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秀(華中科技大學社會學系,武漢 4300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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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極老齡化與我國老年貧困治理路徑新探索*
王三秀
(華中科技大學社會學系,武漢430074)
摘要:積極老齡化戰略及政策理念對于應對全球老齡化問題具有重要理論和實踐意義,也已成為我國應對人口老齡化問題的現實選擇。有效推進我國積極老齡化戰略,應當超越目前我國老年貧困治理主要局限于收入不足的理論和政策傾向,探索和實踐老年能力貧困治理的新路徑,以彌補老年能力貧困治理的缺失。
關鍵詞:積極老齡化;老年貧困;老年能力貧困治理;創新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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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的十八大報告明確提出,要積極應對我國人口老齡化問題。2014年7月全國老齡辦、民政部、教育部和中宣部等部委在《關于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加強老齡宣傳教育工作的通知》中強調,要加強有關的宣傳教育,進一步提升全民人口老齡化意識,全面實施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戰略。積極老齡化1999年提出,2002年世界衛生組織在聯合國第二屆老齡大會上提交了《積極老齡化——政策框架》報告,大會通過老齡化《馬德里政治宣言》和《馬德里老齡問題國際行動計劃》兩個重要文件,將“積極老齡化”正式確立為全球應對老齡化問題的基本策略。2004年國際勞工大會的《人力資源開發:教育、培訓和終身學習》和歐盟《2012積極老齡化指數》報告等使積極老齡化的推進路徑更加具體和清晰。
關于積極老齡化的內涵,人們有其不同的理解,《1999年亞洲及太平洋地區老齡問題澳門行動計劃》強調,為迎接一個逐步老齡化的社會,應認真努力摒棄對老年人的消極看法,要大力發揮老年人在家庭和社會中的積極貢獻。各級政府應將這些貢獻,視其為一種國家資源。我國香港地區在積極老齡化的政策框架中,促進老人的參與已被作為基本政策內容,包含有退休后再就業、學習及志愿服務等形式。[1]實現老人經濟社會參與是一項系統復雜的社會工程,會遇到許多的現實困境,需要整個社會、家庭支持,尤其需要政府承擔相應的責任。[2]而在此過程中老年人自身參與能力也十分重要,這種參與能力的培育與提升在某種程度上依賴于老年人有關能力貧困的治理,而且這種貧困治理需要超出傳統的單純的收入貧困治理模式,探索出一種新型的貧困治理路徑。那么,積極老齡化應對老年貧困治理提出怎樣的政策要求、如何將積極老齡化戰略理念與貧困治理創新緊密結合并取得積極實踐效果、具體政策制度如何設計,這些推進積極老齡化中的基礎性問題目前尚未引起學者的足夠重視,本文試圖就以上這些問題作初步的探討。
積極老齡化是世界衛生組織對以往“健康老齡化”、“成功老齡化”政策觀念的進一步提升與發展,主要包括健康、保障和參與三個基本維度,大體又可概括為兩個基本方面,一是要求政府與社會采取積極有效措施和行動為老年人提供有效的生存質量保障;二是強調重視老年人社會價值,促進其參與社會、經濟、文化、精神和公民事務中,為國家、社區、家庭及其本人的發展作出積極的貢獻。由上可見,如何保障和實現老人全面社會參與是推進積極老齡化戰略的關鍵內容之一。老人全面社會參與直接依賴于老人的參與能力。所以,國際積極老齡化的政策文件通常將老人參與能力作為重要的衡量指標和政策內容,在《歐盟2012積極老齡化指數》的指標構成中,老人參與能力具有突出地位,在就業、社會參與、獨立健康、安全生活以及積極老齡化能力和環境等多個指標中,許多都與老人能力有關,并明確將積極老齡化能力納入其中。[3]
關于人的能力貧困及其治理的研究始于20世紀90年代,其中印度著名學者阿瑪蒂亞·森研究引起了不少學者和國際組織的關注。他明確提出并系統論述了人的可行能力貧困及其治理問題,阿瑪蒂亞·森認為,“窮人從表面上看似缺乏稀缺性和競爭性的資產以改變生活的處境,而實質上缺少的是對這些資產的控制權和談判能力,窮人的組織能力和干預資產的能力才是至關重要的”[4],“貧困最終并不是收入問題,而是一個無法獲得某些最低限度需要的能力問題。”[5]他將這種能力稱為可行能力即實質自由,一個人可選擇的功能性活動。如果存在一些因素影響這種功能活動的實現,又不能通過實際的措施免于這些因素的影響,即可視為可行能力的貧困,“貧困可視為達到某種最低可接受的目標水平的能力的缺失,與這種分析相關的最低可接受的目標水平包括基本的物質需求和更復雜的社會性需求。”[7]以老人社會參與能力作為分析基點,結合老人生存和需求特點的積極老齡化的內在要求,本文認為,老人能力貧困是致使老人難以實現社會參與的貧困因素的集合體,主要包括:(1)作為參與能力物質基礎的收入貧困。適當的收入是實現老年人社會積極參與重要保證。馬克思早就指出,只有滿足基本的吃、喝、住、穿等基本需求時才能從事其他社會活動,“當人們還不能使自己的吃喝住穿在質上和量方面得到充分供應的時候,人們就根本不能獲得解放。”[8]所以缺乏基本的物質生活條件是老年人參與各種社會活動能力貧困的物質表現。(2)作為參與能力精神基礎的觀念貧困。積極老齡化要求老人具有積極參與觀念,由被動的福利的被動接受者變為主動參與者和福利的創造者,但傳統上老人年齡、體力及精神等因素很容易作為被救助和照顧者的對象,容易使老人缺乏積極參與觀念,形成觀念貧困,進而導致參與能力貧困。(3)作為參與能力實現條件的機會貧困。通常來看,隨著年齡增加,人們對社會參與機會會相應的減少,甚至存在對老人的歧視,從而使老人出現機會貧困狀態,也直接制約著老人參與能力的發展。(4)作為參與能力及提升條件的知識貧困。因為老人作為社會參與的主體,需要掌握一定的參與知識和技能。如果缺乏相關的參與知識,就容易形成知識貧困,進而導致參與能力的貧困。(5)作為參與能力身體條件的健康貧困。因為老人不斷參與社會、經濟、文化等活動應當具有一定的身體條件,“老人的心理和社會功能如何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身體健康狀況。”[9]如果缺乏基本的健康,就是健康貧困狀態,也是老人社會參與能力貧困的重要原因和外在表現。
要推進實施積極老齡化戰略,就必須采取切實有效的措施消除以上形成老人參與能力貧困的五種基本因素。換言之,只有以上貧困得到切實的緩解或消除,老年人的參與能力貧困才能得到根本的改善,積極老齡化才能得以有效的實現。國際積極老齡化政策觀念充分體現了上述政策思路,如2002年的積極老齡化《馬德里政治宣言》指出,要通過新的老年教育計劃增強老年人的參與能力和機會,使老人繼續有機會參與教育和培訓方案,不斷學習新的知識和技能。《馬德里老齡問題國際行動計劃》也強調,通過終生學習的機會,為老年人整個一生和晚年的個人發展、自我實現和幸福提供各種機會,并專門闡述了老年人在獲取知識、教育和培訓機會的必要性與政策建議,其基本目的就是提升老人的參與能力。
截至2014年底,我國60歲以上老年人口已經達到2.12億,占總人口的15.5%,據預測,本世紀中葉老年人口數量將達到峰值,超過4億。[10]針對我國快速老齡化和同時存在相當一部分老年人的貧困問題,中國政府已采取了一定的治理措施,在扶貧開發和社會救助中解決了大量的貧困老人問題。此外針對單獨的老人進行幫扶,并取得了一定的積極成效,但從推進積極老齡化戰略所要求老人貧困治理的角度和目標看,還存在以下缺失:
第一,治理理念及目標的缺失。長期以來,我國老人貧困治理基本局限于對收入貧困的治理,未能形成體現積極老齡化理念和需要、符合老人自身特點的老人能力貧困治理理念及目標體系。事實上,我國目前不少貧困老人尤其是農村老人不僅存在著收入貧困,還存在其他非物質性貧困。例如,甘肅的一項調查顯示,農村老人經濟貧困率為54.5%,健康貧困率為42.1%,心理貧困率為12.9%。[11]這些都直接影響老人的社會參與能力。此外,農村老人普遍存在知識水平不高與知識缺失問題,阿瑪蒂亞·森(1996)分析提出,缺乏知識是人們收入、能力、權利及健康等多種貧困的根源,消除知識貧困對治理其他貧困具有根本性意義。但如何通過老人知識貧困治理來提升貧困老人的可行能力,我國尚缺乏相應的政策及目標。在國外已有將老年教育與有效消除老年知識貧困有機結合進而消除老人參與能力貧困的實踐,例如,日本文部省官員岡本薰(2004)提出,經過較長的時間,目前的日本終身學習已引入了有助于發展人的態度和知識技能、改進生活質量和促進自我完善的理念,而非單純的娛樂活動。[12]目前我國老人教育仍然以娛樂活動為基本理念與目標,大多未能與老年人能力貧困的治理有機結合。
第二,治理主體結構缺失。老年人能力貧困治理是一項系統工程,需要多種主體參與,除了政府與社會家庭積極支持外,其中貧困老人自身也應作為重要參與主體,以此發現他們的優勢和挖掘他們的潛力。阿瑪蒂亞·森提出,“發展的目標和手段要求把自由的視角放在舞臺的中心。按這種視角,必須把人們看作是要主動參與——在他們有機會時——他們自身前途的塑造的,而不只是被動接受某些精心設計的發展計劃的成果。國家和社會在加強和保障人們的可行能力方面具有廣泛重要的作用。這是一種支持性的作用,而不是提供制成品的作用。”[6]43老人能力貧困治理中需要消除老人消極被動觀念,確立其主體地位,促進老人能夠通過自身的努力擺脫基本貧困狀態,這是目前我國老人貧困治理中比較缺失的。具體體現在忽視老人反貧困中自身意義,忽視老年人存在較大差別,將他們置于消極被幫助的地位;整個社會尚未形成有利于消除老人確立主體地位的社會環境,如對老人的社會歧視。相關調查顯示,有67.86%的招聘崗位對年齡進行了明確限制,老人工作途徑仍以企業返聘為主,但這一渠道主要是針對有技能經驗的老年“精英”。[13]這也進而影響了廣大普通老人自身的主體意識的形成。老年社會暫時退出容易在心理和精神上產生一定負面影響,帶來觀念的變化,尤其是帶來自主性的缺失。目前,我國老齡政策立法總體上有將老人置于客體地位的傾向,在一定程度上也強化了這一觀念。
第三,制度保障體系的缺失。目前我國有關保障和促進老年社會參與的政策立法十分有限,具體的制度體制更為缺乏。以直接有益于老年知識貧困治理的老年教育制度為例,我國關于老年教育的法制建設雖然取得了一定成效,但與國外已有的以老年教育為基本內容的《終身教育法》或專門的老年教育法相比,我國老年教育的法制建設還存在不少明顯的缺陷,突出問題是缺乏正式和專門的立法,老年教育的內容分散在不同制度規定中,很多制度不具有法律效力。天津、徐州等地制定地方性老人教育專門制度的做法,值得肯定,但還存在著制度不完整、內容規定簡單、權威性不足、缺乏有效保障措施等問題。
本文認為形成上述情況的原因主要有三個方面,第一,理論研究的缺陷。長期以來,我國學者對于老人收入貧困進行了較多研究,但對于老人非物質貧困研究十分少見,對于消除老年能力貧困的研究更為稀缺,未能形成對貧困老人能力貧困治理服務的系統理論支持,近年來學者已開始關注和研究老人知識貧困問題,如周良姣以浙江桐廬縣農村為例認為,農村老年人存在文化基礎、新勞動技能、政策法律等多種知識的缺乏,造成其不能適應社會發展需要、難以通過新的技能增加收入、形成精神貧困和難以維護自身權益等多種不利后果。[14]但總體看,目前我國對貧困老人社會參與能力形成機理、基本表現形式、貧困程度的量度及政策基本架構等問題都尚無清晰和系統的認識。第二,現實實踐的困境。在現實實踐中存在著對人的能力貧困及其相關致貧因素難以具體把握等問題,也由此帶來了政策實踐困境,正如英國學者薩比娜·阿爾基爾在《貧困的缺失維度》一書中所分析指出的,貧困的缺失維度是因為缺乏高質量的國際可比的數據而沒有被多維度貧困度量所涵蓋的那些方面。這些維度具有明顯的內在性價值,并且對于促進那些已經被涵蓋的維度具有重要的工具性價值,忽視它們很可能會阻礙或減緩其他方面貧困的消除。其五個維度包括就業、主體性和賦權、人類安全、體面出門的能力,以及心理和主觀幸福感。[15]Ⅲ而這些維度都與積極老齡化社會參與有著十分密切的聯系。第三,相關政策制度理念的影響。目前我國有關老人的政策立法比較傾向于為老人,尤其是貧困老人提供現實保護,特別注重經濟支持和幫扶,對發揮老人主體作用及消除能力貧困等方面涉及較少,雖然也提出了“老有所為”,但往往缺乏具體的制度保障,難以得到普遍有效地實踐。
1.將能力貧困治理作為老年貧困治理的基本理念和目標
相對于單純增加貧困者收入的傳統貧困治理模式,將能力貧困治理納入貧困治理目標是貧困治理一種深化和提升,這意味著除了增加貧困者收入以維持其生存外,更要注重人的多種需求和人的發展理念,注重貧困治理方式的綜合性,將滿足貧困者的物質需要和教育、機會、權利、精神、能力提升等非物質需要有機結合,既關注目前效果又注重長遠效應,彰顯貧困治理的新理念、新方法和新機制。
我國通過綜合性治理措施,提升了貧困者治理能力,如以科技教育扶持提升農民脫貧致富,山東聊城市東昌府區促進農民通過技改將種養、企業生產、傳統藝術相結合提升致富能力。[16]赤峰市松山區大廟鎮結合當地的實際,積極開展適應各類村民要求的科普活動,提升農民科技致富能力。[17]上述措施也包括了農村的貧困老人,但還缺乏專門針對貧困老人的政策措施。在制定老人社會政策過程中,明確引入老人能力貧困治理理念和目標,并以此為基礎制定更具體的政策措施,如制定我國《老人社會服務法》或《終身教育法》,都可將上述理念與目標引入其中。
2.將貧困老人置于貧困治理主體性地位
將貧困老人置于貧困治理主體性地位,意味著讓貧困老人在貧困治理中發揮自覺、自主、能動和積極參與作用,這與積極老齡化觀念是完全一致的。注重發揮貧困者主體作用,在我國最近的反貧困政策中已有了一定體現,《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2011—2020年)》強調,要充分發揮貧困地區、扶貧對象的主動性和創造性,尊重扶貧對象的主體地位,提高其自我管理水平和發展能力,立足自身實現脫貧致富。關于貧困老人貧困治理的主體性建設問題,我國學者也進行了相關性探討,如有學者建議,老人教育中引入世界衛生組織“積極老齡化”觀念,通過教育發揮其促進老人參與發展功能,轉變目前老年教育過于注重娛樂休閑的現象。[18]也有學者提出,老年知識教育應包括對老人有益的各種知識教育,除興趣活動知識外,還包括老年生理、心理、智力文化等知識,老年教育的目的在于使老年人在社會和生活實踐中獲得生存和發展的能力。[19]這些建議對于確立貧困老人的貧困治理主體性地位具有一定的積極意義,但仍然存在將老人置于被動地位情況。本文更傾向于將老人主體性建設視為一個綜合的賦權過程,即作出有效選擇的能力,然后將這種選擇轉化為合宜的新的和滿意的結果。[15]34這種賦權就需要政府、社會以及老人個人共同承擔起相應責任,其中包含從觀念轉變、策略實施、效果評估到制度保障的整體努力過程,以保證能夠取得滿意的效果。
3.以公平為基本原則,構建老年能力貧困治理制度體系
公平與制度有著密切聯系,因為公平“要在這些制度中掌管權利和義務的分派,決定社會生活中利益和負擔的適當分配”[20]。貧困治理作為一種利益再分配過程,必須有公正的制度保障發揮引導福利供給的行為,規范福利資源的再分配,消除社會排斥三方面作用。黨的十八大報告明確提出,加緊建設對保障社會公平正義具有重大作用的制度,逐步建立以權利公平、機會公平、規則公平為主要內容的社會公平保障體系,努力營造公平的社會環境,保證人民平等參與、平等發展權利。這對于老年能力貧困治理制度的建設同樣具有重要意義。如何將公平原則運用于具體建設中,西方學者進行了較多的探討,如約翰·羅爾斯提出了形式與實質正義的概念,前者指無偏見地實施公開的規則,后者指分配權利和義務的原則是“差別原則”或“不平等分配原則”。這種分配是對平等分配的一種補充或矯正,是用不平等的方法調整不平等的社會關系。阿馬蒂亞·森基于對反貧困實踐現實問題的深入思考,提出了對公正的關注和研究應由關注整體福利公正到注重個體福利公正。“我們并不只關注‘總量’,而且也關注幸福的不平等程度。”[6]52-53還必須提出一個與人際差異相適應的理論來解釋平等問題。這種認識對于我國老年能力貧困治理制度構建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本文認為,我國在相關制度建設過程中應體現兩方面的公平原則,一是形式公平原則,使農村老人與城市老人享有同樣的福利資源。農村是貧困老人較為集中的地區,他們也是享受能力貧困治理資源、福利資源相對較少的地區,需要通過體現形式公平原則的老人福利制度改變這種狀態。改革開放以來,尤其是進入新世紀以后,我國城鄉關系一直處于創新之中,基本目標是消除城鄉福利差別。黨的十六大提出了“統籌城鄉經濟社會”,十七屆三中全會《關于推進農村改革發展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必須統籌城鄉經濟社會發展,始終把著力構建新型工農、城鄉關系作為加快現代化的重大戰略”。黨的十八大進一步提出了“推動城鄉發展一體化”,使城市資源有效地運用農村貧困老人教育、就業、健康等社會服務中。二是實質公平,以包容性制度推進老人貧困治理策略。目前以包容性制度治理貧困的策略在印度、孟加拉國、巴西、越南、馬來西亞等國正在進行積極地探索和實踐,但他們主要集中在以企業為主體的經濟和技術創新以使底層的貧困者受惠,包括技術援助和政府補助、投資窮人受惠的創新活動及政府采購產品與科技服務。[21]我國應強調包容內容的綜合性和內在統一性、制度機制保障性及貧困者的主體性,反映社會主義包容性的制度特質。
4.建立健全老人能力貧困治理的具體制度機制
第一,建立健全專門資金支持制度。在我國城鄉反貧困中,政府財政資金的扶貧投入主要是采取專項資金和專款專用的方式,通常能夠取得較好的效果。對此方式國外也比較重視,2000年印度就成立了國家創新基金會,為農民、工匠、技師等民間人群創新提供專門的資金服務,我國在支持老人服務方面已進行了專項資金的嘗試,2013年民政部及財政部聯合下發《關于做好2013年度中央專項彩票公益金支持農村幸福院項目管理工作的通知》下發資金10億元,支持3.33萬個農村幸福院項目建設。有學者建議,“聯合設立以財政資金為引導、廣泛吸收社會資金進入、專業基金管理機構管理、市場化機制運營的老年文化創業扶持基金”[22]。本文同意這種看法,建議老人創業扶持基金設立范圍更廣泛一些,特別是要結合老人本身及當地地方性特色和優勢,從而取得更理想的效果。建議政府與民間組織設立用于老人能力貧困治理有關的專項資金,特別是教育、健康、參與能力培訓等基金。
第二,建立健全專門教育支持制度。通過老年教育消除老年人知識貧困,對于老人經濟社會參與能力貧困的治理具有重要意義。20世紀60年代,法國成人教育家保爾·朗格朗(P.Lenggrand)提出應通過終身教育提升老年人知識水平,得到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首肯。1970年他的《終身教育引論》一書集中闡述了其思想理念,此后老年教育研究不斷推進。為有效發揮老年教育在治理老人能力貧困中的作用,建議以科學度量老年能力貧困為起點,把握其教育需求,進行針對性地設計教育模式,建立包括基礎文化、實用技術、健康、政策等知識教育內容的制度保障體系,并通過積極有效地培育和提升他們的知識吸收能力、交流能力及運用能力,進而轉化為實際的社會參與能力。
第三,建立健全專業老年能力貧困治理人才支持制度。城鄉尤其是農村貧困地區,通常普遍存在老年服務專門人才缺乏的問題,特別專門老年教育人才支持。建議建立健全更為靈活的老年服務人才管理機制,打通人才流動、使用、發揮作用中的體制機制障礙,使相關人才能夠在老年教育培訓、老年社區教育、新價值觀培育、知識技能掌握、就業信息交流等多種老年能力貧困治理目標中發揮積極作用,特別要注重多種形式的激勵制度,鼓勵相關人才深入農村進行農村老年能力貧困治理的綜合性和持續性的幫扶活動。
第四,建立健全社會資源整合制度。老年能力貧困治理需要多種社會資源的參與,所以應積極探索建立健全老人貧困治理服務資源的整合制度,使更多社會資源發揮獨特的優勢。借鑒國外做法,完善政府購買服務制度,通過購買專業社會工作服務介入老年精神救助。精神救助有利于受助者避免心理問題或心理疾病的發生、發展,恢復心理健康、塑造健全人格,重樹社會支持網絡的一切行動。[23]這對于貧困老人主體意識確立,提升老人社會參與能力具有直接意義。2014年《國務院辦公廳關于政府向社會力量購買服務的指導意見》公布了《政府購買服務管理辦法(暫行)》,其中基本公共服務內容中的公共教育、勞動就業、人才服務、社會救助、養老服務都與貧困治理服務具有一定關系,但還需要盡快形成正式立法制度,在我國推進積極老齡化戰略目標下強化和充實與老人能力貧困治理相關的服務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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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焦德武)
作者簡介:王三秀(1962—),河南項城人,華中科技大學社會學系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社會救助與反貧困。
*基金項目:華中科技大學自主創新研究文科重點專項項目“貧困老人社會服務創新發展及其法制保障研究”(2015AE015)
中圖分類號:C913.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1-862X(2016)01-013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