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見證了一個劃時代意義的節點:美國民謠歌手鮑勃·迪倫獲頒諾貝爾文學獎。這一事件某種程度上帶有政治意義,這是一個文學殿堂精英的無聲宣告,詩歌或是文學,被重新放置到一個與人,與普通人緊密相關的位置。與歷史上任何時候一樣,文學絕非僅關于文學,語言絕非僅關于語言。文學領域價值觀的巨大變化,往往預示著革命性的時代變革,比如100年前的1916年,胡適的新詩雛聲開始,很多人在嘲笑他的作品《兩只蝴蝶》幼稚非常的同時,并沒有想到接下來翻天覆地的百年變化,就從新文學革命開始。
鮑勃·迪倫的獲獎,被認為是他對于世界民權運動的貢獻。人們可能早已忘記,詩歌的經典曾經屬于且只屬于人間—在中國,《詩經》是民歌的合集,而在西方荷馬就是一個游吟盲詩人。詩歌本來就是普通人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懼,歌頌自然、歌頌愛情、歌頌豐收,哀哭失去、哀哭別離、哀哭災難的管道。它曾在某個時間段中被禁錮在殿堂里—在精致的甕中,在村野樵夫觸摸不到的空間里。很多人至今認為,詩歌,只和詩人有關,而詩人,則是一群受過特殊訓練的藝術家。諾貝爾獎的頒發有一種特殊的隱喻意義,是對整個世界的民權重新回歸,知識精英下沉趨勢的一個反映。

與此同時,在中國,我們看到了詩歌傳播方式隨著工具的變革有了質的變化,它在新媒體的傳播改變著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塑造著社群,也重新定義著詩歌。詩歌公眾號的扎堆問世表明,世界在變得扁平的同時,詩歌與人的距離重新變得靠近。
是時候我們問一句,詩歌對于我們自己,意味著什么?答案可能有很多,但其中不可繞開的必然是,它令我們重新找回作為人的那個自己,不是社會面具下的自我,不是后工業社會被異化的自己,是真實的、自然的、與人深度聯結的那個真我。它在呼喚著你我,尋找生命的深度、廣度和應有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