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童孟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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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清的數算
文/童孟侯
算術、數學(算術是數學中的初等部分),我都學得不好,可我一直安慰自己,不是每個人都喜歡算術數學的,有的人學得很好,真到派用場時反而算得一塌糊涂。
比如,有個主持人采訪某徐姓影視女演員:請問,你是怎么支配你的錢財的?
徐演員回答:30%用在房子貸款,30%車子按揭,30%用在吃飯,20%用在娛樂,20%購買時裝,10%……
打住打住!我的黃魚腦子算不過來:30+30+30+20+20,已經130%,怎么可以再加10%呢?
再比如,某省給考生出了道語文考卷題目:《我說九零后》。試卷的提示是:文體不限(詩歌除外),字數不要超過800字。
一個考生拿起試卷開始答題,他反復提醒自己不要超過800字,字數是很要緊的。結果,他寫了一刻鐘,一揮而就。他的卷面如下: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九十四、九十五、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一百零四、一百零五……二百零六、二百零七、二百零八……二百四十七、二百四十八、二百四十九。
作文戛然而止,數一數,747個字,沒超標,于是交卷。
批卷老師憤怒之極:你昏掉啦?你以為這是數學考試?
我的黃魚腦子又算不過來了,既然試卷沒有提示要寫“1990年以后出生的人群”,考生為什么不可以從九零以后開始數數?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這些都是“九零后”嘛。這個考生太俏皮了,腦子太好使了,如果我是閱卷老師,我會給他一個高分。
我還覺得這位批卷老師應該在學生試卷的末尾給自己數上一個數……
又比如:某劇院的辦公室主任叫項風,自從改革開放后,越看妻子越覺得她壽頭壽腦,于是毅然和老妻離婚。法院判決,所有財產兩人一家一半。
項風很心疼,但是法院判決是一錘定音的,三套房子只好給妻子一套,再貼5萬塊。那時候花10萬可以買房子了。
過了半年,項主任和一個檔次比較高的心理學碩士結婚。沒料到從此以后他心里想的,甚至還沒開始做的,妻子都推測得一清二楚,她有板有眼地跟項風講:從心理學的專業角度分析,你會……
項主任覺得即使夫妻也應該有隱私,什么都赤裸裸像臺上演出那樣,活著還有什么意思?況且劇院那么忙,辦公室的女秘書小翠又那么稚嫩。
過了三年,項風忍無可忍,和心理學女碩士離婚。法院判決,所有財產兩人各分一半。項風又是心疼肉痛:和第一個老婆離婚,我只剩二分之一財產。現在離婚,我只剩四分之一,兩套房子不能不給碩士一套。
又過了大半年,項主任終于和比他小15歲的辦公室女秘書小翠結婚,雖然他的白頭發已經悄悄爬上來,但是她靚麗、活潑、嗲,學歷也不高,中專。這些都叫項風主任稱心如意,老夫少妻有福氣!
小翠要逛街,雖然項主任的腳走得極酸,但還是陪著;小翠要買路易·威登(包)、要買伊麗莎白·雅頓(化妝品)、要買圣莎拉輪回(香水)、要買沙爾瓦托·菲拉格慕(絲巾)、要買公主帽(內衣)、要喝托馬斯·海因(白蘭地)……他都依她,他不好意思說,這些外國品牌除了LV,其它的從來沒有聽說過。
四年以后,當小翠提出要買一輛“迷你”時,項風覺得再硬撐就要別筋了,于是跟小翠激烈爭吵。其實,哪怕是淺淺的一道代溝,都不是吵架能夠填平的。痛定思痛,項主任決定離婚。法院判決:夫妻兩人的財產一人一半。
那一刻,項主任僅剩一套兩室戶的房子,分不開。于是把房子賣掉,得來的錢平分。小翠要把40多瓶法國香水分一半給項風,老項揮揮手:算了算了!
項主任心里煩啊:和第二個老婆離婚時,他只剩四分之一,當下,他的財產只剩八分之一,連藏身之地都沒有了!
突然有一天,老項開竅了:我何不和第一個老婆復婚呢?這樣,八分之一加上二分之一,就不至于那么慘了。復婚有沒有可能呢?完全有可能,因為原配妻子說過:項某人,你今天和我離婚,我就當你坐10年牢,你總歸要回來的!
如今走了一段彎路,果然“放”出來了!
八分之一加二分之一是多少,我的黃魚腦袋又不好用了,麻煩讀者諸君幫我算算。反正直覺告訴我,項主任的大部分財產還是保住了。
再說一件事:很多年的某一天晚上,我來到美術編輯茂林家,他們家包餛飩吃。我說:我也跟你們一起吃餛飩好了,不要忙什么小菜了。
茂林的妻子對我說:你看看我們家茂林,回到家里一點家務都不做,只曉得看報紙。單位里看了那么多報紙還沒看夠嗎?茂林你也幫我包包餛飩啊?我又要買皮子,又要買薺菜、豬肉、青蔥,還要包餛飩,還要煮餛飩……
茂林愁眉苦臉地說:老婆啊,不是我不想包餛飩,而是我不能包,我心里其實是很想做家務的。
頓時,我的黃魚腦子轉不過彎來:茂林,你為什么不能包餛飩?
茂林站起身問老婆:你每個月賺2500塊對不對?我一個月掙6000塊對不對?好,一個月2500,一天平均就是83塊。今天我們請童孟侯吃餛飩,你忙了兩個小時,對不對?就是忙掉了20塊錢。薺菜加上肉加上皮子加上蔥,總共多少錢?40塊。好,40塊加上你忙掉的20塊,那就是60塊。你包了10碗餛飩對不對?那么每碗餛飩就是6塊錢。餛飩店里這種大餛飩要8塊一碗。也就是說,你忙了兩個小時賺到了20塊。那么,如果由我茂林來包餛飩的話,賬就不對了,我每個月掙6000塊,就是每天賺200塊。包兩個小時餛飩就要忙掉50塊,加上薺菜、豬肉和皮子的錢40塊,就是90塊。那么包10碗餛飩每碗就是9塊了,成本高了。這9元錢一碗餛飩比餛飩店的餛飩還貴了1塊。你叫童孟侯來評評理,我不看報紙而來包餛飩,合算嗎?如果要我來包,還不如到餛飩店里吃現成的餛飩,還便宜一塊錢……
茂林的老婆向我告狀:童孟侯儂聽聽,他強詞奪理!
茂林說:我已經算了一筆明細賬給你聽,怎么強詞奪理?你要講道理嘛。
茂林的老婆義憤填膺:難道還是我不講道理?
我明明知道這是茂林不肯包餛飩的謬論,但我的黃魚腦子實在算不過來,找不出他的破綻,到底他應該包餛飩呢還是不應該包?
唉,數算不好的人,有時候很吃虧。前幾天我在“朋友圈”里看到一道算術,說1塊錢其實等于1角錢。為什么?因為1塊錢=100分對不對?對的。100分=10分×10分對不對?對的。10分×10分=1角×1角,對不對?對的。于是,1塊錢等于1角錢……
我還是看不出破綻,我完全繞進去了!
不過數算不好也有它的好處:你把百分之一百分成無數等分遠超一百,我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妥,知道你的大致分配就是。你把包餛飩的成本算得再科學,我也不覺得有什么高明,看穿你的借口就是。至于彎彎繞的數學題我更是不費那個心思,死認一塊錢一角錢一分錢就是。因為不懂,所以不煩,倒也自得其樂。有一陣子“模糊數學”很吃香,盡管我不知道其中的竅檻,但很符合我的思維路數。模糊一點,糊涂一點,不要太精明,人就會輕松一點。反正這輩子我也不準備學好數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