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需要長期護理保險？
——失能老人長期照護需求的調查與分析

文／唐鈞 馮凌

誰需要長期護理保險？
——失能老人長期照護需求的調查與分析

文／唐鈞 馮凌

當前，建立完全失能老人的長期照護保障制度（包括長期照護服務和長期護理保險）已經成為一個社會熱議的話題。中國社科院社會政策研究中心曾在2014年對北京、上海、杭州、南京、長沙和哈爾濱6個城市的1440名隨機調查對象進行入戶問卷調查。現(xiàn)將部分調查統(tǒng)計結果及數(shù)據(jù)分析披露如下：

“不夠手”困擾家庭護理

在40—59歲組（以下簡稱“年輕組”）中，男女比例是32∶68。戶籍狀況：具有本市戶籍的占83.33%，非本市戶籍的占17.67%。家庭結構：一代戶占52.22%，二代戶占15.43%，三代及以上戶占32.36%。職業(yè)狀況，退休人員占24.31%；企業(yè)職工占20.42%，事業(yè)單位人員占15.00%，公司職員占9.31%，個體勞動者占8.33%，這5類人員加總起來達77.37%。醫(yī)保待遇，享受職工醫(yī)保的占63.19%，享受居民醫(yī)保的占22.50%，享受公費醫(yī)療的占10.42%，加總起來達96.11%。

在60歲及以上組（以下簡稱“年長組”）中，男女比例是43∶57。戶籍狀況：具有本市戶籍的占89.03%，非本市戶籍的占10.97%。家庭結構：一代戶占37.08%，二代戶占22.08%，三代及以上戶占40.83%。養(yǎng)老待遇，領取城鎮(zhèn)職工養(yǎng)老金的占77.36%，領取國家工作人員退休金的占11.67%，領取城市居民養(yǎng)老金的占5.56%，加總起來達94.59%。醫(yī)保待遇，享受職工醫(yī)保的占65.97%，享受居民醫(yī)保的占18.75%，享受公費醫(yī)療的占13.33%，加總起來達98.05%。

問卷中有關需求與意愿的第一問是：“服侍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老人，會給家庭帶來哪些困擾？”這是一個多選題。在年輕組中，選擇的次序依次為：“家中人手不夠”占61.94%，“生活節(jié)奏打亂”占56.81%，“經濟驟然趨緊”占55.83%，“家庭氣氛緊張”占49.86%，“工作受到影響”占46.67%。在年長組中，“家中人手不夠”占65.83%，“經濟驟然趨緊”占60.97%，“生活節(jié)奏打亂”占53.06%，“家庭氣氛緊張”占40.97%，“工作受到影響”占28.06%。看起來，這5個選項切中要害，調查對象認可的比例都在將近半數(shù)或半數(shù)以上。

但細分仍然有同有異：首先，“家中人手不夠”都被放在第一位，且比重都在六成以上。其次，“家庭氣氛緊張”和“工作受到影響”都被放在最后兩位，但比重上年長組顯然比年輕組低了很多。再次，“經濟驟然趨緊”和“生活節(jié)奏打亂”都被放在中間兩位，但次序正好相反，年輕組更在乎“生活節(jié)奏打亂”，而年長組更看重“經濟驟然趨緊”。究其緣由，最重要的原因可能與年長組基本上已經退出勞動生涯密切相關。

多數(shù)人青睞居家養(yǎng)老

問卷的第二問是：“如果將來生活完全不能自理，您覺得接受哪種養(yǎng)老方式為好？”對于這一問，問卷只設了兩個選擇，要么是“居家養(yǎng)老”，要么是“機構養(yǎng)老”。選擇的結果：年輕的這一組，居家養(yǎng)老為43.75%，機構養(yǎng)老為54.17%；年長的這一組，居家養(yǎng)老為51.11%，機構養(yǎng)老為46.11%。

顯而易見，從選擇的比重大小的順序上，兩個年齡組正好相反。前者更多的人看好機構養(yǎng)老，相差是10.42個百分點；而后者更多的人看好居家養(yǎng)老，反過來相差5.00個百分點。有差別但差距并不大，這也出乎調查者的預料。

問卷的第三問：“如果將來生活部分不能自理，您覺得哪種養(yǎng)老形式更好？”問題假設的生活境遇從“完全失能”降為“部分失能”。對于這個問題，年輕組選擇“進養(yǎng)老院，主要靠福利機構提供服務”的最多，占37.36%；其次是“在家里，主要靠家人照料”，占35.56%；然后是“在家里，請保姆照料”和“在家里，主要靠社區(qū)服務和上門提供的服務”，分別占 11.53%和9.17%；最后是“主要靠日托服務，晚上和休息日在家”的也有5.00%。年長組情況稍有些不同，選擇“在家里，主要靠家人照料”的最多，占39.17%；其次是“進養(yǎng)老院，主要靠福利機構提供服務”占33.47%；然后是“在家里，請保姆照料”和“在家里，主要靠社區(qū)服務和上門提供的服務”，分別占12.50%和8.89%；最后是“主要靠日托服務，晚上和休息

日在家”的也有4.44%。

上述兩個年齡段的被調查者，雖然年齡上相差十幾二十幾歲，但對這個問題的選擇應該說非常相似。如果把立足點“在家里”的統(tǒng)統(tǒng)概括為“居家養(yǎng)老”，那么，在部分失能的情況下，做這種選擇的最多，年輕組加總起來是56.26%，年長組加總起來是60.56%。顯而易見，都遠遠超過選擇機構養(yǎng)老和社區(qū)養(yǎng)老。

同時，不但落腳點都是“在家里”，而且兩個年齡組的被調查者對提供服務照料者的選擇也驚人地相似，選擇“家人”的最多，而選擇“社會服務（包括保姆）”和“社區(qū)服務”的要少一些（加總起來21.39%）。

另外，兩個年齡組對機構養(yǎng)老的選擇都在三成以上，這是高于調查者預期的；而對“居家（靠家人）養(yǎng)老”選擇的比重也大致在這個水平，這又低于調查者的估計。雖然在排序上略有差別，年長組對“居家（靠家人）養(yǎng)老”的選擇排在第一，對“機構養(yǎng)老”的選擇排在第二；而年輕組則正好反過來。有意思的是，比重居然相差無幾。

本地老人更接受護理保險

問卷的第四問是：“如果讓您選擇養(yǎng)老機構，您認為選擇哪種類型的養(yǎng)老機構更為適用？”選項有三：一般的、中等的和高檔的。“一般的”定義是：“一般水平，收費較便宜”；“中等的”定義是：“中等水平，收費適中”；“高檔的”定義是“檔次較高，收費較高”。調查結果是：年輕組選擇的排序是“中等的”（62.36%）、“一般的”（28.89%）和“高檔的”（8.75%），年長組選擇的排序是“中等的”（56.39%）、“一般的”（36.81%）和“高檔的”（6.81%）。

兩個組別相比，排列的順序是一樣的。但年輕組選擇“中檔的”比年長組多出5.97個百分點，而年輕組選擇“一般的”比年長組少了7.92個百分點；選擇“高檔的”則是年輕組比年長組多出1.94個百分點。其中最主要的因素應該與收費多少相關。

在以上4問的鋪墊下，問卷提出第五個問題。對年輕組：“如果在40—45歲時投保4萬元，到60歲以后一旦完全失能，保險機構就可安排入住養(yǎng)老機構終身；如果不愿入住，保險機構則每月給付2500元，你會購買嗎？”回答“會”的占53.17%，“不會”的占41.00%。對年長組：“如果在60—65歲時投保8萬元，一旦完全失能，保險機構就可安排入住養(yǎng)老機構終身；如果不愿入住，保險機構則每月給付2500元，你會購買嗎？”回答“會”的占35.00%，“不會”的占58.33%。

無論年輕組還是年長組，在對待長期護理保險投保的問題上，所持的積極態(tài)度也是超過調查者預期的。前者“會”與“不會”的比例大約是5∶4；后者則是1∶2。須知，這是在并沒作出較為周全的制度設計的背景下詢問的，同時，問卷中沒有明說是商業(yè)保險還是社會保險。即便如此，被調查者仍然有正面的響應。由此可見，長期照護服務很可能是許多中年以上人的一塊心病，因此，不管是商業(yè)保險還是社會保險，至少能夠被相當一部分人所接受。

如果將不同調查對象的個人特征與其需求和意愿進行交叉分析，分析的結果顯得更有意思。

第一，被調查人的性別對長期護理保險的投保意向的影響：在年輕組中，女性要高于男性5%左右；在年長組中，則看不出差別。女性的投保意向稍強，可能是因為女性對自己以及其他家庭成員的健康和照護通常要負擔主要的責任并投入更多的精力。

第二，被調查者的戶籍對長期護理保險的投保意向的影響：在年輕組中，有無本地戶籍因素影響不明顯；在年長組中，具有本地戶籍的被調查者的投保熱情要比非本地戶籍的高出10%左右。這可能是因為60歲及以上的老人度過晚年的地點更為確定的緣故。

第三，被調查者的家庭結構對長期護理保險的投保意向的影響：在年輕組中，一代戶最高達61%，原因可能是多數(shù)一代戶已經處于“空巢”狀態(tài)；三代戶其次為56%，原因可能是三代戶中大多上有老人；二代戶最少為49%，原因可能是一部分并沒有贍養(yǎng)老人的壓力。在年長組中，家庭結構的影響不是很突出，因為調查對象本身已進入晚年。

第四，以生活完全不能自理時能得到長期護理服務為前提，年輕組愿意承擔的服務費用為月均2485元，希望國家補貼的金額為月均1798元；年長組則為2420元和1725元。兩項相加為前者是4283元，后者是4145元。應該說，差不多在同一水平上。這恐怕也是參加長期護理保險者的心理預期，也與本次調查的樣本城市中的養(yǎng)老機構對需要長期照護的老人的收費非常接近。

最后，還有一個影響因素很有意思，這就是“在前5年中，家中有無老人去世？”在年輕組中，這個因素的影響非常明顯，有老人去世的比沒有老人去世的投保意愿要高出10%左右，這可能是因為親人輾轉病榻、最終去世，后人有切膚之痛、感同身受的緣故。對于年長組，這個因素的影響就不明顯了，可能是因為老人對生老病死的看法已有一定之規(guī)。

綜上所述，在部分或者完全失去生活自理能力以后，是否能夠以及能夠得到怎樣的服務照料，是絕大多數(shù)中老年人非常關注的切身利益問題。用保險的方法，無論是商業(yè)保險抑或社會保險來籌措資金，大多數(shù)人還是持積極的態(tài)度，這是建立和完善長期照護服務體系和長期護理保險制度的社會心理基礎。

作者單位：中國社科院社會政策研究中心