路和技巧，以便多抓一分是一分。師者的平庸之惡，給孩子們帶來的是什么？是枯坐苦熬，題海浮沉，是明眸黯淡，心門縮閉……題海的盡頭又是什么？是僵化的標準答案，是非此即彼的思維方式。被格式化的生命，儼然流水線上批量生產的零件。作為“真正的人”的部分，在萎落。你的頭腦里，掛滿了無形的籠子。而你的思想，恰是些已被慣性和惰性石化的“籠中鳥”。你在懷疑：我還可以“創”嗎？是呵，“人”之不存，“創”將焉附？

你在痛中醒著，越清醒，心卻越惶恐。你想逃避。你翻過與創課有關的篇章，態度故意輕描淡寫。可是，你逃無可逃。創課是一種力，就像荒寒里射進暗窗的一束光，就像雪野上迎風怒艷的一枝花。它灼灼爍目，不容置疑地沖擊著你，俘虜著你，逼使著你。你仿佛聽到一種無聲的呼喚，不斷應和著你內心深處的某種蠢動和執念。你的問題，你的困境，驀地被翻出來，尖銳，突兀，而又鮮烈。你只能直面。

不是嗎？你向往的為師之態，是舒展自由，是浪漫詩意，是和孩子們相榮相生，一起享受到屬于語文的真正快樂！而這樣的向往，又如何能在閉合的圓中真正實現？想要構建，總先需要打破。創課，能否給予你需要的那種力？

你決定靠近創課，去探知答案……

整個周末，你游走于網絡，各處搜尋“創課”的芳跡。去孫建鋒老師的博客、微信，去百度，遇到與“創課”相關的文字，都會復制下來，存成文檔。閱讀，揣摩，領悟。漸漸，你對創課有了更真切的認知。它的獨特魅力，也由抽象變得具象起來。你發現——

創課，是一種美的力！

美在“真”。孫建鋒老師說，“真”是萬創之宗。“創真課，真創課，創課真。”

看，應邀到四川遂寧現場創課的他，課始，即自創謎面——天“遂”人愿，“寧”靜致遠。如此因地制宜，順勢而創，這是真設計！看，課堂中，他和學生在對話——“常言道，在哪里跌倒了——？”“就在哪里爬起來！”“不！換個地方爬起來。因為你的能力根本就不在那里。或許，改頭換面了，‘以長帶短’了，就會柳暗花明了。”如此啟思喚醒，情意濃濃，這是真對話！看，當他遭遇“不知道”，“雪是白的，洗衣機是白的，卡拉0k是‘白’的……”他不是隱藏自己的“不知”，而是由衷地接納和欣賞，并以此為契機，帶著學生“水手”，去未知的海域發現“新大陸”。如此闊朗坦誠，別有襟懷，這是真秉性！

若，孫建鋒老師的創課，是綠水泱泱的湖泊，那真，就是其底質。他把赤子的心魂融進去，把詩性的情懷融進去，淋漓盡致，毫無保留。人品，即課品，人課合一。以真感召真，以真育化真。正是有了“真”做底質，那“春湖”才會始終保有著一份純粹。

美在“變”。孫建鋒老師說，創課“不能固守在自身的形式中”，“要行動起來，成為流動的舞臺，并由生動的情節表演，轉變成能與生命對話的流動劇場”。

創編教材是“變”。執教《秦兵馬俑》一課，他為讓教學逐步沉潛，以便引領學生更好地諦聽文本內核，特意選編了《巴頓墓碑》《戴高樂的墓葬》兩篇文章中的部分內容。每座墳墓都埋藏著一個故事，創造性地將“三座墓”整合在一起，形成一篇發人深省的大教材。不止如此，他還傾注心力，以自身的創作節奏，不斷催生出各種貼近生活、富有內涵的教材——《注視美》《天使，在身邊》《行動，才是最偉大的》……他以執著奔跑的姿勢，把自己“創編”成高貴的活的“課程”。

開放教學形態是“變”。孫建鋒老師的創課是動態開放的。課堂上下不設壁壘，心與心間不存樊籬。豐富鮮活的文本，縱橫交織。師生可讀可演，可現場采訪，可議會辯論；可視通萬里，可思接千載，可縱意想象……精神遇合，觀點碰撞，生成迭現。學習猶如探險，“人”的能動性，被充分激發起來，“趨向鼓舞，中心喜悅”，“進自不能已”。這是充滿活力的生命場，有著生態自然的屬性。霽月光華，流波瀲滟，草木欣欣。每個生命，都在以其喜歡的樣貌，釋放著鮮美的氣息，彰顯著獨特的色彩，和天地一脈呼吸。

創課，是一種思的力！

創課的核心是什么？孫建鋒老師這樣詮釋：“想法+做法。”

無“思”不成“創”。勞倫斯言，生存的快樂和幸福，也就在于思想。極具首創精神的孫建鋒老師，正是這樣的思想者。在他的創課上，處處閃現著思的流光。

他善用詩情洋溢的對話，去鼓勵學生創意的思。“每個人的思維是不一樣的，各開各的思維之花。每朵思維之花都很美，在我的眼里，沒有不美的思維之花，孩子們，給自己鼓掌！” “初看，是心疼的倔強；回眸，是欲淚的心軟。沒有包醫百病的良藥，沒有包打天下的教法。但有從0到1的首創。你愿意做‘從0到1’的首創，來教教這位小朋友嗎？”……

他善用有情有趣的創境，去引領學生深入地思。他播放視頻“黑狗熊誤闖晚會布置現場”，巧妙誘思：“黑狗熊接下來會做什么呢？朋友乙跟我說，只要想象的結局讓人大吃一驚，就有資格看視頻的‘原創’結局！”他創設“學生扮演班主任與現場聽課老師扮演家長”的情境，匠心誘思：“兩位家長，你們這孩子，在家是實行窮養還是富養？”

他善用尊重寬柔的情懷，去珍視學生個性的思。在課例中，當眾人在為金沐楊驚人的記憶力點贊時，有個同學卻“逆其道”而發聲：“但我覺得那沒有多少實際意義，因為那是一種死記硬背。”在孫建鋒老師看來，這樣的“個性之思”，是孩子獨立思考和判斷的結果，也見證了孩子身為“真正的人”的自覺。

創課，是一種人的力！

說一千，道一萬，創課的“美”也好，“思”也好，無不是緣“人”而生。“人”在美中央，“人”在思中央，“人”在課中央。“人創，創人”，人在，創課才在。在孫建鋒老師的課堂上，他總在努力著“讓每個孩子成為他自己”。

“兒童就是兒童！”自有其童真、童趣和天性。“要讓兒童成為用自己的眼看、用自己的心想、用自己的手寫、用自己的嘴說的兒童；成為獨一無二、不可重復的兒童；成為與你在自我的唯一性、獨特性價值上是平等的兒童。”也正是源于對“兒童心”的這份懂得，他才會懷揣“絕假純真，最初一念“的童心，鼓勵孩子，大聲喊出他的名字；他才會蹲下身，給孩子拿話筒，目光與孩子平視；他才會登上桌，和孩子一起“展翅”齊誦；他會不斷地去創意創新創生，促發孩子在享受著快樂的同時，能發出帶有自己觀點的聲音，變為有獨立思考能力的人，從而生長成新的自己……

創課所透射出的力，讓你愈發清醒和篤定：好的教育，不是把人趕上獨木橋去擁擠，而是要為人開一扇窗，把更廣闊的空間和領域，展現在大家眼前。而你需要做的，是讓孩子真正地回歸教學殿堂的中央，并帶著“創”的意念，一點點打開，一點點去尋求改變。總會有這樣的一天，在孩子的明眸里，你能看到一個更好的世界，以及你希望成為的師者的樣子！

（作者單位：江蘇省徐州市銅山區張集中心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