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癡療法

□李 吟

白癡療法

□李 吟

我站在女醫生面前，只盯著她，不說話。

女醫生看著我，也不說話。女醫生白衣白帽白鞋子，一張臉也是冰涼的白，典型的冰美人。

我忍不住了，咳嗽一聲：“醫生，據說你醫術高明，能治白癡？”

女醫生站起來，警惕地瞪著我，問：“誰是白癡？”

“你父親說我是白癡。”

女醫生有些緊張，叫我坐下，慢慢說。

我不坐，站著多好。我衣袋里有個瓷人兒，是個女巫，一副邪惡的樣子。我要把女巫送給女醫生，準備見機行事，在此大鬧一場，最好是整出有轟動性的新聞來。

女醫生見我把門關上，更緊張，想撥打手機，我立即按住她的手：“你莫怕，我不是恐怖分子。我是白癡，對你威脅不大。”

我問女醫生一天診斷多少病人，收入多少。我想看看她的指甲有多長，都說醫生的指甲長，好抓藥嘛，好抓錢嘛，醫生都是抓錢手。

通過電路圖可知，電磁閥2#至ECM83#之間是一根導線，不會有接頭，為什么會有一個32?奇怪的電阻呢？這個電阻會導致電磁閥或者試燈這類用電設備不能工作。剝開線束，這根導線完好，沒有異常；撥開ECM插頭后的線束護罩，發現83#端子線色和電磁閥2#線束不一樣，這說明ECM83#并不是電磁閥的控制端。仔細查看電路圖，發現電路上標注的線色與實際不符。通過以上的測量和對比實物，說明電路圖將這兩個閥的名稱標注反了。測量得到的32?電阻，實際上是進氣歧管調諧閥的電阻。ECM76#端子才是進氣歧管管路控制電磁閥的控制端。重新測量電磁閥至ECM控制線的端對端電阻，0.6?，線路正常。

女醫生打斷我的話：“我好像見過你，你是我父親的徒弟？”

我點點頭，說女醫生的父親不地道，不配當我的師傅。我學的是油漆工，師傅要我把劣質墻漆和正品墻漆混合在一起用。我說那樣不好，騙人的勾當不可取。師傅暴跳如雷，把我拉到墻角踢了幾腳。師傅還罵我是白癡，說他女兒是醫生，要我去醫院治療一下。我頂撞了師傅幾句，他招呼兩個男子要收拾我，我跑了。因此，我跑來醫院，想請他女兒給我診斷一下。

“教師的信仰是教好學生，不是多收補課費；醫生的信仰是救死扶傷，不把感冒當成絕癥醫；木匠的信仰是做好木器，不將板凳當成沙發賣。我的信仰是好好當個手藝人，不賺昧心錢。醫生，你的信仰是什么？”

女醫生一瞪眼：“我姓楊。”

我喝一聲：“你有信仰嗎？”

女醫生又一瞪眼：“我姓楊，叫玉鳳。”

我大笑：“我姓張，叫庭皇。你是鳳，我是凰。”

女醫生大喝一聲：“白癡，不得無禮！你還沒結婚吧？我是當媽媽的人了。”

女醫生抓過手機撥打起來，聲音很嚴厲，說她父親購買的墻漆和板材有問題，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一定不能出問題。女醫生打完電話，胸膛起伏著，幅度很大，我不好意思盯著女醫生的胸脯看。

這時，一位女孩攙著一位瘸腿婦人進來了。

女孩喊一聲：“楊醫生，你怎么不讓周醫生給我媽媽做CT？”

女醫生說：“是我叫周醫生不要做的。你母親的病不需要做CT，我已經給她做了檢查，回去吃藥就可以了。”

女孩很固執：“楊醫生，我有錢，我要給媽媽做CT。”

女醫生的眼瞪得很大：“你們錢多是吧？我說不用做就不用做。”

女孩呆了片刻，扶住呻吟著的母親出去了。

我忽然砸砸桌面：“你在演戲。要是我不在這里，你肯定要讓那女孩的母親做CT，做心電圖、腦電圖，或者做個‘腳電圖’。”我嘿嘿兩聲，“你父親外表仁慈，內心邪惡。有邪惡的父親，女兒也不會多磊落。”

女醫生一巴掌扇在桌上：“我不知道自己是好醫生還是壞醫生，也不知道你是真白癡還是假白癡，你不配合我父親以劣質充好貨騙人，還算不白癡。我還有病人，你還需要診斷嗎？”

我拿出女巫來，摩挲著女巫的臉，當然是讓女醫生看。

女醫生怔了一下，取過一個紅色的包，從里面取出一個塑料袋，再從塑料袋里取出一串紅葡萄。她摘下兩顆紅葡萄丟進嘴里，咀嚼著，然后遞給我兩顆。

我豁出去了，醫生的葡萄，有毒我也敢吃。

哇，哪是真葡萄，是塑料的。我大喊：“楊醫生，你搞什么鬼？”

女醫生微微一笑：“行了，你不需要治療。”楊醫生取過我手里的塑料葡萄，亮在眼前，“這葡萄不管是真還是假，都是有信仰的！”

我盯著女醫生不說話，難道我真的白癡了？

（原載《重慶日報·農村版》2016 年5月4日 河北史志鵬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