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家雙
壩美古村
文/黃家雙
馱娘江消失在湯拿洞前,在猴爬巖洞后流經一片崇山峻嶺環抱的平壩,又從桃源洞逝去,這個平壩就叫壩美村。它被四周群山環抱,只能從兩個巖洞乘船進出,這里位于云南省廣南縣八達鄉和阿科鄉之間,與廣西西林縣相鄰。我少年時代就生活在這個地方,一個現實中的世外桃源。
我帶著妻兒從馱娘江下游的出水洞村逆江而上,走不遠,豁然開朗,一架大水車自在地轉悠,一座小橋跨過小河,逆著河兩岸的是鳳尾竹、吊腳樓、桃林、稻田,壩美村便一覽無余了。嘩啦啦的流水,給了小河無盡生機,藜蒿已長到齊膝蓋,薔薇花正白里透紅地開著,草叢中“砰”的一只鷓鴣驚飛。原來這就是記憶中的故土,郁郁蔥蔥,生機無限。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田埂上,好像已不習慣走彎曲崎嶇的小道了。
金風乍起,涼意陡然而至,實際還是炎夏的尾聲,山家屋檐下窗戶上還糊著褪了色的冷布,但早熟的金黃的留種玉米,已經剝去外衣,一簇簇地掛在檐前了。一根蒼老的南瓜藤條由屋檐倒掛下來,還開著兩朵嬌黃茸毛的秋花,而一個紅綠斑斕的大南瓜,橫臥在屋檐上的瓦楞間,已經等待著主人摘下來入饌了。小蟈蟈籠子還掛在窗欞上,一個鳥籠子掛在檐下,山鄉人養不起嬌貴的鸚鵡,那籠中是跳來跳去的小黃雀兒或紅靛殼,那是在豆子地里主人拉網捕捉的。
秋色漸漸深了,屋頂上的南瓜藤已拉秧了,褪色的冷布涼窗,不知在哪天糊上了窗紙,下面玻璃映著陽光,吊在屋檐下的一簇簇老玉米,已經曬干了,更黃了。又加了一大串紅辣椒,點點鮮紅,在秋陽中,似乎熱辣辣的。還有在窗邊柱子上,拉著一辮子結的大蒜頭。那農院的屋檐下,都是一幅畫,一首詩,一支歌,一片夢,它溫暖在多少樸實的黑臉漢子,滿臉皺紋的老太太,一頭黑發、嫩臉、一雙粗手的小媳婦的心中,它浮現在多少萬里游子濕潤的睫毛前,眺望的視線外,午夜的枕頭邊……


冬天到壩美,沿著山路,越走越高,回頭或向邊上一看,視野中的東西都變低了。我在平地上走路,經過村落,即使農舍人家的院墻再低,也很難看到人家院里,只能看到出墻的一枝,不出墻的,只能眺望到樹尖尖,至于那樹下坐在小板凳上吸葉子煙的老人,圍著花圍裙干活的小媳婦,就看不見了。而我在山路上往下看,則完全不同了,那山村人家的小院落一覽無余。離得近的,不但院中的杏樹、桃樹,吸旱煙的老頭等都看得清清楚楚、歷歷如繪,就連那老頭兒吐出的煙霧、窗戶玻璃里面的陳設、啄蟲覓食的小雞兒、短尾巴的小黃狗也都看得清清楚楚。目光逡巡在農人辛勞躬耕的山脈,山果、錐栗、竹筍、野花、藤蘿……曾經在山林間瘋玩的場景又浮現心間,山村靜寂,錯雜掩映的荊棘,把彎彎的小徑折成鄉思,路邊的蒿草、露水、繁霜,還有隔不斷的鄉情,讓我裹足不前,它是我幼時的盼望、經年的夢境,散發著馥郁的魅惑的塵香。
立春了,時光的河床上,流來蘇醒的碧波,鄉村的水墨畫中呈現一派春耕景象:農夫在用牛耕田、插秧、挑擔,卻毫無農村常見的農業機械,全是人力畜力手工作業,好像回到了生態農耕時代,恍若隔世。
(作者:湖北省宜昌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