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沉默抑或燥動（組詩）

※ 白俊華

故鄉，沉默抑或燥動（組詩）

※ 白俊華

◎高粱紅了

太陽站在高處。一朵云

很白

白得，讓一抹又一抹藍

更藍

白就白吧。藍就藍吧

高粱紅的時候

綠，已經搞不懂

白與藍

與父親的膚色，到底是

什么關系

這些，都無關緊要

反正父親的臉很紅，很紅

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黑里透紅

像一條條彎彎曲曲的路

沒有盡頭

◎河邊的石頭

仰起頭，看天空是否

棱角分明

沒有反應。只有一尾魚

躲在里面

吹著再生的氣泡兒

雷聲很近。濤聲很遠

而雨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了

只留下

一丁點，潮濕的訊息

就像田野里的那頭老牛

有一天死了

只剩下，一根根堅挺的骨頭

還在鏵犁前

保持著耕耘的姿勢

◎鐮刀，銹跡斑斑的光芒

土墻很土。鐮刀就掛在墻上

生命與生命

就這樣，交融彼此的履歷

墻上有莊稼的味道

一些谷穗，把影子印在墻上

也許，鐮刀就是

為了尋找秋天而去的

而田野的縫隙，越來越小

莊稼的領地

被入侵的鋼筋和水泥

砸成樓基

鐮刀的眼里，有淚

一滴，一滴，又一滴

淚干了

一些往事，在黑紅的銹里

泛出陳舊的光芒

◎一頭老牛低著頭

一頭老牛低著頭，想著

春天的心事

山坡上的草，一棵，一棵

疏松著歲月

偶爾，一只小鳥飛過來

卻覓不到曾經的巢

雛鳥，躲在老牛的記憶里

啄食著夏天的蟲子

老牛低著頭，一步，一步

走進荒蕪的田野

田野里沒有莊稼，只有

一個少年的影子

手中，握著一條長長的鞭子

◎那朵云

那朵云蹲在空中，不高，不低

它的眼里有一滴淚

一半仰望藍天，一半俯視黃土

它的心思，很薄，也很厚

一縷風穿過它的身體

風的聲音，越來越潮濕

此時，恰好有一個人

在回家的路上，撐開一把傘

◎墻角的鏵犁

一副鏵犁蝸居在墻角

高高的籬笆，擋住它的視線

此時，它是多么孤獨

田里的莊稼

已經高過父親

而那頭老牛，正在山坡上

咀嚼悠閑的時光

一場雨說來就來了

那只躲雨的麻雀，飛過來

落在鏵犁的身上

并不時地，啄一下

它硬硬的肌膚，無意間

觸到了一些，柔軟的心事

◎晌午時分

晌午時分，天藍得多么純粹

太陽有點頭暈

躺在樹下納涼的父親

手里的蒲扇，搖著熾熱的風

臉上的汗

一滴一滴，砸痛聽覺

土，不濕

只有蟬鳴掀起的灰塵扯著沙啞的嗓子

呼喚云

田里的莊稼，低著蔫蔫的頭

像父親的鼾聲

總也，打不起精神

雷，究竟躲到哪里去了呢

父親側過身子

望了一眼四敞八開的院門

試圖找到一個

大發雷霆的借口，或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